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哥……”
承乾宮,佟佳氏用枯瘦的手拉住康熙,眼淚順着青白的臉頰沒入鬓角:“初入宮那天,我也這麽拉着您的手,說要與您一起白頭偕老,如今卻是做不到了……”
康熙沉默片刻,輕輕拍了拍佟佳氏:“朕已經叫太醫想法子去了,你撐住,他們一定能救你的。”
“我不中用了,表哥,別再為難太醫了,”佟佳氏輕咳兩聲,含淚道,“我只是不放心表哥,日後我不在了,誰替我照顧表哥呢?”
康熙嘆了一聲:“朕身邊那麽多宮女太監,還能少了人伺候不成?你如今只管好好歇着,切莫想這麽多了。”
“不、不,我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佟佳氏懇切道,“我總想着能有人替我照顧表哥,唯一能放心的就是元春,她慣來端莊溫柔,必定……”
康熙神情一頓。
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她心心念念的還是此事,康熙原被佟佳氏的話勾起幾分悲意,此時只覺得一瓢涼水澆在頭上,聲音也冷淡下來:“你若不放心朕便好好養身子,長長久久伴在朕身邊才是正經。”
他放開佟佳氏的手:“你精神不濟,少說幾句話吧,朕去問問太醫。”
說着就擡步往外走。
佟佳氏想要拉住他,伸出手卻只攥住了床邊帷帳,哀切道:“表哥……皇上,能不能……”能不能把四阿哥記到我的名下?
把四阿哥記到她的名下,四阿哥就成了她名正言順的兒子,不需要賈元春,四阿哥也永遠不會忘了她,永遠只有她一個額娘。
可佟佳氏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她知道皇上不會同意的,即便她已經快死了。
佟佳氏看着康熙頭也不回地離開,手一松頹然地躺到床上。
另一邊康熙找來太醫問過佟佳氏的病情,又打發他們去守着佟佳氏,自己站在廊下看着亂成一團的承乾宮,良久嘆了口氣。
當初明媚可愛的女孩兒,怎麽變成如今這般固執的模樣呢?但凡佟佳氏今日求的是別的,哪怕是皇後之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也無有不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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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倒好,事到如今還在算計他的子嗣!
梁九功躬身上前,低聲請示:“皇上,那旨意要發嗎?”
康熙沉默許久:“不發了。等到……追封吧。”
梁九功答應一聲,心裏為皇貴妃一嘆。
自打皇上知道皇貴妃不好,早就備下了封後的旨意,想着事到臨頭沖一沖喜,即便不成也只當給皇貴妃一個體面。
可惜皇貴妃如今惹怒了皇上,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這生前封後和死後追封自是不同。人死了一了百了,什麽體面尊貴都是做給活人看的,皇貴妃自己又能知道什麽?且妃嫔崩逝,追封向來會高上一級以示哀思,縱然從皇貴妃到皇後有些特別,到底不如生前封的名正言順。
若是皇貴妃知道算計一場,倒把自己的皇後寶座算計沒了,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梁九功嘆了一聲,一回神卻見賈元春從內室出來,跑到康熙面前跪下懇切道:“請皇上恕罪,皇貴妃只是擔心皇上罷了,奴婢求皇上憐惜皇貴妃娘娘,讓她病中安心一些吧!”
康熙冷眼看着眼前的宮女:“君無戲言。”
“奴婢知道皇上一諾千金,只求皇上暫安娘娘之心,若是……把奴婢調到乾清宮做宮女便是了,如此也不算食言,”賈元春淚道,“奴婢知道自己卑賤之軀,并無攀附之心,之後必定謹守本分,求皇上憐惜皇貴妃!”
說完一個接一個磕頭。
“你倒是會打算,”康熙冷眼看着賈元春做戲,淡淡道,“從前你謀算皇子,朕念在皇貴妃的份上沒有與你計較,莫非便以為朕不知道不成?”
賈元春臉色頓時一白。
“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康熙冷笑道,“皇貴妃看重你,日後你好好伺候也就罷了,若還要惹是生非,妄圖把皇貴妃玩弄于股掌之間,自有宮規伺候!”
