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行宮可是今日不用去學堂啊

日光融融,少女白瓷般的肌膚仿佛泛光。

一圈一圈的暈染開,美得宛若一幅畫卷。

蕭玉露下意識就要點頭,卻又悚然一驚,微微睜大了眼去看她。待到回過神後,不禁咬牙暗恨,差點就要被她給蠱惑了去。

她就說呢,蕭神愛突然誇她,能有什麽好事,不過是又想使喚她做苦力罷了。

見她蹙着眉頭不答話,蕭神愛又笑着問了一句:“怎麽樣啊?”

蕭玉露被她給氣個半死,咬牙切齒道:“不用!”幸好所剩時日不多,她也快要脫離苦海了,“像這麽好的機會,神愛姐姐還是留給有緣人吧。”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要被蕭神愛奴役!

這輩子都不要了!!

還沒振作幾息,又見身旁那人指向澄泥硯臺,指尖染着的丹蔻晃眼,皺眉挑剔道:“水放少啦,太濃稠了些。”

蕭玉露一頓,滿臉憋屈的加了點水進去,又問:“這樣可以了?”

蕭神愛瞟了一眼,敷衍着點點頭:“嗯嗯,挺好的。”

南風微醺,帶着幾分初夏的燥熱。

蕭真真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恰巧見着蕭玉露垂首專注研墨的畫面,細細看去,臉上神色雖有些不忿,到底沒敢真丢開了手。

她忍不住走過去,在蕭神愛耳畔低聲道:“還是你制得住她。”

蕭神愛飲了盞茶水,不置可否。

蕭真真的位置只同她隔一條走道,因走道十分寬闊的緣故,中間還堆了倆人的書簍和許多用具。

Advertisement

夫子還沒來,蕭神愛便俯身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小罐子櫻桃出來。

色澤鮮豔欲滴,連櫻桃梗都是翠綠新嫩的,許是剛洗過不久,其上還附着許多小水珠。

蕭神愛一顆一顆的吃着,不大一會,一小罐子櫻桃就見了底。

周遭突然靜了下來,她張目望望,只見身旁的幾人都盯着自個瞧。而蕭玉露甚至連研墨的動作都緩了下來,雙目發怔。

為了盯着她吃櫻桃的動作,衆人甚至有一瞬間忘了呼吸。

只剩五顆了,她到底什麽時候才喊她們啊……

蕭神愛去拿櫻桃的手微頓:“呀,不好意思啊,忘了你們呢。不過你們應該吃過早餐,就不用了吧。”

蕭玉露:“???”這是人話?

她在這辛辛苦苦給她研墨,這人居然連一顆櫻桃都不給她,太小氣了吧!!

想到這,她推動墨塊的手逐漸用力,再配上猙獰的表情,活像是在磨刀。

蕭神愛吃完最後一顆櫻桃,心滿意足的收好罐子,一旁的蕭真真突然問:“馬上就要去行宮了,你想好了住哪個殿宇嗎?”

行宮?

蕭神愛眨眨眼,試探着問:“是要去行宮避暑嗎?”

避暑行宮建在天臺山的半山腰上,氣候涼爽适宜,風景也十分之好。

但也因建在山上,周圍是很荒涼的,半點也沒有長安城的熱鬧。

待久了,難免也覺得枯燥無味。

假若此次避暑阿耶去,而她不去的話,那整個東宮,豈不就是她的天下了!!

蕭神愛越想越興奮,徑直擺了擺手:“你自個去吧,我不去!”

她的昂着頭,不知為何,神色竟還帶了幾分驕傲。

散學後,有不少人來找她問去行宮避暑的事兒,連盧萦珠都纏着她軟磨硬泡了好一會兒,蕭神愛的口徑很統一:就是不去!

踏着明豔的日光,她緩步出了學堂。

路過那株榆樹時,明知是沒有人的,卻仍是下意識側首望了一眼。

萬一呢。

她一路晃噠回了東宮,今日的功課有些多,打算先回去做一點再用午食。

還沒走幾步路,卻被面前的林易給攔住了腳步,讓她去崇政殿用飯。

想着那麽多未完成的功課,她心情很沉重,步伐也是慢悠悠拖過去的。到了偏殿坐下後,她問道:“阿耶,今日怎麽這麽早用飯啊?”

