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匕首你怎麽才回來呢

一股涼意竄上了霍餘的脊背。

汗毛冷豎,渾身發顫,偏又被人給禁锢住,無法動彈半分。

借着眼角一點餘光,他看清側面多了一雙皂靴,可押着自個的人,分明是蕭神愛的兩個宮婢。

他心中混亂了片刻,突的想起他堂堂一男子,竟是被兩個宮婢給按壓住。

這怎麽能行?

莫大的屈辱感湧了上來,霍餘心中憤懑之餘,身子猛地發力試圖掙脫開,脖頸正是在此時完完全全抵住了一冰涼的物體。

再近一分,那物什便要捅進他的喉管中。

他聽到那人又好整以暇問了一句,聲音不悲不喜,偏就這般摻雜半點感情的聲音,足以令他膽寒。

“莫、莫要開這種玩笑。”霍餘磕磕絆絆回了一句,卻發現自個連話都說不完整。

霍餘僵着身子喘了幾口氣,覺着這般呼吸不夠暢快,卻又不敢太過放肆,擔心大喘氣之時碰上了那金簪。

貼在身上的物什,他自是能感覺得出來,有多鋒利。

他一向是個能屈能伸的,見事情不對,急忙告饒:“是我說錯了話,是我冒犯了郡主,我該死!”

“你的确該死。”那人執着冰涼之物,沿着他脖頸繞了幾圈,森冷道,“既是知道自個該死,你怎麽還不去死?”

他猛地一個用力,匕首背沿着脖頸肉嵌進去幾分,幾乎要被勒斷了氣。

蕭神愛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震住,握着金簪的手松了幾分,怔怔望着面前的人,試探着喚:“齊邯?”

霍餘眉心一跳,駭得想要轉眸去看,卻又被死死的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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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三下四去求:“平涼侯,你我并無過節,何苦如此呢。”

“是麽?”齊邯聲音淡淡,似乎對他說了什麽話,并未挂在心上。他保持着這個姿勢,卻沖着幾步外的蕭神愛道:“将金簪收回去。”

蕭神愛張了張口,神情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人,竟是難得的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拔下發髻間的金簪,并非像霍餘以為的,是想要自盡、或是以此來威脅他。這般,未免也太過可笑了些。

有些人總是想當然的,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绮雲和女蘿都是自幼習武之人,尤其是女蘿,更是因武藝拔萃才被選來她身邊。

她拔金簪,實則是一個令二人動手的暗示,并打算用金簪去抵住那霍餘的咽喉——就像齊邯現在所作的一般。

蕭神愛呆立了半晌,垂眸盯着自個腳尖,沒有吭聲。

齊邯見狀,暗自嘆了口氣,心道這是又鬧起了脾氣,語氣又柔了幾分,“乖,快些收回去,別劃傷了自個。”

蕭神愛沒理他,卻是看着霍餘冷聲道:“尋短見?因為你的幾句話?”她将其打量過一圈,嗤嗤而笑,“你算什麽東西?你配嗎?”

被人給連翻羞辱,饒是霍餘臉皮子再厚,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漲紅了臉,梗着脖子問:“那郡主拔簪子作甚?”

蕭神愛瞪大了眼:“自然是用來殺你啊!”

她放肆的目光将他掃過一遍,看了許久後,不耐煩地問齊邯:“捅哪兒死的最快啊?”

“就這兒。”齊邯拿匕首點了下他脖頸一處,耐心教導着,“若要動手,必得穩、準、狠,一擊即中,莫要給人留回擊的餘地。”

霍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難以想象,這般惡毒的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不對,上次弘文館的事兒,他就應該看透她了不是嗎。

找越王告黑狀不說,還在皇帝面前抹黑他,害的他被打了板子,又被從弘文館趕了出去。

霍餘不敢恨皇帝,便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人總是得找個厭惡和憎恨的對象的,若非如此,心中的那股子怨氣便很難發洩出去。

蕭神愛怕自己多看下去,會惡心到吃不下飯,遂揮了揮手:“你趕緊滾吧。”還在宮裏,她不想動手,且等出宮了,她再着人攔着他揍一頓。

伴随着她的話,齊邯同绮雲幾人同時撒開了手,任憑霍餘跑走。

得了自由後,霍餘可謂是半刻都不敢在此處停留,瞬間便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因沖的太急,還被絆了一跤,卻又不敢耽擱的爬起來繼續往外沖。

“你怎的回京了?”蕭神愛費力的仰首去看他,眸中盛着一點困惑。

齊邯眉眼含笑,溫聲說:“北庭戰事已畢,我是回京報捷的。”

他伸了手想去撫一下蕭神愛的鬓發,卻又想起自己一路風塵仆仆,她恐要嫌棄,便又勉強給收了回去。

“桐桐。”齊邯望着她的眉眼,心中有許多的話想問,卻又怕戳了她的傷心事,只輕嘆了聲問,“在宮裏,可有人……欺負你?”

