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湖底女屍
第十一章
阿瑩整個人都慌了起來,她哪見過這個陣仗。
還好早就在府中安頓下的穩婆、大夫都在,一頓檢查之後宛娘的胎雖然是保住了,不過整個人看上去都憔悴了。
左大老爺急急的走進宛娘的寝室的時候,阿瑩正面色難看的跟大夫說着話。
這位大夫家中三代行醫,祖上更是出過禦醫,經驗豐富。他用帕子抹了抹宛娘喝藥用的湯碗,放到鼻下聞了聞。
“姨娘平日裏的吃喝用度都是我親自經手的,本已經萬分小心了,可是為何還會出現現在的事情。莫不是古怪出在今天的這碗湯藥裏,姨娘就是喝了這碗湯藥之後才特別不舒服的。”阿瑩的聲音有點尖銳。
她在袖子中的手抖個不停,就連聲音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縱使她經歷過吃人的戰亂年代,也不是沒見過血的小姑娘。
可是今天的場面還是把她給吓壞了。
“若是老夫沒有猜錯,這碗湯藥裏确實被加了些東西。”大夫說着看向一旁的花榮:“具體的老夫還不能分辨出這碗湯藥裏被加了什麽藥材,不過老爺放心。只要把藥渣拿來給老夫一辨,那老夫也就能認出來了。”
走進了屋裏的左大老爺點了點頭,房間裏還有殘留的血腥味。而熏艾後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并不好聞。
左大老爺先是安穩住了阿瑩,然後才問道:“宛娘怎麽樣了?”
阿瑩慢慢鎮定下來了,她對着眼前神情略顯得疲憊的左大老爺說道:“姨娘剛剛服了安神湯,如今已經休息了。”
“走吧,咱們不要打擾姨娘休息了。”左大老爺壓低聲音說道,一行人走到了屋外。與寝室裏壓抑的環境也複雜的味道不同,清風徐來讓原本心裏很亂的阿瑩也慢慢安下心來。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不小心了。”阿瑩有些自責。
“這怎麽能怪你?這藥劑是平大夫開的,湯藥是在小廚房裏熬好,又經過家仆的手傳到了宛娘面前的。有心之人做出了這種事情,防不勝防啊。”左大老爺的聲音低沉,而他的話讓阿瑩的心顫了顫。
阿瑩的腦子裏很混亂,突然想到了什麽東西卻一時間理不清思緒。她抿了抿嘴,只覺得自己剛才不經意間錯過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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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先讓管家帶家仆把小廚房裏的人關押起來吧。”左大老爺嘆了口氣,燈光下倒是顯得有了幾分老态。
紅木桌上擺着兩個湯碗,而兩個碗裏則都是藥渣。苦澀的藥味蔓延在整個屋子裏,而坐在主位上的兩個人則都是心事沉沉、一言不發。
“回老爺、小姐的話,老夫檢查過後發現自己為宛姨娘開的湯藥中多了兩種藥材。一種是尋常可見的野草春又生,而另一種則是在中原實為罕見的石觀音。
春又生味甘,本是窮苦人家用來消腫去熱的尋常草藥。石觀音這種藥則來自東瀛,因模樣似千手觀音而被命名。這兩種藥材本都是無毒的東西,不過加到了湯藥之中裏就變成了劇毒之物。
下藥之人心思惡毒,用這兩種藥材來傷害宛姨娘的身體。萬幸的是姨娘只服用了少許,如今老姨娘服下湯藥身體已經無恙。”大夫說完,左家老爺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
他急急的問道:“那宛娘肚子裏的孩子,沒事吧。”他已經失去過一個心肝寶貝了,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這種打擊了。
阿瑩的手搭在了左大老爺的手上:“爹爹不要太過擔心,大夫醫術高明弟弟定是不會有半點事情的。”這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此刻雙手都在不停的顫抖,阿瑩小心的安撫着這個男人。
