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臉通黃

徒弟心思野,懂得多,花樣也不少

進去的時候确實有點疼。

但也不是很疼,在能忍受的範圍內。

起初的不适期度過後,便覺得靈魂像是被微涼的清泉包裹着,不但不難受還挺舒服。

有一瞬間,将夜又開始覺得這樣死好像也不算太糟糕。

神魂混沌中,外界的感知微弱,但還是能聽見身邊的人說話。

師尊淡泊的聲音離自己很近,他對道姑說:“你修為尚淺,強行剖開他人神魂自然會造成神魂斑裂。”

道姑唯諾:“仙尊說的是。”

師尊:“本尊已洗滌幹淨他今日來這後山的記憶,若是不放心你可以檢查。”

若是擱在無關痛癢的事情上,道姑定然不會失了禮數,但這件事不只是她在意,在場的幾人都重視。

她剖魂的技術精湛,哪怕不由她親自動手,只要探入一縷神識就能看清将夜的記憶是否真的被洗滌幹淨。

“得罪了。”

将夜感到一股冰寒刺骨的力量紮進前額,忍不住渾身一顫。

不同于師尊綿柔的靈流,這股力量顯然霸道很多。

将夜只覺得自己像是一間房子,被闖入者翻箱倒櫃,搜得一片狼藉,翻了一遍又一遍,房內再也沒有落腳之地,像被土匪掃蕩了一圈。

闖入者什麽都沒找到,似松了口氣,啪地一聲帶上房門,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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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被攪弄地混亂不堪,将夜才後知後覺地捂着喉嚨,惡心嘔吐。

眼前像是霭霭白霧漸漸散開,視線終于清晰,背後被汗濕了一大片,只意識到自己還沒死,然後就昏厥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是在神隐峰的水榭中。

弧形的窗棂外有潺潺溪流聲,潔白的幽昙開到極盛荼靡,從窗棱探入室內,而他正躺在窗邊軟塌上。

“醒了?”

師尊一襲白衣,颀身玉立背對着他,在桌前擺弄着什麽。

将夜忙不疊坐起,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疼地嘶嘶叫喚才放心,是有感覺的沒有癱瘓,又在心底默背了一遍圓周率和乘法口訣表,腦子沒問題,也沒傻。

除了渾身有些寒意侵襲而産生的冰冷外,沒有其他不适。

師尊走近,颀長如玉的手遞來一盞白瓷瓶。

“喝下去會好受些。”

瓶中的靈液泛出一股淡淡的香馨,将夜接過一飲而盡,入喉香甜。

頓覺暖流自胃裏流遍全身,渾身都緩和起來,将剛剛那股寒意驅散幹淨。

他倒不是不對師尊提防,只是腦子反應的比較快。

師尊沒打算殺他,也沒打算廢了他,之前的殘酷怕不是做給外人看的。

用心良苦啊。

師尊是真的愛慘了他……

将夜乖乖地眨着杏眼,圓溜溜的眸子偷偷瞧着師尊,瞥幾眼又不好意思地往回收,捧着尚有餘溫的瓷瓶,腦袋上原本蔫耷耷的軟發又生機勃勃地立起來。

師尊的銀色長發被一枝白梅半绾在腦後,綢緞一般散發光澤,整個人像是最最名貴的禦瓷,又似不惹塵埃的雲上谪仙。

總之,不該待在人間才對。

大約是将夜潛意識的目光過于灼熱,如有實質一般,師尊似有所感,轉頭看着他,聲音清冷地恍惚是一輪清泠泠的冷月。

“可還有不适?”

将夜搖搖頭,一盞溫熱的靈液灌下去,一丁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了。

甚至發現自己不但身體和腦子都沒事,就連說好的該被抹去的記憶也都好端端存在腦袋裏。

軟毛晃了晃,滿頭問號。

師尊道:“你以後切記,不可在任何人面前說自己今日的經歷,你今日不曾去過後山,也不曾遇見他們,一直在神隐峰,記住了嗎?”

