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掌櫃沒明白黛玉的意思,不由一臉迷茫。
黛玉也不欲解釋,只道:“你只需把這句話傳給師兄,他聽了自然明白。”
林掌櫃:“……是。”
出去的時候他忍不住向寧嬷嬷請教:“姑娘和六貝勒在打什麽啞迷呢?”
寧嬷嬷嘆息一聲:“聰明人就是瞞不住啊!”
林掌櫃:“……”
林掌櫃:我常常因為不是謎語人而與你們格格不入!
林掌櫃郁悶地傳消息進宮,胤祚剛從栖流所回來,聽到德清轉達的消息扭頭就往回走:“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再回栖流所一趟。”
德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遲早都要有這一遭,逃避是沒有意義的!”
胤祚:“……”
胤祚停下腳步瞪了德清一眼:“你膽子越發大了!”
德清嘿嘿一笑。
胤祚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突然道:“其實我也沒有騙林妹妹,只是瞞了一部分事情沒說而已,也不是很過分……吧?”
德清提醒他:“您騙林姑娘說林大人快回來了。”
“……”胤祚虛弱道,“我也不是有意的,不這麽說怎麽合理地讓林姑娘搬出來呢?”
德清說:“也不是沒有辦法,譬如現在,林姑娘明知道您是哄她的,但還是聽您的話搬出來了,可見不一定要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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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
“你還知道自己身份嗎?”胤祚氣急敗壞道,“提醒你一下,你的主子是我不是林妹妹!”
德清嘿嘿一笑:“其實您不用那麽緊張,您以前怎麽哄……和皇上解釋的,如今便怎麽和林姑娘解釋就罷了。”
那怎麽能一樣?胤祚嘆氣,他能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熊康熙,但這麽對黛玉……?
不行!做不到。
胤祚不知該怎麽和黛玉解釋,只好暫時裝烏龜,縮殼子裏硬躲了兩天,實在拖不下去了才收拾了一堆東西去林家。
林家下人倒是沒攔着他,十分順利地見到了黛玉。
胤祚讪讪一笑:“師妹。”
黛玉輕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理人。
胤祚張張嘴,道歉的話還是沒敢說出口。只能心虛地轉移話題:“我給你帶了點東西。”
他招招手,便有下人捧着東西魚貫而入,胤祚一一為黛玉介紹:
“這是西洋進貢的料子,西洋閃金緞和金銀絲緞各一匹。今年宮裏統共就得了十幾匹,額娘也就那麽一些,我好容易才求來的,給你做衣裳正合适!這料子夏天穿着涼絲絲的,你不能常用冰,穿這個好歹涼快些。你瞧這閃金緞華麗,金銀絲緞素雅,也能換着風格。”
“今年內務府燒了一批上好的秘色瓷,你不是想知道‘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是什麽風采嗎?我帶了一套茶具與你,你瞧瞧這色澤形狀,是不是如冰似玉?這釉層又薄又透,真真是好看極了!”
胤祚一邊說一邊偷眼去瞧黛玉臉色,見她雖有意動,卻始終不肯說話,只好讪讪地把東西遞給朱莺:“給你們姑娘換上吧。”
“奴婢可不敢!”朱莺連連擺手,“這東西民間不能用,叫人知道了還了得?”
“沒事,我和汗阿瑪說過了,你們只管大大方方用便是!”胤祚道。
朱莺詢問地看黛玉,見她只是垂着眼睑并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接過東西笑道:“拖您的福,咱們也能見識見識這稀罕玩意兒了,這可是皇家特用的東西呢。”
“皇室特用的東西你們見識得還少了嗎?”胤祚笑着打趣,見黛玉仍舊不為所動,心提得更高了。話說到這個地步都沒用,看來問題真有點大。
胤祚還想垂死掙紮,又拿出一樣東西。這回竟是盤子大小的缸子,裏面裝了大半缸清水,正有一個烏龜在裏面爬來爬去。
雪雁打趣道:“莫非這也是貢品不成?”
