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宮變太子殿下失蹤了
蕭神愛心口突的一慌,顫顫巍巍的擡頭看他。
一手按上狂亂跳動不止的心口,蕭神愛艱難開口問:“你要去哪兒?”
她又問了一遍,聲音輕微發着抖,存了幾許試探之意,若非倆人挨在一處,都要叫人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院中蟬鳴聲陣陣,齊邯俯下身子将她輕輕擁住,胸膛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給她。
“吳王今夜起事,我得率禁軍去平叛。”齊邯貼着懷中人柔軟烏黑的發絲,壓低聲音說道。
男人醇厚悅耳的聲音湧入耳中,還能感受到他胸腔中傳來的振動嗡鳴。
蕭神愛聽着他心髒的跳動聲,沒有問他是怎麽提前知道這事的,只是在他懷中蹭了蹭,良久才小聲說:“那……那你記得要早點回來呀。”
“好。”齊邯親親她的耳廓,絮絮低語,“我将事情處理好了就回來,乖些在家中等我。”
他本來是打算這幾日将蕭神愛送到南華園去的,京中叛亂,待在城外到底安全些,若是他有個什麽萬一也能今早走。
許是察覺機密被洩露,吳王竟是臨時起意在今晚起兵。
幸得他安插的眼線夠多,未被吳王全部鏟除,方才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消息。
蕭神愛仰頭看了他一眼,在他即将抽身離去之時,咬着唇瓣說:“齊邯,你不要受傷。”
“好。”齊邯沉聲應下,革靴踏着滿地的茉莉花瓣轉身離去。
蕭神愛靠回榻上,幾度拿起絡子想要重新編織,卻無法靜下心來。
捂着眼睛躺了一會兒,心中焦灼得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清檀提着個小籃子從外面入內,見她在那搖椅上躺着,連忙上前道:“郡主可別在這兒睡啊,若是困了,咱們回屋去睡。”
“我沒睡。”蕭神愛悶悶地說了一句,挪開手臂看着她提來的那個小籃子,訝然道,“怎的摘了這麽多蓮蓬?”
清檀将籃子放在一旁,在搖椅邊上的小杌坐了,纖手拿過一朵蓮蓬開始剝。
她邊剝邊笑道:“剛才侯爺進來的時候叫我們去摘的,說郡主晚膳只吃了那麽一丁點,近來又睡不好,半夜肯定是要餓的。趁夜采摘的蓮蓬最甜,好歹吃上幾顆,別叫晚上胃裏難受。”
蕭神愛從她手中接過一把剝好的白嫩蓮子米,因白日裏才不小心吃了顆苦的,咬得極為小心翼翼。
“郡主放心好了。”清檀無奈笑道:“白日不知道誰混了朵老的進去,這會兒叫人去摘的都是最嫩的,都嘗過了,甜得很。”
蕭神愛依言吃了進去,果真是清甜清甜的,就連蓮心也是一股子甜味。她忍不住笑,笑得眉眼彎彎的,好看極了。
清檀一邊給她剝了遞過去,一邊自個也抽空吃上幾顆,眼睛在屋子裏掃了一圈,疑惑道:“咦,侯爺呢?去書房了嗎?”
倘若侯爺這會兒在院子裏,少不得在這陪郡主,哪還有她剝蓮蓬的份。
聽她提了一句後,蕭神愛才想起正事。
身為皇室郡主,自小養在宮禁之中,她不是什麽也不懂的人。
宮變時的影響她未曾親歷過,卻也聽無數年老宮人說過、在書上見過。哪怕齊邯已經盡可能安排妥當了,她要是真的什麽也不管,無異于坐以待斃。
“清檀,你去叫人将府中大大小小的門鎖死。”蕭神愛以肘撐起身子,凝聲道,“給府中侍從們都發些武器,以作防身之用,将事情辦妥後,你們就回來将院門關好。”
“郡主?”清檀面色陡變。
蕭神愛閉了閉眼:“快去吧。”
清檀難得見她如此鄭重的交代事兒,半點也不敢怠慢的去喊绮雲幾個,見着她要出院子時,蕭神愛又忽的将人給叫住了。
“你去前院看看。”蕭神愛皺着眉頭說,“看看軍師在不在,将他請過來,我有話想說。”
一個人待在府中難免害怕,她現在也顧不上在外人面面前做樣子,只想叫阿兄過來陪自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哪怕女蘿一直在旁給她講笑話安撫,蕭神愛仍是捂着惴惴不安的心髒處,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等明日早起,我給郡主做藕粉蓮子羹吃。”女蘿笑着說,“郡主不是說我做這個好吃麽,明日我做上一大碗,叫郡主吃個夠。”
視線緩緩從庭中梧桐樹梢收回,蕭神愛垂首看了眼女蘿,漫不經心回道:“嗯……”
她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等到清檀領着人終于從外面回來時,她只覺得等得天都快亮了。
然而侍從卻指給她看更漏,說只過了半個時辰。
蕭神愛着急忙慌的朝清檀身後看去,仔仔細細逡巡過一圈後,難掩落寞的低下了頭。
“郡主。”清檀行至她面前,低着頭道,“那軍師不見了,我帶着人在前院都找遍了,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
鼻尖酸酸澀澀的,蕭神愛忽然有些想哭。
可是這會兒就算哭了,也沒有人會來哄她,也沒有人會因着她的哭聲,答應她百般無理的要求。
蕭神愛的眼淚,向來都是有目的的,便是在父親被下旨幽禁時,她也只敢在稍稍心軟些的祖母面前哭,意圖博取同情,決然不敢在祖父面前抱怨半句。
“我知道了。”将那陣難受的悶漲感壓下去後,蕭神愛低聲說,“回去歇下吧,将院門鎖好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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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宏偉壯闊的長安城被分布成了一塊塊規則的裏坊,宛若一個碩大的棋盤,從一座裏坊想要抵達另一座,并不需要走太多彎彎繞繞的路。
若是起兵,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搗皇城。
蕭衡騎在馬上,看了眼一旁身着銀色铠甲的男子,擰眉道:“蕭嶺手中能調動多少人馬?”
