第83章
入住冬奧村之後顧慎如的日子過得很熱鬧, 除了緊鑼密鼓的訓練和賽前各種準備之外,還有很多好久不見的朋友,以及外界的密切關注。剛開始她多少有點不習慣, 後來放開了,每天都感覺自己就如同一個發光體。其實她從小就有點人來瘋的性格。
不過當然,這一派熱鬧裏總是少了點什麽。
在大部分時間裏, 她是聯系不上陸別塵的, 只能刷刷微博試圖了解他那邊的情況。海城的疫情形勢嚴峻得已經到了全城封控的地步, 很難想象他有多辛苦。
好在他還是和以前一樣, 每天打卡式地給她發三頓飯的照片,照片裏也總有那只臨行前她塞給他的毛絨小耗子。他發信息的時間很不固定, 有時是半夜有時是中午, 但從沒有忘記過。
顧慎如從微博上了解到目前海城的抗疫工作已經有了疫情初期的緊張感, 所有一線醫護都非常不容易。有人拍下他們的照片, 無一例外地一摘下口罩臉上就是深深的勒痕, 二月的天身上的防護服都好像泡過水。
但是, 這些照片裏從來都沒有陸別塵。
就算是在偶爾有那麽一丁點空閑時間給顧慎如打電話的時候, 他也不會提起自己的工作,只問她的事,就好像他自己的生活歲月靜好得只剩下那一天三頓的盒飯。
他不要她為他擔心。
時間一晃到了自由滑比賽當天。
這是顧慎如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原本放松的心情在賽前突如其來地緊張起來,以至于她需要躲進更衣室裏面對牆角努力平複呼吸。
手機拿在手裏,一個號碼遲遲沒有打出去。她很想聽到陸別塵的聲音, 但不知道他此時此刻是否在忙。
“林小土,你為什麽不在……”她忍不住咬住嘴唇自言自語。
只是剛念完這一句,手機就自己震動起來, 好像是千裏之外的那個人能聽到她的心聲。
“林小土!”顧慎如抽了一口氣接通來電, 緊繃的臉終于稍微放松了一點。
電話另一頭沒有人說話, 傳來的是清亮的口哨聲。
這一次,他為她吹響的是她最熟悉不過的《運動員進行曲》,那支從她幼年時期起陪伴她經歷過無數賽場,帶有使命感與生命力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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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一遍,直到她完全平靜下來。
最後,陸別塵在電話裏笑了,對她說:“玩得開心一點啊,我的小公主。”
顧慎如感覺自己的心髒往上頂了一頂,就像剛認識他的那天一樣。
他沒有說“加油”,沒有說“你一定行”,甚至沒有告訴她要相信自己,只是希望她像個小孩一樣,玩得開心。
就像當年那個一穿上冰鞋就只會滾的兩歲小笨蛋,和爸爸媽媽在封凍的紅白河上,玩得那麽開心。
當《潮》的前奏響徹整個比賽場館,顧慎如在雪白的冰面上緩慢伸展開手臂,又一次變回那個小笨蛋,帶着最初的熱情擁抱她深愛多年的冰。
結束時,她的淚水落在冰上,融進了冰。
這是她的最後一場比賽,是她這一段人生的結尾。她沒能像十六歲時憧憬的那樣在最後的比賽上完成一個決絕的單腿後空翻,但是她變成了不休的潮水,永遠奔流,永遠熱淚盈眶。
她很喜歡這個結局。
《潮》的感染力太過強大,觀衆席已經一片沸騰。
顧慎如遠遠掃過人群,然後目光不自覺低垂。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在,唯獨只有一個空位。心裏多少還是遺憾的。
但她知道無論如何,此時此刻他的心裏一定在想着她。他也說過他會一直陪着她,不管距離有多遠。她所有湧動的情緒他都可以感知到,其實這就足夠了。
顧慎如深吸一口氣高舉手臂向觀衆致意,随後俯身吻冰,行了一個謝幕禮。
人們站起來為她歡呼,向她抛來鮮花和玩偶,讓一片雪白肅穆的冰面一下變得像個樂園。
顧慎如擦掉眼淚,捧起一束鮮花。
然後她看見,鮮花裏滾出一只毛絨絨的小耗子,用亮晶晶的黑色豆豆眼看着她,好像在說:“嗨,我來了。”
又一只毛絨小耗子落在她腳邊,然後是更多。
顧慎如擡起頭,猛然發現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向她抛來了一只肚皮圓滾滾的小老鼠玩偶。深灰色的小耗子們在冰面上仿佛組成一個軍團,吓跑了好幾個來幫忙撿娃娃的小冰童。
但顧慎如不怕。她笑了,一邊大笑個不停一邊抓起那些小耗子。當她拉開它們肚皮上的拉鏈,數不清的花生糖就掉出來。
她最喜歡的花生糖。
在小耗子和花生糖的包圍圈中,她倒在冰面上笑得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他真的一直陪着她,而她也真的玩得很開心。
退場時她貪心地想抱走所有小耗子和花生糖,一直到再也拿不下了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一擡頭,她看見天上拍攝直播畫面的無人機的向她靠近過來,于是騰出一條胳膊來使勁地揮手。
“林小土,我愛你!”她放開聲音,朝無人機喊話。
“林小土,我愛你。”她終于可以昭告天下。
“林——小——土——!我愛你,你聽見了嗎!”