“正是呢,此乃暹羅貢品,名六足龜。龜有健康長壽的寓意,故而我特意帶來給師妹,希望師妹福壽綿長。”
朱莺和雪雁聞言稀奇地去打量那烏龜,笑道:“還是六貝勒惦記着我們姑娘。”
胤祚還是看黛玉:“……應該的。”
大約是他的眼神太直白,黛玉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來,一雙含情目如今蒙了一層水汽,越發顯得霧蒙蒙的:“師兄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
胤祚一驚:“縱然我不該瞞着你,怎的就哭了?”
“你不與我說,我總是胡思亂想不能平靜,”黛玉用帕子抹眼淚,哽咽道,“你這般瞞着不敢叫我知道,莫非是父親出事了?”
“你怎會這麽想?”胤祚驚訝地看着黛玉,見她眼淚越掉越兇,連忙安慰道,“罷罷罷,告訴你便是,此事與林大人無關,你別多想了。”
胤祚嘆氣:“我原不是故意瞞着你,只是這事污糟,想着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如今……”如今卻不能不說了。
胤祚把王夫人對黛玉的般般算計一一道來,胤祚心知此事龌蹉,故而十分措辭十分委婉,然而黛玉聽完還是不由白了臉。
胤祚連忙安慰:“你別怕,我一直叫人盯着呢,不會叫你出事的!”
“我自是相信師兄的,只是……”黛玉白着臉問,“……此事外祖母知道嗎?”
胤祚一愣,抿抿唇不答。
黛玉攪着帕子顫聲道:“她知道是不是?”
“她雖知道,卻是在事後,沒有參與進去,且還因此罰了王氏,”胤祚連忙安慰黛玉,想了想還是補充道,“但她也想促成你和賈寶玉,還曾和林大人提過婚事,只是被拒絕了。後來還曾試圖讓賈寶玉和你親近,打的便是叫你和賈寶玉兩情相悅的算盤,向來父母總是拗不過兒女的,若你自己瞧上了賈寶玉,縱是林大人不樂意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
“難怪有一段日子寶玉總是不去上學,我曾經問過,他說外祖母替他在二舅舅面前說了話,每日只需上半日課即可,我只當外祖母太嬌慣寶玉……如今想來,我那段日子确實總能‘偶遇’寶玉……”
黛玉細細回想,當初懵然不知之事如今再想來便顯得惡心可憎起來。
她素日知道外祖母疼愛寶玉勝過自己,只是這本也是情理之中,她從沒有怨怪過。黛玉以為外祖母也是疼惜自己的,卻沒想到她會為了寶玉這般算計自己。可見那點所謂疼愛不過是無關利益時的一點消遣罷了,實在廉價至極!
黛玉越想越傷心,回想這些日子對賈母的真心,仿佛像是一場笑話,眼淚不由越流越兇,終于揪着衣領“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這一吐把衆人吓了一跳,手忙腳亂扶她去床上歇了,胤祚則連忙給她把脈開了藥。
只是藥熬好了黛玉卻不肯喝,只把臉埋在被子裏默默垂淚。
胤祚勸她:“知道你傷心,但不能不吃藥啊!”
“吃完藥再哭成不成?”
“你拿自己身子開玩笑,豈不是白費了我的心血?”胤祚嘆氣,“你這般折騰自己,是不是在怪我呢?”
黛玉抹着眼淚回頭:“跟你又有什麽相關?”
胤祚說:“若非我把此事告訴你,你便不會如此傷心。你心裏怪我,所以便把自己折騰病了,還不肯吃藥,好讓我憂心牽挂卻無計可施,日後還要搜腸刮肚想法子替你調養,你讓我身心都受折磨,便是對我的報複。”
黛玉抿抿唇,低聲說了一句:“不是怪你。我寧願傷心一場,也不想被瞞着做瞎子傻子!”
