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章之內讓阿淺洞房~~ (13)

謄下來一邊考慮如何反駁他。當時案頭上有張磨損了邊角黃绫紙,就順手用了。沈才人來景泰殿探病,看到那張聖旨,喜形于色,就自動請纓……本想看着面子,讓她在冷宮過一生,沒想到她那麽着急讓死。她這般對,有何必手下留情”

若沈淨靜下心來仔細看看,必然會發現異樣,可她太急不可耐,太得意忘形了,根本顧不上多看一眼,就忙着趕去緒寧宮送上路。以致于,趕到緒寧宮時,她臉頰因激動還泛着罕見紅潤之色。

而劉成煜,怎可能不利用這個機會?

不由嘆了口氣,問道:“除夕那夜,如意糕裏真有毒?”

他點頭,“親自用棉條蘸了毒液抹在如意糕表皮上,每一塊都蘸了點。”

“那明明吃了好幾塊,怎麽會沒事?”

他握住手,“因為天賦異禀,與常人不太一樣。”

同樣話,國師也說過。

先帝立為後那年,在桃林深處,國師替相面摸骨,說命相非同一般。

可自小到大,并無特別之處,吃藥嫌苦、幹活嫌累、愛吃酸甜,不愛苦辣,怕老鼠怕蛇,與顧蘭毫無二致。

而且,顧嬸還因身子弱,幹不了粗重農活,拒絕了顧遠去家提親要求。

劉成煜笑笑,轉而聊起其他,“可聽說過公冶長?”

公冶長天生通鳥獸之語,據說混跡于野獸間亦不受其害。

他續道:“世間有人通獸語,亦有人通草性。就是這樣人,草木之毒不會傷及……注意到沒有,每到生辰這日,不管在何處,身在之地都會百花盛開。 ”

真沒注意到這點,在惜福鎮,爹給過七月十六生辰。至于六月二十八,因為是盛夏,原本花木就繁茂,即使真百花盛開,也不會特別引人矚目。

可有兩次,記得格外清楚,一次是沈相生辰那日,果真是滿園錦繡,連原本乍生花苞墨蘭都迫不及待地開了。那天還懷疑是魏伯為了引起先帝注意而特地在蘭花上做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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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就是去年夏天,還生草就是那天開了花,走在花園裏朝雲還驚嘆地說從沒見過那麽多花同時盛開。

又想起,當年顧遠送給胭脂淚,一夜間莫名其妙地茂盛了,還有那盆綠梅花,恰恰在除夕那日綻放在先帝面前。

種種事實,由不得不信。

可他怎麽會知道?

劉成煜仿佛了解想法,開口道:“也是半年前偶然從本雜記上看到,上面說上古時候,天降洪水,地上寸草不生、百獸消亡,女娲娘娘為拯救天下生靈而煉石補天,她身邊有兩個侍女,一個管草木,一個管鳥獸,辛苦數載終于讓世間萬物重新繁盛起來……天下蒼生感念女娲娘娘及她侍女,所以她們後人均不受鳥獸之害、草木之毒。”

這麽說,公冶長就是管鳥獸侍女後人,而是管草木那個侍女後人。

既然通草性,吃了有毒如意糕都沒事,那他還費盡心思尋找紅背竹竿草幹什麽,還累得墨書摔下懸崖跌斷了胳膊。

突然想起來,如意糕上只沾了一點毒液,而毒酒卻是滿滿一杯,他是怕萬一……

果然,他說:“自從知道了身份,就開始琢磨用什麽法子逼死,原先是打算與決裂,找個由頭正正當當地賜死。可是想到替做了那麽多,阿淺,不能讓死後還被人唾罵……所以,又想借姚星之手,既讓假死,又能趁機奪過姚謙年帥印……本來等墨書回京就安排此事,沒想到沈淨橫插了一杠子。”

