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胤祚私心裏覺得黛玉不太尋常,希望借着四公主與她見上一面,若有事便問清楚,一起想法子解決了便罷了;若無事自然更好,當面給她賠個禮,總不會還不理他了吧!

胤祚心裏轉着主意,只是并不能确定四公主會不會見黛玉,見等了七八天都沒動靜,正打算另想辦法,四公主那邊突然有了動作。

“公主和林姑娘議定了,後日早上派人去榮國府接林姑娘進宮,”說話的是四公主身邊的大宮女,而胤祚派去盯着四公主的小太監正縮着脖子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胤祚幹笑兩聲:“哦哦,好啊。”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四公主什麽意思,盯着人家被抓包什麽的,好尴尬啊!

大宮女看胤祚這般,不由想起自家主子的話:我瞧六弟素日聰敏,怎麽辦事竟是這般?好在他無心儲位,一心學醫也就罷了,否則……

想到四公主雖一臉嫌棄,卻無半分不滿的樣子,大宮女微微一笑:“公主說林姑娘難得進宮一趟,叫奴婢過來問問,您與林姑娘相交一場,可有什麽話兒、或是什麽東西要轉達的?”

“不用了,”胤祚一本正經,“男女授受不親。”

他拒絕得義正言辭,然而等大宮女一走就忙扔了筆,指揮心腹打探黛玉進出宮路線。

德清笑着打趣:“爺,男女授受不親。”

“我可去你的吧,”胤祚輕輕踹了他一腳,笑着教訓,“到宮裏這麽久還沒學會‘少說話、多辦事’的道理麽?還不開了箱籠給我找衣裳配飾!”

德清嘿嘿一笑幫着胤祚挑衣裳,奇道:“人家都是女為悅己者容,到了您這兒怎的反過來了呢?”

“什麽悅己不悅己,胡沁什麽呢,”胤祚翻了個白眼,“爺要見自家妹妹,捯饬精神點怎麽了?”

德清:“您見五公主和七公主可沒這般上心?”

“那怎麽能一樣?”胤祚幽幽嘆了口氣。

在五妹妹和七妹妹眼裏,他不是長相俊秀的哥哥,而是玩耍工具人。每次他見到她們,不是被拉着捉迷藏,就是被拉着騎大馬,捯饬得再好也撐不了多久,胤祚已經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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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完全沒覺得自己對黛玉和兩位妹妹區別對待,一切準備妥當就等着後日到來。

……

第三日清晨。榮國府,百花汀。

天剛蒙蒙亮,黛玉已經洗漱好,坐在鏡子前由雪雁為她梳妝。

雪雁嘴巧手也巧,幾下就梳出一個簡單大方的發髻,再簪上幾枝珠花點綴,秀雅中不失俏麗。

黛玉看着鏡子裏倒映出的女孩,依舊是清麗無雙的面容,相比從前卻略顯瘦削,眼神也多了幾分郁色。

雪雁捧了脂粉為黛玉上妝,皺眉道:“姑娘近日怎麽了,整夜整夜睡不踏實,臉色也越發不好,是不是身上不舒坦?要不等會兒進宮了順便找個太醫把把脈?”

“不用,”黛玉搖搖頭,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她沒什麽大礙,只是心病罷了。

病根不除,瞧多少太醫也沒有用。

雪雁年輕不明白,寧嬷嬷卻隐約察覺一些,摸着黛玉的頭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嗯,”黛玉哽咽着應了一聲,側頭靠着寧嬷嬷臂彎,眼淚撲簌簌落下。

寧嬷嬷嘆了聲氣,不由心疼這個孩子。

瞧上誰不好,偏偏是六阿哥!

寧嬷嬷原也沒往這上面想,大約是去林家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六阿哥為林姑娘求的教養嬷嬷,一早便知六阿哥對黛玉上心的緣故吧,後來得知二人時常通信也沒什麽奇怪。

那時候兩個孩子還小,沒人會往龌蹉地方想,後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兩個孩子又坦坦蕩蕩的,只當兄妹相處着,她們這些伺候的人漸漸也把他們當兄妹了。

是什麽時候發現不對的呢?