海城,某處集中隔離點的一條走廊上,顧慎如的聲音從公共區域的電視機裏傳出來,成為了一片忙亂中的背景音。
穿白色防護服的防疫人員在走廊間匆匆來去,偶爾有人路過電視機前,短暫地駐足幾秒。也就幾秒。
陸別塵是他們中的一個。他仍然是那麽沉默那麽平靜,沒有人能看見防護服下他的表情。
“哎,那個小陸!”遠遠地,有人在走廊另一頭喊他,“這屋有個小孩,你快來!”
幼童年紀太小一直哭鬧不肯配合核酸采樣,其他人都搞不定了只能叫他上。
都知道,他是小朋友殺手。
“乖啊,哥哥抱。”陸別塵快步走過去把孩子的抱起來,一下一下輕輕地拍後背。
也不知為什麽,那孩子一到他懷裏就真的安靜下來,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牆上的電視機。
這裏的電視也在放冬奧直播。
屏幕中還仍然是顧慎如飛揚的笑臉,對着鏡頭大聲地重複那句“林小土,我愛你”。她真的是恨不得讓全世界每個人都聽見。
這一邊,小孩從陸別塵肩膀上擡起頭,好奇地眨巴了幾下大眼睛。
“哥哥,林小土是誰?那個運動員姐姐說了好多遍。”
陸別塵背對着電視,聞言很輕地笑了一笑。
“是一個幸運的傻小子。”他說。
小孩被他逗樂了,趴在他懷裏咯咯笑。一旁的人趁孩子高興,順利完成了核酸采樣。
顧慎如沒有得到冬奧獎牌。她是第四名,與獎牌一步之遙。
但她沒有遺憾。
畢竟,她玩得很開心。
比賽結束後,顧慎如和《潮》分別炸上了熱搜,有媒體挖出了顧閑和這支曲子背後所有的故事,甚至還有人想以此改編電影。
但是直到冬奧落幕,也沒有人猜出被顧慎如當着全世界的面瘋狂表白的“林小土”是誰。顧慎如的一衆粉絲都快瘋了,但她始終什麽也不解釋。
她喜歡當衆表白的那種高調,也喜歡這種不為人知的神秘感和專屬感。
林小土是誰,只有她知道。他在哪兒,也只有她找得到。
海城疫情好轉在四月,又一個春季。
解封後陸別塵回到北城,被安排進入集中隔離點接受隔離。此前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放心覺了,所以一放松下來休息,幾乎是一沾床就立刻沉進深深的夢裏。
直到第二天黎明,他夢裏的那個聲音延伸到現實把他給叫醒。
“林小土!林小土快起床,別睡了!”顧慎如趴在外面窗臺上,咚咚地敲他的窗戶。時間還很早,她身後的天際線才隐隐地泛起白光。
陸別塵的房間在一樓,這一次換成她來爬他的窗臺。這時的顧慎如已經官宣退役,每天有大把時間游游蕩蕩,眼巴巴地盼着某個人回來。
“林小土你快起來,我給你帶了禮物!快點快點!”她扯着嗓門,一點也不客氣,因為她等了好久。
陸別塵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在片刻的茫然之後笑了起來,起身披上衣服來到落地窗前。他的頭發又長長了,稍微遮住眼睛,皮膚變得更白了一些,人看上去也更瘦了些,帶有一絲疲态。但他眼中笑意還是如舊,沒有變過。
房間窗戶是全密封的,有隔音效果。他不願像顧慎如一樣大聲喊話,就指了指手機。
“林小土!”電話一接通,顧慎如的聲音炸出來,就像黎明破曉時那第一縷日光。“你快點看我給你帶的禮物!”