這場鬧劇,雖然沒奪姚謙年權,但要了沈相命,也算是兩全其美一箭雙雕。

不得不承認,他心思深沉得可怕。

從半年前就謀劃此事,将所有人都算計在內,甚至也包括。

曾經,因他疏離冷漠傷心了那麽多次……

劉成煜凝神看着,目光溫柔幾乎能滴下水來,聲音也變得柔和,“當年青蓮山上送玉指環那個老妪,家中就供着女娲娘娘畫像。現在想起來,她似乎專程指引去找。她說,到惜福鎮,第一個讓動心女子就是陪一輩子有緣人……阿淺,認定了,就不會改變。”

這樣眼神,這樣聲音,教無力抗拒,可還是咬了下唇,輕輕地說:“倦了,想睡覺。”

他愣了下,低低說了聲“好”,扶躺下,細心地掖好錦被,放下帳子。

隔着帳子,看到他調暗宮燈,又熟門熟路地搬來一張軟榻靠着床邊,合衣躺了下去。軟榻太短,他根本伸不開腿,只能半蜷着。

這種姿勢躺一夜,第二天定然很難受。

這些天,莫不是,他一直這樣陪在身邊?

側身轉向裏面,淚水毫無顧忌地滑下來,無聲無息地湮沒在枕頭裏。

不一會,身側響起均勻悠長呼吸聲,他竟是睡着了。

許是看到醒來,沒了心事,所以才會睡得這麽快。

不由地回轉身子,挪到床側,借着微弱燈光細細地打量着他——

額頭寬闊,鼻梁挺直,眼窩稍微凹下去,即便在沉睡中,仍是不容忽視剛毅冷硬。就是這張略嫌無情臉,總是讓心動,讓心儀,讓心就如新彈成棉花曬在豔陽下,溫暖得不可思議,柔軟得一塌糊塗。

伸手拾起他一縷墨發,拂過臉頰,咬在唇角。

他發硬且直,好像他人,桀骜不馴。

可是,喜歡。

輕輕喚他名字,“劉成煜,喜歡,一直都喜歡,也不曾變。”

他仍是沉沉地睡,甚至還發出了輕微鼾聲。

這些日子,他又是喪事、又是沈相、又是劉成烨,還得照顧,定是忙得不可開交。

他守了那麽多天,今夜就交換一回,讓看着他安睡。

驟然間,只覺得柔情滿懷,眼眶裏熱熱。

盯着他面容,一次次在心底描摹刻畫……

連續幾日,劉成煜白天去靈堂哭喪,夜晚就來陪。一起用過晚膳後,重拾繡花針準備繡個香囊,他則俯在長案前埋頭批折子。

風揚很機靈,自個在旁邊找了間空屋安頓下來,一應所需茶水點心之類全擺在那裏,甚是齊備。

劉成煜不用他伺候,他樂得清閑,擺一局棋,左手跟右手下。

因着年前一場病,年後又昏迷了三日,身子真正弱了許多,半點捱不得困,過了亥正就呵欠連天,頭跟小雞啄米般晃蕩。

好幾次坐在椅子上就睡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他幫洗手濯足,然後抱到床上。

貪戀他懷抱溫暖,有兩次是假裝睡着,故意等着他來抱。

他将放到床上後,會親吻臉頰、眼睛還有唇。

那般輕柔溫存,教人沉醉。

“”靈樞發葬那天,又落了雪。

悲怆哀哭聲隔着數重宮牆傳至景泰殿,已變得有些飄無。窩在太師椅上,用鉗子夾松子吃。

窗外,大雪紛飛,屋內溫暖如春。

黃昏時候,劉成煜披着滿身落雪闖進來。

急忙去取雞毛撣子。

他不讓動手,自己跑到外面撣幹淨了,又換過幹爽衣衫才進來,柔聲問:“外面下很大雪,有沒有出去看看?”

