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回老家竟是敢拿這樣的事來麻煩郡主!……

日影西斜,照得池面一片波光粼粼,淺金色的光不斷閃爍着,直叫人被晃得睜不開眼。

陣陣微風從西邊吹拂而來,非但沒能撫平人心頭的怒火,反倒是越燒越旺,漸成燎原之勢。

蕭神愛最後攜帶着一臉的不高興,怒氣沖沖的走了,離去前還放下狠話,叫蕭衡走着瞧。

齊邯正要追上去,卻被蕭晗給攔下了。

蕭晗面上帶着三分笑意,淡聲道:“你坐下,我有事同你說。”

權衡一番,念着蕭神愛那邊還有婢子跟着,應當出不了什麽事,他便依言在蕭晗對面坐下,溫聲道:“殿下有何要事吩咐?”

“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聽了些傳聞,你可知道近來的一些動靜?”蕭晗挑眉問他。

齊邯怔了片刻,然他這段時日大多時候都在官署,一回來也是往月華院趕,旋即搖頭道:“并不知曉。”

蕭晗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就在齊邯以為他會接着說下去時,卻是突然跳過了這一茬,轉而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輕聲道:“我今早剛收到盧烨的書信,他已率了一隊精兵,正是暗地裏從北庭往長安趕來的路上。”

齊邯點了點頭,擰着眉頭說:“吳世子的意思,恐怕是想年末或明年初即位,正好明年改元。”

“他連老六的舊部都還未全部收複,竟是都打算起了登極的事。”蕭晗眉宇間帶着三分笑意,嘆道,“也虧得老二不愛争搶,但凡換個人來,哪能叫他舒坦這麽久。”

對于吳王的舊部,蕭嶺總歸是看不順眼的。然他在朝中也需得有自己的人,只能捏着鼻子去拉攏這些人。

然而他到底是恨極了吳王的親信,大部分都胡亂尋了由頭,殺了個幹淨。

想着蕭嶺将宋家人同霍家人都殺了個七七八八,蕭晗心中頗覺一份快意。

這侄子倒是給自己解決了一樁麻煩事,免得他将來想要對這兩家,還得專門去找理由。皇帝對自個外家和祖母家族動手,難免會落人口舌,被後世傳他心狠手辣。

如今倒好,人反正都死了。既然不用自個動手,那他将來也不吝于做樣子哭幾滴眼淚出來,再給他們一個厚葬,對外宣揚他的仁厚。

笑嘆了一回後,蕭晗溫聲道:“那就在他改元之前動手吧。再有兩三個月,盧烨也該回來了。”

先前是為求穩妥,才想着等北庭來人再将吳王同蕭嶺等人一網打盡。

然蕭嶺這段時日在朝堂上大肆清理異己,其中一多半都是他本來就打算處理的,倒是叫他舍不得這麽快将蕭嶺給拉下馬。

齊邯在旁點了點頭,趁着在湖心之中空曠開闊,便将接下來一兩月的布置一并商讨了。

昏黃的光壓了下來,淡粉色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際,從湖心亭朝外看去,眼前映了一片桃花般的粉。

齊邯起身離去,蕭晗卻突的起了些興致,背着手起身賞景。

“阿衡。”蕭晗着一身青袍立于闌幹前,良久,輕聲道,“你比齊邯強得最多的一點,便是你姓蕭。”

蕭衡垂手站在那兒,沒有回話。

他自個心裏清楚,倘若叫他站在齊邯現在的位置,面對多方夾擊時雖能勉力應對,卻不會比齊邯做得更好。

“若是他也姓蕭,我就不信這番京城幾多動亂的時候,他會不想親身參與逐鹿。只是蕭嶺也不知是聽了誰的建議,竟是給他加封這樣的虛銜,意圖架空他。”

蕭晗忽的嗤笑了一聲,笑中綴滿了冷意和譏諷:“你說咱們蕭家,怎麽就出了這麽個蠢貨呢。”

蕭衡回道:“他一直被六叔打壓,從未真正接手過政事,被人忽悠後劍走偏鋒,也是難免的事。”若是他早些動手,說不定還能得逞,偏偏又給了齊邯兩個多月喘息的時間。

“也不知是誰在背後出謀劃策。”蕭衡皺眉說了一句。像這般看似高明、實則愚鈍的法子,他不信是蕭嶺想出來的。

畢竟蕭嶺那腦子,連這樣看似聰明的法子都想不出來。

水鳥點過池面,蕩起一層層漣漪。

蕭晗凝着看了一會,輕聲道:“不必管了。哪有甘心做幕後之人的,等他走到臺前的時候,自見分曉。”

*****

從湖心亭離開後,齊邯沿着回月華院的方向一路走着。

卻瞧見從遠處金萱堂出來一群人,仔細看過一番後,當是住在附近的一些齊氏族人。

許久未見過,若非仔細辨認,倒真有些瞧不出來。

“太夫人在金萱堂有這麽多人陪着,看來不想她說的那麽無聊啊。”齊邯看着遠處,冷笑了一聲。

趙碩回道:“附近族人偶爾會來陪太夫人說話,這幾日不知怎的,來得勤了些,幾乎每日都來。”

