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水榭宴席裹挾着無限眷戀
聽着她柔軟如蜜的聲音,齊邯的面色好看了些,如水的面色帶上了幾分柔色。
到底忍不住,還是說了她幾句:“我也不确定什麽時候回來,以後不必等我的,你自個先用了。我随意在書房用些,或是等回來了再叫人另備一份都很方便。”
蕭神愛應了一聲,一錯不錯的仰頭看着他:“那你已經好了嗎?”
從池面拂入水榭的晚風裹挾着涼意,齊邯先是解下大氅給蕭神愛披上了,而後動作輕柔的捏捏他的臉,颔首道:“已經好了。”
四周懸挂的細絹宮燈映出暖黃色的光,明明暗暗的疊加在一塊,照亮了整座水榭。
蕭神愛瞥了眼食案,吃食早就被晚風吹得冰涼,她小聲道:“齊邯,菜都已經冷了。”
喚了侍從将菜端下去重新熱一遍,齊邯伸手探了下她手指尖的溫度:“冷不冷?”
蕭神愛搖搖頭:“不冷。”
非但不冷,因着又披了一件大氅的緣故,身上暖融融的,漸漸的竟是有幾分熱。
交椅上面搭了柔軟的毛毯,蕭神愛坐久了也不覺得累,只是有一點無聊。
“你去見誰了?還是有公務啊?”晚膳很快重新熱了一遍,被侍從們一道道的擺在桌案上,蕭神愛卻不急着動食箸,而是轉頭好奇的問了句。
齊邯給她挾了一塊爐焙雞,輕聲回道:“郡王過來了,方才去見了他一面。”
蕭神愛怔住,握着食箸的手僵在那,不可思議道:“他過來做什麽?”
水鳥劃過池面,激起陣陣漣漪,清脆水聲由此傳入耳中。
齊邯斟酌一瞬,道:“東宮那邊傳了消息出來,郡王不想假于人手,擔心生出諸多麻煩事,便親自跑了一趟。”
蕭神愛已有許久沒聽到東宮的消息了,也就是上次進宮聽祖母隐約提了一句,說東宮現在一應飲食供應如同往常。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壓低聲音問:“是什麽消息呀?”
齊邯垂眸,正好對上她晶亮的眼眸,裏頭似乎綴滿了星星。
“聖人病重,現在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了。”齊邯嘆了一句,低聲道,“殿下叫我們小心行事。”
聖人病重,若是叫那幾個虎視眈眈的強敵知曉了,只怕要大舉進攻。因此聖人的具體情況一直瞞得很緊,外人只知曉聖人病着,叫吳王齊王協理朝政,卻不知道病到何等地步了。
“那阿耶會不會有事?”蕭神愛伸手按住瘋狂跳動的心髒,顫着聲音問了一句。
齊邯聽出她柔弱的聲音裏,混雜了些哽咽在裏頭,叫人聽來心尖都跟着一顫一顫的,生出幾分不知所措。
良久,齊邯将寬闊的大掌覆在她的白嫩的手上,溫聲道:“不會。殿下早有布置,他現在……只是想求一個名正言順。”
聽到後一個詞時,蕭神愛心頭微震,正要再多問幾句,齊邯起身道:“天色已晚了,回去吧。”
蒼穹呈一片淡青色,幾顆星子點綴在空中,閃爍着光芒。
蕭神愛随之起身挪動了下,還沒等走上一步,小臉突的一垮:“我走不動了,腿好難受。”
美人眉頭微蹙,面上染了幾分懊惱,和先前專為撒嬌的模樣全然不同。
許是在這兒坐久了,雙腿經脈不流暢,真的走不動了。
齊邯将她打橫抱了起來,擔心積壓到腹中胎兒,盡量将她身形舒展開,動作輕之又輕。
即便蕭神愛有孕後連帶着孩子一塊添了些重量,然這點子重量于齊邯來說,根本不在話下,連眉頭都不曾皺過半分。
抱着懷中人一路回了主院,簡單的洗漱過後,蕭神愛突然起了對弈的興致。
她枕着隐囊寫靠在榻上,仰臉沖齊邯撒嬌:“你去将棋盤取過來好不好?”
一頭柔順的烏發松松挽了個髻,而後垂墜在一側,除去發間的一支桃木簪子外,并無多餘的裝飾,偏就讓人一眼就能淪陷進去。
齊邯取了棋盤過來,低聲問她:“今日怎麽突然想下棋了?”