齊邯嗤笑:“他說吳王亥初動手,我的探子說亥正,吳王連具體的布置都沒詳細告訴他,他能有多少人馬調動?”
“好歹也是出了大力氣的人,先讓他風光幾日。”蕭衡輕描淡寫的道了句,一雙威嚴的鳳目盯着前方巷口。
齊邯看了眼天色,握着缰繩的手背青筋暴起,沉聲問道:“郡王今晚何不趁亂……”
“不夠亂。”蕭衡笑了笑,聲音卻字字帶刀,叫人不寒而栗,“你也還未完全掌握左衛,直接和吳王的人對上,傷亡太過了。”
吳王世子到底是吳王的嫡長子,他來收編吳王的殘部,比誰動手都更省心一些。
然而吳王的部下自然是随了吳王,不會多敬重這位世子。短短這些時日,又不能叫吳王殘部完全歸順于他,他們兩方就能自己鬥得焦頭爛額的。
許是感覺到幾絲危險的氣息,身下駿馬不安的動了起來。
這匹馬平日在他手上最為溫順,若非有異動,絕不會這般自作主張的想要沖出去。
齊邯伸手拍了拍身下駿馬以作安撫,卻是暗自嘆了口氣。
蕭衡說得确實沒錯,他入左衛也才幾個月,沒被收服的大有人在。便是今晚平叛,他也只帶了能信任的人,大部分還是原來的舊部和齊家部曲。
吳王率着幾個兒子和部下,手執火把,騎着駿馬往太極宮狂奔而去。
“阿耶,快到宮禁了,咱們是直接殺進去麽?”城陽郡王興奮地問了一句,“那祖父和伯父……”
吳王沉聲回道:“刀劍無眼。”
城陽郡王騎着□□駿馬飛馳,回首應道:“是——”
話音戛然而止,衆人只見面前一股血泉噴湧而起,駿馬載着人仍在繼續飛馳着。待衆人回過神時,才發覺城陽郡王的頭被人砍了下來,身子正半挂在馬上,欲墜不墜的。
吳王目眦欲裂:“誰……”
“阿耶!”吳王世子滿面的鮮血,手中握着的大刀上也盡是血跡,“莫要再如此執迷不悟!身為人臣、身為人子,阿耶怎可如此反叛祖父。兒子知道這些都是二弟蠱惑阿耶的,如今兒子已将老二就地正法,還望阿耶早早回頭是岸!切勿再行有這般令人發指的行徑!”
吳王緊急勒住缰繩,愛子被向來不喜的長子在面前斬殺,自個又被這逆子這般痛斥,剛才奔向皇宮時的心緒有多激動,現在則更勝百倍,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就要栽倒下去。
“來人,将這孽畜……”
吳王世子能做出這事,自然是早有準備,他往後一閃躲開迎來而來的長劍,高聲道:“阿耶執意如此麽?若真是這般,可休怪兒子要大義滅親!”
吳王是否願意聽他的話不緊要,他現在只是想将吳王歸為亂黨之列,自個才好行事。
哪怕是自家人的江山,登上這個位置也得講究一個名正言順。
“毛都還沒長齊,就想反你老子了?”吳王緩過來後冷哼一聲,便叫親衛殺了長子,莫要再手下留情,聲音也是冷沉如水,面目陰沉得可怖。
噠噠馬蹄聲響起,從道路右側忽的湧出一列人馬,将吳王世子團團圍住,為首的将領騎着一匹玄色駿馬,眉目冷沉。
“叛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随着一聲怒喝,兩方人馬厮殺起來,不知不覺間,吳王發現自個竟是離帶來的人馬越來越遠,逐漸深入了敵軍之中。
這場戰事直至天光将明,以吳王被擒為訊號而停歇,吳王世子也趁亂入了太極宮。
然而在他下令圍住紫宸殿後,屬下卻說東宮守衛來報,太子殿下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