齊邯對此不甚在意,轉身繞進小路就要離去,然而那群人卻是朝這邊走了過來,刻意壓低後的聲音也很快傳入耳中。

“郡主這般善妒的人,五郎尚了她,也真是可憐啊。”

“可不是麽。瞧今日聽太夫人說的,她自個都有了身孕不便服侍丈夫,竟也不肯給五郎張羅房裏人。”

聽他們提起蕭神愛,齊邯眉目冷凝,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就是。除了皇後所出的兩位公主嬌蠻些,其餘公主們也沒霸道成這樣啊,何況她就一個失寵的郡主,可真是……”

“就是可憐了太夫人娘家的阿枝,我瞧着也是個乖巧漂亮的。郡主有孕後,太夫人特意叫阿枝等着,誰知道竟是白等了這麽久,好好一個小娘子的大好年華,就這麽給蹉跎了!”

趙碩眉眼中萦上了一陣戾色:“侯爺,我去叫他們……”

話未說完,卻被齊邯一擡手給打斷了,那張俊美無俦的面龐無喜無悲,沒有半絲情緒外露。

然而趙碩自小跟着他,清楚他這是怒到了極致。

那幾人還在繼續,轉而說起了齊邯今日升遷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她自個成親那麽久沒身孕,後來好不容易有了,耀武揚威那麽久,卻是生了個女兒。今日五郎得以加封太尉,可算是不用怕她了。”

“也是,她這回,總歸沒了獨自霸着五郎的緣由。”

齊邯捏了捏拳,骨頭咯吱作響。

後面的話他沒大聽清楚,卻也清楚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東西。

一群人似是駐足在池邊賞景,聲音并未遠去,反倒是愈發的清晰。

話語越到了後邊越過分,其中一人甚至嘲諷蕭神愛嚣張那麽久,連個蛋也不會下,活該生個女兒。

齊邯眼中劃過一抹陰翳之色,冷笑一聲後拂袖而去,吩咐道:“查清楚是哪幾家後,将名單列好了給我。”

*****

秋日的庭院總是染了一重深色。

蕭神愛午睡起來時,聽到外邊傳來陣陣啼哭聲,心裏煩亂的同時拿錦被捂住了腦袋,還想着繼續睡上一會。

然那陣聲音卻是一刻不停的往耳朵裏鑽,還伴随着丫鬟在外面勸人的聲音。

“郡主還在睡呢,你們能不能安靜些?”绮雲冷着臉怒道,“驚擾了郡主,你們拿什麽來擔這個責任?”

這幾句話并未震懾住外面痛哭流涕衆人,反倒叫他們愈演愈烈。

蕭神愛惱得一把掀開錦衾,被迫從溫暖的被窩起身,甩着軟枕不耐煩問道:“誰在外面哭啊,吵死了。”

“是幾個族人在外面哭,其中一位還是族老家的老夫人,我們不大好直接攆人。”清檀入內将她扶了起來,喂了一盞溫水後問,“郡主要直接将他們攆走麽?”

蕭神愛皺着眉頭擺了擺手:“你趕緊将他們趕走,将西西抱到裏屋來,別在外間被他們吵着了。”

清檀依言去了,蕭神愛則在侍從的服侍下穿戴好衣冠,方才款款往外行去。

甫一出去,外頭一群族人們哭聲更為激烈,那族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兩步,哀嚎道:“郡主啊——”

“把嘴閉上。”蕭神愛沉了臉,由侍從扶着站在廊檐下,因隔着幾級臺階,望着衆人時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西西尚在睡着,驚擾了孩子,你們拿什麽賠我?”

那族老夫人聞言哭聲更響,幾個族人也随她一塊兒痛哭:“郡主同西西尚能安寝,可咱們……可咱們……”

“侯爺要将咱們都趕回老家去!”

“為何?”蕭神愛掀了掀眼皮。

衆人對視片刻,抽噎道:“就因為我們說錯了幾句話,侯爺就要狠心将咱們都趕回去……郡主好歹勸侯爺幾句吧,不能因為他做了太尉,就對咱們這些族人不管不顧吶!”

蕭神愛倏爾瞪大了眼,怒道:“你們休得胡言,再給我敗壞侯爺名聲試試!”

聽幾人哭她覺得心煩,正要叫人将他們嘴都堵上時,一道紫色身影從院外進來,步履匆忙的行至廊下。

衆人見齊邯來了,急忙求道:“侯爺,我們是一時不察說錯了話,你別這麽狠心……郡主,你快幫我們說說話呀!”

見識了京中繁華,哪怕這些人家中都沒幾個正經職位,也不想回自個郡望所在去。

回去了自然能憑借姓氏風光,可哪比得上這座宏偉壯闊的長安城?

“好得很!你們好得很!”齊邯幾乎要咬碎了牙,眼中殺意頓生,随後一字一頓道,“我說叫你們這幾日不許出來,你們倒好,竟是敢拿這樣的事來麻煩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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