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親迎“別怕,我在

自從納吉以後,霍皇後便沒再讓蕭神愛随意走動了。

齊邯前幾日給她遞過消息,言及皇後給他傳了話,請期的日子定了。

中間這三禮都走得很快,不到一月的時間便全部過了。先前杜女官隐約跟她透過消息,婚事是定在今年的,卻沒想到竟是這麽的快。

愣神間,一只略胖些的貓壓倒了另一只,被壓制在地上的那只瞬間炸了毛。

兩只都是橘白色的,身子圓滾滾的一小團,蕭神愛怕它們打起來沒個輕重,忙叫人過去分開了。

她抱過其中一只順毛安撫,好笑道:“打不過你還非要湊過去,真是的。”

女蘿拿了零嘴過來,喂打輸的這只吃了。另一只不知是也想吃,或是還想接着打,噠噠跑過來,用小爪子扯蕭神愛的裙擺。

“刺啦——”

外面一層紗質的菱格紋茜色裙擺,很輕易的被貓爪子給勾住,而後一路向下,扯出了一整道口子。

蕭神愛沉默了。

她太倒黴了。

正當蕭神愛傷心難過,打算起身換條裙子的時候,殿門被扣響。

一聽是越王,蕭神愛幹脆不去換了,她要讓他親眼看着,好端端的裙子,變成了什麽樣兒。

“神愛!”越王提着個大籃子入內,興沖沖地說,“你瞧我給你帶什麽了!”

蕭神愛興致缺缺的看了眼,竟是個貓窩。

裏頭還躺着兩只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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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吧?”越王問她。

蕭神愛扯扯唇角,只能配合他:“哇!好可愛!”

越王滿意的點點頭,臉上表情似有些不舍:“它們都是一窩的,雖然我也很喜歡,不過還是送給你啦。”

蕭神愛沉默,她捏了捏拳頭:“既然這麽喜歡,你還是拿回去吧。”

兩只已經夠她受的了。四只,能将房子都給掀了。

她給越王看自己被勾破了的裙子,開始索要賠償:“小叔,你自己看着辦吧。”

越王有些傻眼。

他比蕭神愛還小,自打小時候用糕點利誘蕭神愛喚自個叔叔後,他便清楚,這侄女絕對是個能屈能伸的。

明明很不爽自己歲數小輩分大,每次卻都喊得可甜了。

越王想了想,不敢接她的話茬,決定說點旁的:“對了,你知不知道你表哥受傷了?”

“哪個表哥?”蕭神愛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逗弄着懷裏的小奶貓,一下下戳着它軟軟的毛。

越王回她:“你元家二表兄,聽說他前些天傷了臉,好大一塊傷口。可別留疤啊。”

本朝擇官員,需得看體格和樣貌,不論是身有殘疾,或是臉上有傷的,皆不許做官。

蕭神愛對此沒什麽興趣,越王走後,清檀正好領着人去庖廚那邊拿糕點,回來後便走至她跟前,低聲道:“郡主,我去打聽過了。前幾日鄭氏去山上禪寺進香,下山拐彎的時候,差點整個車廂被摔下去。當時是元二郎護送的,他飛撲回身救母,鄭氏穩坐車中沒什麽大礙,他不慎摔了下去。”

“沒摔死?”蕭神愛執白子擱在邊角,挑了挑眉稍。

清檀自動略過她這個問題,繼而說:“那山坡雖不算高,但他滾下去時被被碎石和枯枝刮了許多口子,腳似乎還被撞脫臼了。”

“那鄭氏得哭死了。”蕭神愛下結論。

元正軒是她小兒子,向來寵得很,見他受了傷,恐怕比鄭氏自個受傷還難過。

清檀讪讪:“這就不知道了啊,我也是聽人傳的。”

蕭神愛托腮想了一會,幸災樂禍道:“唉,他都這樣了,我是不是該送點禮物去啊?”

清檀呆呆的:“應該、也許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蕭神愛已起身沖進了殿中,在桌案前翻箱倒櫃一會,找出了厚厚一沓紙頁。

“你看這個怎麽樣?是太上感應經,正好送去給他祈福。”蕭神愛遞過去給她看,感慨道,“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呢。”

清檀伸手接過,看了一會後遲疑道:“郡主,這不是……新蔡伯夫人抄的嗎?”

鐘夫人說鄭氏讀書少了不會說話,罰她抄書,她那段日子抄了不少書,這便是其中一本。

經歷了這些日子,清檀已能識得她的字跡了。

蕭神愛點點頭:“對啊,就是她抄的。”她絲毫沒有半點心虛,反倒還理直氣壯地說,“對呀,他親娘抄的東西,祈福應該更有效果吧。我真貼心。”