軟毛又晃了晃,将夜點頭如搗蒜。

他歪了歪腦袋,猜測道:“所以……師尊剛剛不是要剖我神魂,只是演給他們看的?”

“神魂自然不能随便剖開,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傷到你的魂魄。”

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将夜拍了拍心口。

皺眉一沉思,他又悟了!

“如果師尊只是來把我撈回去,他們不敢阻攔,卻不會放心,以後會找機會再對我下手對吧?”

師尊給了他一個“你不算笨”的眼神。

那雙桃花眼實在太好看了,天生帶着濃情蜜意,缱绻萬千,讓他即便只是一個淡淡的眼神就足以撩人勾魂。

将夜小臉一黃,驀地撇開眼。

又覺得師尊的軟塌像是滾燙的火爐,想到這張平平無奇的床榻曾經的作用,他紅紅黃黃面色難定。

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蹦起來。

師尊沒察覺出他的異常,只道:“你以後也要注意點,別被發現,還有……不要輕信他人。”

将夜垂着腦袋,借額前的碎發擋住自己尴尬的面色。

支支吾吾地連聲應是。

倏然,額前一涼,冷玉一般的觸感貼上他的皮膚。

師尊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很熱?”

“沒……沒有。”

将夜惶恐,他其實也感覺到了,身體莫名燃上的熱意讓他很不适應。

但肯定不是那道姑在他識海裏亂翻一通導致的,道姑的靈力是像冰霜一般的寒,是刺骨的痛,不是這種躁郁的熱。

頓時,小臉通黃。

他悟了!

難道是這具身軀習慣了和師尊那啥,導致師尊一靠近,他就容易産生反應?

啊啊啊!!要命!!

将夜猛地瞪圓杏眼,一臉驚恐,像是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似的躲開師尊覆在額前的掌心,整個人往後退,踉跄幾步,後背貼在窗框上。

見師尊愣在原地,眼神疑惑,慢慢收回擡起的手,好似無事發生。

将夜都替師尊尴尬。

師尊一定很傷心吧?

從前明明如膠似漆,日夜相伴于床榻、泉池、小樹林,還有……咳咳,如今卻被一貫糾纏索求的老攻無情躲開。

心裏肯定很難受!

他心中愧疚,又感激師尊救了自己,但他實在做不到像原主一樣糾纏不休滿足師尊。

将夜喉結滾了滾,将緘默在喉的話說了出來。

“師尊,你是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師尊:“……”

将夜:“我知道他……不,我,我以前所作所為都是錯的,我不該觊觎師尊,不該染指師尊,不該讓師尊承受這種痛苦。”

并不覺得自己被染指的師尊:“……”

将夜垂眸,痛定思痛。

“師尊,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吧,我們這麽下去是沒有好結果的!”

師尊:“……”

将夜毅然說完這些話後,都不敢擡眸看師尊,生怕看見那張昳麗的面容蒼白如紙,那雙柔情的桃花眸緘封冰潭,落滿傷心。

腦袋上那撮軟毛瞬間蔫耷下來。

将夜撿起外衫披上,被眼前的血色一晃,才發現搭在木椅上的白衫是師尊換下來的。

那是今日為了救他而受的傷,而流的血。

他的情緒徹底跌落谷底,甚至想替師尊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嗫嚅道:“師尊好好養傷,我……我……”

“我”了半天,也組織不好語言,最後還是猛地鞠了一躬。

大聲誠懇地認錯:“對不起!”

幾乎是連滾帶爬,倉皇逃走一般,離開師尊的水榭寝居。

師尊沒有阻攔,站在門口,看少年遠去,少年跑了一半還回頭看他一眼,一對上眼,更像是受到什麽刺激似的,跑得更快了,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直到少年徹底離開神隐峰的結界,雲谏才迎來第二位客人。

步淩塵從溫泉小築趕來,一推門,就瞧見擱在椅背上的刺目鮮紅,那顏色太明顯了,雲谏的居所幾乎看不見什麽重色的裝飾,就連種下的花草都色澤偏淺。

“你受傷了?”