賈元春臉色慘白,良久默默磕了個頭退下。
她知道,她徹底沒有機會了。
……
皇貴妃纏綿病榻數年,如今已然油盡燈枯,次日淩晨于承乾宮病故。
皇上追封皇貴妃為皇後,谥號孝懿溫誠端仁憲穆和恪慈惠奉天佐聖仁皇後,稱孝懿皇後。
孝懿皇後靈位于紫禁城停留三日,期間後妃命婦、皇子福晉都要守靈以示哀悼。
胤祚準備了厚厚的護膝和浸了姜汁的帕子分給五阿哥、五公主、七公主和十三。
十四年紀還小,用不着他跪靈,哭不出來也沒事。四阿哥正傷心,恨不能以身相替佟佳氏,萬萬不能叫他知道。
除了這幾個人,也只有德妃罷了。
胤祚把東西拿給德妃,德妃白了他一眼:“你敢用這些?叫人知道了仔細你汗阿瑪生氣!”
胤祚覺得相比哭不出來,用這個被發現的風險要小一些。他恍惚記得清朝有一位皇子就是因為在後妃葬禮上哭得不夠傷心,被皇帝怒而大罵,背上不孝罵名,甚至失去争奪皇位的資格。
胤祚自是不在乎什麽皇位不皇位,但萬一當着那麽多人面被罵多丢人呢!
他不要面子的嗎?
胤祚道理一套一套的,德妃點了點他:“随你去吧,本宮便不用了,如今天冷了穿得厚,跪一跪也無妨。”
胤祚點點頭,至于德妃能不能哭出來,他根本就不擔心。德妃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做戲的功夫也不是蓋的呢。
一時衆人準備好,胤祚陪着德妃去靈堂。德妃看到淚流滿面的四阿哥腳步一頓。
胤祚嘆氣:“額娘別管了,叫四哥哭吧,哭完了也就罷了,憋在心裏才是不好。兒子已經叫太醫院準備了湯藥,按着飯點讓四哥喝,不會有事兒的。”
“多虧你細心,”德妃拍了拍胤祚的手。
胤祚把德妃送到地方就回自己的位置跪下,他膝蓋上綁着護膝,跪在地上軟綿綿的倒也不受罪,再用姜汁帕子往眼睛上一抹,眼淚頓時嘩啦啦流下來,瞧着比誰都傷心。
旁人只見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三位阿哥跪成一排,一個比一個眼淚掉得兇,不由感慨這兄弟三個感情好。
瞧瞧,都陪着四阿哥傷心呢!
胤祚哭了半日,其他也就罷了,就是眼睛疼,臉也火辣辣的。好在午時到了,胤祚趁着午膳的功夫休息一下眼睛。正閉目養神呢,德妃叫了人請胤祚。
胤祚去了德妃休息的偏殿,卻見裏面還有兩位嫔妃,其中章佳氏是常見的,另外一個卻有些陌生。
德妃給他介紹:“這是赫舍裏娘娘。”
原是太子姨母、孝誠仁皇後的親妹妹,二十三年诏封為妃,只是未行冊封禮,也沒有封號,日常只稱儲秀宮妃,尊敬些便稱赫舍裏娘娘。
胤祚明白了德妃的意思:這兩位都有身孕!
胤祚給二人把脈,并沒有什麽問題,但胤祚卻沉吟道:“兩位娘娘胎像有些不穩,怕是不能勞累了。”
德妃點點頭:“既如此你們就在此歇息,下午不必跪着去了。”
如今佟佳氏病逝,宮裏位份最高的就是四妃,葬禮一應事宜也是她們協理,德妃說話是頂用的。
章佳氏和赫舍裏氏感激不已。跪靈勞累,她們懷着身孕又格外要小心些,眼下沒問題不代表之後不會出問題,到時候後悔也遲了。
德妃如此體貼,二人自是感激。
德妃擺擺手不叫她們客氣,當初她懷十四的時候趕上孝莊太後崩逝,那時候跪靈的難受是知道的。赫舍裏氏也就罷了,章佳氏對她一向親熱恭敬,照顧些也是應該的,況且還有十三的面子在。
衆人說說話倒也還算輕松。卻不知前面正發生着一場鬧劇。
原是康熙帶着佟國維和他幾個兒子來給佟佳氏上香,衆人自是傷心不已,隆科多上了香磕了頭,卻突然道:“聽說姐姐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一位姓賈的宮女?”
