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書生黃釋
第二十二章
“前來賣畫的女子名叫東三娘，那家酒樓的老板也對這個女子知曉的不多。只知道她是六個月前搬到了城西的吉祥巷子裏，是得到了酒店裏跑堂的推薦才得到了這個機會。”章叔繼續說道。
“老板說那東三娘平日裏少言寡語但人勤快，與廚娘們相處的都不錯但是從來沒和人提起過自己以前的事情。就連關系和她最好的廚娘，也不知道她是跟着個書生一起住的。”章叔摸了摸胡子說道：“老奴調查過之後，覺得東三娘這個名字都是個假的。”
阿瑩拿起了桌子上章叔拿來的紙：“吉祥巷子東街第三間房子，這女人的名字該不會就是這麽随便取的吧。”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就算是難民進京，除了些居無定所的之外能在城裏安家六個月那也定是有戶籍才對吧。”
她擡起頭，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她知道章叔是個聰明人，不用事事都說的太透徹。章叔把懷裏的東西拿了出來：“老奴去查過了，戶籍調查的時候那個廚娘說家鄉鬧災荒，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早在路上就弄丢了。”
“那個書生呢？”阿瑩喝了口茶水，覺得這個女人身上實在是有貓膩。
“那個書生的身份就好查多了，那書生三月時在鳳城參加科考落選後頹廢了一陣，幾月後赴京準備參加這次的科考。書生姓黃，叫黃釋。老家在海城八裏鄉，其父是當地的一個小官。
那書生平日裏很少和東三娘共同出入，似乎是有意在避嫌。就連鄰居也很少能看到，不過那巷子裏傳過些不好聽的話：說那懶書生平日裏好吃懶做而且游手好閑，完全是在靠着東三娘做廚娘的錢養着。”
“既然是父親是朝廷的官員，又如何會淪落到住在城西吉祥巷子裏的地步。初步查到就只有這些了嗎？”阿瑩聽到這個男人是靠女子抛頭露面掙的錢生活之後，心裏對這個黃釋就更加看不上了。
“黃釋和曲芙芙，究竟是什麽關系？”阿瑩的眉頭微微皺起，她不願意相信那個看起來明豔又驕傲的姑娘會看上這麽個吃軟飯的家夥。可是若是這黃釋是因為曲家萬貫家財起了不好的心思，來誘騙單純的大家閨秀呢？
阿瑩不願意細想，不過她覺得《千江化葉圖》的事情應該告訴曲芙芙了。畢竟她有這個權利，這幅畫可是她送給曲芙芙作為生日賀禮的。
一日後。
“阿瑩，今日你怎麽想着找我玩？”丫鬟們掀起了簾子，随着爽朗的笑聲一身紅衣的曲芙芙走了進來，她像是剛剛運動過整張臉看起來紅撲撲的。阿瑩注意到曲芙芙的眼裏是滿滿的笑意，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不招呼你來玩似的。我昨日可就讓錦年去曲府下帖子了，可是管家說你和友人出城騎馬玩去了。如今是我時長找不到你這個大忙人，怕你是心裏沒有我了。”阿瑩俏皮的答道。
她今天換了身米色的家常衣裳，帶了金項圈。做工精巧的金項圈上鑲嵌着各色的寶石，看上去怪好看的。阿瑩手裏拿着做針線活的小籃子，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軟墊上。
曲芙芙瞧着項圈上是她親手送的平安鎖，笑容更加燦爛了：“好阿瑩，若是你無聊那這幾天我便日日陪在你身邊。這樣你該高興了吧，相信我心裏是想着你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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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瑩抽出被曲芙芙握住的手：“怕不是曲夫人瞧你這些日子總去外面瘋跑，擔心你心再玩野了所以禁了你的足不讓你再出城了？”
“我娘是擔心城外難民的動亂會影響到我們，再說我才沒有去瘋跑呢。”曲芙芙拿起桌子上錦年做的小點心，一邊吃一邊說道。
“收收心也好，過一段時間你家裏也該為你物色好的人家了。”阿瑩笑盈盈的說道。
卻沒想到一句閨中小姐妹的貼心話讓曲芙芙的反應特別大：“我才不要娘給物色什麽人家呢，我才不要嫁人呢。”
曲芙芙的表情憤怒中帶着一絲迷惘，就像是陷入了囚牢的野獸用濕漉漉的眼睛看向阿瑩：“我還不想成親呢。阿瑩，你成親了之後很快樂嗎？”
阿瑩楞了一下，然後撫摸着手上的手串露出了笑容。這是趙颉送回來的，這個男人沒有給她回信但是送回了一大批珠寶首飾。阿瑩挑着，覺得這串石榴石最合眼緣，于是就留下了。
