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婚“是饴糖?”

素雪紛飛,曙光初照。

仲冬的天氣,着實有些冷。院子裏飄着雪,一夜的功夫過去,庭前兩株老松上便壓滿了一層瑩白。

侍從們迎着晨曦,于廊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齊邯早就醒了,卻只是将那紅绡帳攏到葡萄纏枝紋銅鎏金挂鈎上,靜靜坐在床榻邊,凝視着榻上美人姣美的睡顏。

女蘿端着裝了熱水的銅盆入內,他常年習武,又于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厮殺。即便女蘿擔心打擾到屋中美人好眠,将腳步放得再輕,他也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隔着那繪了雀鳥的座屏擺擺手,示意将銅盆放在邊上即可。

女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甫一出房門,迎面便碰上了清檀問她:“郡主可起了?”

女蘿正發愁這事呢,聽到清檀問,不由得搖了搖頭嘆道:“沒呢。我方才估摸着到了時辰,想進去伺候梳洗,結果半點動靜都沒。侯爺示意我先出來了,也不知道要何時才能起。”

她也不敢貿然去喚,郡主起床是有些火氣的,萬一将人給惹惱了,只怕要跟平涼侯鬧起來。

而平涼侯八成是不會責怪郡主的,肯定是記恨到她身上。

“剛才金萱堂那邊,派人過來問了一聲,被我打發走了。”女蘿拿冰涼的手貼了貼面頰,頓時冷得一個激靈,“宮裏來送嫁的人都還沒走呢。”

按着規矩,即便是公主郡主之尊,新婚第二日也得早起見一見姑舅。待到用過膳後,再象征性的給他們端一盆洗手的水,做做樣子。

如今在這侯府裏頭沒有姑舅,卻是有個名分上的祖母,總得給個面子一道用一回朝食。

本來也是些可有可無的規矩,貴主們願意賢良便做,不願意也沒人能強求。但郡主現今身份尴尬,總得讓那些人回宮後,傳她一二句好話。

清檀垂眼看着腳下青磚,淡聲道:“不是什麽大事。聖人沒精力管這個,皇後殿下正是憐惜郡主的時候,又怎會苛責,且讓他們等着罷。”

被帝後誇贊賢德的公主也有,細究起來,待遇不過爾爾。像她家郡主這般受寵的,自小被慣得無法無天,同賢德兩個字可說是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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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宜秋殿裏頭,事事拿主意的便是清檀,俨然跟主心骨似的。聽她這麽說,女蘿便也放下了心,點了點頭說:“那我再去讓人将熱水備上,屋裏那盆一會就要涼了。”

蕭神愛其實早就已經醒了。

只是長久的賴床習慣,讓她不想起來,再加上昨晚折騰了半宿,後來在浴房裏都……她更是有些直不起腰。

渾身都酸軟得很。

本是想閉目假寐一會的,奈何床榻邊上有道灼熱視線一直黏在身上,迫使她不得不睜了眼。

而後略微惱怒的瞪過去。

“醒了?”齊邯撫了撫她睡到染了層紅暈的面頰,聲音裏含着點笑意,“還困不困?”