賈元春正在守靈,聞言驚訝地擡起頭。
康熙點點頭:“确有此事,念在孝懿皇後的份上,葬禮結束朕就讓她出宮,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姐姐那般看重她,想必希望她日後過得好,對女子來說,沒什麽比婚事更重要了,”隆科多意有所指,“她年紀不小,出宮後未必能找到好婚事,還請皇上憐惜一二吧。”
“隆科多。”康熙盯着隆科多的頭頂看了一會兒,淡淡道,“你既這麽說了,朕便賜她一場前途。”
隆科多和賈元春都驚喜地看着康熙。
康熙對隆科多道:“朕記得你膝下只有一子,想來是妻妾不多的緣故,不如就把賈氏賜給你吧。”
“你是孝懿皇後的親弟弟,把賈氏交給你,想來她能放心了。”
隆科多:“……”
賈元春:“……”
衆人:“……”
“皇上!”
隆科多臉色一變還要說什麽,被他大哥眼疾手快捂住嘴拉下去了。
賈元春則如遭晴天霹靂,隆科多出身再怎麽高貴,又不是家裏嫡長子,日後繼承不了爵位,靠他自己還不知道是什麽前程!
況且他家裏已經有了嫡妻,她豈不是只能做妾?
賈元春心高氣傲,如何能甘心。然而此事乃皇上旨意,縱然百般不甘也沒有法子,只能認命罷了。
賈元春跪回原位繼續燒紙,眼淚卻流的更兇了,想到如今的結局,她一時竟不知該恨誰!
康熙悼念佟佳氏的心情都被鬧沒了,上完香後便帶人離開。
孝懿皇後的靈位于三日後移出皇宮,至朝陽門外享殿,一月後下葬景陵。胤祚等則開始守孝。
皇後逝世,論理康熙該守孝一年,皇子皇女則守孝二十七個月。
但實際上清朝入關不久,漢化程度不深,如今守孝并沒有那麽嚴格。時間彈性大也就罷了,守孝規矩也不算死板,除了嚴禁婚嫁外,日常需求如吃點肉喝點酒什麽的,康熙一般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譬如胤祚打小身子弱,如今雖然調養好了,但也受不住長時間吃素,德妃便時常叫小廚房做了肉與他吃,他自己也準備一些肉幹之類。
這種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至少胤祚就時常聞到五阿哥嘴裏的肉味。
這宮裏守孝最認真的大概就是四阿哥了。
這天下午,胤祚帶人提着個食盒匆匆跑到乾東三所,找到正在書房練字的四阿哥:“額娘親手給你做了面,四哥快來嘗嘗。”
四阿哥擱下筆走過來,但見胤祚端出的面條卻腳步一頓:“我不吃肉。”
“知道你不吃肉,這裏面沒加肉,”胤祚道,“只是點子肉湯罷了,你不喝就是了。”
四阿哥不言,只默默回去繼續練字。
胤祚嘆氣:“四哥你還在長身體,一點肉也不吃,日後個子長不高怎麽辦?”
四阿哥停頓一瞬,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寫字。
胤祚知道四阿哥正在傷心之時勸不動,也只好作罷,想着過些日子再說罷了。只是四阿哥自佟佳氏去後愈發沉默寡言,這樣下去可不成。
眼瞅着就要抑郁了啊!
胤祚想了想道:“四哥之前不是想養只狗嗎?我聽說貓狗房新來了一批,你要不要去看看?”
四阿哥停住筆,有些遲疑。
胤祚上前拉住他的手:“走吧走吧,天天練字有什麽趣兒,咱們就去瞧瞧,說不定有你的天命之狗呢!”