“嗯,早些用了,我下午還需去往紫宸殿議事。”蕭晗輕聲答了她的問題,讓人舀了一勺玉帶羹過去,“近日在學堂累不累?”

蕭神愛拿湯匙攪拌着湯羹,茫然的仰頭看他:“不累啊。”不僅不累,還比從前輕松多了呢!

以前先生們一次只教她一個,半點旁的心思都不敢有。

而現在先生們教那麽多學生,她在底下偷摸幹點什麽,或是發個呆的,別提多快樂了!!

蕭晗咬了口蓮房魚包,眉宇輕攏,不動聲色問道:“昨日我怎麽聽你二叔家的五娘對你祖母說,在女學太過辛勞了。”

蕭神愛撇撇嘴:“她有什麽累的,就是活兒幹少了,讓她磨個墨都要命似的。”

“你讓她給你磨墨?”蕭晗眉頭青筋跳動,忽然覺得太陽穴抽抽的疼,一雙普通的酸枝木食箸似有千鈞重,他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她自願的?”

自個親生的,能不了解麽。

在蕭晗眼中,此事大抵是她威逼利誘的。

雖說自家孩子怎麽看怎麽好,但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說她幹不出這事。

接收到父親懷疑的眼神,蕭神愛立馬就炸了。

她放下湯匙,振聲道:“阿耶你什麽意思呀!她不是自願的,難道是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嗎?!”

小少女用力搖了搖頭,眼中帶着不可置信,喃喃道:“阿耶,我真沒想到,原來我在你眼裏竟是這種人,天吶!”

蕭晗:“……”

他一時語塞,見她氣呼呼的坐在那,無奈道:“沒有,只是覺得此事有些……”他還是覺得很匪夷所思。

女學不允許帶婢子進學堂,他本以為女兒剛去會不習慣,少不得要同自己鬧上幾次。

都已經想好了說教的話、連哄她的小禮物都備好了,哪知道人家在裏頭混得如魚得水。

蕭晗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原先打算讓她去女學能好好歷練一番的,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歷練誰。

“那她為何願意幫你?”蕭晗問她。

蕭神愛哼了一聲,略有些煩躁:“我借她抄了那麽多功課,她能不自願嗎!”

雖說那日在祖母面前順手幫了她一回,然單憑一紙書券,怎麽可能讓蕭玉露乖乖聽話這麽久。

還不是因為蕭玉露得求着她抄功課。

求人麽,那自然是得有點求人的樣子,譬如幫她研墨、收拾等這種小事,她相信蕭玉露是很樂意做的啦。

這都是她自願的,跟她可沒什麽關系!

蕭晗沉默良久。

他讀了十幾年書,頭一回知道還能這樣,此時此刻,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梧子,你借她抄功課,不是在幫她。”蕭晗想了想,苦口婆心勸道,“這般是在害她,長此以往下去,她只會愈發的不學無術。”

蕭神愛迷茫道:“啊?我沒想幫她啊。”她幫蕭玉露幹嘛呀,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怔了片刻,她又喜滋滋地說,“原來這樣就是在害她啊,這麽簡單,那我以後可得多借她抄抄了!”

蕭晗:“……”

他只覺得,自個遲早能被她給氣死。

只能不斷在心中默念:是親生的,是親生的,忍忍罷。

緩了許久後,他決定略過這一節,輕嘆一聲:“先用飯吧。”

蕭神愛點了點頭,夾了一塊清蒸鲈魚去沾料汁,而後放到了蕭晗面前的天青釉瓷碗中:“阿耶你嘗嘗這鲈魚,可很鮮美呢。”

少女的臉上挂着笑靥,讓人一瞧,便忍不住心軟下來,舍不得對她說半句重話。

蕭晗想着,他還是別自己氣自己了,就這般,倒也挺好的。

用過飯後,蕭晗也問起了行宮的事。

還未待她說完,蕭神愛便擺手拒絕,乖巧的說:“阿耶我不去!雖然我也很想去玩啦,但是我還是留在京中看屋子吧。”