大概就是黛玉與六阿哥置氣的幾天後吧,頭兩天黛玉倒是真生氣,說生氣也不盡然,應是後怕更多一些,還很是哭了幾場,但過上兩三日緩過來也就好了。

此時六阿哥日日變着花樣哄黛玉,寧嬷嬷眼瞧着黛玉日日盼着六阿哥信,收到一封能高高興興地看上好幾遍,東西也仔細地收了,愛惜地很,可就是不給六阿哥回信。

那時候寧嬷嬷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她在宮裏這麽多年,見過經過的事多了,黛玉這模樣和那些日日盼着皇上的嫔妃何其相似!

但這事不成!

但凡黛玉看上的不是皇親國戚,以林如海不惑之年就能官至二品的本事,未必沒有成事的可能。偏偏胤祚不僅出身皇室,還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怎麽想都不可能聘漢女為妻。

黛玉若非要嫁給胤祚,大概率只是側室罷了。但寧嬷嬷自認對黛玉有幾分了解,她是個最清高驕傲的性子,怕是寧願死也不肯做妾的。

寧嬷嬷原還想着如何提點黛玉一二,誰料這姑娘當真聰慧靈透,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心思。她如何不知與六阿哥之間的身份差異,也想着疏遠了才好,只是“情”之一字難以自抑,任她再如何聰明,也少不得輾轉糾結,百般自苦。

糾纏了這些時日,也該快刀斬亂麻了,寧嬷嬷嘆氣:“長痛不如短痛。”

“我知道,今日便說清楚罷,”黛玉哽咽道,她如何不知今日說是四公主請她進宮,其實是師兄想見她。

想來這些日子師兄也不好過,寧嬷嬷說得對,再這樣下去,于她和師兄都不是好事。

黛玉看向牆角放着的一只箱子,那裏面都是胤祚送來的信和東西,原是裝在小匣子裏放在博古架上的,只是後來東西越來越多,不得不換了大箱子放牆角了。

若非這些東西,黛玉也不知道自己竟對師兄生出了那般心思。

她移開目光:“把那箱子收到庫房去吧,我日後……不想見了。”

說着眼淚又落了下來。

雪雁張大了嘴:“……哎,姑娘你……”

但她最終沒說什麽,只盡力為黛玉上妝,好在黛玉很快控制住情緒,到底在宮裏來人前收拾好了。

賈母的大丫鬟鴛鴦來請,笑道:“老太太叫姑娘過去呢,說是宮裏來人了。”

黛玉點點頭:“勞煩姐姐跑一趟,那便走吧。”

黛玉帶着人往賈母的院子而去,還沒到跟前兒就遠遠瞧着王夫人快步走了進去,不由疑惑。

王夫人向來除了侍奉用飯不來賈母處,今兒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黛玉自是不知,因着王夫人只聽着宮裏來人,還以為元春叫人來了,可不就連忙趕了過來。

賈母正與來人說話,這人是宜妃身邊的總管太監,只自稱姓鄭。賈母不知他為何請黛玉,少不得打聽一二。

此事原沒什麽好隐瞞的,鄭總管和氣道:“原府上林姑娘與四公主交好,四公主想念友人,宜妃娘娘便叫奴才請林姑娘進宮與四公主一聚。”

賈母張了張嘴:“原是如此。”

她竟不知黛玉與四公主交好!

原只聽說六阿哥對林家沒什麽情分,只當黛玉和宮裏沒有關系,怎的又牽扯上四公主了?

賈母不好問鄭總管,只盤算着等黛玉回來再問罷了,見鄭總管态度比之從前來過幾回的夏內監好得多,心裏把黛玉的地位又提了提。

她可不會覺得鄭總管是個好脾氣的随和人,只怕還是托了黛玉的福。

正是此時王夫人來了,賈母為雙方做了介紹。

王夫人沒進過宮,不清楚裏面的章程,見是個臉生太監也沒多想,只急急問道:“可是家裏大小姐有話叫你帶來?”

賈母當即臉色一變,鄭總管可是寵妃身邊的總管太監,豈是從前來家裏的小太監可比?一般主子都勞動不起他帶話,況且元春只是一個宮女!

