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氣息奄奄躺在床上的不是佟國綱是誰?

胤祚只見過佟國綱一次,就是去年秋天收金薯的時候,那時候對方生龍活虎身強體健,挖起金薯比所有人都快,還得了康熙一聲誇贊。如今他卻面如金紙地躺在床上,身上還有個血窟窿。

胤祚連忙上前,檢查一番後驚訝道:“□□傷的?!”

“是啊,”老軍醫嘆氣一聲,“且他傷的位置不好,距離心太近了,不好救啊!”

胤祚默然,他本以為佟國綱被箭矢所傷,瞧着箭已經拔了、血也止住了便以為沒有大礙,卻忘了若非難辦,老軍醫何苦巴巴把他找來?

槍傷可不好治!需要先劃開傷口将殘留在體內的彈殼取出,再重新縫合傷口。且不說這傷口離心髒那麽近,手術能不能成功,只說佟國綱如今這般虛弱,能不能撐到手術結束都是問題。

且即便手術成功,後續的護理也是大問題,如今可沒有無菌條件,受傷後死于瘡後感染的不知凡幾!

老軍醫道:“以我的能力,治好他的概率不到一成,你的手藝精細,你瞧着呢?”

“三成吧?”胤祚想了想道。

好在有青黴素,否則成功率會更低。

老軍醫嘆口氣:“如今該當如何?”

如今的麻醉方子可支撐不住這麽大型的手術,病人受罪是必然的。若能活下來也就罷了,可病人治愈率這般低,最後怕是依舊少不得一死,這樣慘烈的死法,和不得好死也沒什麽區別了。

一般這樣的傷患老軍醫就勸人放棄了,沒必要白受這番苦楚。可這人是佟國綱……

要胤祚說自然是要治的,但他和佟國綱沒什麽關系,不能替他和家屬做這樣的決定,只道:“先準備東西吧,我叫人問問汗阿瑪。”

康熙既是頂頭上司,又是佟國綱外甥,由他決定再合适不過了,胤祚甩鍋甩得非常順手。這就要叫人去問。

“不用了,朕來了,”門口傳來康熙的聲音,原是已經聽說了佟國綱的事,急忙忙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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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免了衆人的禮,上前看了看佟國綱,眼眶不由一紅:“你們的話朕聽到了,三成的機率是吧?治吧!咱們滿族兒女不怕血不怕疼,做不能這麽窩窩囊囊地死了!”

醫帳裏的士兵聽了這話個個虎目含淚,當即向康熙表忠心,看樣子恨不得沖上戰場再打一場。

胤祚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安靜!有話出去說!”

衆人被梗住了,只能讪讪閉嘴,康熙也被請了出去。胤祚與老軍醫商量手術怎麽做,還拉着其他太醫及軍醫一起聽:“前面動了□□,之後類似傷勢怕是還有,大家都得做好準備!”

衆人應是。

衆人商量好手術方案,胤祚與老軍醫和一位太醫一起動手為佟國綱醫治。這場手術耗時極長,午時開始,一直到天色将黑才終于做完。胤祚縫好最後一針,看着床上臉色慘白但好歹還在呼吸的佟國綱松了口氣:“終于好了!”

這場手術堪稱險象環生,傷口本就距離心髒極近,胤祚下刀不得不小心翼翼,偏偏因為麻醉效果不好,佟國綱昏迷中肌肉也不能放松,偶爾還要掙紮一下,害胤祚差點一刀劃心髒上送他歸西。

這會兒手術終于成功,胤祚只疲憊不堪,眼睛又酸又脹,不由感慨道:“幸好他是白天送來的,要是晚上做這個手術我不得瞎了啊!”