“小少爺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一切都發現的很及時,母子平安。”大夫的話音一落,左大老爺就像是被戳破了氣球,這才能徹底安下心來。
花榮匆匆的走到了大廳,臉色并不太好。她直接直直的跪在了阿瑩和左家老爺的身邊:“奴婢晚了一步,還請老爺、大小姐責罰。”
阿瑩揉了揉眉心,她本來就不覺得能夠抓到下毒之人,因此也沒有報着太大的期待。
“花榮,起來說話吧。”左大老爺說道,花榮是家生子家裏兩代都是服侍過他的,是最信得過的忠仆。
“奴婢帶着仆役到小廚房時,小廚房裏已經沒有人了。搜尋過房間後,最終在廚房幫傭的包裹中找到了石觀音這種藥材。”花榮的臉色蒼白,而此時已經帶上了哭腔:“正巧負責掏湖中淤泥的仆役說在湖底發現了一具屍體。
而經過奴婢确認,那具身體正是藏藥包裹的主人,小廚房的廚娘花芒。”說完之後,花榮忍不住啜泣出聲。
阿瑩和左大老爺相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凝重的神情。小廚房的廚娘正是花榮的親姐姐花芒,因有一副好手藝即使嫁了人也還留在府裏。
“那屍體現在在何處,帶老夫去瞧瞧吧。”大夫此刻也發現這件事情的複雜了,他撫摸着胡子說道。
“因那屍體漲的厲害,再加上被魚蝦啄食的已看不清面容,衆人只是把花芒擡到了亭子裏。如今天越來越熱,若小妹屍身再不如圖下葬,恐怕就要腐爛掉了。”花榮哭的眼睛都紅腫了,這話卻是聽的阿瑩心頭一跳。
事發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就算花芒真的是下毒之人屍身也不會腐爛的這麽快。若花芒早早的就被人給弄死了,那麽前幾日做各種糕點獻給她拿賞銀的小婦人又是誰?
阿瑩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我與大夫一起,去看看花芒吧。”
花榮聞言驚訝的擡起頭來:“那屍身可怖,恐會吓壞了小姐您。”
阿瑩深深的看了花榮一眼,搖了搖頭:“花芒既是我小廚房裏的人,此刻我當然有理由去看她。好歹主仆一場,就當是為她送別吧。”
小涼亭裏已經聚集不少人了,更是有個男人跪在石階上哭:“我的芒妹,我的芒妹啊!前天還說要去淩雲寺求平安符,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沒了呢!”這個一身粗布的男人就是剛剛從莊子裏回來的花芒的丈夫章春。
大夫和請來的仵作已經在觀察屍體,大夫檢查之後起身對左家父女兩人說道:“若老夫沒有推斷錯誤,這個小婦人應該三日前就已經遇害。 ”
大夫的聲音并不大,說出的話卻讓亭子裏的人心底發涼。原本的議論聲消失了,死寂般的氛圍在亭子裏蔓延開。仆役、丫鬟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花芒已經死了三日了,那和她們說笑打鬧一起打絡子的小婦人是誰?
而原本還握着花芒手的章春臉色成了土黃,若是他媳婦兒三日前就沒了。那前天夜裏那個和他翻/雲/覆/雨、好不快活的女人究竟是誰?
章春覺得自己入墜冰窟般的後背發涼,他盯着花芒脹大的慘白慘白的臉,嘴唇顫抖着看看向身邊圍着的仆役。注意到章春眼神的人都忍不住後退一步,就好像躲避瘟疫一般。
他的視線最後和阿瑩相對了,阿瑩的眼裏沒有悲憫只有恐懼。這種形式手法她上輩子非常熟悉了,阿瑩垂在袖子中的手狠狠的握緊,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大小姐,有鬼啊。”章春猛的撲到了阿瑩的身邊,狀若癫狂的大聲吼道:“大小姐,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