“這門婚事于我而言是求仁得仁，最好不過。”阿瑩擡起頭看到曲芙芙有些呆愣的表情，解釋道：“他是年幼時救我的大恩人，是我眼中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是我愛慕了許久的美男子。
和王爺在一起的每一分，我都特別的快樂。”阿瑩看着因為她的話陷入了莫名沉默的曲芙芙，不知道她此刻心裏想的是什麽。
“芙芙，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阿瑩的語氣平靜極了，就好像是往常一樣要拿出什麽畫給她鑒賞一樣。一旁的錦年從櫃子中拿出了長條的包裝精美的錦盒。
“我也沒聽京中的賣場出了什麽新的名畫，你這是又得了什麽好畫要給我開開眼嗎？”曲芙芙非常相信自家友人的眼光，因此睜大了眼睛非常期待。
錦盒打開，錦年和花榮一起把畫展開。山水畫熟悉的墨彩和角落裏熟悉的落款讓曲芙芙的話戛然而止，她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畫眼中的滿是震驚和迷茫阿瑩。
這反應反而讓阿瑩嘆了口氣，她知道曲芙芙應該不知情的。而曲芙芙眼中受傷的神情，讓阿瑩的心沉了幾分：該不會曲芙芙真的讓黃釋欺騙了吧。
“這畫是前幾日我鋪子裏的管事送來的，說是一個女子以十兩的價格賣到了舊貨街裏。管事的識貨，就買下給我送來了。芙芙，你就沒有什麽事情想要告訴我嗎？”阿瑩還是那平淡的語氣，不過曲芙芙已經完全愣住了。
“一個女人？”她無意識的重複着，眼睛直丁丁的看着阿瑩表情看起來有些迷惘和受傷。
“據說是個二十左右相貌端正但一身布衣的窮苦女人，剩下的我也不清楚了。”阿瑩故意做出了有些生氣的表情：“我原本想昨日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不過你昨天和朋友出城玩去了。”
“芙芙，你我認識這麽久我知道你是個愛惜畫的人。這種把珍貴的《千江化葉圖》随随便便賣到舊貨街的事情，自然不會是你做出來的。”阿瑩讓錦年和曲芙芙倒了杯茶，讓這個受到了巨大打擊的小姑娘有時間緩緩。
曲芙芙放慢呼吸，剛才一瞬之間她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到現在，才慢慢的回過神來。曲芙芙想掩飾一下自己的神情，可是一擡頭對上友人關心滿滿的眼神的時候，曲芙芙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都退下去吧。”注意到曲芙芙眼睛有些濕潤之後，阿瑩嘆了口氣讓屋裏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她把呆站在那裏的曲芙芙拽到了身邊坐下：“你這丫頭，哭什麽？”
阿瑩用帕子幫曲芙芙擦了擦臉，這時候曲芙芙才注意到自己臉上已經濕成了一片。可是她什麽都沒說，只是嗚咽着搖頭。
阿瑩無奈的說道：“我原本是以為曲府上遭了劫，所以《千江化葉圖》才會流放到舊街那個地方。可是等了幾日，也沒見到有什麽動靜。所以才想着找你這丫頭問問，我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你這丫頭怎麽先哭上了？”
她怎麽勸，曲芙芙都閉緊嘴巴不說一個字。阿瑩最後只能繼續拿着帕子給曲芙芙擦眼淚:“芙芙，若是你遇到了什麽委屈大可和我說。你這樣，我看着心裏也難受。”
阿瑩溫聲說道：“這件事情除了管事之外我再沒讓別人知道，而且今天在這裏咱們倆交談的事情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今日叫你來我就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芙芙我很擔心你。”
安撫了好一會兒，曲芙芙才停止抽泣。她的眼角紅紅的，看上去怪可憐的。她眼裏的傷心阿瑩看在眼裏，她知道這個丫頭哭的這麽傷心定是被傷到了。
“我把這畫交給了黃釋，他是我三月前認識的一個書生。他入仕無門又遭人排擠，一直郁郁寡歡。後來我知道了黃釋意欲與朝中大臣年士錦結交，只缺一份厚重又能入他眼的禮物。”曲芙芙低聲說道。
朝中文臣大多附庸風雅，如今的文壇裏吳三石的字和周淮河的畫算是最熱門的東西。阿瑩雖然從來沒聽過年士錦這家夥的名字，不過大概知道了黃釋的套路。
“阿瑩你不要覺得黃釋是趨炎附勢貪圖富貴的小人，我與他相處的時日不長卻能看出他是個有氣節的讀書人。把畫交給他是我自己的決定并不是他央求的，我只是覺得自己何苦糟蹋了這麽好的東西？”
阿瑩瞪大了眼睛，這才發現那個叫黃釋的男人的道道這麽深。事情已經明了到這個地步了，她居然還相信黃釋的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