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瓷愣住了, 遲緩地和楚傾視線交纏。
他的瞳孔漆黑,如一汪深潭,将她沉溺。
燈光切割了楚傾的輪廓棱角。
南瓷眼底迷茫, 紅唇有點兒幹,她微張着:“楚傾,你什麽意……”
可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 電梯驟然在七層停下。
門緩緩打開,有股濃郁的香水味飄了進來。
南瓷擡眸, 看清門外站着的人時,她就把所有的話咽了回去,不動聲色地往後退。
空氣裏暗香交錯,楚傾感受到屬于南瓷的氣息抽離,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連目光也冷淡下來。
偏偏門外的女人見着他, 語氣驚喜又興奮,本就嬌柔的嗓音都快化成水, “楚傾哥,你剛收工嗎?”
徐嘉柔還是片場那身打扮, 白裙、踩着雙細高跟,典型的清純小白花模樣,眼裏淬着亮光,笑意吟吟的, 很少有男人能拒絕。
楚傾不着痕跡地退了一步, “嗯,你要出去嗎?”
他的聲線低緩,像冰八度的Tequila, 起了層水霧, 有最刻意的疏離卻又讓人沉醉。
徐嘉柔沒想到楚傾還會和她搭話, 臉上梨渦綻開,笑得更甜,“我下去買個東西。”
南瓷別過視線,垂眸看向锃亮的地。
胸口有點悶,沒來由的。
“哦。”楚傾了然地點點頭,他淡笑着撇了眼徐嘉柔,“可我們是上樓的。”
言下之意,他們不同路。
恰好旁邊的電梯發出“叮”一聲。
楚傾也不動,倚着轎壁,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眼皮掀動時卻生出壓迫感。
徐嘉柔怎麽會不明白楚傾的意思,她懊惱地攥着自己的手包,朝楚傾擠出一抹笑,“這樣啊……那我就先出去了,拜拜楚傾哥。”
楚傾慢條斯理地做了個“請”的動作,等徐嘉柔退出去後,他利落地按下關門鍵。
等門徹底關上後,他靠回轎壁,卻發現南瓷眉眼彎着。
他饒有興致地偏頭,“笑什麽?”
南瓷手撐着電梯兩旁的欄杆,朝他眨了眨眼,“楚老師,這樣對你的師妹,好像有點冷漠呢。”
語調裏的那點放肆和嬌縱,連她自己都沒品出味來。
“哪來的師妹?我和她根本不熟。”楚傾頓了頓,眼神有點危險,“倒是你。”
南瓷一愣,“我?”
楚傾長腿朝前邁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逼仄的電梯裏,氣氛攀升到極點。
他壓着聲,“敢取笑我了?”
這回南瓷氣焰全散,像只受驚的小鹿,呼吸急了幾分,胸前一片雪色,起伏明顯。
她往後挪着步子,直到腰抵上冰涼的欄杆。
冷與熱交織,她腿莫名一軟。
她狠狠緩過那陣悸動,艱難地啓齒:“楚傾,你別這樣。”
楚傾卻反問:“哪樣?”
“別離我這麽近,別對我笑……”南瓷氣息不太穩,磕磕絆絆地說:“我……真的會犯罪的。”
可楚傾聽完不僅無動于衷,還低低地笑了聲,朝南瓷俯身,聲音沉得像誘哄:
“那我要是判你無罪呢?”
“你還犯嗎?”
南瓷聞言擡頭,入目所及的是楚傾鎖骨處那顆偏淡的痣,和他滾動的喉結。
冷感又色氣。
腦子裏繃着的那根弦,倏地斷了,斷得徹底。
下一秒,南瓷仰頭吻上楚傾的脖頸。
喘息間,像被迷了心竅。
許樂掐着點回到酒店房間時,卻發現屋裏一片漆黑。
只有窗簾随風搖曳,晃動着窗外的月光。
她在确認房卡插着後,心陡然一緊。
“南瓷姐……你在嗎?”
而當她轉過套房拐角,就看見南瓷盤着腿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倒着五六個啤酒罐。
“回來了?玩得開心嗎?”
南瓷溫淡的聲音飄過來,伴随着易拉環被扯起的聲響,和南瓷平時說話的調已經不同了。
許樂快步上前,将南瓷手裏的啤酒罐奪走,急道:“南瓷姐,你醉了。”
南瓷手裏突然落空,她眼皮懶懶地耷下來,垂眸看着許樂,“我醉了嗎?”
她的酒量不可能喝幾罐啤酒就會醉。
許樂冷不丁被她的眼神怵到,可回過神後又連忙點頭,斬釘截鐵地回道:“嗯,醉了。”
南瓷朦朦胧胧地也點頭。
是醉了吧。
不然今晚的她怎麽會失了所有理智。
什麽時候開始脫軌的,她也想不起來了。
吻上楚傾的脖頸,感受他微涼的皮膚下脈搏跳動,那一刻南瓷的血液翻滾得猛烈。
那種滋味,像毒藥,食髓知味。
直到楚傾扣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南瓷,我是個正常男人。”
像一盆涼水,把南瓷澆醒。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連電梯停的樓層都沒看清,最後還多爬了三層樓梯才回到房間。
許樂嘆了口氣,把啤酒罐扔進垃圾桶,又沖了杯蜂蜜水遞給南瓷,等南瓷不緊不慢地接過後,她蹲下身和南瓷平視。
許樂不是沒見過南瓷頹喪的模樣。
可眼前的女人,有失魂落魄,但更多的是在和自己鑽牛角尖的愧惱和痛苦。
她有點擔心南瓷,以至于話脫口而出:
“南瓷姐,你有沒有想過楚傾對你是不一樣的?”