蕭神愛沒理他,只在他又伸手過來的時候,将胳膊縮進了被衾裏頭。

很明顯的,在鬧脾氣。

齊邯神色未變,并未因她這一幼稚的置氣舉動,而産生半點波瀾,倒是隐隐覺得想笑。

他不敢當着她的面笑出來,便轉身去花梨木架旁,取下巾帕,于銅盆中浸濕又擰幹後,回了床榻邊上。

蕭神愛想別過臉去,卻被他給扳正了不說,又拿着那巾帕給她擦臉。動作很輕柔,溫熱的水将面頰覆蓋住,身上愈發暖融融的。

“有茶水嗎?”蕭神愛問他。

甜軟的聲音難得有些嘶啞,齊邯不自覺的想起,昨晚到了後面時,她幾近破碎的低吟聲。

潋滟眼眸似泣非泣,暈粉面頰欲說還休。

他當時便愛極了她那副嬌弱模樣,待到沒有力氣時,連自個的身子都支撐不了,歪歪斜斜的,只能依偎在他身上,再擡起一雙朦胧的眼看他。

仿佛全身心的依賴着他。

浴池裏的水溫很熱,與這銅盆裏的溫度相當。被巾帕擦拭過的面龐覆着層水霧,還有眼尾殘存的一點緋色,同昨晚別無二致。

任何一樣,都叫人心跳加快,呼吸凝滞。

“有。”齊邯微微颔首,起身去拿桌案上的白釉茶瓯,卻都是冷的。

他轉頭看向榻上鬓發散亂的美人,輕聲說:“已經冷了,我去讓人換一盞來。”

說罷,他擡步繞過那扇屏風,從卧房走至外間,交代了幾聲,又讓人去準備衣飾。

新婚頭一日,按制還是得穿昨晚那身禮服。揄翟繁瑣,花釵沉重,待會若是想讓她穿上,只怕還得費一番功夫。

念及她一個人在屋內,齊邯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剛繞過了屏風,便見她半傾着身子,自個在往茶瓯裏頭倒水。

齊邯一驚,箭步上前将茶瓯奪下,蹙眉道:“怎的喝冷水?”

見剛倒了滿盞的茶瓯被他給奪走,蕭神愛撇撇嘴:“我渴。”

“我已經吩咐人去備水了。”齊邯有些無奈地說了句,放好茶瓯一轉頭,卻見她唇瓣上,竟是隐隐有些水光。

屋中光線昏暗,又被屏風、珠簾阻隔泰半,不易察覺。

齊邯的面色沉了下來,語氣也不由重了幾分:“桐桐。”他咬牙問,“已經偷飲過一盞了?”

見他似乎動了怒,蕭神愛有些緊張,身子往後縮了縮,幾乎要蜷縮到床榻裏側牆邊上,但嘴上還是不願服輸,小聲嘟囔道:“我哪有偷喝,正大……”

後面的話沒說完,全給吞回了肚子裏。

看着齊邯越來越陰沉的面色,她瞪着眼,氣哼哼地說:“還不都怪你!”

都怪他沒準備熱水!

齊邯被她給氣笑了,揉了揉眉心,無奈問:“怎的又怪我了?”

蕭神愛這會鐵了心要将過錯推到他身上,回的沒有半句遲疑:“這水是你讓人放的,冷了又不撤走,不就是想讓我喝冷的?”

齊邯啞然。

說着說着,她将自己給說服了。

立馬就開始委屈起來。

她好難過哦。

難過着難過着,她眸子裏逐漸蓄了淚,嗚咽道:“本來就怪你嘛。”

她太可憐了。

面前的美人已經在嘤嘤啜泣,齊邯也不好再板着臉,只得将面容緩和下來,輕聲哄道:“是我的錯,不該忘了準備熱水的,別哭了好不好?”

蕭神愛沒搭理他,兀自低着頭拿衣袖抹眼淚,聲音宛若一只小貓兒般。

“冬日裏不該飲這般冷的水。”齊邯同她說,“你本就不是特別康健的身子,太醫也交代過少用冰冷之物,自個該當心些的。”