蕭神愛抓着簍子裏的棋子,嘀咕道:“就是想嘛。”
齊邯同她抵着額頭,因距離太近,眼前略有些模糊,卻能清晰聞到她身上的馥郁氣息:“那只下一局,下完就休息,明日不是還有筵席麽。”
蕭神愛這會兒興致上來了,只是想弈棋,旁的話一概也聽不進去,忙不疊的點頭應下後,拉着齊邯下了起來。
然而這一局她輸得很慘烈,看着棋盤上自個所剩無多的白子,差點被氣到哭出來。
于是不承認方才那一局,非得再下一次才行。
接下來的兩局,齊邯為了将她哄好了,開始偷偷讓子,卻被蕭神愛給發現了。
最後她是摔了棋子,氣呼呼的縮到床榻裏側,卷着被子睡了,任憑齊邯在旁怎麽喚她也不加以理會。
最後被喊煩了,微惱道:“我要睡了,你別煩我了。”
見蕭神愛是真氣了,齊邯立時噤了聲,小心翼翼躺在她身側,不着痕跡的貼近了些許。
今日蕭衡來找他,非但說起了皇帝病危的消息,也說起了吳王如今已掌控禁軍中的右衛、左右金吾這三衛。
其中左右衛下的翊衛、勳衛和親衛為天子親随,吳王能将右衛拿到手中,想來頗費了一番心思。
他打算先發制人,蕭衡卻道:“已經等了這麽久,為何不能再等等?待他先行動手,我們緊随其後也不遲,何必要落人把柄。”
一旁蕭神愛不安的動了動,随之打斷了齊邯的思緒。
借着帳外一盞幽幽燈火,她眉宇輕蹙,許是睡夢中有些不舒服的模樣。
齊邯起身給她重新掩好被衾,一雙幽深的眸子凝着她瞧了許久,最終在那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輕柔而缱绻,裹挾着無限眷戀。
*****
南華園的這場賞荷宴,是蕭神愛一早就想辦的。
想了兩年之久。
只是這次的初衷,卻和未出閣時的愛熱鬧有所不同,她請來的人中有近一半是齊邯的同僚家眷,剩下的一半才是自個熟識的人。
盧萦珠在她身旁坐着,隔着衣衫,小心翼翼的撫摸了一下肚子,忽而驚喜道:“他會動!”
蕭神愛扯了扯唇角:“他當然會動。”
“等孩子生出來了,你讓我抱抱呀。”盧萦珠小聲說。
蕭神愛莞爾,很大方的點頭同意:“可以,到時候天天讓你抱。”
今日受邀前來的齊邯同僚和家眷,大部分都是左衛的人。
如今左衛大将軍空置,而齊邯任左衛将軍,赴宴之人的地位皆不如他。因此,一衆夫人們對蕭神愛也是百般奉承。
這個年紀的人,面對這樣的讨好和巴結多少會有些不習慣,在同這些比自個年長許多的婦人說話時,至少也會有些手足無措。
然蕭神愛從小經歷慣了,在長輩面前扮乖也很習慣,同那些诰命夫人們說話更是常事,并無什麽不适之處。
哪怕父兄暫時不能做她的依靠,得益于從一品郡主的這層身份,在這樣的場合之中,她甚至有些如魚得水。
“我阿娘讓我跟你學學呢。”盧萦珠坐在一旁,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蕭神愛跟那些夫人們說話,小聲嘀咕了一句。
一名着盛裝的麗人從遠處行來,盧萦珠坐直了身子,往那人身上掃了一眼,忽而笑道:“你還不知道,穎陽縣主前些日子和舅母大鬧一場,二表哥替舅母說話,挨了她幾掌,被趕到了書房去睡,至今也沒和好。”
蕭神愛正待再問幾句,蕭玉露已經氣勢昂然的走了進來,水榭中衆人急忙起身:“穎陽縣主萬福。”
蕭玉露今日心情不是很好。
她出門的時候,元正軒非要送她,還說要跟她一塊兒赴宴。
帶着這個累贅就已經夠煩的,忍了他一路,好容易等着他去了前院,将他給甩脫了。這會兒進來瞧見蕭神愛這張笑意盈盈的臉,她忽的就明白元正軒為何非要跟她一塊出門。
合着人家請帖都沒給他發,他還這麽不要臉的往上湊,這簡直是把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心裏氣呼呼的想着,被身旁人喊了幾聲她也沒發覺,直至被蕭真真推了一下,她才回過神,皺着眉頭問:“怎麽了?”
“神愛問你吃什麽茶。”蕭真真淡聲回了句。
蕭玉露正在氣頭上,心裏亂得不行,被人打擾了自然沒什麽好臉色,遂沉聲道:“喝什麽都行。”
看着她這幅氣鼓鼓的樣子,蕭神愛就覺得有趣,心裏思忖着她和鄭氏大鬧有無自個的功勞,一面笑着問道:“誰惹着你了,怎的這麽不開心?”
蕭玉露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元正軒,心裏更覺得煩:“神愛姐姐,沒有的事,這是你看錯了。”
蕭神愛唇角勾了一抹笑,意味深長道:“嗐,我這也是關心你啊,我前兩日碰着舅母,她說自個将你說了幾句,你因此不高興了,她心裏也很是後悔。我就想着是不是這個事,如若是的,我也能給你開解一二。”
水榭對岸,一叢斑竹之後,蕭衡負手而立,神色淡淡的望着水榭一處。
“郡王在看什麽呢?”霍旻立在他身側,好奇的問了一句。
花園中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蕭衡道:“随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