說話間有人敲門,給陸別塵遞進來一個消殺過的小紙袋,打開是一個焖燒杯。
“這是什麽?”陸別塵拎着小袋子在落地窗前盤腿坐下。
“是什麽你看不出來嘛!你聞一下香不香!”顧慎如也在他窗臺外頭側身坐下,翹起一邊膝蓋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陸別塵用肩膀夾着電話,把焖燒杯擰開,很認真地把裏頭的東西聞了聞,然後凝視了幾秒鐘。
“是……手,手工面膜?”最終,他試探地問。
“是小米粥啊!林小土你個笨蛋!”顧慎如差點暈過去,敲着窗戶大喊,“人家熬了一晚上!”她這輩子頭一回嘗試下廚,就獻給這一坨小米粥了。手工面膜,虧他想得出來。
陸別塵聞言,低着頭嗤嗤地笑,“好的,小公主。這是我見過……嗯,最可愛的小米粥。”
“吃不完揍你!”顧慎如瞪了他一眼。是啊,能不可愛麽,長得跟史萊姆似的。
轉眼見陸別塵真的拿起勺子要把那坨史萊姆粥往嘴裏送,她又突然不忍心了,連忙沖他揮手,“算了算了,你別吃了。”其實她自己也沒敢嘗,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吃。
“那裏面還有別的呢。”她又指指地上的小紙袋,提醒陸別塵。
陸別塵放下手裏的焖燒杯,從袋子裏拿出一本書。
藍色封皮小書,已經很舊了。
“林小土,又想聽你讀詩了。”顧慎如用手撐着下巴,隔着窗戶眼睛亮亮地望着陸別塵。
她身後的天空已經漸漸亮了,晨曦的陽光穿過樹木的枝葉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影,也透過她面前的玻璃照亮了陸別塵的臉。
“好。”陸別塵朝她笑笑,垂眼把書翻開,找到一頁。
顧慎如看見他微微地啓唇,然後聽見他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純真,而無窮無盡。”
他的嗓音略微沙啞,氣息綿長,一如既往好聽得讓人入迷。
等他讀完,把書合上然後微笑着擡起頭,顧慎如才遲遲地回過神來,眉毛一擰發覺不對。
“等一下林小土,你剛才讀的啥?什麽你的不幸?你說誰是不幸?啊不想活了是不是啊你……”
她一時太激動,說着話就從一米來高的窗臺沿上翻下去,掉在下面的花壇裏,但下一秒又嗖一下蹿起來,一邊跳腳一邊沖着窗戶另一側的陸別塵張牙舞爪。
“林小土你給我說清楚!誰是不幸?什麽不幸!啊啊啊我生氣了……”
陸別塵卻不說話,只是将額頭靠在玻璃窗上,帶着長久的笑容看着她的臉。
花壇裏的草木枝葉的都被顧慎如鬧騰得簌簌打顫,露珠被抖落下來,塵土飛揚起來。一縷陽光忽然落下來,穿透了露珠和塵土照進陸別塵的眼裏。
這一刻,他看見露水燦爛,塵土輝煌。
大幸,是愛上你,
而不幸,是愛不夠。
在海城疫情得到完全的控制之後,有工作室制作了一部關于此次疫情中一線醫護人員的紀錄片,一上線就火爆了全網,裏面好幾個才貌兼備的年輕醫生瞬間就成了萬千少男少女的舔屏對象。
但那其中并沒有陸別塵。
“為什麽沒有你!”顧慎如在被梁芝按頭安利了這部紀錄片之後,十分不服氣地轉頭去問陸別塵。
“他們找過我,但我沒有興趣。”陸別塵的回答平淡如水。
顧慎如也知道他這人是低調到了骨子裏,對于這一類需要抛頭露面接受表揚的事情,他躲都還來不及。但她就是覺得不爽,他明明比片子裏那幾個男醫生都帥得多。
“哦,好可惜哦。”她一臉遺憾地聳聳肩,回過頭來繼續陪梁芝看紀錄片。
梁芝都已經看得倆眼睛都放光了,拉着她一會兒猛誇這個醫生哥哥好帥好溫柔,一會兒尖叫那個護士弟弟是軟萌小奶狗。
顧慎如被她感染得忍不住也有點星星眼,“嗯你還別說,這個弟弟是挺可愛的,哎呀這大哥也好看……”
她在那兒哥哥弟弟誇得太認真,沒有注意到坐在對面的陸別塵此時正看着她,默然地抿了抿嘴。
一個月後,那家紀錄片工作室突然強勢推出了疫情系列的第二部 ,時長接近兩個小時,陸別塵是唯一的主角。
這一次,熱搜直接就炸了,無數人只看了紀錄片的一個開頭就開始瘋狂索要陸別塵的聯系方式,連他那個只有一串随機數字的微博ID都被人扒出來,一天之內漲了幾十萬粉。他徹底火了。
這下子,顧慎如整個人又不開心了,危機四伏的感覺。她連夜登錄微博賬號一口氣發了幾十張合照,狠狠地@了陸別塵那個沒有名字的ID。
配文:“我的人,你們都不許搶!不許搶不許搶!”
