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讨人嫌被她給抱住了腰身

鐘夫人被她連着說了一盞茶的功夫,連喘氣都不帶的,最後只得紅了臉,尴尬道:“我只是以前随便說說罷了,你那麽較真作甚?”

說着,她有些氣惱地質問:“在你眼裏,你阿娘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初随着丈夫外放,大女兒是公婆養大的,對她一向是恭敬有餘、親近不足。

又因着長女的個性和做派像足了婆母,她打心底裏有些怵。見了她,就跟兒時幹了壞事後見着母親一般,總是怕被她知曉自己做了什麽。

倆人沒一個主動的,以至于這些年,便一直是這麽個不冷不熱的關系。

“神愛是被瓊漿玉露澆灌大的,阿娘确定元家能養得了她?”元道繁有些煩亂的按了按眉心,只覺太陽穴突突的跳。

哪怕元正軒是她親侄子,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比不過齊邯。

也可以說同齡人中,就沒幾個及得上齊邯的。

齊家和元家雖同為大族,然齊邯是齊氏宗子,自個身上又有爵位和戰功,年紀輕輕便已爬到許多人望塵莫及的位置。

而元正軒,只是新蔡伯世子衆多兒子中的一個。

這樣的身份不高不低,元道繁猜想着,恐怕太子壓根就沒将他放在眼裏過,也沒打算讓女兒嫁回來扶持妻族。

若真動了此心思,哪還會等到今日。

被長女給看得心下一慌,鐘夫人瞥了她一眼,嘟囔道:“咱們家也不差啊。你這麽嫌棄,還不是養了你和你阿妹?”

見元道繁又瞪了過來,她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不過就是想着兩個孩子好好的,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

見她改了口,元道繁的語氣也放緩了幾分:“我知道母親是怎麽想的,正軒性子溫和,神愛又是個熾熱的性情,便想着倆人能互補包容上幾分。”

鐘夫人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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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道繁先是肯定了她一番,随後話鋒一轉:“正軒确實一直對神愛挺好,可母親想過沒,正軒真的了解神愛嗎?”

自個外甥女是什麽個樣,元道繁再清楚不過了,她在元正軒面前雖也作,但絕對是有所保留的。

宮裏養大的孩子,上頭還有天下至尊的祖父母,就算再受寵愛,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學了幾分在手的。

她一向是踩着對方的底線蹦跶。

那她在元正軒面前流露的,應該也是元正軒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元道繁只在齊邯那,見過她最嬌蠻任性的模樣。當時便感嘆過,恐怕也只有齊邯,能夠包容她這性子了。

“正軒适合的,是個有些小脾氣,卻又知進退的妻子。”元道繁飲了口茶水,淡聲道,“若是強行将他二人湊到一塊,不出三年,必成怨偶。”

***

蕭神愛被盧萦珠拉去了竹林。

此處頗為僻靜,附近又沒有屋舍,因此鮮有人至。傳聞元尚書令少時,曾于此處觀叢竹姿态練劍,最終劍術大成。

後來這一輩的元家兒郎,便都喜歡來此處練劍,想要沾染上曾祖的些許氣息。

細細觀之,能見着翠綠的竹竿上深淺不一的劃痕。

倆人在裏頭轉悠了一會,踩着地上枯黃的竹葉聽響兒,十分閑适的走來走去。

“我記得我小時候還在竹子上面刻過名字。”盧萦珠很興奮的說了句,頗感惋惜道,“就是找不到是哪一株了。”

蕭神愛仰頭看了眼:“早就長到上面去了,說不定枯死被砍了也不一定。”

盧萦珠撇撇嘴:“好吧。”她想了想,低聲道,“我還記着是曾外祖父幫我刻的呢,刻得可好看了。”

“曾外祖父幫你刻的?真的嗎?”蕭神愛睜大了眼,驀地轉回頭看她。

對上盧萦珠肯定的目光,她忽而興奮道:“那我們一起找找看吧!”

“我聽說曾外祖父的真跡可珍貴了,單是他随意提過幾句詩的一張紙片,都被他們給捧出了上千貫。遑論是他親手刻的字,更是世間少有,肯定更加貴重!”

