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右思·密室探險
竹林掩映下的小屋顯出孤寂的頹然,簇擁在側的翠綠色竹葉将淺色的天空與灰色的小屋擱了開來,右思立在不遠處,忽然想起上次來的樣子。
她搖搖腦袋,上前叩響了木門。
“吱呀”一聲,門很開被拉開了一條縫,婆婆滄桑的聲音從門縫裏擠了出來,“小丫頭,是你啊。”
右思輕輕的“嗯”了一聲,便随着婆婆走進了屋內。
簡單至極的擺設讓小屋顯得空曠,空氣裏是難以忽視的清冷。
“婆婆。”右思随她坐在了桌旁,開口喚了一聲。
沖開水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寧靜,咕嚕嚕的水聲漸漸逼近了壺口,袅袅的熱氣氤氲在上空。婆婆倒了兩碗茶,緩慢的走了過來,塞給右思一碗。
“小丫頭,你臉色太差了,快暖暖。”她坐在右思對面,又道,“怎麽你自己一個人?你相公呢?”
右思一震,握着茶碗的手驟然收緊,熱氣盤旋而上,熏紅了她的鼻尖和眼睛,她吸了吸鼻子,道:“婆婆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相公。”
“別難過了。”婆婆粗糙的手指撥開她被茶碗燙的發紅的手指,略帶責怪的道,“年輕人總是要吵吵架的,不要太過擔心了。”
右思點點頭,猶豫了片刻,終是擡起頭,直視着她的眼睛,道:“婆婆,對不起,我知道你會難過,可是我這次來,還是想問你上次沒有問完的話,能回答我麽?”
婆婆痛苦的神色爬上臉龐,隐隐有眼淚掉進茶碗裏,她的聲音蒼老平緩,“我上次就想告訴你了,可是事出突然,沒來的及,所幸你又來了,便一道同你說了吧。”
右思沒想到婆婆同意了,略帶詫異的凝神聽着。
“我兒柳時是個讀書人,平常也不與江湖中人打交道,素來不過吟詩作對讀讀書什麽的,我也不知道他竟會……”婆婆頓了頓,右思急忙站起來替她順氣,“前些日子,小時忽然變的很古怪。”
“古怪?”右思接口。
“嗯。”婆婆陷入回憶,她說的很慢,仿佛說的慢一點,兒子便能在身邊多停留一分,“他的性子向來活潑外放,不似那些個心事重的人。可是那幾日,卻時哭時笑,毫無征兆。我道他是中了邪了,想求道士給驅驅,他就拉住我說他沒事,好了幾日,又是夜裏忽然哭醒,如此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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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此?”右思驚愕莫名。
“那一日,他跑了出去,便再也沒有回來,夜裏便聽說了他身亡的消息。”婆婆以手掩面,泣不成聲,“開始我瘋了一樣的到處尋找兇手,我兒性子大方,斷然不會輕生,有來問的人我都一一說了小時先前的異狀,可是沒幾日,聽過的人卻一一死了。”
“所以上次我問,你便說毫無異常?”右思這才想透其中緣由,哪有母親不想找到兒子真正死因的,刻意隐瞞必有些原因。
“我想你年紀輕輕,何必淌這趟渾水,聽聞我兒子的死因與某個姓蘇的大魔頭有關系,小丫頭你還是莫要多管了。”婆婆心有餘悸,卻露出無奈又哀傷的表情。
右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小聲道:“恩,我知道了。”
右思離開的時候,恰是傍晚時分,如同今天晨時一般瑰麗的橘色将雲層勾出漂亮的形狀,竹林也顯出隐隐的金邊。
那時的自己還跪坐在左骞的床上,讓她給自己系衣帶,那時的她滿心歡喜,想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婆婆。”右思駐足在屋前,凝神望着遠空,道,“上次同我一起來的那人,你覺得怎樣?”
婆婆顫顫巍巍的倚在門框,聞言難得的笑了笑,道:“是個好孩子。”
右思頓了一頓,自嘲的搖搖頭,道:“婆婆,這次可猜錯了。”
……
夜幕很快淹沒了城鎮的每一個角落,華燈初上的時分,行人反而多了起來,夜晚的集市倒是從不曾冷清。
“小二,再來一份桂花糕。”右思擦掉嘴角的碎屑,對着忙碌的小二喚道。
“客官稍等。”利落的回應很快傳了過來。
右思一邊等食物,一邊左右張望着,驀然頭頂籠下一團陰影,她擡頭望去,卻是北二。
“你還有心情吃?”北二滿臉憤怒。
右思不以為然的點點頭,“不吃飽哪有力氣找左骞?萬一找到他而我餓死了怎麽辦?”