太子的身子,是娘胎裏便落下的病根。

太子雖是聖人年紀三十方得的嫡長子,然則年紀稍大些的人都記着,聖人在太子之前,還有過好幾個孩子,只是都未入序齒便已夭折。

受疼愛些的,譬如皇後和幾個寵妃所出,便賜了封號風光下葬,不甚在意的便只是随意追封。

皇後懷着太子時,西突厥兵強馬壯、風頭正勁。其揮師東進時,消息誤傳其已到了大散關,天子率衆匆忙往洛陽避亂。

路途颠簸,皇後險些流産。

生下來後,太子體弱,連太醫都以為,不過是和前頭幾位皇子女一樣的命數。畢竟是聖人唯一的孩子,衆人不敢怠慢,生怕一個不經意就要跟着陪葬,照顧得愈發精心。

誰也想不到,竟是活了下來。

蕭神愛幼時的身子不怎麽好,尤其是到了冬日,總是各種風寒不斷,太子妃将人看得緊,幾乎不許她出門。

積年悉心調養,才總算是好些,這幾年都沒怎麽感過風寒。

彼時太子便笑言,她這副身子當是随了自個,覺着有所虧欠,因此便格外的偏疼了些。

“下回,我會叫人常備溫水在房中的。”齊邯定定看着她,最後補充了句。

攬着人哄了好一會,蕭神愛才堪堪止住了啜泣聲,待到将衣袖拿開,臉上半點淚痕也無。

哪怕早就料到如此,乍然見到時,齊邯也不免有些心梗。

她最知道自己拿捏自己的。

知道她一哭,自己便舍不得再說半句重話,為此甚至不惜假哭。

他拿蕭神愛沒法子,又攬着她說了幾句話後,方才輕聲問:“咱們起來更衣梳洗可好?”

蕭神愛看他一眼,怯怯的點頭應下。

侍從将昨晚的衣衫捧進來,要伺候她換上。出乎齊邯意料的,她居然半分抗拒都沒有,也沒叫人哄,很爽快的換上了。

他已換了身紫色公服坐在一旁等着,一面由着侍從往臉上貼花钿,蕭神愛一面問道:“咱們一會兒,是不是要見你府上那位太夫人啊?”

“不是我府上。”齊邯看了她一眼,輕聲說,“是我們府上。”

饒是屋內伺候的侍從,也沒想到他這麽苛求這些細節,竟是半點不願郡主将自個和他分隔開。

蕭神愛沒理會他這點小心思,只追問道:“是不是啊?”

聽出她語氣裏的興奮之意,齊邯不由莞爾:“是。還有府中幾位叔伯,并在京中的族人也會過來。”

只聽他給了個肯定回複,蕭神愛便沒心思再管後面的話,對着銅鏡照了會子,十分滿意道:“唉,太夫人只能戴七樹花釵,好可憐哦。”

嘆着可憐,卻聽不出有丁點惋惜。齊邯偏頭笑了笑,就說她怎的這麽乖就換好了,原是為着這個。

氣人這事兒,她最擅長了。

難得她有了高興的事,齊邯也未曾加以阻攔,只跟着點了點頭:“嗯。”

換好了裝束、細心描繪過妝容後,蕭神愛卻并不急着出門,而是拿了圍棋出來要同他玩。

是一副上好的圍棋,棋盤以一整塊奇楠木所制,棋子則是玲珑剔透的黑白玉。

便是那日從東宮出來只帶了細軟,她也硬是将這副圍棋帶上了。

女蘿看得是目瞪口呆,然而想到清檀說沒事兒,也不敢上來勸。

恰在此時,清檀從外面回來,在蕭神愛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她豁然瞪大了眼,急忙命人收拾了棋局,拉着齊邯說:“咱們快過去吧。”

齊邯含笑問她:“怎麽了?”

“還好意思問。”蕭神愛側首,頗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你都知道,也不告訴我一聲,真是的。”

倆人相攜着往金萱堂而去。

實則是齊邯半扶着她。

先前穿戴時氣勢昂揚,胸腔裏一股意氣猶如長虹貫日。這會子一出來走動,便開始後悔了。

昨晚過來時有團扇遮面,今日蕭神愛方才得以瞧清楚這處院落。

院中不同的位置種着四季花卉,有着數座屋舍,俨然已自成一方小天地。

竟是快趕上她的宜秋殿那般大。

走過一段路後,蕭神愛回首望去,那白牆青瓦竟是有一半掩映在一株斜生的山茶樹後。

隐隐綽綽,頗有畫意。

金萱堂中已坐了不少人,案幾上擺着食馔,只是今日要等的人還未來,衆人都不敢随意動食箸。

住在旁處的族人,來之前已用過朝食墊肚子,此刻倒是能随意說笑,太夫人的臉龐卻是愈發的呈現鐵青之色。

“怎麽都這個時辰了,還沒來啊?”林氏抻着脖子,又往外看了眼,蹙眉道,“可別是出了什麽事吧?”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淡聲問:“可差人去問過了?”

