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等她散學唯有她,會心疼他

太醫署內彌漫着一股濃厚的藥味,清洗傷口、上藥、觀察這一系列步驟下來,已過去近一個時辰。

鄭太醫令将一應都處理好了,輕聲囑咐:“郡主這傷口,可千萬不能沾水。”

蕭神愛早就疼得麻木了,抽噎着點了點頭,細聲細氣問:“鄭太醫令,你、你可否跟我一同去學堂呢?”

好不容易捱到這小祖宗要走了,太醫令瞪直了眼,忙道:“這藥膏不難上,下官教給郡主身邊人就行了。”

“你得去給我作證啊。”蕭神愛道。

幾滴淚珠一直在眼眶裏打着轉,先前上藥的時候,更是不住地往下墜着。

齊邯心都揪成一團,答應她待會散學了,便帶她出宮去玩。

她帶着太醫令一路去了學堂,囑咐太醫令在夫子面前描述了番,着重強調她受傷之嚴重。為作證明,她差點将傷處怼到夫子面前去。

好在清檀心知場面血腥,及時将她攔住。

見她在門口磨蹭了許久,夫子問:“郡主在做什麽呢?”

“晾眼淚呢。”蕭神愛嘟囔了聲,繼續在那仰頭望天,“太疼了太疼了,容我緩緩。”

落座後,蕭神愛正要發憤圖強,前面的蕭玉露轉過頭笑嘻嘻問:“神愛姐姐,你這手,是怎麽啦?”

她內心有個小人兒到處亂飛,一邊飛一邊喊:蕭神愛摔啦!蕭神愛摔啦!

蕭神愛将剛拿起的書放下:“哦,牆不長眼,将我手給刮了。”她拿着鎮紙,看向蕭玉露橫亘在她桌案上的纖手,“需我給你演示如何不長眼嗎?”

蕭玉露:“……”算你狠。

女學分了三個學堂,不少熟人都在這女學裏頭,又正值休憩,紛紛跑來問候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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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話,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是弘文館那邊到了休憩的時候。

女學和弘文館之間有一塊空地,用步障隔了開來。此時隔着步障,隐約可見那面衆人正在玩投壺、捶丸等。

突的,從步障外傳來一道聲音:“霍六,你當真要娶齊王府的五娘?”

“齊王府有這意思罷了。”霍餘懶洋洋道,“你知道元孺人和我母親關系好,她提了,我母親不好立馬回絕。”

有人開始起哄,問他:“你難道不喜歡五娘?不是說五娘傾慕你麽?”

周圍隐晦的探究視線,令蕭玉露一下子漲紅了臉。

分明、分明是那霍六的母親先提的,怎的還颠倒黑白?再有,她何時傾慕他了?

蕭玉露越想越委屈,差點想要沖過去打人,被蕭真真給拉住了。

霍餘似是嗤笑了聲:“誰會喜歡她這樣的。”頓了一下,他輕聲說,“倘若換成郡主,那倒是不錯。”

衆人一時哄笑開來。

革靴踏地的聲音響起,伴随着一道怒斥:“誰再胡言亂語,休怪本王不客氣!”

步障外邊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時不時有捶丸聲響。

蕭神愛掀了下眼皮,聽出這是越王的聲音。

越王是皇帝幼子,比蕭神愛還小一兩歲。因生母早逝,曾在霍皇後殿裏養過幾年。

女學這邊也靜得不像話,小女郎們正要從空地回學堂時,一只角球越過步障,飛襲而來。

瞧見的幾人驚叫着躲開,生怕被砸中。

那角球最後落在了蕭神愛腳邊。

她本在欣賞幾簇迎春,見了那角球後,垂眸凝視半晌,彎腰撿了起來。

步障正巧被人掀開,一人沖着她作揖:“郡主可否将角球還給在下?”

蕭神愛掀了掀眼皮:“你扔來的?”

“是。”霍餘心跳如擂鼓,“在下并非有意,郡主也沒受傷,這……”

蕭神愛應了一聲:“哦,還給你。”

那張精致的芙蓉面上,浮現出了一抹極淺淡的笑,梨渦點在雪膚上,卻又轉瞬即逝。

饒是如此,衆人還是看癡了。

怔神間,蕭神愛已執起那角球,猛地往前擲去。

不過呼吸的功夫,便已落回了步障處,恰巧砸中了霍餘的腿彎。

球以角骨所制,極為堅硬。

他當即慘叫一聲,下意識去捂腿彎,身子蜷成一小團。

“呀,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蕭神愛臉上出現一抹慌亂,關切問,“霍家表兄,你沒事吧?”