老軍醫道:“要是晚上送來還做什麽手術?一刀給他個痛快就是了。”

胤祚打了個哆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老軍醫嘿嘿一笑:“瞧你動刀子那麽利落,嘴上說一說怕什麽?回頭叫你瞧瞧……”

“謝謝,不瞧!”胤祚拒絕聽後面的話,卷起東西飛快溜了。

佟國綱手術算是成功,如今就看後面恢複情況,如他能挺過術後感染發炎,這條命就能保住七八成。這些自有太醫盯着,胤祚的任務已經完成,他累得幾乎睜不開眼,向康熙回禀過佟國綱的情況後就回去睡了。

佟國綱這場手術幾乎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一則他身份貴重,二則這場手術本身也極吸引人。

他們可都聽說了,六阿哥用刀子把佟大人的心都剖開了!這都能活?

偶然聽說的胤祚:“……”

或許是佟國綱意志頑強,也或許是求生欲強烈,之後的三天他持續高低燒反複,但也硬挺着撐了下來,并在第四天脫離了生命危險!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康熙也不例外。康熙前幾日就該回京了,只是遇上佟國綱之事才多留幾天,如今卻是耽誤不得了。既知道佟國綱脫離危險,他也能放心回京。

太子護送康熙回京,胤祚卻被留下來看顧佟國綱。

聖駕啓程前,太子特地找到胤祚,委婉地勸他不要傷心,說康熙不是看重佟國綱勝過胤祚,只是為了以此振奮軍心雲雲。

胤祚乖巧:“二哥放心,我知道的。”

太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六弟了。”

胤祚乖巧搖頭:“為了汗阿瑪,我不委屈。”

等送走聖駕一行,胤祚轉頭就歡呼一聲沖向醫帳,他的西醫在皇城沒什麽施展空間,在醫帳不要太快樂!

什麽難過?不存在的!

……

佟國綱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迷茫,他還記得被□□擊中心髒時的感受,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自己竟還活着。

他警惕地打量四周,發現周圍都是大清士兵,來回忙碌的也都是大清太醫才放下心。

——沒落入敵手就好!

佟國綱重新躺好,這才發覺剛才的動作太大,扯得傷口疼得厲害,不由“嘶”了一聲,旁邊正無聊躺着的将士聽到這個動靜轉過頭一瞧,當即高興大喊:“佟大人醒了!”

……佟國綱很快被衆人圍住,為首的少年替他檢查了傷口,笑道:“恢複得不錯。”

“六阿哥?”佟國綱感慨道,“是您救了奴才?”

“不止是我,命令是汗阿瑪下的,他還特意等你脫離了危險才走的;手術是我和其他人一起做的,術後護理多虧了太醫,小賈也有功勞呢。”

其他的也就罷了:“小賈是?”

“哦,就是他,”胤祚指了指身後一個士兵,正是他頭一回來軍營時躺得特別安詳那位,“你手術期間他一直為你祈福呢!”

佟國綱一一道謝,自然也包括胤祚,胤祚擺擺手:“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天職,你要實在想謝我,回去就管好佟國維大人,別叫他再找我茬就行啦!”

佟國綱:“……”

他尴尬地咳嗽一聲:“舍弟魯莽,奴才代他給您賠罪。”

“罷了罷了,你可千萬別動,好好養着吧,”胤祚擺擺手去看別的病人,正如他所說,前線逐漸送來不少槍傷病人,雖不如佟國綱這般棘手,但也不好處理,胤祚如今且忙着呢。

佟國綱就見胤祚到了一位病人跟前,檢查過後就拿着刀子針線開始劃拉,血呲呲地冒出來,他眼睛眨都不帶眨的。

在他身後,那位叫小賈的士兵還在唱歌:“好運來我們好運來~好運來帶來喜和愛~”

佟國綱:“……”這就是所謂的祈福嗎?

六阿哥面不改色地穿針引線,嘆了一聲道:“你就不會唱別的嗎,這首我聽膩了。”

“呃……我家那邊最流行的就是這首和《最炫民族風》,我唱的最好的也是這兩個,要不我唱《最炫民族風》?”小賈問。

“算了算了,還是這個吧,唱《最炫民族風》我怕佟大人忍不住起來活動身體,”胤祚嘆氣,“說好的做手術聽歌愉悅心情呢?你這專業能力不過關,效果打了折扣啊!”