“等找到了,你記得要分我一半啊。”

盧萦珠覺得有些不對勁:“總共就刻了我姓名裏的三個字,怎的分你一半?”

分了以後,應該就不值錢了吧?這怎麽分,難道要她去改個名?

蕭神愛果然沒讓她失望,思索片刻後,誠懇道:“要不你去改個名吧?把珠字給我就行了,前頭兩個留給你,這樣就不至于……”

她好不容易将盧萦珠給說動,倆人正要按着盧萦珠隐約的記憶,抻着脖子去找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驚呼聲和呼救聲。

倆人都是愛看熱鬧的性子,又怕那邊真出了什麽事,只得暫且擱置下此大業,匆忙往西邊趕了過去。

西邊是府中小池所在的位置。

池邊水榭回廊上圍了一圈的人,倆人趕到時,正巧聽到有人喊:“是一位着竹青色長裙的娘子落水了!”

水面上傳來撲通的聲響,不斷地有仆婦和侍從下水,着秋色圓領袍的青年從遠處趕來,而後猛地跳入了水中。

蕭神愛和盧萦珠轉身去找自個侍從裏水性好的,剛巧叫上幾個,正要去救人時,那秋色圓領袍的青年,拽着那落水女子冒出了頭。

救人的是府中二郎元正軒。落水的則是一位随母親回來給外祖賀壽的表姑娘。

人已經救了上來,候在岸邊的衆人忙拿毯子将二人分別裹住,将他們送去內院更衣。

“沒想到二表哥還會泅水啊。”盧萦珠驚呆,“而且還見義勇為呢!”

倆人走遠後,她又低聲道:“你說待會舅母,會不會找四姨母撒氣?怪四姨母沒教好自個女兒,害她寶貝兒子陷入險境。”

“應該不會吧。”蕭神愛搖搖頭,“這樣大的日子,舅母肯定不敢亂來的。待會外祖父說不定還要誇表哥。”

盧萦珠嘀咕道:“話說她今日穿的裙裾顏色,跟你還有些像。”

蕭神愛一怔,剛才倆人一上岸就被毯子給裹了身,她倒沒注意到這些細節。

***

不出蕭神愛所料的,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元茂特意誇了元正軒幾句,贊他是個有擔當的。

鄭氏尴尬笑道:“他就是會亂來罷了,淨知道幫倒忙。”

元茂瞥她一眼,沉聲道:“人是正軒救上來的,怎算得上幫倒忙?”又轉頭喚道,“四娘,你今日可得好好謝過你侄兒。”

元四娘倒也爽快,斟了滿杯酒起身,舉盞笑道:“今日倒是要多謝正軒出手,再晚一些……”她哽咽了幾聲,随後又勾起了一抹笑,随後仰頭将那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元正軒原是有些怔愣的,然此刻長輩起身給他敬酒,回過神後面帶笑意,起身回敬道:“原是應該的,四姑母不必多禮。”

席上菜式有些甜,不是很合蕭神愛胃口,她粗略用過幾口後便停了食箸,開始小口小口的喝湯。

湯是酸蘿蔔老鴨湯,她喝得挺起勁的,剩下半頓飯便一直在喝湯。

用過飯,蕭神愛本是想去西市轉轉的,然鐘夫人拉着她說了會話,又道尚在午時,不若等稍晚些了再出去。

陪鐘夫人說完話後,她便在府中瞎轉悠起來。

至一處抱廈旁,她聽着裏頭傳來絮叨的說話聲。

“我是你親娘,你別打量我不知道,你今日跳下去救人,是不是因着那丫頭穿着跟郡主一樣的裙子,你以為是她?”

另一端久久沒有回應,那女聲又斷斷續續問道:“我問你……喜歡……”

抱廈內沉默半晌,一青年接話道:“我自然,是想娶表妹的。”

“我勸你可收了那心思!”鄭氏尖利的喊了一聲,“元孺人剛給遞了消息過來,你父親也滿意,你可別再作妖了。”

元正軒不敢置信的看着母親:“從前,母親不是很喜歡……”

鄭氏嗤笑:“你也知道是從前?從前是什麽光景?現在是什麽光景?”

“如今太子被廢,眼看着是翻不了身了,合浦王遠在南越頂不上事,她不過是個克母又克父的孤女!也幸得生在皇家,若是普通人家的,誰瞧得上她?!”