王氏這般問不僅不知所謂,更是打鄭總管的臉呢。

果然鄭總管臉上的笑落了下來,淡聲道:“不知道貴府大小姐是哪位,咱家是奉宜妃娘娘之命,請巡鹽禦史林家的小姐入宮觐見。不知林姑娘何在?”

王夫人愣了一下還要再說話,但被賈母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嘴。

賈母笑着對鄭總管道:“已經派人去請了,想來快到了,女孩子家家出門總是磨蹭些。”

“應該的,我略等等便是,”鄭總管可知道四公主對黛玉的看重,一點都不擺架子,和對王夫人的冷淡全然不同。

賈母和鄭總管說着話,氣氛重新緩和下來,王夫人端着副菩薩模樣靜靜坐着,心裏卻恨得咬牙切齒。

如今她的元春竟越發連林家那個瞧着就短命的丫頭片子都不如了不成?!

不!她的元春大年初一出生,命中是帶着大福氣的,且如今又成了皇貴妃心腹,想來通天前程就在眼前了。到時什麽鄭總管、什麽林黛玉,連給她元春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王夫人幻想着女兒飛黃騰達之後的日子,心情漸漸平複了。不多時黛玉進來,賈母拉過她笑着為鄭總管介紹:“這便是我那外孫女了。”

又對黛玉道:“這位是鄭大人,是宜妃娘娘身邊的大總管,請你進宮與四公主一見。”

黛玉微微福了福:“鄭總管。”

“不敢當,姑娘莫要折煞奴才了,”鄭總管連忙躲開,“若是準備好了,咱們這便走吧?”

“是,”黛玉正要走,王夫人上前兩步拉住她的手,“阿彌陀佛,姑娘好歹換件衣裳,穿得太素淡了些。”

黛玉微微一笑并不答話,她的衣裳是特特準備了的,既不失端莊又有少女的活潑,見四公主正正好。難道都要如寶玉那般打扮成福包才是好的麽?

鄭總管适時催促:“林姑娘請吧,娘娘和公主還宮裏等着呢。”

王夫人見無法私下交待黛玉,心裏暗恨,只能趁着送她出門的功夫低聲叮囑:“你大姐姐也在宮裏,姑娘若是方便……”

“你給我閉嘴!”賈母壓低聲音斥責王夫人。

目光短淺的東西!難道家裏只有她想着元春麽,她這個做祖母的會不替自家孫女打算?也不想想,若黛玉和四公主相處和睦,日後怎麽幫扶元春不成?何必第一回 進宮就這般急慌慌,倒叫人看不上!

賈母生怕她再說出什麽來,叫丫鬟硬是把人帶了回去,拍了拍黛玉的手笑道:“別聽你二舅母的,她豬油蒙了心的,越發不知道輕重!你只管好好和四公主說笑就是了。”

見黛玉點頭,賈母這才松了口氣。

然而這一次她被王夫人氣得不行,待賈政回來便把此事詳細告知,王夫人又被賈政訓斥,倒叫趙姨娘好生瞧了笑話,獨自生了好幾日悶氣不提。

……

黛玉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寧嬷嬷正在最後一遍說起進宮的規矩,黛玉卻聽不太進去,她看着外面略顯眼熟的陌生街道,不由想起初進京城的時候。

那時師兄為了她特特随扈南巡跑到江南,一路細心照顧,進京後還特地安排人關照她,避免了被榮府輕視的尴尬。她就是坐着德清找來的馬車體體面面進了賈府,自此挺直了腰杆做人,極少有不順心的事。

回想起認識師兄這些年,他對她的關照實在太多了,以至于現在想起來,生活裏全是他的影子。

黛玉想着想着,眼淚不由又掉了下來。

雪雁連忙道:“姑娘,眼淚別掉,敵人會笑!”