蕭晗心下好笑,眉眼也随着這笑而舒展開,他飲了口茶水後道:“嗯,我也不去。”

仔細詢問一番後,她才得知父親得留在京中監國。

唉,早該想到這一節的,剛才就不該說的那麽快。

現在好了,話都已經說出了口,大家都知道她不去行宮了,哪還有反悔的餘地。

真要反悔,那得多沒面子啊。

蕭晗自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糾結。捧着茶盞看了會她的痛苦神态,待看夠了後,他倚靠在那花梨木憑幾上,輕聲說:“已經幾年沒去過行宮避暑了,京中天氣炎熱,你随着祖父他們去玩玩罷。我總歸是去不成的,倘若你碰上了什麽有趣的,可記得給我帶回來。”

蕭神愛眼睛一亮,假意推辭了一會後,她矜持地點點頭:“那、那好吧,我也好久沒去過天臺山了。既然阿耶有興趣,只能我去幫阿耶看看啦。”

阿耶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只能答應啊。

唉,這滿京還有比她更孝順的女兒嗎?

既然已經定下了要去行宮避暑,蕭神愛便開始着手收拾行禮。

得知她又改了主意,将要往行宮時,衆人紛紛前來關切問詢,蕭神愛統一回複:“是我阿耶非要我去的啦。你知道的,我最聽我阿耶的話了。”

衆人雖将信将疑,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沒人再深究下去。

月色朦胧,第二日便要往行宮而去了,蕭神愛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非但将平常上課用的書卷裝了進去,還帶了許多沒學過的。

女蘿好奇地問:“郡主帶這麽多書,看得完嗎?”

“沒試過,怎麽知道看不看得完!”蕭神愛理直氣壯的回了句,又很有信心地說,“此次前往行宮,她們定然不會用心上課讀書的。我正好借此機會偷偷學,下苦功夫将她們拉開一大截!”

她在學堂裏的功課算是好的,但卻沒到獨占鳌頭的地步,總有幾個跟她不相上下的。

平常玩心大得很,這一次倒是下定決心了。

女蘿呆呆的點頭:“嗯,嗯,好的。”雖然她還是很不相信,郡主會下苦功夫。

這說出去誰聽了,都會覺得不可置信的啊。

蕭神愛摸了摸她的腦袋,欣慰道:“你能聽懂就行。既然懂了,就快去收拾吧。”

直到親眼看着自個的書都被裝進了箱籠裏,挨個搬上了馬車後,蕭神愛才放下了心,鑽入被子裏頭睡了過去。

***

一路行旅漫漫,總算是折騰到了行宮。

蕭神愛一臉疲憊的下了車,差點連腿都站不穩,被清檀扶着走了幾步,才覺得舒服些了。

绮雲先着人将行李都搬去了東宮,她上次來行宮還是六年前。那時雖在行宮裏有個固定的殿宇,多年未住,難免有些荒蕪,還得着人先整理一番才行。

她心中思量着,正要回去歇息時,皇後打發了女官過來,喚她過去用晚膳。

皇後相邀,自是不得不去的。

蕭神愛強打起了精神,擡步往排雲殿而去。

到了才知道,祖母并非只喚了她一人,皇室衆人此刻幾乎都在排雲殿裏,還有幾個随行的高位妃嫔,竟是個小小的家宴。

會稽公主本來在同身旁之人說話,見蕭神愛進來後眸光微閃,上前幾步拉住她道:“神愛可算是來了。此番你阿耶沒跟來,若是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了,只管來找姑母給你做主。”

蕭神愛笑着應了聲好:“多謝姑母挂心。”

她瞧着,只覺會稽比前幾月要憔悴了不少,神色也是有些恹恹的。

同她說過幾句話後,會稽又轉去同旁人說笑,南陽在一旁站着,微不可查的皺皺眉頭:“待會阿耶要過來,你可收斂着些吧。”

會稽身子略僵了一瞬:“阿姊,我……”

後殿內,帝後正在飲茶。

隔着幾扇雕花楠木大屏風,可瞧見前殿隐隐綽綽的人影。

皇帝哂笑了聲:“這就是你說的,她心裏還難受着,沒走出來呢?”

