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謝家他開始懷疑,可能是自個兒子有點……

謝家綿延多年,高官輩出。

如今雖不複往昔繁盛,然其根基之雄厚,從那高大壯闊的府門亦可窺出一二。

朱漆大門上的牌匾書着謝府二字,字體遒勁有力,篆刻精細。

剛剛才從竟陵回京,李初柔正在院子裏指揮下人們打掃庭院、收整行李。聽聞平涼侯已經到了門口,她忙道:“快請他進來。”

“還有位小娘子随侯爺一塊來,奴婢瞧那陣仗,估摸着是郡主。”管事又補充了一句。

李初柔又是一驚,讓收整行李的侍從都停了手,趕忙将庭院灑掃幹淨,又遣了人去準備糕點和茶水,再将府中的小輩們喚了來。

穿過雕花影壁、無數廳堂回廊,蕭神愛随着齊邯到了西邊常青院。

此時的常青院早已拾掇齊整,全無許久未住人的跡象。

院中植了許多松柏,因年歲久遠,枝葉繁盛廣茂如華蓋。道旁則是數叢斑竹,無愧常青之意。

還未進庭院,李初柔便已率衆出迎,候于道旁。咋然見到許久未見的兒子,她一下子就紅了眼圈,捏着帕子低喚道:“五郎。”

齊邯微微躬身,輕聲道:“請母親安。”

李初柔便是齊邯的母親。

她出身隴西李氏,與平涼侯齊嘉良為結發夫妻,齊嘉良數年前戰死後,她又改嫁了謝相之子謝和。

謝和在荊州都督府任都督,此番回京,是為述職。

過去這一年多,倆人至少有一個不在長安,竟是就這麽生生錯開了。

李初柔很快遏制住情緒,叫身後衆人近前給蕭神愛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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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神愛讓侍從将人扶起,軟聲說:“不必多禮。”

她的聲音一向很軟,聽着又甜又嬌。即便是罵人,做出一副兇狠模樣時,聽起來也是糯糯的。

任是誰聽了,都要下意識柔和眉眼,不敢高聲對她說話。

一旁幾個少女都忍不住擡首,悄悄看了過去。

不過一眼,便已覺驚心動魄,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子。

謝宛是嫡長女,在家裏得寵,性子很是開朗。又同她還算相熟,便上前笑道:“許久不在長安,郡主風華倒是更勝昔日。”

蕭神愛向來是個不會自謙的,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認同道:“我也覺得。”

謝宛當場給她表演了一個目瞪口呆,腳下一個踉跄,差點倒在地上。

甫一進去,一個孩童揉着眼睛從廳堂跑了出來,低聲喚道:“阿娘——”

那孩童不過三四歲的模樣,蕭神愛看了一眼,便知這當是李初柔同謝和的幼女。

“睡夠了?”李初柔彎腰将孩童抱起來,指着叫她認人,到齊邯時,她輕聲說,“阿寧,這是阿兄。”

阿寧睜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沒随着李初柔的視線看齊邯,而是在盯着蕭神愛看。

這個阿姊真好看,她好喜歡哦。

“阿姊漂亮!”忽的,阿寧高聲說了一句。

謝宛嚯的瞪大了眼眸。

這句話是她教的。平常想讓小丫頭說兩句還得威逼利誘着,怎料見了蕭神愛,人家竟是自動喊了出來。

不管謝宛如何氣鼓鼓,蕭神愛總歸是舒坦極了,暗想這孩子可真實誠啊!

這年頭,這麽實誠的孩子可不多見了!!

她一高興,出手就格外的大方,将原本準備的金銀馃子換成了一塊團蝶紋羊脂玉佩。

衆人在廳堂坐下後,李初柔拉着蕭神愛的手,輕聲說:“不知你們今日要來,我也沒什麽準備。”說着,她讓人取了對瑩潤澄澈的碧玉镯出來,“再有就是從竟陵帶了些土儀,你們若是不嫌棄,就挑些回去賞玩吧。”

蕭神愛揚唇笑道:“本是過來玩一遭的,想不到伯母還有禮物送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李初柔輕點她的眉心:“那倒是多過來玩幾次。”