北二無話可說,只得氣鼓鼓的坐在她的對面。
“叫你查的事情怎樣了?”右思晶亮的眸子盯着他。
北二沒來由的氣消了一大半,道:“你說的不錯,慕雲昔與公子顏已經離開冥音宗了。”
“此刻已經不在冥音宗了?”右思追問。
“是的。”
“那是自然,慕雲昔有了公子顏這個靠山,怎麽還肯窩在冥音宗發黴,必定要在江湖上游走,好顯擺一下麽。”
“這倒不是。”北二看了她一眼,道,“這次是蘇暖被困,他們應當是去看戲了。”
右思驚愕的看他。
“我家主子出了事,家裏人斷然不會不管,家裏長老已經連夜啓程,準備找蘇暖要個說法,即便他武功再高,也無法和幾大長老抗衡,早在他還牙牙學語的時候,長老們已經馳騁天下了。”
右思垂下頭,不知道再想什麽。
“客官,您的桂花糕。”小二笑盈盈的跑了過來,将一碟子桂花糕擱在了桌上。
右思驀然擡頭,笑眯眯的道:“吃飯,先吃飽了再說。”
……
彎月如狼牙,疏雲如飄絮。
一道墨影在空中優雅的拉成長線,從月前掠過,長袍被風鼓成飛翔的鳥翼,幾經輾轉,落在了冥音宗內。
右思裹着夜行衣,連腦袋也包了個嚴實,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無論如何,左骞是從冥音宗失蹤的,慕雲昔的反應也确實有些古怪。平日這裏有公子顏坐鎮,如今沒了左骞,她只要踏進半步,不出一刻便會被那個奸詐的家夥發現。
她等了些許時日,總算是等到了他們離宗的時刻。
路上巡邏的女弟子并不多,只有寥寥數個,警戒并不言,右思輕易的避開守衛,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慕雲昔的院落內。
自從上次出了事之後,這裏的警衛卻反而比平日更加少了,怕是姑娘們想的多,一到夜裏總有些不寒而栗。
右思踏上臺階,之前留在上面的血跡已被清理幹淨,她挪開視線,推開了慕雲昔閨房的木門。
物件擺放的都很整齊,姑娘家的婉約素雅在她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右思來不及觀摩,便立刻尋找上次印象中的機關之處。
正是因為慕雲昔處處擺放整齊,這一處才顯得突兀起來,所以上一次右思才有了印象。這一回找起來卻也不費力。看樣子,慕雲昔若不是不常回自己的卧房,便是沒有認真的想隐藏這個機關。右思想起她的愛慕者,傾向于第一個答案。
“吱嘎”輕微的機括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身後的牆壁倒沒有傳來轟隆隆巨石挪開的聲音,而是“吧嗒”向後掉下一塊仿石料的板子,露出一個黑呦呦的大洞來。
右思探頭往下看看,略一思索,便躍了進去。
很快便接觸到了地面,右思摸了火折子,點燃,一點一點向前摸去。
與其說是地道,倒不如說是密室,因為一共也沒有多大,右思将将走了幾步,便到了盡頭。盡頭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四周豎立着巨大的壁燈,裏面彙集着燈油。
右思摸了一把地面,并未有什麽灰塵,若不是才清洗過便是時常有人進入。
大廳的正中央有一個石椅,右思走上前,摸了一把石椅的副手,那裏被別的地方要稍微平滑一些,想是有個人坐在這裏,經常撫摸導致的。
這個密室,經常有人來。右思暗暗驚奇,慕雲昔常年在外,門中女弟子只通音律,那麽這個密室究竟是建給誰的,是誰經常來呢。若不是公子顏?右思按下心頭猜測,仔細的在大廳內查找起來。
大廳很幹淨,連角落都十分幹淨,這點讓右思十分疑惑,按說密室裏不該這樣幹淨,除非刻意清洗。右思皺起眉頭,難道是左骞那日進來的時候,裏面正巧有人?只是誰才能令左骞重傷至此呢?
她不肯承認的那部分又将她的心攪的十分痛,是啊,還有誰,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這是?”右思靠近石椅的下方,在靠近石椅的底部發現了一絲幹涸的血跡,她急忙湊上去,摩挲着血跡,卻無法确認是不是左骞流下的。不過至少說明,這個密室有古怪,左骞的失蹤應該與這裏脫不了幹系。
“咳咳。”右思蹲的太過朝下,一股奇異的味道忽然飄進了鼻腔,胸肺處仿佛被劇烈擠壓,她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所幸沒有人進來,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口舌,将最後幾聲咳嗽悶進了喉嚨裏。
她連忙循着味道找去,果然在石椅的最下面發現了一些小粉末。右思撮了一點放在手心,凝神看着,倒像是熏香燃盡後的碎末,沒什麽特別。
她悻悻然的想将粉末丢掉,卻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粉塵被氣流吹的浮在了空中,落在了她的鼻尖和口舌上。
右思腦子一陣昏沉,眼前驀然一黑,卻又驟然亮了起來。
這究竟是哪裏?她用手遮住刺眼的光,驚駭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