笑着說:“怕冷。”

他笑道:“待會多穿點衣服,陪去……讓他們堆個雪人來玩。”

搖頭,堅持道:“不想出去。”

其實,出去過。

劉成煜老早就告訴,不要總關在屋子裏,要多走動才能精神好。

所以,就出去了。沒想到剛出門就被一個宮女看見,她吓得臉色慘白,嘴唇發青,愣了片刻轉身就跑,嘴裏還嚷着,“鬼,有鬼!”

宮女被墨書拖走了。

也沒了散步心思。

劉成煜勉強不了,只好道:“現下還冷,先由着偷懶,等暖和了,每天都陪溜達。”

順着他口氣,道:“好!”

可心裏卻明白,倘或真出去了,會不會好多人被吓死?

以前,礙于身份,與他不可能當衆攜手而立。

如今,卻連踏出房門都不敢,又怎會與他一同散步?

“”喪儀同先帝制,哭喪七天,穿衰服二十七日,停民間嫁娶百日。因太後薨了,後宮位分最高就是寧淑妃。加上最近瑣事繁雜,劉成煜便令淑妃代管部分差事。

有了這層關系,淑妃往景泰殿來得便有些勤。

風揚會站在門口低聲禀報。

劉成煜大多時候不見,偶爾會讓她在書房等。

據風揚說,淑妃每次都興致勃勃地來,垂頭喪氣地走。

二月二,下了一場好雨。沒幾日,劉成煜換下衰服,換回了以往衣衫。

長舒了一口氣。看他為“”穿衰服,心裏別扭得很。

劉成煜了然地看着笑,“過幾日,江南那邊送新料子來,替選幾匹裁新衣……可不能像以往那樣老氣。”

想起去年姚星穿那件薄若蟬翼褙子,故作随意地問:“也替別人選過衣料麽?”

他着意地看一眼,笑容漸漸加深,卻是幹脆地回答,“沒有。”

低下頭,接着繡花,這次繡得是荷包。上次香囊剛完工,就被他拿去系在腰上。而他以前那個繡着石榴花圖樣香囊早就扔了。

那個香囊裏,夾着附子粉。

附子粉能致人不孕。

劉成煜湊到身邊,重複一句,“沒有。”

嗔他一眼,“聽到了,用不着重複,又不是七老八十,耳朵還好使。”

他咬牙切齒地說:“都忘了在面前倚老賣老時候了。”

笑着問:“有嗎?哀家上了年紀,不記得了。”

他俯身吻上唇,恨恨地道:“不許再稱哀家,還沒死。”

一怔,牙齒已被他舌撬開,不由地閉上了雙眼感受他狂放侵掠。

正難分難舍,聽到門外風揚急切聲音,“皇上,不好了,儲景宮走水了!”

儲景宮住得是寧淑妃。

劉成煜不情願地松開,揚聲道:“朕馬上去看看。”又低聲說:“去去就來,別總低頭繡花,控得頭疼。”

忙推他,“快走吧,人命關天……”

他仍是在唇上啄了下才離開。

站在窗前看到風揚提着宮燈,一行七八人簇擁着劉成煜匆匆往門口走。

宮裏用火控制得非常嚴格,也不知如何起了火,火勢大小如何,有沒有人受傷?

該讓太醫跟着才好。

想着想着,又笑自己杞人憂天,劉成煜心思缜密,怎會想不到這些?

放下心思,專注地繡花。

過了亥正,又開始犯困,可劉成煜仍沒回來。若他不回來,會讓風揚給送個信,可風揚也沒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為何,心底莫名有種不好預感。

上床躺了會,卻是睡不着。索性重又穿好衣服,出了門。

走廊兩側每隔十幾步就挂着一串宮燈,将四周照得通明,并不像以前纖雲宮那般幽暗。

一路慢慢走着,忽然就聽到拐角處一個房間發出奇怪聲音。

下意識地放輕步子,慢慢靠近。

屋子門虛掩着,透過門縫,能看到桌椅一角,看着像是間寝室。

只聽風揚顫抖着叫:“皇上,行了吧。”

劉成煜低聲道:“不行,還不夠,再來……”聲音裏是壓抑着痛苦,又夾雜着破碎呻~吟。

心一凜,拉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什麽情況?