元正軒無法相信這些話是從母親口中說出來的,明明她從前還很支持自個和表妹親近,怎麽如今就……

氣血上湧間,元正軒同鄭氏大吵了一架,而後徑直跑出了抱廈。

和蕭神愛撞個正着。

他一愣:“表妹。”再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又覺無顏見她,匆忙跑開了。

蕭神愛面無表情的進了抱廈,含笑喚道:“舅母。”

鄭氏尚在喘着氣,和仆婦抱怨元正軒現在本事大了、翅膀硬了,咋然見着蕭神愛,她一口氣喘不順,差點就要嗆暈過去。

眼睜睜看着她的面色由鐵青轉至現在的模樣,盧萦珠頗覺心驚肉跳,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低聲道:“神愛……”

蕭神愛未曾理會,只慢條斯理問道:“舅母方才說,太子被廢,不知是從那份诏書上見着的?可否讓我觀摩一二?”

鄭氏呆住:“神愛,我、我……”

蕭神愛面色忽變,厲聲喝道:“掌嘴!”

幾個宮女團團圍上去,将她轄制住,蕭神愛冷笑:“我還沒聽聞過哪份诏書上,下達了廢太子的旨意。舅母是從哪兒生造出來的?”

甚至鄭氏說自己克父克母,她都不至于鬧這個陣仗,但鄭氏說父親翻不了身那句話,卻是真的刺痛了她。

鄭氏被轄制住,腦子瘋狂運轉間,也想起來聖人确實沒下這道旨意,只将太子給幽禁了。

只是這下與不下,有區別嗎?

這話她不敢說出來。

情急之間,她哀聲道:“神愛,我可是你舅母,也是你表哥的母親,你表哥他那麽……”

“我管你是誰娘?”蕭神愛腦子裏一片煩亂,上前幾步,不屑冷笑,“真當你兒子是什麽寶貝,誰都瞧得上了?也不自個掂量掂量。”

元正軒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身子在聽着那句話後,搖搖欲墜。

鐘夫人一行人很快趕了過來,開始替鄭氏求情。

“她好歹也是個诰命夫人,今日人多,傳出去不好聽。”鐘夫人勸道,“神愛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蕭神愛也沒真要打她,一直沒動手就是拖着等人過來。雖說她很想下手,但今日人多,她也不想坐實自個跋扈名聲。

遂笑問道:“那外祖母說,該怎麽辦?”

鐘夫人想了想:“她今日着實是說錯了話,也是她讀書少了沒見識,我罰她在家中抄三月的書可好?”

“好啊。”蕭神愛欣然應允,提醒道,“記得每隔段時日,送到我殿裏去。”

鬧過這一遭後,蕭神愛不想再在新蔡伯府待下去,不顧鐘夫人等人的挽留,她拂袖離去。

臨走前,她提點道:“二表哥這麽孝順,肯定會幫舅母一塊兒抄的吧?”

今日正好将元正軒一塊兒給罰了,省得他們真那麽不要臉,以為她看得上元正軒呢。

相貌也就那樣,才學勉勉強強,武藝不過如此。

她只是脾氣不好,又不是眼睛也不好。

領着人要出元府,卻在二門處見着了齊邯。

“你來做什麽?”她兇巴巴問。

齊邯以為她是不想在母家見着自個,面對着衆人詢問的眼神,只輕聲回道:“我是來給元監送賀禮的。”

“送完了?”蕭神愛問他。

齊邯點點頭:“方才已見過元監,送過了。”

蕭神愛瞪他一眼,哼道:“送過了還不走,留在這等着讨人嫌嗎?”

齊邯以為她是在趕自己走,想要幾句話哄她,卻見她已經率先走在了前面。步履铿锵,氣勢如虹。

他只得視而不見元家諸人,跟在後面低聲問道:“我送你回宮去?”

“不要!”蕭神愛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腳步更快了。

眼見着蕭神愛鑽入馬車,齊邯怕她氣壞身子,便緊随其後的上了車。

“子彰。”黑暗中,她倏地擡眸,眼眶已是一片通紅,齊邯尚未反應過來時,便被她給抱住了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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