黛玉笑了笑,想到這是師兄當初哄她的話,心裏又是甜蜜又是酸澀,扭頭過去默默垂淚。

雪雁和朱莺對視一眼,都有些擔憂。她們二人都不知道黛玉最近怎麽了,黛玉不肯說,她們也不敢深問。好在寧嬷嬷說過沒事,她們才能勉強安心。

不多時到了紫禁城,雪雁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脂粉給黛玉補了補妝,寧嬷嬷打量了下,笑道:“眼睛還有些紅,不過不打緊,不仔細看不出來。”

她給黛玉攏了攏衣裳:“姑娘別怕。”

黛玉點點頭,被鄭總管引着進了皇城,她一路謹遵寧嬷嬷教誨,只半低頭走路,并不左顧右盼,就這麽一直到了翊坤宮。

因是以宜妃的名義請來的,黛玉少不得先給宜妃請個安,她随着鄭總管進了翊坤宮正殿,行禮道:“臣女給娘娘請安!”

“起來吧,”黛玉先是聽見一個爽朗含笑的聲音,随後就被一雙不大的手扶起,見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黛玉歪頭一笑:“可是四公主?”

四公主含笑點頭:“林妹妹!”

“林姑娘好生聰敏,怪道和小四這般要好,”宜妃點點四公主,對黛玉笑道,“你不知道,一大早巴巴跑過來,就盼着早些見到你呢。”

黛玉不由抿嘴笑:“臣女也想早些見到公主呢。”

四公主哈哈一笑:“女兒不僅想早些見到林妹妹,還想單獨和她玩呢,姨母,女兒告退啦!”

說着就拉着黛玉離開,倒把宜妃氣個倒仰,指着四公主的背影,直罵她是過河拆橋的小混賬。

“你別怕,我姨母就是那麽個性子,不是真的生氣,”四公主帶黛玉回自己宮殿,路上不由打量黛玉,“林妹妹長得好生漂亮,倒像是仙女兒似的,難怪我六弟對你那般上心。”

黛玉臉一下子就脹紅了:“你還是公主呢,說什麽上心不上心的話,也不害臊!”

“有什麽好害臊的,六弟與你幼年相識,對你照顧些本也應當,”四公主拉着黛玉的手笑道,“這裏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守着那勞什子規矩,我倒要說句真心的,他要是不為你打算我才不依呢。”

黛玉知道自己多心了,一時赧然一時甜蜜一時又心酸。

她也直到今日出門才明白,師兄幫她與四公主牽線,不僅替她找了個說話的人,更是給她找了一個靠山,只看王夫人今日對她态度大變就知道了。

師兄确是處處為她打算的,黛玉垂着眼眸想。

四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林妹妹今日心情不佳?”

“沒什麽,”黛玉不欲多說,四公主也不追問,二人牽着手回了宮,說了幾句話就熟絡起來。兩人本是性情相投之人,四公主并不避諱與黛玉說起自己的抱負,她最近最高興的便是朝廷得了金薯這個寶貝,但最遺憾的也是這個。

“可恨我是女兒身,不能參與金薯推廣!”四公主嘆氣道。

黛玉咬着顆葡萄歪頭笑道:“過幾年你嫁人了,到草原推廣去就是了!”

四公主翻了個白眼。

倒是黛玉聽說薯種不足心裏一動:“我府上倒是栽了一些金薯,你若不嫌棄,盡管派人拉去便是。”

“多謝林妹妹了,我自是不嫌棄的,”四公主拉着黛玉的手一嘆,“只是你也知道我,這些事上一點插不上手,縱是有心也無力。倒不如你知會了六弟,叫他去拉更好。”

“你不方便插手,我就方便插手了不成?”黛玉垂眸輕哼,“你見師……六阿哥不比我方便,何故推脫?”

“倒是我考慮不周了,”四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就偏了妹妹的好東西了!”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四公主又留黛玉用了午膳,時候便不早了。

大宮女從外面進來在四公主耳邊說了什麽,四公主微微一笑:“時辰不早了,林妹妹便早些回去,以免旁人久等了。”

黛玉心裏微微一跳,遲疑地看向四公主。

四公主:“……國公夫人想來還等着妹妹回去呢,倒不好叫她老人家憂心,咱們下次再敘便是。”