“總胡說八道些什麽,”四阿哥嫌棄地瞥了胤祚一眼,但還是随着他去了。
貓狗房的小動物都是給宮裏貴人準備的,都經過訓練,又洗得幹幹淨淨,看着就賞心悅目。
胤祚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看了,四阿哥的神情也緩和下來。
二人由貓狗房總管太監陪着選狗,四阿哥本來并不用心,豈料一不小心就被一只小京巴纏住了。
那小京巴渾身雪白,圓溜溜的眼睛水水潤潤,漂亮地不得了。這也就罷了,它還特別粘人,圍在四阿哥腳下不停轉圈圈,發出奶聲奶氣的哼唧聲,嬌氣可愛地不得了。
四阿哥雖板着臉,卻已經走不動路了。
胤祚嘿嘿一笑:“瞧我怎麽說的,這就是四哥的天命之狗吧?瞧它多喜歡你,跟你性格還正好互補呢!”
四阿哥是內心火熱外表冷酷的冰山悶騷,正适合這種熱情嬌氣的小可愛呢!
四阿哥聽懂了胤祚的意思,不由白了他一眼,但還是摸着小京巴的小腦袋:“就要它了。”
胤祚本只是陪四阿哥,自己并沒有養寵物的意思,然而一轉眼卻瞧見一只貓。
那貓還是幼崽兒,同樣是雪白的皮毛,整個貓毛茸茸的就像一小團雲朵。看模樣倒有些像後世的布偶貓,但眼睛卻是藍綠異瞳,真真是極漂亮又極稀奇。
胤祚被吸引了目光,沖小貓張開手“喵喵”喊了兩聲。
那小貓原在慵懶地舔爪子,聽見聲音擡起頭鄙視地看了胤祚一眼,然後踩着優雅的步子起身離開了。
胤祚:“……”
胤祚一瞬間仿佛瞧見了黛玉!
四阿哥“嗤”了一聲:“這小東西和六弟性子也互補呢。”
胤祚:“……”
最後胤祚和四阿哥一人帶着一只寵物回去,不同的是四阿哥的小京巴乖乖巧巧,被四阿哥抱在懷裏就豎起前爪趴到四阿哥懷裏,放到地上就巴巴跟在四阿哥身邊,嗷嗷叫着圍在四阿哥腳邊打轉。
再看胤祚的貓……正優雅地趴在籠子裏環視它的江山呢。
根本不叫抱!
胤祚看着四阿哥和小京巴互動,羨慕道:“四哥叫我抱抱吧。”
四阿哥把小京巴遞過來,胤祚剛伸出手要接,那小貓卻突然站起身沖胤祚惡狠狠地“嗷嗚”叫了一聲。
胤祚:“……”
罷了罷了,他可能沒有rua毛茸茸的命。
胤祚最後還是rua到了毛茸茸,多虧這小奶貓纡尊降貴。
他當即給小貓畫了幅素描,随信一起給黛玉送去。
黛玉看了信輕哼一聲:“既不把貓給我,何苦巴巴說這麽多,倒是專門叫我眼饞的嗎?”
“六阿哥有什麽事都與您說,您還不高興麽?”雪雁笑道,“姑娘若是喜歡貓盡管讓林掌櫃找一只好看的來養就是了,或是您與六阿哥說一聲,他自然無有不允的。”
黛玉哼笑:“我平白養那個做什麽,還嫌累不死自己不成?”
她如今除了和四公主讀書論史,還在畫連環畫,每天事情也不少呢。
“林妹妹做什麽呢,什麽累不累的?”王熙鳳叫人帶着進來,瞧見桌上的畫就‘哎喲’一聲,“好漂亮的貓,眼睛顏色竟還不一樣,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是獅子貓,”黛玉笑着招呼王熙鳳坐了。
王熙鳳感嘆道:“這麽稀罕的貓我竟是聽都沒聽過,還是林妹妹見過的好東西多。”
“嫂子說笑了,我哪就見過什麽好東西了,”黛玉含笑轉移話題:“嫂子有些日子沒來,今日怎麽得空了?”