看着在那到處走動、同人高聲談笑的會稽,霍皇後面容僵了一瞬,尴尬道:“她也總不能到處同人說自個太傷心吧,人前總得裝裝樣子。”

她這會倒是有些後悔叫會稽過來了。

皇帝不置可否,只淡聲說:“朕突然覺着,給那霍旻的處罰,着實輕了些。”

為了不驚動外人,他還另尋了個錯處将其貶官,再在路上找人假扮匪口将霍旻揍了一頓。

這般行事,堆一個皇帝來說,實在憋屈。

“倒是神愛那孩子。”皇帝捋着短須點了點頭,“年紀雖小,比她懂事多了。”

霍皇後也跟着點了點頭,溫聲回道:“這孩子喪母也有幾年了,阿晗忙着政事都沒空管她,在東宮也沒女眷照拂。我前幾日還聽女學夫子誇了她呢,着實難得。”

皇帝應了一聲,揉了揉眉心:“她前段日子是不是過了納采禮?是跟齊邯?”

霍皇後看了他一眼,略有些嗔怪道:“聖人連自個孫女婿都不識得了?”

雖說他孫子孫女不少,可太子就這麽一個女兒,到底是不一樣的。

“那小子不錯,老大倒是會選,早早将人給扣住了。”皇帝淡聲道,“朕已下旨将他調去北庭,正好給他個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想到這,皇帝臉上浮現起了淡淡的笑意。

齊邯父親死王事,而他又是在宮禁中長大的,于皇帝來說,是個極其可信、能委以重任的人。更何況他父親薨了、母親改嫁,其餘在朝的齊氏族人同他血緣疏遠。

孤身一人在朝中,無任何隐憂,着實是把稱手的刀。

還是把能使得出去的好刀。

政事上的東西,說得越多,錯得越多。霍皇後沒有回話,僅是傾身給他倒了盞茶水,柔聲說:“聖人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喝口茶水潤潤喉。”

皇帝接過她手中杯盞,輕啜一口後淡聲道:“神愛既是快要出閣了,咱們做祖父母的也不能沒有表示,你看着到時候如何給她添妝吧。”

霍皇後對孫輩感情平平,但到底是自個親孫女,聽皇帝如此吩咐,她自然不會怠慢。凝神細想片刻後,輕聲說:“她是太子妃所出,阿晗也就這麽一個女兒,我就循着南陽和會稽的舊例辦了。”

皇帝道了聲辛苦,擱下茶盞起身說:“時辰差不多了,出去用膳吧。”

筵席過半,蕭神愛嫌裏頭悶得慌,出來透透氣。

清檀随在身側,倆人有說有笑的,倒也自在。

走在一簇斑竹中,她卻突的看到前方潋滟的池水中,倒映出幾個人影。

“阿耶此次,可真是半點沒留情。”

聲音很清晰,是會稽的。

一旁的侍女安慰道:“聖人一時惱怒,這是難免的,公主放寬心好了,還有皇後和太子殿下呢。”

“阿娘倒還好些,對表哥總會還有點情誼的。”會稽幽幽說着話,執着帕子仰頭望天,“阿兄對他,可謂是厭惡至極了。”

其實就是阿娘,也将她狠狠訓斥過了一頓,讓她別當着父親的面如此放肆。阿耶更是懶得見她,讓她自個回家思過去。

蕭神愛捏着帕子向後緊靠在斑竹上,不願被幾人給發現,橫生事端。

怔神間,會稽又接着說:“對了,表哥來信給我說,他都到了衡陽一帶了。”

蕭神愛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霍旻是被發配去了房陵,房陵和衡陽方向差不離,但衡陽更在房陵之南,他又怎可能路過。