黛玉松了口氣,二人道別,黛玉便被引着出宮。

她如來時一般低着頭,心卻提到了半空。突然之間心有所感擡起頭,就見一位清俊少年正從不遠處緩緩走來。

和上回在船上遙遙一面不同,這次黛玉看清了胤祚的長相,同她想象中一般俊秀,猛地一瞧有種清冷孤高的疏離感,仿佛夜空星辰,然而當他彎唇一笑,星辰便成了烈日暖陽。

胤祚本還想吓一吓黛玉,見被發現也只能遺憾放棄,笑着打招呼:“師妹,巧了不是,竟在這裏遇見你了。”

縱然黛玉情緒複雜,心跳也有些紊亂,聽見這話也不由白了他一眼。

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她福了福身,叫了聲“師兄”,就垂下頭不說話了,生怕多說幾句就會暴露自己的心緒。

胤祚看着眼前的少女,眉毛緊緊皺了起來。

不是的,黛玉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胤祚想與她好生聊聊,但見黛玉這般排斥,也不敢太過直接,只皺眉道:“你是不是瘦了,可是在賈家受了什麽委屈?我給你把把脈吧?”

胤祚伸出手,黛玉卻沒動,只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沒事,也沒受委屈。”

胤祚只能收回手,心裏越發擔憂,嘴上只是委屈道:“師妹最近為何都不回我的信,可是還生氣?這次我知道錯了,以後保證……”

“不必保證!”黛玉打斷胤祚,低聲道:“師兄不必與我做什麽保證,男女授受不親,師兄日後……莫與我寫信了。”

胤祚的話憋在嗓子眼,一臉懵地看着黛玉,好半晌都沒理解這話的意思。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胤祚看着黛玉,恍惚間想起初見時那個裹成球的小團子,他那時心裏暗笑,覺得四歲的黛玉可愛歸可愛,卻和弱柳扶風的女神哪有半點關系?

一轉眼數年時光過去,如今黛玉已經有了原著中神仙妹妹的風姿。她長大了,不是從前的小女孩了。甚至有了男女之識,知道要與外男保持距離了。

這是好事。

黛玉如今沒愛上寶玉,以後想來也不會,她不會咯血而亡,只要林如海不死,日後定然會為她找個合适的夫婿,安安穩穩度過一生。

胤祚沒什麽不放心的,他的使命已經完成,合該放手讓黛玉過自己的日子才是。他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一直這般來往總是不像。

胤祚在心裏勸服自己,許久後點頭:“好!”

聽你的,不寫信了。

不聯系了。

黛玉偏開頭,眼淚“唰”地落了下來。

胤祚嘆聲氣,拿了帕子給她擦淚,笑道:“不必如此,即便日後不見,我也是你師兄,你也是我師妹,這京城裏遇到什麽事你盡管找我,能幫的我都會幫你。通信方式還是那個,我會一直留着的。”

他絮絮叨叨地叮囑:“你不用內疚,不是你的錯,怪我考慮不周。瞧你瘦的,最近沒少折騰自己吧?可千萬別這樣了,不至于!我還是給你把把脈……罷了罷了,回頭我請其他太醫去賈家給你瞧瞧吧。”

“你心思細,日後有話別自己憋着,盡管和四姐姐說,她慣是心胸大又有分寸的,你只管放心便是。在賈家遇到什麽麻煩也能找她……當然找我也行,千萬別硬撐着,否則林大人要怪我的。”

“我在賈家還有幾個人手,原是想着替你盯着些其他人,回頭把名字都寫了給你罷!他們都不知道背後是誰,你只需找個人接手了就是了。這幾個人我都查過了,給銀子就可以放心使的,你也不必露面,免得倒叫人抓住把柄。”

“還有就是……”胤祚猶豫了下還是道,“離賈寶玉遠着些,那不是個好的,倒叫他誤了你名聲。”

最後他道:“保重!”

黛玉終于擡頭,淚眼朦胧地看了胤祚一眼,“師兄……保重!”

她對胤祚福身一禮,然後帶着人離開了。

胤祚站在原地看着黛玉離開的背影,午後的陽光打在她身上,恍惚中不似真人。

她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始終不曾回頭,直到跨過一道宮門,再看不見了,德清才小聲提醒:“主子,咱們回吧?”

“嗯?”胤祚茫然回神,“嗯……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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