☆、75中媚藥

隔着姜黃色焦布簾子,聽到風揚猶疑的聲音,“皇上,奴才召位小主來侍寝吧?”

我頓時停下步子。

劉成煜低低呻~吟着,過了片刻,好似費了很大力氣,喝道:“閉嘴。”接着又道:“再加!”聲音低啞,似從牙縫裏擠出一般。

“皇上,已經夠了,再加您的身子……”

我忍不住撩起簾子,迎面是個約莫三尺高五尺長的大澡盆,劉成煜坐在裏面,只看見半截肩頭裸~露着。而風揚手裏握着把木勺,他腳前有只木桶,盛了半桶水,水面上似乎還浮着冰。

二月半的天氣,春寒料峭,他洗冷水澡不說,竟然還要加冰。

風揚見到我,驚喜交加,“娘娘——”

劉成煜似是一僵,急速地轉過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才說完,又皺緊眉頭,牙關緊咬着,而素來深沉的眸子裏有着不正常的狂熱。

我駭了一跳,驚訝地問:“皇上怎麽了?”

風揚看看我,又看看他,突然跪在我面前,“娘娘救命……”

我尚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劉成煜狠戾的喝聲,“你敢多嘴,信不信朕明天就端了你的腦袋。”

風揚卻破釜沉舟般道:“娘娘,淑妃在茶裏下了媚藥,皇上……”聲音哽住了。

劉成煜雙目赤紅,狠聲道:“風揚,你想反了?”

風揚不作聲,哀求般看着我。

我恍然大悟,顧不得想別的,咬了唇,低聲道:“你先出去。”

風揚長舒一口氣,拽了衣袖擦幹眼淚,快步出去了。

劉成煜低着頭,墨發散亂,看不清表情,只看到他的手抓在木盆邊緣,青筋暴突。

我緩緩上前,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肌膚相接的瞬間,才發現他浸在冷水裏那麽久,可手仍燙得厲害。

他低喊兩聲,翻手握住我的,猛地一拽,力道大的差點讓我跌進木盆裏。

他直直地盯着我,眸中的□狂熱蔓延。我被他看得心悸,只覺得灼熱的溫度通過掌心綿延不絕地傳過來,連帶着我的身子也燙起來。

不知為何,心怦怦跳得厲害,聲音也有些顫抖,“你先出來……水裏太冷。”

他重重地咽了下口水,大手攀上我後頸,将我拉近,近到我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能感覺出他灼人的呼吸。

不由地閉上眼睛,朝他的唇吻過去。

他卻一把将我推開,“你,走開。”

地上灑了水,有些濕滑,他又太過用力,我站不住,後退幾步踉跄着跌倒在地上,頭撞到牆壁,痛得我驚呼出聲。

“阿淺!”他急忙跨出木盆,走到我面前,“你怎麽樣,哪裏痛?”雙手粗暴地撥弄我的發。

他身上的絲綢亵褲沾了水,緊貼着肌膚,将腿間的輪廓勾勒得清清楚楚。

我的臉驟然熱起來,低低道:“沒事”。

他扶住我肩頭的雙手微微顫抖,不知道是要将我推開,還是擁緊。

我不假思索地撲進他懷裏。

他喟嘆一聲,急切地将我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天青色的帳子無聲地垂下來。

他壓在我身上,灼熱的唇沿着臉頰,慢慢下移,下巴、脖頸、鎖骨…… 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小腹一下子竄上來,情不自禁地呢喃一聲。聲音慵懶妩媚,教我臉紅心跳。