“問過了問過了。”林氏回道,“只是郡主身邊的,一直回的是就來、就來,要不就是‘煩請稍候片刻’。”

太夫人扯了扯嘴角,想說句她架子大,然而這會族親都在,有好些本來就不對付的,便忍了回去。

齊丹影看了眼太夫人的面色,細聲回道:“雪天路滑,想來是路上給耽擱了。”

齊郁也跟着點了點頭:“今日風雪大,阿嫂又需得穿着昨日那身禮服,費時難免久些。”

齊丹春在旁小聲嘀咕:“剛才雪倒是不大呢。”早些過來不就完事了。

齊丹影皺眉瞥了她一眼,待要回嘴,想到什麽,又閉上了嘴。

沒人回應,齊丹春讨了個沒趣,開始同上首的太夫人說話。

王夫子笑道:“我們郡主啊,在宮裏時一向起得早,小時候都不用我喚的,自個便起來背書。這新換了個地兒,總是有些不習慣的。”她揉了揉脖頸,“這不,我昨晚也沒休息好呢。”

昨晚忙碌過後,時辰已晚,她直接歇在了侯府裏。

她是那郡主的傅母,又是同自個品級相當的郡夫人,太夫人不得不跟着寒暄了幾句。

哪想到那人竟是越來勁,輕笑着說:“說起郡主,我倒是想起件幼時趣事。”

王夫子頗為自在的飲了口茶水,同太夫人笑:“那時我帶郡主讀禮記,讀到內則那篇,郡主雞鳴時分便爬起來去給太子妃請安。結果起得太早,同太子妃說話時不住犯困,太子妃問過後,連帶着我也好一頓訓。後來郡主往珠鏡殿住,我聽我那小女兒說,郡主也為着早起請安的事,被皇後殿下說過,讓她不必那麽早過去。”

在場衆人都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暗自心驚這位的盛寵。

等得心焦之時,外面突然嘈雜起來,正當衆人理了衣衫,正襟危坐以待來人,卻見得一容色柔美,氣度高華的婦人着钿釵禮衣入內。

太夫人的臉色這會是徹底繃不住了,話出口前又及時醒悟,示意兒媳替自己上陣。

林氏得令,雖不情願,還是不得不問道:“這……阿嫂,你今日怎的來了?”

“昨日不是五郎成婚嗎?今日倆人該見親眷了吧。”李初柔淡聲說了句,仆婦見機忙搬了座次,安排在了上首處。

謝和已經回荊州了,她之所以還留在京中,就是為了等兒子完婚。昨日只能跟着觀禮,不能親自命子,已經有些不舒服了。

被林氏這麽問,她更是不快,語氣難免就重了些:“三夫人不也在這呢,五郎的宅邸,竟是開始不歡迎我來了?”

林氏被她臊得面頰通紅,低聲辯解:“侄兒大婚,我這做叔母的……”

“哦,原來叔母也能在啊。”李初柔勾了下唇角,淡聲反問,“今日郡主見舅姑,那我這個做阿姑的,怎能不在?”

林氏這回是将她的意思聽個分明,被奚落一番,暗自埋怨太夫人不願自己出頭,專拿她當槍使。

妯娌多年,她根本就不想對上李初柔。

李初柔撫了撫發髻上的金钿,往外瞥了眼,蹙眉道:“還沒來麽?”

