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記錄祖父的每一句話都大有用處!!……
元茂心裏憋着一團火氣。
他本來不願找太子說這種小事,架不住鐘夫人耳提面命,只得來了。
雖然他自覺孫子丢了人,可聽着齊邯這般冷嘲熱諷,心裏又有些不舒服了。
他來這兒,可不單是為了告狀的。
又怎麽會願意用自己孫子去擡高齊邯?
那倒是跟他的願景背道而馳了。
蕭晗瞥了元茂一眼,到底給岳父留了面子:“無人。只是隐約聽了點風聲,你自個當注意些。”
元茂的意思他當然知曉。尋常兒郎打架,當然不需要特意來找他做主,但元茂卻是想斥責齊邯跋扈無禮。
齊邯恭敬應了聲是。
眼看着他還叮囑上了,元茂心裏更不是滋味,他看了齊邯一眼,輕嘆道:“早就聽聞平涼侯生了副好相貌,今日一見,才知傳聞果然不假!”
齊邯自然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他并不怎麽在意。
他若是只剩一張臉能看了,那元正軒呢?連一張臉都沒有,他還能有什麽?
蕭晗出了會神,想起自個曾問女兒看上了齊邯什麽,她仰起頭,一臉認真的說齊邯生得好看。
憶起蕭神愛一本正經的模樣,蕭晗有些不滿的看了眼齊邯,在元茂陡然亮起的目光下,他不由得緩緩笑開了:“嗯,确實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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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神愛站在廊檐下,同幾個小姐妹說笑了一陣,好不容易脫身後,卻又被幾個貴婦人們拉着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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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耐煩應付了,臉上雖還挂着得體的笑,但眼底已經沒了多少笑意,所說的話也多是敷衍。
那幾個婦人也不以為意,兀自說個不停,直到清檀尋過來,道是太子喚她回東宮了,才肯放她離去。
鐘夫人仍舊拉着她的手,細心叮咛道:“得了空就來外祖母家玩,你表妹過年在家無聊,也盼着你過來呢。”
元韻會想她?
目光劃過緊貼鐘夫人而站的紫衣少女,蕭神愛抿了抿唇,對此沒有過多置喙,只輕輕點了下頭:“好,等我回頭跟阿耶說說,有空了就去。”
轉過身後,她拎着裙擺,腳步輕快的步下臺階。
蕭晗在燭火明亮處等她,蕭神愛快步走了過去:“阿耶。”
齊邯立在一旁,一束束柔和的光線揮灑下,使得他本就俊美的五官,更加顯得隽逸出塵。
見蕭神愛走近了,他垂眸問道:“可玩好了?”
強行同人寒暄了這麽久,蕭神愛已經不耐煩至極,在面對齊邯的時候,更是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嘟着嘴小聲說:“無聊死了。”
“梧子,不得如此說話。”蕭晗蹙着眉頭說了她一句,在蕭神愛不高興的看過來時,到底沒再說下去。
“你走開啦,我要回去了。”蕭神愛上前推了下擋在前面的齊邯,小聲哼道,“都這麽晚了。”
回東宮的路上,蕭晗和蕭神愛都乘了辇輿,兩架辇輿并肩行在宮道上。
隔着幾層紗簾,蕭神愛說起今日的見聞,從早上的衛國夫人,到晚上的漫天火樹銀花,一件一件細數着。
蕭晗的聲音溫和,時不時的附和兩句,便能撫平人心頭的煩躁。
聽到她說鐘夫人邀她過府玩,蕭晗便問道:“很想去外祖家玩麽?可有想好何時去?”