褙子、中衣、襕裙……衣衫一件件被褪去。

我想起以前做的那個春夢,他的手蛇一般在我身上游走,不同的是,夢裏他的手冷得像冰,而現在他的手卻熱得像火,幾乎要将我們燒成灰燼。

我微閉着雙眼,感覺到他狂熱的吻落在我下腹,感覺他的手托起我的腰,感覺他的腿分開了我的腿。

時光在這一刻停止,他急促的喘息驀地變得平靜,有溫熱的液體一滴滴落在我身上。

我驚訝地睜開眼。看到他手中的發簪,而鮮血正從腕間極快地沁出來,順着手指往下滴。

我被他吓呆了,一時不知所措。

他啞聲道:“穿上衣服出去。”

看着他滿手鮮血,我沒敢多話,迅速地撿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好。

風揚遠遠地守在門口并未離開,看到我,小跑着過來。

我低聲吩咐他:“找點藥,皇上受傷了。”不等風揚開口,快步往回走。

轉身的瞬間,眼淚突然湧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哭,就是胸口像堵了塊大石般,痛得難受。

第二天晚上。

風揚告訴我,皇上召大臣議事留膳,會到很晚,所以不能跟我一同用膳,也不能歇在這裏。

我不相信,盯着他問:“召了誰,議什麽事?”

風揚眼神游離,支吾着道:“奴才再多嘴,這半邊臉也該腫了。”

我凝神一看,果然他的右臉有些紅腫,想必因着昨夜的多話,到底捱了罰。

我笑笑,“景泰殿共十八間寝室,我挨個去找,總能找到他吧?”

風揚捂着半邊腮幫子痛苦地笑,“奴才明白了。”順口說了個地方。

我去的時候,劉成煜正躺在床上看折子,傷了的手腕包着白棉布。

看到我,他眸光一亮,随即沉下臉,“又是風揚多嘴。”

我低低道:“我一間間屋子找過來的。”

他自然不信,卻不再問,虛弱地笑笑,“我沒事,就是染了風寒怕過給你。你先回去,等我好了就去陪你。”

昨夜那番折騰,到底生病了。

難怪茶盅旁邊放了只空碗,想必适才剛喝過藥。

因見茶盅裏的水不多,遂執了茶壺倒水,沒想到只倒了半杯,茶壺就空了。我氣道:“現下誰當值,怎麽茶水都不齊備?”

他笑笑,“一個個杵在這,看着心煩,就免了後頭的值……前頭的還在。”

我垂眸不語,身為皇室中人,他自小到大,身邊就沒少過伺候的人,也不見心煩,沒想到這幾日就煩了。他定然是怕我來回出行不方便,才将當值的宮女太監都撤了。怪道昨夜我一路來回,竟沒遇到半個人。

他見我不出聲,賠着小心道:“我現在不渴,風揚很快就回來了,他會去灌水。”這樣的小心翼翼,是怕我生氣吧?

心驟然柔軟起來,放下茶壺,走到床前,抽出他手中的折子,将臉抵在他額頭,“還好沒發熱……再讓你瞎逞能。”

他凝望着我,“我沒有分寸,怕失了輕重傷着你……而且,我也不能沒名沒份地就讓你跟了我。”

沒名沒份!

我現在倒是不怕的,能帶着他的印跡出宮,守着回憶過一輩子也好。

沒準,還能有個孩子。

我會好好撫養他長大,做個造福一方的父母官,為他的父親分憂解難。

如此想着,只覺得心裏滿滿當當的全是柔情,俯身去吻他的唇,他卻側頭閃開,“別鬧,你好容易長點肉,若再瘦了……”

不等他說完,我扳過他的臉,硬是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才放開。

他臉上泛着紅暈,眼中跳動着歡喜,輕佻道:“好啊,敢來強的,待朕好了,看怎樣收拾你。”

我将頭埋在他胸前,悶悶地說:“嗯,我等着,你快好起來吧。”