太夫人心中一喜,不管往日如何,至少倆人這會是站在一塊兒的。正要同她抱怨上幾句,卻聽李初柔幽幽道:“原也是我的不是,雪天路滑,我該直接去月華院的,也省得他們跑一遭。”

太夫人一口氣就那麽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的。

風雪中,衆人等待的二人姍姍來遲。

侍從在頭頂舉着傘,繁複的揄翟外又裹了層披風,沒叫這禮衣染上半點塵埃和雨雪。

雖早就聽聞過那郡主的盛名,然今日見了,衆人始知這世上,或許有些傳聞是真的。

譬如這郡主的美貌。

單是驚鴻一瞥,便覺此容儀世間罕有,待到定了神細細看去,那張臉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任何盛贊美人容顏的話,放到她身上都絲毫不嫌誇張。

常聽人說郡主性情乖張,可看了那張柔美帶着幾分甜的臉後,衆人心道或許這傳聞便是假的了。

這樣漂亮而乖巧的美人,怎麽會像傳聞中那般跋扈呢?

入內受了衆人的禮後,蕭神愛并未落座,而是盯着主位瞧。清檀急忙領着人上前,在上首太夫人身側加了個位次,比太夫人的位置還高些。

這倆人終是來齊了,衆人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郡主昨夜,可是睡得不太好?”太夫人輕聲問。

蕭神愛望向她,甜甜笑道:“對呀,确實睡得不怎麽好。”

看着太夫人發青的面色,齊邯知道她是在暗諷倆人來得太晚了。但蕭神愛,從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有不高興了,是肯定得說出來的。

眼見着衆人都盯着自己,蕭神愛輕咳了一下,溫聲說:“時辰不早了,用膳罷。”

餐食很合口味,蕭神愛用得挺開心的,至于旁邊的太夫人開不開心,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看她吃得正歡,太夫人心裏卻有些郁郁。

然而齊邯剛才看了她一眼,眸中暗含警告之色,令她半句話也不敢說。

一頓飯用下來,多數是王夫子、李初柔二人在說話。

王夫子在誇耀蕭神愛,李初柔則是盛贊自個兒子,太夫人不想搭理,偏這倆人又是瞅着自個說的,末了還要問她是也不是,只能勉強附和一二句。

快被她們兩個給煩死了。

就沒見過這麽會自賣自誇的。

要是李初柔還是她兒媳婦,她可不會忍她這麽久。

飯畢,侍婢取來盥洗用的銅盆,蕭神愛則從侍婢手中取過,放置在了李初柔面前。

同齊氏一衆親眷互相認過,喚了一番稱呼,各賞賜了先前就備好的禮物,也收了衆人給她這個新婦的贈禮。

她沒想到阿寧會過來,只得又叫绮雲在她妝奁裏頭拿了一樣。

因阿寧年紀尚小,許多飾物戴不得,便送了個嵌紅寶長命金鎖,并一對鑲了合浦珠的珠釵。

朝食過後,連綿的雪逐漸小了。

這會子更是完全停了下來。

衆人紛紛想趁着雪停的空檔離去,蕭神愛也款款起身,柔聲說:“太夫人,我就先回去了,你就別送我啦。”

太夫人抽抽嘴角,她什麽時候要送她了?

“你腿腳又不好,還是待在金萱堂……不對……待在主屋裏頭,莫要胡亂走動為好。”蕭神愛聲音很細很軟,聽在衆人耳中,只覺一陣清風拂過心田,“千萬別出去哦,外面雪這麽大,摔了可不是好玩的。”

衆人感慨郡主孝順,皆上前恭賀太夫人,日後可享清福了。

在衆人耳中是天籁的聲音,落到太夫人這兒卻宛若鬼魅低語。

那日的事兒,她果然還記着!

那小閻羅猶嫌不夠似的,又冷着臉同林氏說:“三叔母萬萬看好太夫人,可別再出上回那般的纰漏。”

“走吧。”待她說夠了,齊邯方才拉過她,低聲說了一句。

蕭神愛随着他出了金萱堂,一只手攏在袖中,忽而從袖子裏拿出了什麽東西,伸至他唇邊。

齊邯下意識張口,将那一小塊東西含了進去。嘴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那柔軟細膩的指尖。

又或許,是有意為之。

直到絲絲甜味在口中蔓延開,齊邯方才問道:“是饴糖?”

蕭神愛笑得眉眼彎彎:“對呀,是你昨日給我的,我昨日在厭翟車上吃了一顆,還剩下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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