旁邊床上的士兵嘿嘿一笑:“奴才給您唱吧,奴才特別會唱歌!”

“行,給你算個預備役,現在先好好養傷,別讓我等太長時間啊!”

“是!”士兵高聲應道。

佟國綱:“……”

佟國綱恨不得拉着佟國維看看眼前這一幕,這種能面不改色劃拉開別人肚子還嫌配樂不好聽的人他也敢惹?!

……

半個多月後,佟國綱傷勢恢複良好,大清與準噶爾在烏蘭布通的戰争也到了尾聲,醫帳沒那麽忙了,胤祚便陪着佟國綱回京。

來時他快馬加鞭,回去卻是坐得馬車,且馬車速度極慢,只求一個“穩”字,就怕震到佟國綱的傷口。

路上無聊,胤祚偶爾坐在車轅上放風,看着天空雲卷雲舒,突然想起一句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這會兒沒有明月,但有一片白雲,黛玉能不能與他看到同一片雲呢?

佟國綱出來時只覺得胤祚周身氣息一片沉寂,和那個在醫帳都要聽歌的少年完全不同,不由愣了愣:“六阿哥在想什麽呢?”

“哦……”胤祚回神,随口胡扯,“我在想,咱們的軍醫還是太少了,要多培養一些才是。”

佟國綱嘆氣道:“軍中向來如此。”

瘍醫地位低,本就沒多少人學,願意來軍中的便更少了。軍醫向來極其稀缺,譬如胤祚所在的醫帳,不算暫時支援太醫和胤祚,常駐的僅僅只有五個人罷了。

戰場上傷患密集爆發,五個人夠幹什麽的?許多受傷較重的士兵根本回不來醫帳,一則沒人送他們,二則送來也治不了,輕傷的且還救不過來呢!

別說什麽道德不道德的,到了這時候,自然盡量救更多性命為要。可若是軍醫足夠,許多重傷之人本也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胤祚知道軍中向來缺醫者,但他也知道後世軍醫之普及。中華兒女向來不乏熱血,只看有沒有這個機會罷了。

胤祚心裏有了主意,丢下句“向來如此未必要一直如此”,就回車裏寫策劃去了。倒留下佟國綱愣愣出神。

胤祚極少做策劃工作,這個“軍醫培育計劃”工程量不小,即便有佟國綱幫助,半月後回到京城時胤祚也只做出一個大致框架罷了。

他把東西放下,與佟國綱道別:“佟大人好好養傷,過幾日我再去瞧你。”

佟國綱也拱手:“六阿哥保重!”

二人就此分別,自有人護送佟國綱回府,胤祚則回皇宮去向康熙複命。

康熙早知佟國綱沒有大礙,胤祚又細細把病情說了一遍,被康熙誇了一頓,領了不少賞賜後便去向德妃請安。

母子倆多日未見,兒子去的又是那般危險的地方,少不得敘敘別情,胤祚陪德妃用了午膳,又見過七公主和十三,順便在十四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整個永和宮好不熱鬧。

不多時德妃午睡,胤祚又溜達去毓慶宮,把路上寫了個大概的策劃交給太子,大喇喇道:“我只有個大概想法,剩下的實在不懂,二哥你看看能不能行,這事就交給你了回見!”

說完就溜了。

突然被甩了一個大工程的太子:“……”

轉過一圈胤祚也累了,于是回乾東五所午睡,然而躺到床上轉輾半晌卻始終無法入眠,胤祚幹脆坐起來叫來德清:“你叫人悄悄去打聽打聽,我這段時間不在京城……林姑娘一切可安好?”

根本不用打聽,德清知道胤祚對黛玉的在意,一直關注着那邊呢:“主子,林姑娘病了。”

“什麽?”胤祚蹭地起身,“怎麽病了?病得如何?”

德清不知道黛玉病得如何,胤祚便去問黃院判,然而黃院判也不知道。

胤祚啞然:“她沒請您去瞧病嗎?”