南瓷的腦子遲鈍地轉着,酒精在裏面冒泡,她凝着許樂,慢吞吞地問:“你……在說什麽?”
許樂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心裏咯噔一下,想找補卻不知道怎麽圓。
南瓷審視着許樂,眯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許樂趕忙搖頭。
南瓷眉眼染上微醺的绮麗,看着許樂,瞳孔卻沒聚焦,“這種話,下次別說了。”
人們都說追星不過是一場“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的畸形關系。
可她們用盡力氣愛着的男孩,從來都會給她們最大的回應。
但那都是基于臺上臺下的距離。
現在是她,逾矩了。
南瓷腦子裏很亂,她把蜂蜜水喝光,神情冷淡地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等南瓷纖瘦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磨砂門後,許樂才拿出手機。
手機屏幕亮着護眼的暖光,顯得那個冰冷的黑色頭像有些突兀。
聊天停在半小時前——
【我怕她會做傻事。】
許樂糾結了片刻,發了條消息過去。
【楚老師,南瓷姐沒事。】
那頭也秒回:【好,今天辛苦你了。】
許樂看到消息受寵若驚,她連忙回:【不辛苦不辛苦。】
一進六月,A市的天氣像從火爐滾過,連風都帶了熱浪。
韓蘇銘把一瓶礦泉水塞到南瓷懷裏,在她旁邊坐下,“失戀了?你這幾天狀态很差。”
雖然沒影響到拍戲,但一旦李钰喊了咔,南瓷就把自己的情緒抽離得幹幹淨淨。
有時候李钰和她講着戲,她還會走神。
南瓷擰開瓶蓋,沾了一手水珠。
水應該是從冰櫃裏拿出來了一段時間,雖涼,但不刺激胃。
南瓷剛拍完一場動作戲,氣還沒喘勻,她灌了幾口水,含糊道:“你才失戀了呢。”
韓蘇銘無所謂地聳聳肩,漫不經心地笑道:“我又不喜歡楚傾。”
南瓷聞言,一口水直接嗆了出來,“你……”
“前幾天我看見你們了,停車場。”韓蘇銘說着,以一種極為怪異的表情看向南瓷,“別告訴我,你們倆沒談?”
南瓷沉默地擰上瓶蓋。
韓蘇銘見狀,舌尖頂着下齒笑出聲,“得,楚傾牛逼。”
許樂買了兩瓶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南瓷從韓蘇銘身邊離開,她忙跑過去,到南瓷跟前的時候差點沒剎住車。
南瓷觑她,“幹嘛投懷送抱?”
許樂臉上紅透,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羞的,“我沒有。”
南瓷挑眉,從許樂手裏抽走一瓶果汁,“還是這個有味道。”
“南瓷姐,那是我喝的……”
許樂阻止未及,眼睜睜地看着她狂飲半瓶果汁。
她在心裏默默算了下,有多少卡路裏,又有多少糖分。
“袁哥那邊定了沒?”
聽到南瓷問,許樂才想起來,從包裏掏出手機,翻了會,回道:“嗯,袁哥和主辦方那邊溝通了,跳新專輯裏的,正好借機會預熱。”
南瓷想了想,掀眸問:“《Valentine》?”
“嗯嗯。”許樂繼續說:“還有個事,今晚美粒多官宣,品牌方會有個小直播要連一下線。”
南瓷微微愣了下,她都快忘了這個廣告。
“晚上七點左右,不會太久的,你露個臉就行。”
南瓷點頭。
“小南,李導叫你過去。”
南瓷回頭,見許嘉年向她走過來。
自從秦書羽黑化後,南瓷大多數時間在和許嘉年拍對手戲。
秦書羽表面做了印宏放的情/婦,背地裏卻被他調/教成了殺手。
所以南瓷和許嘉年混得熟了點。
她有時候演得不到位的地方,許嘉年會耐心地教她。
南瓷應下,她把果汁還給許樂,起身往導演組那兒走。
等走近她才發現韓蘇銘坐在李钰左手邊。
“李導。”
李钰擡頭,朝南瓷招手,“小南啊,來。”
南瓷在李钰右手邊坐下。
“你知道等會要拍哪場戲吧?”
南瓷颔首,“我和韓老師的最後一場。”
秦書羽奉命去殺齊思淵。
“對。”李钰滿意地點頭,“但剛剛我和編劇,包括蘇銘都讨論了一下,在秦書羽和齊思淵對峙這裏想加一場吻戲,想問問你的意見。”
南瓷一怔,“吻戲?為什麽要加吻戲?”
李钰見她反應有點大,也不急,耐心地解釋道:“是這樣,秦書羽雖然恨透齊思淵欺騙她,可最後沒下手還是因為她發現自己還愛着他。這種病态的情感矛盾爆發的最高點,我想通過一場行為沖突來表現。而一場絕望的吻戲,就很适合。”
南瓷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攥起,她做着掙紮,“可這不會崩齊思淵的人設嗎?他愛的是寧曼初。”
李钰擺手,“我們這電影本來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愛情片。”
南瓷咬着唇,就在她硬着頭皮要答應的時候。
一道淡漠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李導,我覺得也不是非要加吻戲。”
南瓷一僵,聽出是誰。
她慢慢轉身,不出所料地看見楚傾單手插兜,神情散漫地走過來。
作者有話說:
四月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