因是夜裏,我沒绾發髻,只将頭發松松地編成一條粗辮子,垂在腦後。

他便撈起我的發辮,一縷縷打散,順口說起昨晚的事,“……火勢不大,只燒了偏殿兩間屋子,我去的時候,火已滅得差不多。那邊的宮女說,淑妃受了驚吓,我就去坐了坐,喝了半盞茶……當時就覺得不好,掐得掌心生疼才勉強沒失态……”

“你打算怎麽處置?”我沒擡頭,仍俯在他胸前。

媚藥之事,可大可小。往小裏說,是增添情趣,有助于閨房之樂,往大裏說,則是傷害龍體,當以死罪論處。

他不回答,又道:“倒茶的那個宮女自缢了,說是因為我數月沒往儲景宮去,淑妃失勢,她覺着沒有前途就自盡了。”

一派胡言,我在心裏暗罵。想死怎麽不早死,劉成煜剛把後宮事務交給淑妃,按理說如今該是得勢才對。

劉成煜輕嘆一聲,“寧氏這種品性,故意放火引我去見她,能做出來,可她行不出下媚藥的醜事。”

我猛地擡起頭,“你說是有人陷害她?”

他看着我,“我自儲景宮回來不久,姚星前來求見,風揚給推了。”

會是姚星嗎?

她買通淑妃身旁的宮女,下了媚藥,因算計到劉成煜不會寵幸淑妃,所以就尾随而來,想得恩寵?

依她跳脫的性子,應該能做出這種事。

可她有必要這麽做嗎?

原本她是最受寵的,只因失了孩子,又加上替“我”守喪,劉成煜才沒召她侍寝。她沒有理由冒這種風險。

他捏捏我的臉,“別費這種心思了,我明天召寧尚書來說話,又給姚謙年寫了封信,不久就有請罪的折子上來。”

我驀然一驚。

他這是想往大裏鬧,當日淑妃未能立後的原因是成親三年無所出,現在快五年了,仍沒生下一男半女,又鬧了這一出。即使劉成煜将她打入冷宮,寧尚書也無話可說吧。

畢竟依淑妃的性子,絕對不會對自己的父親說劉成煜不進她的屋,更何況,即便說了,寧尚書也不能說什麽,寧尚書自己也偏愛小妾,極少進嫡妻房裏。男人喜新厭舊是最平常的事,尤其,淑妃嫁得這個男人擁有全天下最多最好看的女人。

至于姚星,我想不出他會如何處理,總不能就因她來探望他,就給她扣個罪名上去。

可我确信,姚謙年若真請罪,劉成煜必然會定她的罪。

不知為何,心裏隐隐有個念頭,這一切似乎……

劉成煜無懼地與我對視,笑容坦蕩,眼神清澈——這還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心思。

☆、76去西梁

“做了什麽?”毫不避諱地問。

他搖頭淺笑,“跟沒關系……最近沒出門,正月裏發生了一件事,估計有人動了心思。”

饒有興致地等着下文。

“哭喪時,李常在母親因跪得太久暈倒了,太醫診脈發現她有了兩個月身孕……聽說這位李夫人便是用媚藥使李大人上了她床。”

有些奇怪,自古只有不入流小妾想在房事上玩花樣才用這種下三濫招數,李夫人乃是明媒正娶嫡妻,怎麽也會……

稍思索,很快便明白。

李大人共三房妻妾,李夫人成親十幾年只得了李常在一個女兒, 而二姨娘卻連着生了三個兒子。仗着兒子們撐腰,二姨娘越來越不将李夫人放在眼裏,甚至暗裏撺掇李大人将自己擡為平妻。

李夫人送女兒進宮就是希望女兒一朝得勢,自己在家中日子也好過些。怎奈,李常在雖盡力争寵,卻未入劉成煜眼,對娘家并無助力。

想來,李夫人失望之餘,就動了再生個孩子心思。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守在西門宮女太監定是将此時當笑話傳進宮裏。

沒想到,緊接着就有人學會了。

姚星失去孩子,想再要一個?