于是熱搜又炸了一遍。
這一晚上被無數網友稱為狗糧之夜。
所有人都終于知道了“林小土”是誰。
微博上□□數年的羽露超話正式宣告破産,不過一衆cp粉還來不及心碎就為顧慎如和陸別塵兩人更深地淪陷了,畢竟這一次終于磕到了真的,新男主還這麽帥。
初夏的一個周末,顧慎如和陸別塵受邀一同接受一場直播采訪。
直播間裏,顧慎如的一衆多年親媽粉力壓其他粉絲,組團前來查陸別塵的戶口,逼問他到底喜歡了他們的露露女兒多久,長這麽帥是不是渣男是不是騙子。
“你們不許亂說!”面對着手機鏡頭,顧慎如小腰一叉護着陸別塵,一邊又帶了點小嘚瑟地開始數手指頭,“我跟你們說,林小土應該已經喜歡我八,哦不,九年……”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坐在她身旁微笑無言的陸別塵忽然開口打斷她。
“三個月。”他說。
顧慎如面前的屏幕裏,彈幕開始嗖嗖地飛。
“嗯?”她本人也把眉毛豎起來,擡手兇兇地指着陸別塵,“林小土你說啥?”
陸別塵捉住她的手,俯首輕輕地吻了她的指背,然後看着她,眼下浮起一對好看的笑紋。
“那之後,滿十六年了,我的小公主。”他說。
他的話音落時,屏幕裏彈幕瘋漲,直接淹沒了畫面。
顧慎如卻愣了一愣,把手指頭掰了好幾遍,滿眼疑惑,“喂,哪兒來的十六年?”
陸別塵只是笑,不說話。
顧慎如心裏癢癢得不行,但是到直播結束,她也什麽都沒能問出來。
一直到晚上她都還在想這件事,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爬起來一路跑去陸別塵的公寓,把正在床上熟睡的他給搖醒。
“林小土,你給我說清楚!”她氣悶地捏住他的鼻子,“哪兒來的十六年?”
陸別塵從深夢裏醒來,用接近透明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林小土,你快說!”顧慎如心急得一個勁兒推他。
陸別塵于是笑了,順勢就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拽倒在床上,圈進懷裏抱緊。
“愛上你,十六年。認識你,還更久。”他吻住她的耳朵,沉啞的嗓音一點點鑽進去。
“小公主,你不記得我了。”
說完,他的呼吸沉落下去,像是又睡着了,但緊緊抱住她的手臂并沒有放開。
顧慎如感覺到他的體溫絲絲縷縷地傳來。
她是真的不記得了,用力回憶了很久也想不起他說的是什麽,最終就那樣枕着他的臂彎,糾糾結結地睡着了。
然後她做了一個悠長的夢。
夢裏她回到雪城,在那個孟廷還穿着大紅色羽絨服,顧閑喜歡戴茶色墨鏡,而她自己還是一個笨笨的小胖妞的年代。
那是一個早春的傍晚,爸媽帶着她去到醫院,看望病中祖母。她還特地穿了一身公主裙和小皮鞋,吧嗒吧嗒跑進病房裏。
“奶奶!”
“诶唷,我們如如小公主真漂亮!快過來。”老祖母一見到她精神都好了不少,把她抱起來親了幾口。
“乖寶寶,你親親奶奶,奶奶的病就好了哦!”