“嗨,別提了!東府蓉兒媳婦去了,那邊竟連個能管事的都沒有,如今喪禮一應事情都得我操心,一日日忙得腳不沾地。”
王熙鳳和黛玉說起人事如何安排、東西物件如何使用、來往客人如何接待等等,神情頗為得意。
黛玉聽得皺起了眉,聽王熙鳳話裏的意思,秦可卿葬禮辦得極體面,祭祀者衆多也便罷了,棺木用的是萬年不壞的上好木材,還停靈七七四十九日……
“是否過于隆重了?”
“嗨!咱們這樣的人家,辦一場喪禮罷了,奢華便奢華些,還能辦不起不成?”王熙鳳沒放在心上。
“不是銀錢之事,”黛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平日也就罷了,只是如今孝懿皇後葬禮剛過,咱們府上喪事便辦得這般隆重,若有那起子閑人拿來與皇後葬禮比較,傳到皇室耳朵裏……嫂子想過會有什麽後果沒有?”
“我忙糊塗了,還真沒想到這一層!”王熙鳳悚然一驚,後背立刻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拉住黛玉的手道,“還是妹妹有見識,多謝妹妹提醒了!”
她當即坐不住,笑道:“瞧我,老太太得了幾張白狐皮,制成兩件鬥篷,老太太叫我送一件給你。如今東西送到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黛玉笑道:“嫂子慢走。”
王熙鳳扭頭就去了寧國府,與賈珍等說起此事,然而賈珍傷心于秦可卿之死,只一味聽不下去,還只道銀子都花了,如今不用豈非可惜,又笑王熙鳳也變成了老鼠膽。
王熙鳳哪受得了這個閑氣,當即就要讓賈珍瞧瞧自己的本事和膽量。但想到黛玉的話,登時仿佛被一瓢涼水從頭澆到腳,心灰意冷地擺擺手:“平白與你說這麽多屁話,你既不信我,那只管另尋人理事吧,我管不了了!”
賈珍冷笑:“大妹妹只管慢走,沒了你這王屠戶,不信我就要吃帶毛豬了!”
王熙鳳氣得甩袖而去,賈珍另找人理事不提。
次日午間,王夫人午睡剛醒,便聽下人回禀,說是老太太得了幾件狐貍皮子,制成兩件鬥篷,一件給了寶玉,另一件給了黛玉。
周瑞家的道:“老太太是不是還想……”撮合寶玉和黛玉呢?
王夫人厭惡地皺了皺眉:“我素日就不喜林家那丫頭,妖妖嬈嬈狐貍似的有什麽好,倒不如寶丫頭那樣的好些,只是寶丫頭家世又太低了。”
周瑞家的笑道:“太太如今還愁什麽,只待咱們大小姐那邊有了消息,寶二爺成了國舅爺,想要什麽高門大戶的閨秀沒有?”
王夫人笑了笑,然後又皺眉道:“宮裏還沒消息來?”
“沒呢,”周瑞家的安撫道,“孝懿皇後崩逝才一個多月,想來宮裏還亂着,大小姐找不到機會送信兒出來也是有的。且再等等吧,再過些日子,即便大小姐不能送消息出來,封賞旨意也該下來了。”
王夫人點點頭:“只不知能封個什麽位份。”
“想必低不了,咱們大小姐可是有大福氣的人呢……”
正說着話,金钏急匆匆跑進來:“太太,大小姐從佟府送信來了!”
“怎的從佟府送來?”王夫人随口一問,連忙拿了信來看,臉卻不由白了,“怎麽會,竟賜給佟三爺……做妾?”
王夫人不敢置信,給隆科多做妾,那她們忙了一場算是什麽?
然而這還沒完,不一會兒又有丫鬟進來:“太太,佟三爺帶人闖進東府,把葬禮給……砸了!”
“什麽?!”
王夫人身子一軟癱倒在椅子上,這般不給賈家面子,她到底得了個什麽女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