雲谏不置可否,步淩塵也就随意一問,沒見的多上心。

畢竟這點傷對于雲谏日常承受的那些來說,無異于蚊子叮了一口,針紮了一下。

雲谏沒擡頭看他一眼,一直伏在案前,像是作畫。

步淩塵也不把自己當客人,拉出個搖椅,自顧自地坐下,閑侃。

“你剛剛忽然離開溫泉小築是為了你那徒弟吧?他又闖禍了?”

雲谏:“被人帶去了後山。”

“呦嚯,好家夥,誰搞的惡作劇?後山他也敢去,被小簡撞見了沒?不死也得脫層皮吧?”步淩塵興奮地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沒事,簡十初要洗掉他神魂中的記憶,我替他動的手。”

步淩塵眯了眯眼:“人傻了還是殘了?”

雲谏畫完一張紙,吹了吹半幹的墨漬,又換了一張紙繼續描摹。

“用尾翎做了個障眼法罷了,只要所有人以為他已經缺失那段記憶就行。”

“不剖神魂怎麽可能洗得掉記憶?”步淩塵來了興致,“你是怎麽讓他們覺得你在不傷及神魂的情況下還能洗掉那小子的記憶的?”

雲谏擡眼睨他,淡淡道:“我什麽也沒做。”

步淩塵震愕:“他們信了?”

雲谏:“為何不信?”

“呃……”只憑借一個神隐峰仙尊的名聲,以大乘修者,半仙神息的名義,好似在那些小輩面前就無所不能了似的。

自然,雲谏确實不需要解釋,他們信了那是他們的事。

只是步淩塵搞不明白,這個将夜也沒什麽特別的,眼前這個看萬般事物如同看死物的薄情男人,為何要三番四次救人性命?

大發善心啊?

嗤,他才不信。

雲谏停下手中的羽筆,頓了會兒。

“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你說。”

“你可知這些是何種功法?”

步淩塵趿步靠過去,一眼瞥上紙面,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震驚不已。

他看着雲谏,目瞪口呆,像見了鬼似的。

“這些……你從哪兒弄來的?”

“看見了,覺着怪異,便記了下來。”雲谏神色如常,“我以前沒見過這些……”

似谪仙一般的白衣男人,面無波瀾地畫着一紙春宮圖,又擺出一副稚童般的不解神态,指着畫上不堪入目的動作,一本正經地問步淩塵:“他們為何這樣?”

紙上的內容堪稱傷風敗俗。

雲谏的畫功極好,将那一紙荒唐畫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可步淩塵分明看到一幅幅躍然紙上,相互交纏的身軀就是眼前這提出問題的人時,喉嚨裏像是卡了苦果核,不知從何說起。

步淩塵:“你在哪兒看見的?”

風掀開一頁紙,畫面上另一個主角的面容也露了出來。

不用猜了,畫面上,那個從身後抱着衣袍漸松,面染紅暈的雲谏之人,就是将夜!

真辣眼睛啊!

“将夜的神魂中。”雲谏坦然地好似那畫裏頭的人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步淩塵震驚之餘,不由感嘆,“啧啧,你這徒弟心思不但野,懂的還挺多,花樣也不少,啧啧啧。”

雲谏不解:“他是在自己研究一種功法?從哪兒學的?我沒有教過他。”

“嗯……這種功法,他教你還差不多。”

步淩塵的眼神忽然暧昧起來。

“這個啊……是專門用來欺師滅祖的功法。”

作者有話說:

各用一句話形容對方:

将夜:師尊這個人呢,純情,善良,只要別黑化,那就是個好人啊!

師尊:心思野,懂得多,花樣不少?這話什麽意思?

将夜(小臉通黃):師尊過獎,我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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