“真的嘛!”她眼睛一亮。
“嗯,真的。”老祖母笑着點點頭,然後給了她一把上好佳花生糖。
之後,有醫生進來溝通病情,大人們的表情紛紛嚴肅起來。
她覺得無聊,就揣着糖貼牆根偷偷溜出來。
當時的晚霞很美,她順着醫院長長的走廊走走停停,見人就笑。人見到她也笑,誰都喜歡她得不得了。
到走廊盡頭,她遇見了第一個不理她的人。
那是個小男孩,穿黑色衣服,留着半長的頭發,只比她高一點點,看上去瘦瘦的,皮膚很白淨,很好看。他獨自一人靠在一扇窗戶前怔怔地看着外面紅色的晚霞,眼睛也是紅紅的。
“嗨!你叫啥?”她直接上去戳了戳男孩的胳膊。那時候的她是個社交小悍匪,什麽也不怕,只要是個小孩她都會去跟人家交朋友。
小男孩卻沒回話,只扭頭看了她一眼,反問:“你呢?”
“我是公主,如如公主!”她牽了一下自己的公主裙,揚揚下巴。
男孩低低地“嘁”了一聲,轉過頭又不跟她說話了。
她也沒生氣,反而還靠近了一些,把兜裏的花生糖掏出來一顆遞過去,“給你。”
“我不要。”男孩搖頭。
她就直接撕開糖紙,很霸道地把糖塞進他嘴裏,完了還用手捂住防止他吐出來。
“不準不要公主的糖!”
“……謝謝。”小男孩含着糖,耳朵微微地紅了。
“不客氣!”她看他臉色好點了,覺得這朋友算是交上了,于是湊上去很熱心地問他,“你家裏人也生病了嘛?誰呀?”
這一次,男孩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她的話。
“我媽媽。”他的聲音很低。
“哦,沒事的!”她一聽,立刻大方地拍拍他肩膀,“你帶我去找你媽媽吧!我親她一下她的病就好了。”剛剛她親了奶奶,奶奶就好了。
男孩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你快點!”她推推他,擔心晚了她的魔力會消失。
男孩最終還是牽起她的手,領着她走進一間病房,指了指靠窗的病床上躺着的一個年輕女人,“她叫淇淇。”
“淇淇阿姨!”她于是自來熟地蹭蹭跑上去,眼睛眨巴眨巴。她覺得淇淇很美,擁有夢幻的黑色長卷發,像一個真正的公主。
“你好哇,小寶貝兒!”淇淇一見她就撐着床坐起來,也看着她笑,“你是從哪兒來的呀?”
“我是來親你的。我親你一下你就好了。”說着她就直接爬上了病床,捧住淇淇的臉啵啵親了好幾下。“好啦!”
治好了淇淇,她很開心。
淇淇摟住她笑個不停。她又把花生糖分給淇淇。
玩了一小會兒,淇淇放她下床,朝守在床邊的小男孩招招手,“塵仔,你送小寶貝兒回去,不然等下她的爸爸媽媽着急了。”
小男孩點點頭,過來牽她的手。
她晃晃他的胳膊,一臉好奇,“咦,你叫海帶啊?”
後邊病床上,淇淇笑得不行,“是塵仔,不是海帶!”說着随手翻開床頭的一本書,指着扉頁上“林塵”兩個字,“吶,這是他的名字,你認識嗎?”
她眨巴着眼睛,搖搖頭。
她那時才上幼兒園小班,剛認了幾個字,大小水火土什麽的。
“來,我教教你。”淇淇捉住她的食指,一筆一劃數過去,“這是兩個‘木’,放在一起就是樹林的‘林’,這個呢,上面一個‘小’,下面一個‘土’,就是塵啦,記住了嘛?念一遍給我聽。”
“嗯!”她想了想,自信地一點頭,然後指着那兩個字,“兩個木就是林,然後一個小、一個土,就是林……啊林,林小土!”
淇淇笑得倒在床上。小男孩的耳朵又悄悄紅了。
外面仍然是濃豔的黃昏。
長長的走廊上,有個小胖妞像只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那個不愛說話的小男孩身後,咯咯笑着,一遍一遍地叫他——
“嗨,林小土。”
作者有話說:
關于塵仔是怎麽做到讓所有人同時給阿如丢小耗子和花生糖的,他是半個豪門少爺,寶貝們還記得嗎hhh
---thankyou---”
就到這裏了,這個故事追連載可能比較辛苦,所以非常非常感謝一路支持的小寶貝們。剩下的十幾個小寶貝都冒個泡把,發紅包~
還有,番外想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