說完就接過藥慢條斯理地喝了。
胤祚給她嘴裏塞了顆蜜餞,輕輕鼓掌:“我們林姑娘真棒!”
黛玉臉色微微一紅,然後又默默自閉去了。
胤祚也不再勸,又陪了她一會兒就準備回宮,寧嬷嬷送胤祚出去,發愁道:“貝勒爺怎麽不多勸勸姑娘,她這個樣子可怎麽行?”
“多勸無用!”胤祚嘆氣道,“任誰知道信任的親人一直在算計自己都不免傷心,這時候怎麽勸都是沒用的。不若讓她自己緩緩,你該相信師妹,她自己能想開的。”
寧嬷嬷點點頭:“您說得是,只盼着姑娘能早些想通了,否則這般傷心總是傷身。”
胤祚也不能肯定,這就得看黛玉怎麽想了,若是鑽了牛角尖,那短時間只怕是不行的。再則若是和賈母感情深厚,怕是她再通透一時也走不出來。
胤祚嘆氣:“這幾日且随着她去吧,你們只管盯着她好好吃飯休息就罷了,我盡量每日都過來瞧瞧,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大岔子。”
寧嬷嬷這才放心了些:“只是要勞煩您了。”
“說這些做什麽,她是你們姑娘,也是我師妹,做什麽不都是應該的?”胤祚擺擺手就離開了。
之後幾日胤祚果真日日探望黛玉,也不做別的,只給她把把脈,盯着她喝了藥,然後就是說說話罷了。
因為盯得緊,黛玉身子倒是還好,只是精神總是不好,雖然不大哭了,每日卻懶懶的沒什麽精神,若非必要也不說話,不是看書畫畫就是默默發呆。
胤祚原來只是由着她,然而時間長了卻不由擔心起來。私下與寧嬷嬷道:“咱們也該勸着些了。”
“怎麽沒有勸?”寧嬷嬷嘆氣,“素日我和朱莺雪雁沒少勸着哄着,只是沒什麽用罷了。”
她期待地看着胤祚:“您可有什麽法子嗎?”
胤祚思索片刻:“或許是你們太溫和了?我試試旁的法子。”
寧嬷嬷:“???”
不是她瞧不起胤祚,就他在黛玉面前那樣子……還能用出什麽不溫和的法子?
寧嬷嬷心裏疑惑,只是胤祚如今只粗略有個想法,故而不好與她說。
這天胤祚回去思索許久,第二天來時便帶來一個風鈴。
黛玉坐在窗戶下看書,胤祚便把風鈴綁在窗邊,輕輕撥弄一下風鈴便叮鈴作響,清脆可愛極了。
胤祚趴在窗臺上問黛玉:“好聽嗎?”
黛玉默默點了點頭,并不多言。
胤祚:“這是用海螺做的,你聽說過海螺嗎,它生活在海裏,聽說海螺生活在較淺的海域,故而每次漲潮落潮時,都會有許多海螺被沖到岸上,又來不及跟着浪潮回到海裏。他們和許多小生物一起遺落在海岸上,當地居民便會拿着桶和盆,光着腳踩着泥沙、迎着夕陽把它們一一撿起來,拿回去賣了或者給餐桌上添一道菜。他們把這個稱為趕海,這海螺就是這麽來的。”
大海實在太遙遠太神秘了,黛玉沒聽過這些,不由地便放下書細聽起來。
胤祚道:“我得了這麽些海螺,于是制成了風鈴,但它還有很多用途,可以制哨子,他們稱作螺號;也可以用來種花,那花就像是海裏長出來似的,極有意境,你想試試嗎?”
黛玉眼神微動,但還是沒有說話。
胤祚繼續誘惑道:“海螺在海裏長大,大海不僅給了它生命,還有其他的恩賜,聽說把耳朵湊近海螺,就能聽到大海的聲音,你要不要試試?”
