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宴·醋味橫生

前方的人驟然停住,右思一個措手不及撲了上去,左骞似早有所料,快速轉過身來,月色下他的墨袍如同展開的鷹翼,輕易便将她接在了懷中。

“左小骞你要死。”右思驚魂甫定,暈頭轉向,摟着左骞精瘦的腰身,習慣性的指責他。

左骞也不辯解,視線掃向遠處,凝視着浮動的夜色,淡淡的道:“咱們去喝酒吧。”

“啊?”右思一頭霧水,完全跟不上他跳躍的節奏。

“恩,走了。”左骞一把撈住尚在茫然中的右思,喉中發出悶悶的笑聲,如一陣風般向正廳掠去。

……

正廳

公子顏正要飲盡杯中酒,驀然一頓,笑了笑,将玉質酒杯擱下,看向了正廳入口處。

彼時舞正興,酒正濃。

若說慕雲昔此番宴客也并不是僅僅用來顯示自己有多少愛慕者的。她深知江湖水深,找靠山才是硬道理。

冥音宗男弟子寥寥無幾,盡是些青春活潑的年輕姑娘,鮮活有吸引力,素來玩個音律。氣質比之跑江湖的俠女多了分婉約,比之閨中小姐又多了分灑脫。無數少年便也因此趨之若鹜。

慕雲昔的打算也正在此處,宗裏的姑娘與意氣風發的少年情投意合的事不在少數,冥音宗的支持者每逢夜宴之後便會增加。

右思進來的時候,數位姑娘正在表演笛舞,她立刻笑眯眯的直嚷好看。

“啪啪”清脆的擊掌聲響起,姑娘們便乖馴的收了笛子退到場邊,才俊們的眼光立時便黏在了姑娘們的身上。

“左公子真真是個稀客,請上座。”慕雲昔倒是不驚訝,想必她身側的公子顏知會過她了,美眸一轉,對身旁的姑娘道,“流雲,給那位小公子備個矮幾,放在下首。”

右思絲毫不在意,拱拱手便要走到下首,被左骞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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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溫熱,嗓音略沉,道:“在下不過是下屬,我家谷主自然是要上座。”說罷,便後退一步,立在了右思的身後。

廳中的人俱聽過左骞的名號,見他如此,紛紛震驚的将眼光放在了右思身上。

右思尴尬的迎着衆人驚異的目光,側過臉對左骞小聲道:“左小骞,真給面子。”

“主上謬贊。”左骞謙遜。

右思頓時寒毛直豎,這人會秋後算賬的吧。

“既然如此,那便請吧。”慕雲昔咬牙道,“流雲,添張桌子。”

“不必了。”左骞拒絕道,“我與主上同坐好了。”

右思愕然,這是什麽道理,正想說兩個人多擠你就坐旁邊嘛。耳畔就傳來左骞略帶諷刺的聲音,“她給你敬酒,你喝是不喝?”

右思略一思索,欲哭無淚,喝,鬼知道這女人恨自己恨的要死,給擱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喝,在人家地盤,不給人家主子面子,怕是更加不好。

“此法……甚好。”右思垂頭喪氣的應道。

公子顏不懷好意的往不遠處瞅去,對着神情莫名的男人挑釁的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男人并不領情,大開大合的倚靠在軟椅上,手指動也不動,面色是慣有的傲慢和懶散,視線躍過正廳,停留在一團墨色上,下意識的繃緊了下颌。

右思将将坐下,左骞便緊挨着她坐了下來。右思臉頰沒出息的紅了,雖說平日與左骞也頗為親密,但今日在衆目睽睽之下,仍是有些不好意思。

慕雲昔拍拍手掌,方才表演笛舞的姑娘們又袅袅的走上了正廳,悠揚的音律再度迷醉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右思這才得了空,松了一口氣,想着暫時出不去,不如既來之則安之,正要打量一下四周,就被一聲嬌笑打斷。

“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過倒是生的清俊,我敬公子一杯。”一位坐在下首的姑娘舉了酒杯,緩緩走了過來,含羞帶怯的将右思望着。

雖說慕雲昔一眼就看出了右思的僞裝,但是宗門下的弟子卻并不知曉,只道他是哪個門派的年輕弟子,又生的俊俏,心思便活動起來。

這位姑娘一看那嬌羞的表情,便是将右思當了情郎了。

右思嘿嘿一笑,便立起身來,大大咧咧的舉了酒杯,頗爽朗的道:“美人敬酒,豈能不喝?”說罷眨了眨眼,一仰頭,便喝了。

姑娘被她逗得面頰緋紅,便以長袖掩口,正要喝下,腳下卻忽然一踉跄,往右思跌去。

左骞略帶深意的看向公子顏,只見他收回攤開在外的右手,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右思略帶猶豫,躲閃不及,就要被美人撞翻在地。左骞攬上她的腰肢,一扯,便将她拉進了懷裏。他順勢踢開右思的椅子,那位姑娘去勢盡了,正好被椅子一攔,就是羞窘了些,倒一點沒傷着,她将将回過神來,就紅着一張臉跑回了座位上。

某位男人眸色沉了沉,不悅的眯起了眼。

右思面紅耳赤的跌坐在左骞腿上,尴尬的道:“左小骞,算你救駕有功,放我下來。”

“身手怎麽這麽差?”左骞不放,皺眉道,“平日叫你練,左推脫又搪塞,事到臨頭,一塌糊塗。”

右思立時惱了,道:“我是怕讓開了,那姑娘便要跌在地上,一個姑娘家,影響不好,這才沒讓開。”

“你就不是姑娘?”左骞也惱了,倒是适時的壓低了音量。

右思扯扯袍子,昂起臉,“我這不是少年英俊嘛?玩一把英雄救美不影響形象。”

左骞瞪她。

“唉要,還敢瞪我?”右思叉腰,頤指氣使的道,“你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啦?”