“沒有,除了二月您叫我去那回。賈府倒是請我去過,卻是為了給他家那位寶二爺看手傷,沒見到林姑娘的面兒。”

胤祚:“其他太醫呢?”

黃院判搖搖頭:“一個太醫都沒請過。”

胤祚默了一會兒,口不擇言道:“您也是,林姑娘不請您就自己上門去瞧瞧呗,好歹也算半個師父了,怎麽對徒弟一點也不關心呢!”

黃院判:“……”

黃院判斜眼瞧眼前這個‘半個徒弟’,見他一回來就急慌慌問人家姑娘,想了想還是透露道:“上回我給林姑娘診病,乃是多思多慮之症。”

胤祚聞言仿佛被一道天雷從頭劈下。

多思多慮……多思多慮!

他到這個世界知道兩個多思多慮的例子,賈敏是一個,如今已經病逝了;皇貴妃也是一個,纏綿病榻數年,一年比一年病得厲害;原著裏黛玉也是多思多慮,最後病痛不止咯血而亡。

胤祚努力了這麽些年,本以為已經改變了黛玉的死局,沒想到只是數月未見,她竟又走上了老路!

為何會多思多慮?難道她還是愛上了賈寶玉?

胤祚想到這個可能,只覺得一股氣從心裏直沖腦門。

原著仿佛是個怪圈,怎麽努力都逃不出去似的。

他努力給賈敏治病,然而不過多拖了兩年罷了,賈敏還是去了,黛玉依舊要來榮國府走一遭。

他努力為黛玉調養身子,開闊她的眼界見識,甚至想法子把賈寶玉絆在學堂,不叫他與黛玉相見。然而雖然比原著晚了一些,黛玉還是要看上賈寶玉,甚至為此思慮成疾。

這時候胤祚才恍然明白當初黛玉為什麽突然要與他劃清界限,想來也是為了賈寶玉罷了。

那塊破玉有什麽好的,竟連師兄也不要了?胤祚心裏酸溜溜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黃院判看得啧啧稱奇,笑道:“我們可還要去賈家?”

“去!”胤祚咬牙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得勸一勸黛玉,賈寶玉實在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及時收心才是正理。

若是實在不成……實在不成…實在不成就求汗阿瑪為黛玉和賈寶玉賜婚罷了,免得賈家以為她好性兒好欺負,倒如原著一般挑三揀四。

他與黛玉相交一場,總不能看着她為情所困,落得原來的結局。

胤祚換了身常服,扮做黃院判的小厮随他去了賈府,賈府下人還算恭敬地請了他們進去。胤祚第一次見到賈母,倒是慈眉善目,瞧着挺福相的一位老太太,與黃院判一起拱手為禮。

賈母笑呵呵問:“黃太醫怎麽來了?”

黃院判道:“原是來給林姑娘看診的。”

賈母只當是黛玉請了黃院判來,笑呵呵道:“她小孩子家家的,不過染了風寒罷了,倒勞煩您跑一趟。”

說着就使喚人帶他們去見黛玉。

胤祚還在想賈母說黛玉只是風寒的話,只聽一唇紅齒白的少年自告奮勇:“祖母,我帶他們去百花汀吧,正好我也許久沒見林妹妹了呢。”

說着就上前拉胤祚的手:“走吧,我帶你們過去。”

胤祚避開他的手,想了想試探道:“你是賈寶玉?”

“是啊,”賈寶玉眼睛一亮,“你知道我?”

賈寶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胤祚,這位小兄弟好人才,合該交個朋友才是!

胤祚“呵呵”一笑,他原就對賈寶玉沒什麽好感,這會兒看他更覺得哪哪兒都礙眼。

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兒罷了,到底有什麽好的?

胤祚勉強控制揍人的念頭,對賈寶玉的搭讪愛搭不理,賈寶玉倒還沒什麽,賈府的下人已經對胤祚怒目而視了。

胤祚心裏冷笑,下人規矩這般差,這家裏養出來的寶貝蛋兒有什麽好的?