蕭神愛能橫行霸道這麽多年,不是沒有緣由的。

她在長輩面前,一貫是懂事有禮。

至于她對讨厭的人如何嚣張,總歸那人也有不是,長輩們便只做不知。

中午用飯的時候,謝順之同謝和都回了府,倆人見了齊邯都是一怔。

齊邯同倆人見禮道:“謝阿翁安,謝阿叔安。”

謝和笑着問了他近況,謝順之則是嘴角直抽抽,看着這便宜孫子便覺頭疼。

謝順之曾給齊嘉良授過課,齊邯勉強也能算他徒孫。

按說來,他并不讨厭齊邯,得了這個便宜孫子時心裏還挺爽的。

謝家大郎謝書鴻從戎,立志殺敵報國;二郎謝書渺則是喜治學。在這偌大京師,倆人都稱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然而齊邯從幼時起,無論哪方面都是碾壓同齡人的存在。

原本兒子續娶了李初柔後,謝順之還想着要是再有個孫子,指定比齊邯強。

可阿寧乖巧是乖巧,就是怎麽瞧,都不像是個聰明樣子。

于是他開始懷疑,可能是自個兒子有點問題。

從那以後,他就不大敢見齊邯。一見到他就想起不大聰明的小孫女,一想起來就開始懷疑兒子不行,人都快抑郁了。

“一二年未見,五郎着這身官服,都挺脫了許多。”見父親又開始郁卒,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幽怨,謝和便輕聲說了一句,用以緩和氣氛。

齊邯今日穿了身緋色公服,素花绫上龜甲紋路細密,于微光下若隐若現。因他身量高大,單是站在那兒,便讓人覺得氣勢迫人。

一頓午膳用下來,謝順之同謝和都送了禮物。謝家實力雄厚,便是謝順之再見了齊邯就犯怵,也沒想過在這方面吝啬。

齊邯和蕭神愛自然也有所準備,尤其是謝順之還做過太子太傅,謝和也給蕭晗做過伴讀,蕭神愛更不會怠慢了。

“得了空便多過來走動,在竟陵時,你母親也時常念着你,總說你書信來的少了。”

聽着兒子在那溫聲囑咐,謝順之便覺頭暈腦脹,很想抓着他的脖子問問,難道他不覺得羞愧嗎?!

齊邯唇角挂着抹笑,颔首應了:“阿叔說的是。”

臨走時,阿寧還扒着蕭神愛的裙擺不放,眼圈紅彤彤的,嗫嚅道:“阿姊不要走,阿姊漂亮。”

謝宛靠着門檻抱臂,撇撇嘴:“謝寧,你跟人家回去得了。”

“哦。”阿寧聽了,竟是果真又往蕭神愛身上靠了靠,“去阿姊家玩。”

謝宛被氣得在那跳腳。

蕭神愛自然感覺出謝宛的醋意,便掐了把她的臉,好笑道:“你跟她較什麽勁。”

謝宛轉過頭不理她。

“好吧。本來我得了一幅畫想邀人品鑒的,現在看來,只能找阿萦姐了。”蕭神愛嘆了口氣。

謝宛最好書畫一道,聞言驀地轉過頭:“什麽畫?可是……”

“算了啦,反正你又沒興趣。”蕭神愛擺擺手,轉身便上了馬車。

謝宛急得去扒馬車:“你先告訴我!別走呀!”

然而蕭神愛已經揮着她的小手帕,軟聲說:“宛宛,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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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架出了永昌坊,走了一段後,速度愈緩,最後更是突的停下。

蕭神愛掀開紗簾一角朝外看去,隐隐覺得不對勁,蹙眉問:“怎麽來這兒了?”

這間裏坊多為官署和各類機構,少有人居住。

齊邯替她将簾子掀得更開了些,柔聲說:“早上不是說想來看熱鬧麽?”他往前一指:“可是趕巧,他們正好這會子被提過來。”

不遠處的府衙門口,幾個錦袍髒污破損的年輕男子,被武侯們拎小雞似的提溜着進了府衙。

蕭神愛驚訝地睜大了眼,想要探出頭去看,又覺得不大妥當,兩只小手扒着窗沿,身子緊貼着車壁,津津有味的瞧着。

瞧着瞧着,便發現那幾個竟都是老熟人。

好幾個跟她有過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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