“砰”響亮的爆栗敲醒了右思的美夢。

她抱着腦袋,嗚咽的道:“我錯了。”

左骞頭疼的取過桌上的糕點,塞進她嘴裏,道:“吃吧吃吧。”

右思捧着糕點,正興高采烈的扮小可憐,忽然若有所思的一擡頭,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她驚的一激靈,糕點便掉在了地上。

左骞不動聲色的摟緊了她的腰肢,防備似的将她往懷裏帶帶。

那雙眼睛太過熟悉,右思一時思考不能。

右思沒想到蘇暖會來,他與慕雲昔并不像傳言所說的那麽旖旎香豔。他那性子,又素來不愛湊熱鬧。那麽,他此刻坐在那裏,是因為什麽

右思想不明白,索性抛諸腦後,反正他們之間也再無其他可說,遂默默的捉了糕點,捧在手心慢條斯理的吃着。

大廳正中軟紅溫翠,翠綠的笛襯着纖細柔軟的腰肢,長衫曼曼,身姿袅袅。

蘇暖便坐在她的正對面,她總能從翻轉的長袖間隙看到他慵懶的目光,不似纏綿,不似暧昧,卻是一種無法剝離的糾結。

她心裏忽然泛起莫名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影影綽綽的人群中,偏生他清晰異常。大廳中央的姑娘們每一次翻轉,每一個交疊,她都能尋着間隙看見他昂起的下巴,修長的脖頸。長長的睫毛籠着幽深的眼,漂亮精致的臉在燈火下更加惑人。

右思略有停滞,便被轉過來的蘇暖逮個正着,他勾起嘴角,扯出一個放肆的笑容。

右思受驚不小,向後一挺,便撞上了左骞的下巴,手中的糕點‘撲嚕嚕’的滾到了地上。

大廳上頓時響起嗤笑聲。

右思擡起頭來,就看見蘇暖笑的很是開懷。

她火從心起,握緊了拳頭,心想還不是你吓的,有臉嘲笑別人。不過也就心裏想想,面上淡定的滴水不漏。

左骞不悅的擡起頭,對着蘇暖不可一世的臉,也不開口,只是拉過右思,認真的給她揉腦袋,滿眼都是挑釁。

蘇暖的笑容立時斂了,一旁的輪轉詫異的擡起了腦袋,左右看看,随後又低下頭,漠不關心的吃了起來。

蘇暖将酒壺丢到輪轉桌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冷聲道:“輪轉,大掌櫃雖說不會算賬,但年紀比你長,敬酒。”

輪轉擡起頭來,一愣,看着自家尊主黑着一張臉,只得擱下心愛的食物站起身,将酒杯蓄滿,道:“左公子賞臉。”也不管他應與不應,便自己一口幹了,然後揚着一張由于被打斷進食而扭曲的臉孔看他。

左骞拿起酒杯,意外的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對着右思道:“主上,喝酒。”說罷,将酒杯遞到右思唇邊,右思本就嗜酒,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半。“別喝完了,給我留點。”見她意猶未盡,左骞急忙攔住她,将剩下的酒一口飲盡。然後十分友好的對着蘇暖微笑。

輪轉一愣,只覺得脊背直冒冷汗,自家主子似乎,很不開心啊。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公子顏坐山觀虎鬥,樂的開心,慕雲昔面色平淡,只是偶爾看向蘇暖的表情卻哀怨不已。

“左公子倒是灑脫,丢下自家的爛攤子跑來飲酒作樂。”蘇暖把玩着玉杯,不鹹不淡的又道,“也是,除了握着把算盤珠子跑跑江湖,左公子也确實幫不上什麽忙。”

右思只覺得摟着自己腰身的手臂驟然一緊,她叫苦不疊,一張臉皺成一團。

“左某這點伎倆,自然是比不上蘇尊主。”左骞顯然是怒了,道,“許是高處不勝寒,都有些失心瘋了,一人分飾兩角,倒也演的自得其樂。”

兩人之間風雲乍起,氣勢陡然攀升起來,細小的氣旋卷起袍邊,拉扯着緊張的情緒。

右思被夾在中間,好不痛苦,使勁琢磨事态如何會發展成這樣,任是她想痛腦袋也沒理出所以然來。

左骞氣息一滞,忽然便消弭于無形,他拿起酒杯,低低的笑出了聲,“蘇尊主,我與我家主上不過幾日便會遠走避世,我敬你一杯,權作告別。”

輪轉大驚失色,扭頭看向蘇暖。

蘇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此番竟難掩震驚之色。

慕雲昔默默看着蘇暖,心裏五味陳雜,指甲掐進掌心,緊緊咬着嘴唇。

公子顏唯恐天下不亂,特開心的對着左骞舉了杯,“一路順風。”

左骞利落的喝了,又續了一杯,勾起嘴角,滿眼挑釁,對着蘇暖道:“我敬你,蘇尊主,敢喝麽?”

蘇暖拎起酒杯,愣愣瞧着,酒氣沖進鼻腔,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醉了。手指徐徐靠近唇邊,猶豫片刻,終是要傾入口中。

“別喝。”右思驚呼道,“蘇尊主,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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