莫不是姑母太傷心了罷?竟是連這都能記錯。

月上中天,行宮一處略為僻靜的殿宇內。

鐘夫人洗完澡坐在矮榻上,神色頗有些煩悶。元茂忙了好幾天,今日更是腳不沾地,一回來就瞧見她這副神情,不耐道:“誰惹着你了?這可是随行侍駕,在外可不能讓人瞧見了。”

元茂這個三品秘書監也在高官之列。但他非皇帝心腹不說,也沒入政事堂,手中實際所掌的權力,更是被底下人分走不少。

眼看着就要被架空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有帶幾個家眷來行宮的資格的。

“我方才本想去找神愛說幾句體己話的,她卻先被皇後殿下喚去了。”鐘夫人嘆息一聲,“倒是有些時候沒見這孩子了。”

元茂皺皺眉,在榻邊坐下:“上回往東宮遞的帖子,也沒個回音?”

鐘夫人搖了搖頭:“沒呢,要不是我親自過手的,知道他們不敢糊弄,都要以為沒遞進去。”

屋中燭火昏暗,突然就有些看不清了。

元茂起身去撥弄了下燈芯:“要不算了吧,前幾日元孺人那邊,也給我透了點口風。”

鐘夫人吃了一驚,随後斷然拒絕:“這怎麽行,五娘哪比得上我們神愛。”那小娘子為人跋扈,又有些蠢笨,哪裏配她孫子。

何況一個是她親外孫女,一個只是元家族女的女兒,她偏心誰不言而喻。

她外孫女乖巧又貼心,孫子讀書刻苦,根本就是天生的一對!

“為了此事,這回來行宮都想着法子帶了正軒,機會可不能荒廢了。”鐘夫人沉着聲音說了句。

元茂頭疼的坐回去:“都定親了,還能怎樣,我看神愛也不怎麽搭理他。”

鐘夫人冷笑:“當初這事不是你提起來的?定親又如何,定親了不能退麽?當初二娘不也差點……”

“行了,你住口!”元茂将她呵止住,眉眼沉了幾分,“愈發的口無遮攔了。”

窗外蟬鳴陣陣,月華清晖透過窗格照入,在地上留了層銀霜。

又被鐘夫人擠兌了一通,元茂沒再吭聲,只搖了搖頭,和衣而卧了。

***

山中夜晚靜谧,這一覺也睡得格外好些。

曙光穿透朦胧霧氣,鋪天蓋地的照下來。

再透過宜秋殿的窗格、那架楠木繪百蝶穿花六扇屏風,打在了鲛紗帳上。

蕭神愛醒來後盯着帳頂發呆,估摸着時辰,打算趁着機會再睡一會兒。反正早起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左等右等,都沒等來人進來喚自己,心中有些竊喜,繼續閉目假寐。

又等了一會兒,連睡意都沒了,還是沒人來。她眨眨眼,幹脆自個坐了起來。

行宮的東宮規格和京城是差不多的,她沒另擇住處,照舊住進了宜秋殿裏頭。

地上鋪着厚實的祥雲紋绮地衣,蕭神愛赤着腳下了地,緩步走過去掀起了窗戶。伴随着陽光進來的,還有帶着點冷意的風。

山中夜晚陰冷,她沒敢開窗戶不說,還蓋了層薄被。一個人在窗邊趴了會子,她嘟囔道:“這是都起晚了嗎?”

許是察覺到了屋中的動靜,門扉被人給推開。清檀甫一進來,就瞧見她穿了身薄紗站在窗邊吹風,趕緊上前将人拉開。

“郡主怎麽這般早?”她略有些驚訝地問。

蕭神愛斜睨她一眼,哼哼道:“待會我若是去學堂遲了,就怪你們!”

清檀困惑的眨眨眼:“可是今日不用去學堂啊。”

蕭神愛:???

清檀推推她,笑了一聲:“皇後不是說了麽,來行宮這段時日不用去,郡主快回去再睡會吧。”

蕭神愛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特別大的傷害。

眼看着被清檀推到了榻上,她驚慌失措的擡起眼,急得快哭出來:“可是我……我睡不着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