胤祚說得實在浪漫極了,黛玉不由被打動,但她又懶得說話,故而不發一言,只想着等沒人了自己聽一聽便罷了。
豈料胤祚嘆了一聲:“既然你不喜歡……罷了,我把它拿回去吧,免得礙你的眼。”
黛玉:“……”
最後胤祚還是把海螺風鈴帶了回去,黛玉嘴張了張,還是沒有阻攔。
第二天胤祚又來了,這回他沒有帶風鈴,而是帶了許多瓶瓶罐罐,其中不乏價值昂貴的琉璃瓶。
寧嬷嬷遲疑道:“您拿這些做什麽?”
“我想着師妹不喜歡風鈴,給她瞧個更稀罕的,”胤祚指使人準備東西,東西也很奇怪,什麽清水啊油啊,除此之外就是筆墨,愣是看不出有什麽聯系。
胤祚神秘一笑,拿筆在紙上畫了一個箭頭,然後把紙豎着放到桌上:“你們瞧,這箭頭現在是向上的,你們知道怎麽在不動這張紙的前提下讓箭頭轉而向下嗎?”
衆人紛紛開動腦筋,諸如“把桌子翻過來”、“倒立去看”等不靠譜的法子都想出來了。
胤祚只笑問黛玉:“師妹知道怎麽辦嗎?”
黛玉遲疑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寧嬷嬷笑道:“貝勒爺別為難咱們了,快說吧。”
胤祚笑了笑,把一只琉璃瓶放在那張紙前,然後往裏面注入清水,随着清水漸漸變多,隔着瓶子再看,那箭頭果然變成向下的樣子了!
衆人驚呼出聲,黛玉也不由坐直了一些。
雪雁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不由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那箭頭還是向下的。
她把瓶子拿開,箭頭又恢複向上,再放下,又成了向下的。
雪雁把瓶子拿開放下數次,果真隔着裝了水的琉璃瓶,紙上的箭頭方向就會調轉。
雪雁眼睛亮晶晶:“怎會如此?”
胤祚笑着問黛玉:“師妹也想知道嗎?”
黛玉點點頭。
胤祚引導她:“那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黛玉閉着嘴不說話了。
胤祚嘆氣:“看來師妹還是不感興趣,罷了罷了,我不說了。”
黛玉:“……”
胤祚和寧嬷嬷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些笑意,這‘不溫和’的法子果然管用,黛玉今日便比昨日好了一些,想來他們再接再厲,要不了兩天就該好了。
第三天胤祚照例要去林家,然而出門前康熙卻突然派人找他。
胤祚被康熙找習慣了,壓根沒當回事,到了禦書房卻見諸位兄弟都在,而康熙正在檢查一一檢查他們的功課。
胤祚:“……”
胤祚轉身就要溜,可惜禦書房進來容易出去難,胤祚最終還是被留下來接受考校。
他慣于逃學,向來是康熙的考校重點,往日他雖不去尚書房上課,但托記憶力好的福,每天只需抽空背上一兩個時辰的書,差不多也夠應付康熙不時的考校。
然而如今卻有不同,一則如今課業愈發深了,只靠背書便不夠了;二則胤祚這些日子忙着軍醫學院和實驗室的事,并沒有時間念書。
于是他便被考成了鍋巴,焦脆焦脆,生不如死。
胤祚被考得慘烈,康熙臉色也不好看:“你的功課怎麽越來越差了?成什麽樣子!”
胤祚心說你當爹的不要太貪心好不好,他能做好一件事不錯了,怎的既想叫兒子賺功勞,又要叫兒子文武皆通,白日做夢都沒那麽美的!
再說人各有長,他就是記憶力好,但在四書五經的理解上真沒有什麽天賦,幼時功課大多靠死記硬背也就罷了,如今确實難以與四阿哥等人相較,不見就連勤奮的五阿哥如今也與四阿哥相差愈大了麽。
人各有命,何必強求?