霍餘擡眸去看,正好瞧見那嬌弱美人手忙腳亂的模樣,頓時心生憐惜,搖了搖頭:“我沒事,嘶——”

“怎麽回事?”越王緩步從人群後走出來,皺着眉頭問了句。

蕭神愛沖着越王招了招手,擰着帕子告狀:“小叔,他欺負我。”

“你欺負我侄女?”越王低頭問。

霍餘猛搖頭:“沒有,大王我沒有啊。”他心頭一跳,驚疑不定的看着蕭神愛,卻見她還是那一副無辜樣,淚盈于睫。

越王想起蕭神愛手心裏的傷,雖只瞥了眼,但極為刺目可怖。

他以為是霍餘打的。

見他還嘴硬,更為惱怒。

不帶片刻猶豫的,越王直接一拳朝霍餘臉上招呼去:“你敢欺負我侄女?本王說話,你還敢頂嘴?”

夾雜着霍餘的哀嚎聲和辯駁聲,衆人卻瞧見越王愈發的氣憤,下手也更狠。

被人當衆這麽打,霍餘燃起了幾分怒火,越王雖是親王,可他姑祖母是皇後,又素來疼他,他怎能上來就揍人?

如此想着,霍餘開始還手。

場面變成了互毆。

兩方都有相熟的人,霍餘和城陽郡王最是要好,以他為首,膽子小的幾個才敢上了,越王這邊的也紛紛上來相助。

霍從織捂着心口,險些暈厥。她幾個侄子都在那,便想叫越王停手。将視線往蕭神愛那瞥了眼,随後又打消這個想法。

她同蕭神愛不熟,先前又得罪了陸掌藏,對方肯定不會理她。

于是她想起了蕭玉露,倆人至少還說過幾句話。

她轉頭想去找蕭玉露,卻見對方鬼鬼祟祟離開,朝着步障處行去,而後——加入了戰局。

說是加入,其實就是在旁邊站着,瞅準機會就給霍餘一腳。

霍從織愣了一瞬,幹脆也撸起袖子上前。

這場鬥毆,最後演變成了一場大混戰,橫亘在空地上的步障被推倒,一群小女郎們驚駭不已,連連後退。

蕭神愛低頭咬手指,随着人群默默後退:“幹什麽呢這是?”她推了推清檀,催她去喊夫子。

還沒等清檀過去,夫子們已經聞訊趕來,阻止了這場混戰。

幸得夫子們來得早,衆人都沒怎麽受傷,唯有那霍餘幾個被打得狠了,臉都腫成了一團。

夫子們讓人将幾人送去了太醫署,将衆人訓斥一頓後,趕回了學堂裏頭。

蕭玉露和霍從織,則是被單獨拎去訓話。

畢竟貴女裏頭,也就這兩個真敢動手。

剩下的一堂課,衆人都上的心神不寧的,夫子知道衆人沒什麽心思學,提前一刻鐘散了。

蕭神愛慢吞吞的收拾好東西,提着小書簍出了女學。

沒走幾步,便見到一人立在道旁樹蔭下,斑駁的光暈纏在他身上,臉上神情莫辯。

她特意收拾的慢了些,卻沒想到齊邯提前過來了。

“散學了?”齊邯近前問她。

他許是回去換了身青色襕衫,身上煞氣斂去不少,卻絲毫不損其容貌。

蕭神愛點了點頭。

齊邯伸手接過她的小書簍,念叨了幾句她的傷勢,叮囑一番後,又輕聲問:“今日想去哪兒逛?”

蕭神愛停下腳步看他,咬了咬唇瓣:“去淩霄觀吧。”

齊邯驀地頓住,臉上浮現一絲錯愕,捏着書簍的手微微用力,迸起的青筋透露出了他的緊張。

“昨日你當值,不方便去。”蕭神愛眉眼彎彎,“今日我陪你去好不好?”

昨日是父親的忌日,往年他都會請淩霄觀做一場法事。昨日因當值的緣故,便沒親自去。

齊邯喉頭滾動幾下,良久,他啞着嗓子應道:“好……”

他年少喪父、母親改嫁,他雖從未怨過他們,心裏到底會難受。

旁人皆羨他承襲爵位,嫉妒他仕途平坦,酸他在聖人處都有一席之地。卻無人想過,這些是如何換來的。

是他父親的命,還有他在戰場上的無數次拼殺。

唯有她,會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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