還是另有他人?

不敢确定。

劉成煜笑着擰臉:“就憑,想破天也想不出來,空費腦子。”

反問:“知道是誰幹?”

他正色道:“問題關鍵不是誰幹,而是想讓誰幹……如今後宮沒有人管事,有些愛生事又該坐不住了……”

這件事正好給了他整治人借口,不管勾結淑妃貼身宮女是誰,他總有辦法讓姚星或者別人成為替罪羊。

抛開這個問題不再去想,嗔怒道:“方才話是什麽意思,覺得很笨麽?”

他想了想,答道:“剛進宮時,墨書曾問,是不是确定要一個連尚寶監跟尚衣監都分不清人……現在自然知道尚寶監跟尚衣監有何不同。所以,不是笨,而是沒接觸過皇室中傾軋詭詐。”

釋然,卻又有些遺憾:假如如莊王妃那般自幼受過家族熏陶,是不是他會更輕松些?

他仿佛了解想法,複将攬至他胸前,低低道:“不管是什麽樣子,就是喜歡。”“喜歡”三個字,說得很輕。

突然想起來,他還從未直白地說過“喜歡”。

很想擡頭看看他此時表情,卻被他緊緊地箍住,暗笑,他該是臉紅了。

當夜,死賴着非要留下來,他無奈,只好讓風揚另取了一床被子來。

睡下時候,是各蓋各被子,可半夜醒來,卻發現他一只胳膊墊在頸下,另一只搭在腰間,嚴嚴實實地将摟在懷裏。

連着幾日都是如此。

這夜,正迷迷糊糊地要去會周公,感覺他起身下了地。勉強着睜開眼,看到他披上外衣出了門,沒多會,抱着一厚摞折子進來,伏在長案前。

許是怕燈光照着眼,他将光線調得很暗,只在他頭頂上方有圈淡淡光暈。

看着他寬大背影,眼有些濕。

人人都向往九五之尊榮耀尊貴,可當帝王有什麽好,每天有批不完折子,理不完政事,西邊打仗了找,南邊發水了找,東邊缺糧了還找,而且每一件都關乎江山社稷,半點馬虎不得。真不如當個閑散王爺來得省心自在。

想起以前時常跟他對着幹,想擺架子就擺架子,想甩臉子就甩臉子,他定是萬般無奈吧?

癡癡地凝望着他,望了許久,直到他批完折子站起身子,才假裝睡着閉上了眼。

輕微腳步聲來到床邊,就感覺床外側一沉,是他躺了上來。

又聽到他雙手合在一處搓了幾下,好像是等手暖了,才掀開被子,将拉進他懷裏。

他輕輕親臉,低笑:“傻丫頭。”

趁機側身,吻在他唇上。

“怎麽醒了?”他稍怔,很快反應過來,大手扣緊腦後,舌尖熟練地伸進口中……喘息開始急促沉重。

他慌亂地松開,卻不依,環住他頸不放手。

他輕拍背,長長地吸了幾口氣,才道:“再過些日子,桃花開時候,去西梁住一陣子可好……就住一個月。”

“與一起嗎?”望着他問,有些期待。

他低聲道:“墨書陪去。”

那就是說,他不去。

一下子說不出來什麽情緒,雖然早就打算要獨自出宮,可想到要離開他,卻很難受,就好像房子缺了一角,心裏空蕩蕩。忍了半天,才強作平靜地回答:“好。”

他摟緊,“等回來時,在城門口等,從此再不分開。”

無意識地應着,腦子轉得飛快。

他為何送去西梁?

是想替換個身份?

就像當初先帝為了讓出身不那麽卑微,而令入沈家宗譜那般。

可何必非要去西梁,他在盛京也有心腹大臣,何必舍近求遠?