但胤祚不敢說,他深知這時候不要和康熙頂嘴,否則康熙只會說得更多,然後罰得更狠,胤祚可沒時間聽他叨叨,天色不早了,他還得去找林妹妹呢。
胤祚自覺委曲求全,然而康熙可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在把每個兒子都誇了一遍,又各自挑出點毛病之後,康熙就揮揮手讓他們回尚書房繼續讀書,并且特意指了指胤祚:“小六也去,朕看你的功課得好好補補了!”
胤祚:“……!”
胤祚義正言辭:“汗阿瑪,我的肩膀上還有責任,身為一個大夫,我不能棄我的病人于不顧!”
康熙不吃他這套:“那你就下課後給人看病,什麽時候把《尚書》背熟了什麽時候才能不上課。”
胤祚:“!!!”
事實證明,當家長真的生氣時,熊孩子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的。康熙不僅派梁九功親自送胤祚去尚書房,還派人在外面盯着他,第二天胤祚還沒醒康熙就派人接他去上課,堅決杜絕任何逃課的可能。
胤祚:“……”
胤祚只能老老實實上課,并努力發揮自己的記憶力背書了。
林府裏,黛玉坐在窗戶下長久看向院門口,手裏的書被風吹得翻頁了都不知曉。
朱莺端了碗酸梅湯進來,笑道:“今兒天氣熱,這酸梅湯在井裏鎮過的,涼絲絲又不冰人,姑娘喝一些解解暑吧。”
黛玉搖搖頭:“我沒有胃口。”
“正是沒胃口才要喝呢,酸梅湯酸酸爽爽正開胃!”朱莺道,“不管怎麽着您都得好好吃飯,否則瘦了,六貝勒見了要生氣的。”
這話果然說服了黛玉,她端起碗啜飲兩口,猶豫道:“今兒初幾了?”
“初五了,”朱莺嘆氣道,“六貝勒三日沒來了,不知道他書背的如何了。”
黛玉抿抿唇,撇開臉道:“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
……
胤祚夜以繼日努力苦讀,終于用三日時間背下《尚書》,康熙考校後勉強點頭:“背的還算流暢,只是不通其義,朕給你出幾個題目,一個月內寫好文章交給朕,若是不通就繼續讀書吧!”
胤祚:“……汗阿瑪,你明明說只要背熟就好了。”
康熙點點頭,理所當然道:“你背熟《尚書》當賞,故而朕答應你不用上課;但若課業不好便當罰,罰你上課有什麽不妥?”
胤祚:“……”
最後胤祚是苦着臉抱着一張紙離開的,出了禦書房他就把紙往荷包裏一塞,帶着德清匆匆出了宮。
寧嬷嬷見到胤祚十分高興:“您背完書了?”
“背完了!”胤祚驕傲地挺了挺胸,掃了一圈沒見到黛玉,略有些心虛道,“師妹呢?”
莫非生氣不肯見他了?
“出去了,奴婢帶您去尋吧。”
寧嬷嬷帶着胤祚穿花拂柳來到花園,卻見高高的花木下,一道單薄的身影正彎下腰撿起落紅,悉心放進帕子裏。
胤祚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哪怕他沒細讀過紅樓夢,哪怕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仍舊清晰記着黛玉葬花這個情節,還有那首極有名的《葬花吟》。
胤祚不記得全詩,只記得其中幾句: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侬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侬知是誰?”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字字泣血,聲聲絕望!
如今看着相似的情景,胤祚如何能不緊張。他上前幾步,果然見黛玉一邊撿花瓣一邊還念念有詞。
胤祚心提得越發高了,黛玉先是被賈母傷了心,後來他又突然幾天沒來,若說一時想不通也是有的。
胤祚心裏忐忑,遲疑地提步上前,然後就聽到了黛玉的話——
“木槿花清熱利濕、涼血解毒,有消腫之效,外敷可消瘡腫、治肺癰和燙傷;紫薇花則可清熱解毒、活血止血。都是好藥,不能浪費了。”
胤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