蕭神愛搖了搖頭:“沒人欺負我。”

绮雲二人也是聽得嘴角直抽抽。以她家郡主的性子,便是太子都問不出口這種話,也就平涼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問了,甚至還準備要去收拾人。

倆人望向齊邯的目光,不由肅然起敬。不愧是郡主的未婚夫,這就是厲害啊!

相顧無言良久,蕭神愛皺眉輕聲說:“好了,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才邁出去半步,卻被他給喚住了:“桐桐。”他往前走了幾步,輕聲問,“我這麽久沒回京,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蕭神愛心頭一顫,猛地咬了幾下舌頭:“沒什麽想說的。”

他步步迫近,她便步步後退。

直至退無可退,身子已經靠上了那略有些破敗的宮牆,脊背抵在上頭,身子骨一寸寸的收緊。

“就這麽對我嗎?”齊邯在她耳畔問。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令少女騰的一下紅了耳尖,面紅耳赤的看着他,艱難道:“齊邯,你太放肆了。”

齊邯失笑,伸手撫了撫她鬓角的碎發:“剛才他在說什麽,怎麽這麽生氣?”

不知為何,蕭神愛本能的不想讓他知曉。

突厥三王子不過以她為幌子,想要借此試探大鄭罷了。其實她也就那日筵席遠遠見過一面三王子,什麽都還沒瞧真切呢。

可她就是不想讓齊邯知道。

總覺着讓他知曉了,恐怕就不那麽好收場了。

“沒什麽。”她鎮定回了句,聲音淡淡的。

齊邯垂眸觀她的面色,只覺面前的人,似乎清減了不少,心頭那處,便是驀地有些絞痛。

不到半年光陰,她便被人欺負至此。

蕭神愛擡手去看他,挺鼻薄唇、劍眉深目組合而成的面容耀眼奪目,眼前的青年似乎更顯成熟。

北庭一戰令他聲名鵲起,明明和從前還是一般無二的那個人,卻又有什麽不一樣了。

一時間,她竟是不知從何開口。

良久,蕭神愛忽的顫着聲說:“齊邯,我心口疼。”疼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她本來是不甚在意的,甚至一直盼着祖父能有機會召見父親,為他平反。可自從回京路上中風後,祖父的身子時好時壞,瞧着像是抽不出功夫來過問這些。

眼前驀地一黑,随後便感覺到有一只手覆住了自個的眼睫,蕭神愛睫羽微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吓呆了。

酥麻的感覺從掌心處傳來,齊邯卻面色如常,輕聲回她:“我知道。”

他知道她的種種委屈,知道她的心痛難過,知道她的彷徨無助,也知道她不敢在宮中多言半個字。

日影西斜,天光傾倒。

望着灑在他身上的點點光芒,委屈感突的湧上來,眼淚一下子就成串的往下掉,且愈掉愈多。

齊邯一時間慌了神,伸手想要去擦拭她的眼淚,可卻是越擦越多。

“桐桐,別難過了。”他低聲說,“我回來了。”

蕭神愛只是擡手去抹眼淚,好半晌,她才道:“你怎麽才回來呢。”

“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齊邯柔聲回她。

過了瞬,他又問道:“待到明日,我帶你出宮去玩可好?”

庭院中的風一陣陣的,每一下都拍擊在心頭,每一下都令人戰栗不止。

自從住進朱鏡殿以來,她很少出宮,除非是霍皇後主動提讓她出去走走,絕不會輕易踏出宮門半步。

齊邯又問了幾聲,猶豫片刻後,她颔首應下。

許久未曾出去過,她确實有些想了。

倆人又說了會子話,齊邯低聲道:“我在官署還有事,晚些再過來找你可好?”

蕭神愛揮揮手:“去吧去吧。”

她這毫不留戀的模樣,令齊邯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由得低聲問:“就一點都不想我?”

蕭神愛不想理他,連娟眉微蹙,皺着眉頭說:“你好煩啊,到底走不走嘛。”

她一旦鬧起了脾氣,任是誰也沒有辦法,齊邯只得應了一聲,而後說:“我還有禮物要給你,晚些拿過來。”

待他走後,蕭神愛在宮裏四下轉悠了幾圈,而後開始折返回去。

走了一段後,绮雲覺着有些不對勁,輕聲問:“郡主,這是去承香殿嗎?”

承香殿雖和珠鏡殿挨着,但卻是兩條路通過去的,若要走一條路也可,就是要繞一些。

蕭神愛一向懶散的很,自然不會多走彎路。

少女擺擺手,精致的眉微蹙,卻冷笑了一聲:“是啊,安遠伯夫人都來了,我怎麽能不過去探望一番,順帶問問她怎麽教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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