貼心到都想獎勵自己吃一個橙玉生。

清潭沉默了一瞬,她今天,仿佛又重新認識了一遍她家郡主。

走出幾步後,她仔細想了會,又覺得好像沒什麽不對。

還省了筆錢呢,她想着。

猶豫了很久,清檀還是決定順着她家郡主的意思,将這沓經文送去元家。一來怕蕭神愛日後突然問起,二來——

她也挺喜歡瞧熱鬧的。

***

平涼侯府,月華院。

今日過來的人是來送大件家具的,其餘的嫁妝,還要留待正式成婚那日。

看着那方院子裏來來回回灑掃收拾,搬動各式家具擺件的宮人,太夫人由侍婢攙扶着立在不遠處,眸中神色不定。

相比從前,月華院擴大了數倍。整個全都重新翻建過,除了個名字跟以前一樣,再沒半點和以前相同的。

“這人跟人啊,命就是不一樣。”齊二爺的妻子丘氏嘆了一句,“瞧瞧,人家就算無父無母,一樣能有這麽大的陣仗。單是這家具,就派了上百個宮人來護送。”

林氏瞥了她一眼,開始陰陽怪氣:“這一個娘生的都有所不同,何況你跟她去比?我說阿嫂,往後這張嘴你可得管管了。雖說是在咱們家裏,也不能妄議天家,你說是吧?”

丘氏被她給嗆了句,臉都憋紅了。

太夫人冷笑了聲:“都還沒進門呢,就這麽大的排場了,五郎真是好福氣!”

那位的脾氣,衛國夫人壽宴那日,她算是見識到了。

在心裏盤算着,怎麽讓她去折騰齊邯。

林氏最知她心思,當即提議道:“五郎一直在邊關,回京了也是住在外院書房,身邊都沒個人服侍。這下好不容易要成親了,母親這個做祖母的,也不心疼心疼孫子。”

丘氏撇撇嘴,暗地裏嗤笑了聲。

她倒是會說話,又順了太夫人的心意,又将此事說的無比正大光明。

然太夫人卻是搖了搖頭:“兒孫都大了,哪還容得我們這些老東西來管。”

她不是沒想過往院子裏插些人手,但這院子翻修、挑選下人的事兒,齊邯竟是一點都沒讓旁人沾手。

使了不少力氣,都沒什麽用。

林氏看了眼那看不清原貌的月華院,心裏也在淌血。她從前是住在旁邊伐檀院的,如今伐檀院也并進去了,她現在住的那塊地兒潮得很,半點都比不上伐檀院。

她眼珠兒一轉,提議道:“五郎一個男子麽,自然是這樣的,等到将來郡主進門,母親直接跟郡主提不就是了。”

幾人說着話,突然被人驅趕起來。

正要不悅的斥責出聲,想問長了眼睛沒時,卻見幾個人扛着雕花大櫃子走了進來。一路橫沖直撞,旁邊還有人幫着開道。

已經到了近前,那開路的宮人怕撞着她們,急急忙忙的一揮手,将幾人往後推。

林氏被推得一個踉跄,匆忙向後退時又被一塊石頭給絆了跤。

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哎呀,弟妹,你這是作甚呢?”丘氏忙去扶她,輕嘆道,“地上涼,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我家十三郎都不這般了。”

林氏剛摔了跤,又被她這樣奚落,臉上火辣辣的疼,胸口一陣起伏,瞪了丘氏一眼後,甩手走了。

“母親,你瞧這……”丘氏捏着帕子,轉頭同太夫人抱怨。

太夫人心下煩亂,不耐煩理會兒媳之間的糾紛,揮揮手:“回去吧回去吧。”

***

昨兒晚上很突兀的飄了場雪,庭前一片白紛紛的。

無數人踏着這層薄薄的積雪,在珠鏡殿中來回進出。小宮娥本想将這積雪給掃走,清檀想了想,道了聲寓意不錯,沒讓人掃走。

黃昏時分,蕭神愛坐在妝臺前,身着揄翟禮衣,頭戴九樹花釵,博鬓掩在耳後,托住繁瑣的發髻。

她坐在那兒,兩手交握在膝上,默不作聲的看着宮女給自己調整花釵位置。

蕭真真忍不住笑道:“喲,咱們神愛也會緊張啦?”

蕭神愛笑了笑,沒有回複。

她其實不怎麽緊張,也沒旁人所想的那般,有新婦的不情願和難過。

甚至于,還挺期待的。

她在珠鏡殿待倦了。

衆人只當她是害羞了,又調侃了幾句,才止住了笑。

隐約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隔得很遠,此刻萬籁俱寂,蕭神愛将倆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今日做傧相的是越王——他自告奮勇的。

吭哧吭哧的堵在門口跟侄女婿對完臺詞,背着手看他行了奠雁禮後,才派人去告訴裏間。

蕭神愛由宮侍扶着出來,王夫子跟在她身側。一切禮節完畢,她方才擡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齊邯是從三品的開國侯,按照成婚時攝盛的規矩,他今日可着二品的禮服。

因尚郡主的緣故,卻是從了蕭神愛的規制。

寬大的袍服穿在他身上,半點都不顯累贅和繁瑣,只讓人覺得身量颀長而挺拔。威嚴的冕冠戴在他頭上,愈發襯得他俊朗如玉。

饒是她看慣了,此刻也随着衆人愣神了片刻。

蕭神愛垂目看着自己剛結上的佩巾,猝不及防間,他已走近,接着衣袖的掩蓋碰了碰她的手,低聲說:“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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