而西梁最近并無特別事發生。

上次姚謙年遞了請罪奏折,劉成煜并未苛責他,官職也不曾降,就是将權力移交給了秦宇一部分。

反倒姚星跟淑妃被痛斥了一番,消停了許多。李常在則因其母做出醜事,極少在外面走動,整個人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

整個後宮呈現出難得風平浪靜之勢。

過了三月,天漸漸暖了。

劉成煜興致勃勃地取了許多布料樣本讓挑選,難得他一個大男人有這樣心思,也不願掃他興,就将布條挨個繞在臂上看哪個最襯膚色。

他選了玫紅色、石榴紅、蔥綠色、藕荷色,無一不鮮豔明媚。尤為特別是,他特地選了大紅色。

在宮裏,只有太後跟皇後才有資格穿顏色純正大紅色。

推辭,“不喜歡太過豔麗顏色。”

他卻堅持道:“先做好,以後有穿得着時候。”

拿他沒辦法,又選了兩件稍微素淨點,一件是天水碧還有一件是湖水藍。

他指着天水碧布條道:“特別喜歡這個顏色嗎?記得以前也要過這種布料。”

上次,要布料是替劉成烨做衣衫。他突然這樣問,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疑惑地看着他。

他面上平靜如水,可眼底卻薄薄地起了層怒意。

心虛地低下頭,随口問道:“喜歡嗎?要不替縫一件?”

“好。”他極快地回答,半點沒有推辭。

緊趕慢趕忙了四五天,才将他直綴做好。

他當即換上,對着鏡子照了半天,點點頭,“嗯,不錯,挺合适。”又小聲道:“以前幫補那件衣衫,也留着。”

他在惜福鎮穿那件鴉青色直綴?

有點吃驚,那件衣衫被劍戳了個洞,又沾上了血污,他留着幹什麽?

他環顧一下四周,突發奇想道:“今兒閑着沒什麽事,給畫副像……以前夫子說們兄弟三人中,畫工最好,不過,多畫景致,極少畫人像。”說罷,便叫了風揚進來,吩咐他取畫筆顏料來。

正值午後,坐在窗邊,暖陽斜照在臉上,暖意融融。又有風吹進來,清爽得很。

他也不叫擺什麽姿勢,只凝神看了好半天,執筆飛龍騰蛇般游走在宣紙上。

他認真做事時候總有一種光彩籠罩在身上,比如批奏折,比如現在,專注神态格外動人。

看得有些癡。

以前喜歡他是因為他教養很好,生得又好看,再加上那種落落寡歡神情與惜福鎮男子截然不同,所以極盲目地就動了心。進宮之後,大家對他評價多是深藏不露。

這兩個月來朝夕相處,才算真正了解他,他勤政愛民,折子從不留過夜;他學識極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都會,且精通大部分;他睿智冷靜,偶爾也會孩子般狂放縱情……

越了解他就越發現他好,就越覺得不可思議,這樣出色男子怎可能喜歡?雖讀過書學過琴,可都是皮毛,能拿得出手不過是繡花跟廚藝,而這兩樣,在宮裏根本用不上。

不可思議同時,亦覺得驕傲與滿足,因為這個男人被無數女人仰慕,他卻單單喜歡了。

幸福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沒幾日,桃花開了。

一個很平常黃昏,乘一頂軟轎悄悄出了宮。墨書打扮成公子模樣在客棧訂了房間。第二天,以墨書妹子身份,上了輛毫不起眼黑頂平頭馬車。馬車是特制,車廂很寬敞,能坐能卧,裏面還有張小桌子,桌面摳了凹槽,茶壺茶杯放進去,都不會晃動。

随行之人除了墨書之外,還有車夫、四個小厮以及兩個叫喜鵲與鹦哥丫鬟。

喜鵲與鹦哥與一同乘車,墨書跟小厮騎馬跟随,另一輛馬車則放着換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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