胤祚一路對賈寶玉挑挑揀揀,從頭到腳都批判了一頓,離百花汀越近,他對賈寶玉就越冷淡,賈寶玉不明所以,到最後也不敢說話了。

衆人沉默着到了百花汀。大約是為了黛玉養病清淨,百花汀的大門是關着的,賈寶玉上前敲門,不一會兒便有人來開,賈寶玉笑道,“竟是勞動朱莺姐姐親自來開門了?”

“我原在院子裏摘花,順手的事,”朱莺不欲和賈寶玉多說,只含笑道,“我們姑娘身子不舒坦,正睡着呢,不敢請寶二爺進去,您有事便與我說,等我們姑娘醒了轉告就是了。”

“正是為了林妹妹的病來的呢!”賈寶玉略挪動腳步,露出了後面的黃院判和胤祚,“可巧林妹妹請的太醫來了,我便領他們過來。”

她們何時請太醫了?朱莺皺眉,姑娘為了不叫六阿哥擔心,斷斷不肯請太醫,怎的會有太醫上門?

她疑惑地看向賈寶玉身後,在看清黃院判和胤祚後愣住了,反應過來立即行禮:“奴婢……”

“姐姐快起吧,”胤祚笑着打斷朱莺,“我們黃院判不講究這個。”

“是啊是啊,不必多禮,快起來吧,”黃院判附和道。

朱莺又不是傻的,瞧這兩人作派,再看胤祚的打扮,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心裏一嘆,側身請二人進門。

賈寶玉也要進去,朱莺笑着給攔了:“家裏沒有男主子,不方便單獨招待貴客,還請寶二爺見諒。”

說着就在賈寶玉遺憾的目光中關上了門。

胤祚驚訝地看着這一幕,若是林妹妹果真看上了賈寶玉,朱莺不該是這樣的态度才對。

想起賈寶玉方才說的那句“我許久沒見林妹妹了”,胤祚試探道:“你把他攔在外面,不怕你們姑娘生氣?”

“是奴婢失禮了,”朱莺笑道,“只是他失禮在先,姑娘不會怪奴婢的。”

“原來如此,”胤祚點點頭,覺得自己可能誤解了什麽。但既然黛玉不是因賈寶玉憂思過度,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是這麽想,也便這麽問了。

朱莺不知他竟知道了這個,一時被問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來,胤祚更加疑惑,沉聲道:“你要說出病因我們才好對症下藥!”

“您以為姑娘此次生病是憂思過度的緣故嗎?”朱莺笑道,“您誤會了,姑娘雖有些思慮,最近卻好些了。她這病原是晚上睡覺踢了被子着涼了。只是姑娘素來身子弱,竟是起了熱,反反複複總是不能好全乎。”

胤祚松了口氣,風寒也好、發熱也罷,對症用藥就是了,只要不是情志郁便好,不是看上賈寶玉就好。

這時候他才察覺自己來這一趟可能有些冒犯,但來都來了,還是進去為黛玉看診。

黛玉正睡着,蒼白的臉因發熱有些發紅,柳眉微蹙,瞧着十分難受。

胤祚本不打算親自為黛玉把脈,見她這樣卻忍不住上前,寧嬷嬷猶豫了下,但見黛玉睡着,到底沒說什麽。

胤祚細細給黛玉把脈,的确是偶感風寒,只是請來的大夫不甚高明,故而病情一直反複,等會重新開了方子吃幾副藥也就好了。

但黛玉的思慮之症卻不如朱莺所說那般簡單,表情或許會騙人,脈象卻不會,胤祚能察覺到黛玉這些日子心裏一直在受着煎熬。

她到底怎麽了?

胤祚抿抿唇,把黛玉的手放回被子裏,正要去找人問個清楚,黛玉卻突然睜開了眼。

她的眼神還有些迷茫,眼睛卻直直看着胤祚,霧蒙蒙的眼睛裏帶着說不出的驚喜與缱绻:“師兄!”

胤祚看着那眼神,只覺得腦子裏“轟”地一聲,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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