蕭神愛道:“還好吧,也沒有特別想。”仔細算了一下這些日子的安排,她不确定地說:“我初八的時候才有空閑。”
“這樣啊……”
蕭晗遲疑道:“本來準備初八帶你去玄蒼觀賞梅的,都讓人去觀裏打點過了。只是你都定好去外祖家,那就算了。”
玄蒼觀是京郊有名的宮觀,觀中植了上百株梅樹,枝幹遒勁而嶙峋,或粉或白的梅花開滿枝頭時,極為攝魂奪魄。
蕭神愛一下子急了,連忙道:“那還是去玄蒼觀吧!”反正外祖母那邊她沒有說何時去,不去也沒事的。
似乎是思量了許久,快要到東宮時,蕭晗才颔首應下。
得了準信,蕭神愛美滋滋的靠在軟枕上,手裏撥弄着小手爐上的花紋,困意都消散了些許。
出宮後,齊邯方才将緊緊攥着的手松開,手心靜靜躺着一個朱色結絡,尾端墜着一塊白玉。
這是剛才蕭神愛推他的時候,順帶塞給他的。
那白玉是一片梧桐葉的形狀,僅比指甲蓋略大一些。
結絡并不怎麽精致,甚至還有些粗糙,足以見得編織之人技藝并不高超。
有那麽一瞬間,齊邯心底驀地甜了一下。
或許不只是一下,那絲甜意似乎在順着經絡,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不知過了多久,他手掌又重新合攏,那片梧桐葉被握在手心裏,牢牢的掌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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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的宮中宴飲僅有宗室親眷在。同元日比起來,倒要放松了許多,且不顯得喧鬧。
皇帝只邀請了幾個在京中的親近叔伯兄弟,并一衆子女,在清晖閣大開筵席。
因這場筵席算是家宴,便沒有那麽多束縛,等蕭神愛到清晖閣時,已有不少宗室小女郎們在底下玩樂。
“好像是郡主來了。”秋香衫子的小姑娘用肩膀撞了下身旁的人,示意她們朝遠處看過去。
少女袅袅娜娜從遠處行來,她今日着了身百草紋薊粉缬衫子,雪青色的羅裙迤逦飄逸。這一身既清新又不顯素淨,唯有臂彎裏挂着的赭色披帛豔麗奪目。
只是再奪目的顏色,也壓不住她的絕麗姿容。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都或坐或站在那,靜等着她走近。
更有甚者,還屏住了呼吸。
同衆人打過招呼,蕭神愛便很自然的坐在一旁,笑問道:“你們今日玩什麽呢?”
“正說要玩投壺呢。”有人笑着回了她的話,又問道,“神愛你玩不玩?”
蕭神愛點了點頭:“玩啊,怎麽不玩呢,好不容易才這麽多人一塊兒。”
皇帝子女多,孫輩則更多了,然而蕭神愛不但能叫上每一個人的名字,甚至連小字和年歲都清楚。
雖沒有多特別,卻能讓人舒心不少。
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好招惹的人,一貫是作得很,再加上昨日大戰衛國夫人,以一己之力讓衛國公罰奉仨月的威名,更是沒人敢挑釁她。
衛國夫人多厲害的人啊?那可是仗着霍皇後橫行霸道多年的。
能讓衛國夫人吃虧,甚至連反駁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絕不是一般的功力。
一場投壺玩下來,衆人都很盡興,蕭神愛因為昨日的餘威尚在,衆人都對她極為照顧,幾乎是到了捧着的地步。
有幾個和蕭神愛有過節的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她突然發難,只是她卻是老老實實在那玩游戲,似乎壓根沒注意到她們。
直到筵席開場,衆人登閣樓的時候,她也什麽都沒幹。
帝後同親王公主們已經坐定,小輩們的座次便單獨設在了後面,蕭神愛同吳王府和齊王府的幾人隔得近些。
“我阿耶說,待會有教坊的娘子們過來。”蕭真真興致勃勃的拉着她的手,“聽說她們剛做了新曲子,慶安西大捷的。”
蕭神愛微微點頭,偏頭同她說了幾句話。
上首皇帝正側身同太子說話,幾個親王也都一并聆聽着皇帝教誨。蕭神愛聽了一小會,急忙催促清檀給她取紙筆過來,開始飛速記着皇帝說的話。
“神愛姐姐,你在做什麽呀!”
從進宮伊始,蕭玉露一直在等着蕭神愛的刁難,然而蕭神愛壓根就沒搭理她,于是她決定先發制人!
見她拿着張紙在那寫寫畫畫,不知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便高聲問了一句。
蕭神愛停下筆,茫然道:“我在記祖父說的話啊。”見殿內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她解釋道,“我覺得祖父祖母說的話很有道理,所以就想記下來。”
祖父那可是金口玉言!
每一句話都大有用處的!!
“這樣嗎?”蕭玉露喃喃了一句,“讓我看看嘛。”
蕭神愛不明所以的遞過去,蕭玉露不信邪的開始大聲讀了起來:“承慶四年,吾嘗往洛陽居數月,爾祖父……”
蕭玉露的聲音戛然而止,震驚地盯着手中的這張紙,神情恍惚了好一會。
上首帝後二人具是愣了片刻,良久,皇帝同蕭晗笑道:“這孩子倒是難得。”
閣中一下子鬧攘起來,衆人都在點頭附和着皇帝的話。蕭玉露站在那,一臉憤恨地看着那明媚少女,暗恨道:蕭神愛這個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