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殺了便是

不必麻煩,殺了便是

将夜找不到理由和借口逃開,小童守在弟子苑門口,一副不将他帶去神隐峰就絕不離開的架勢。

再次踏上神隐峰,他被帶到一處雲帶纏繞的峰巒之上。

這裏修築了一處高臺,周圍若有若無地缭繞着波動的靈氣。

雲缈山的七座山峰都有這樣的建築,這是供山峰的主人平日修行打坐,吸納天地靈氣用的。

再平常不過的場地,将夜見了卻臉紅了。

腦子裏的顏色廢料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不可描述……換場地……

再不可描述……再換場地……

這就是原文中徒弟最愛用的場地之一。

因為高臺之上,除了若有似無的雲霭和随風飄飏的紗幔半遮半現之外,幾乎可以說是露天席地,這種唯恐被偷窺的恐懼感會讓師尊更緊張,徒弟也就更爽,還能欣賞師尊羞赧又驚慌的表情……

但原文中,師尊每次和徒弟在這裏那啥,都不是主動的,而是徒弟借口說這裏靈力充沛,可以更好地緩解自己身上的熱毒。

這次為何……

将夜沒想太多,就在飏起的紗幔後見到一襲白衣,銀發披肩直垂膝彎的師尊背對着他。

師尊揮退小童,便只剩下他們師徒二人。

師尊轉頭,一步步朝他走近,面上是無波的清冷,似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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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一會兒師尊的臉色就會赧紅,将夜已經腦補了師尊不堪受辱,面潮如寒潭冰封之下的桃花是什麽模樣了。

真不怪他胡思亂想,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還總在案發現場來回蹦噠。

他能冷靜嗎?

将夜皮薄,一羞澀就很容易上臉。

但這次師尊再不像之前那樣以為他是餘毒未清,這徒弟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他一清二楚。

萬年無波的冷清面容上終于浮出一絲怒意。

師尊聲音不再那麽溫柔,而是命令道:“過來。”

将夜扭扭捏捏地走過去,幾乎是同手同腳,速度堪稱龜速。

“我……真的……不行啊。”

“什麽?”

将夜聲如蚊蠅,師尊沒聽清,但轉念一想也不是什麽好話,就沒繼續問。

他一把攥起将夜的手,将人拉近。

将夜倏然慌了,都快急哭了,眼下還墜着淤青的杏眸微微泛紅,似犬類幼崽般睜圓,委屈又畏懼。

“師尊,我今天不行!真不行!”

他要是個女孩,就能說自己來姨媽了。

師尊根本不管他那些鬼話,又恐聽見什麽比夢裏更出格的虎狼之詞。

眉心一蹙,冷漠道:“閉嘴。”

将夜捂嘴,閉了。

但師尊除了握着他的手腕,指腹細細摩挲着,也沒有其他什麽舉動。

将夜忽然又悟了!

心想:自己是攻啊!只要他不主動,師尊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的手腕被師尊握着,沁涼的靈力在上面游走,不一會兒,腕上密密匝匝纏繞的如蠶絲般纖細的線繩浮現在皮膚上。

師尊握着他的那只手腕上亦是如此。

将夜一怔,頭頂的軟發晃了晃。

好像……

他剛剛是不是想多了?

師尊垂眸瞥了眼他頭頂上的軟發,淡淡開口:“今日我便解開你的弟子契,放你自由,往後你我二人再不是師徒。”

看着發愣的将夜,師尊薄唇輕啓:“你……最好離開雲缈山,從此勿要踏足此地一步。”冷淡地,聽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還不等将夜反應,師尊攥着他的手又緊了緊,與此同時,磅礴的靈流自師尊掌心湧出。

起先,手腕一燙,像是螞蟻在攀爬。

漸漸的,有些灼熱,攀爬的螞蟻開始啃咬皮膚血肉。

等到手腕的皮膚滾燙地要命,像是在火中被炙烤時,他覺得手腕的皮肉都快被什麽東西生生啃咀殆盡了。

疼地喘起粗氣,涔涔冷汗順着前額滾淌,後背早已洇濕。

其實師尊手腕的灼紅亦是如此,但這個人太能忍了,愣是面不改色,只是神情愈發困惑。

生死契竟然解不開……

師尊垂下羽睫,阖上雙目,探出一縷神識鑽入契線中。

片刻後,雙眼睜開,桃眸中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盯着将夜的臉看了半天,将夜已經疼得快暈厥過去,站都站不穩,視線更是模糊不已,他沒瞧見師尊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

師尊扼他腕的手一松,将夜踉跄着跌跪在地,大口喘着氣。

手腕的疼痛驟然消失。

他緩過神來的時候,忙不疊看向自己手腕,潔白無垢的蠶絲線依舊緊緊貼在紅透了的皮膚上,沒有絲毫松動。

他有些不确定:“解……解開了嗎?”

“沒有。”

将夜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太好猜了。

他無比失落,眼眸中又委屈又難過,嘴角的弧度一點點垮下去,就連腦袋上那撮軟發都蔫慫慫地貼在頭皮上,不晃了。

師尊睨他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他覺得奇怪,這膽大包天的徒弟不是觊觎他嗎?

腦子裏想的都是那般龌龊之事,按理說将夜該為了黏着他,堅決不解開弟子契,這下沒解契成功,怎麽還不高興了呢?

但轉瞬,他又有了新的理解。

畢竟,師徒之間發生有悖倫常的事情,是為世人不齒的,将夜若觊觎他,想與他厮混,必然需要脫離師徒關系,才好名正言順。

呵……

師尊冷哼。

覺得這徒弟可真是天真啊,簡直異想天開。

他們之間若沒了師徒關系這層羁絆,他神隐峰仙尊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他。

他又有何理由,以何身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白日夢?

到此為止,雲谏懶得猜将夜心裏怎麽想的。

另一件事更讓他困擾。

遠處腳步聲傳來,不多時,高臺上的紗幔被掀開。

步淩塵趿步晃來。

一看見将夜手腕的契約蠶絲線還在,就眉頭直皺。

師尊吩咐将夜先回去,将夜欲言又止,被這般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很不好,他來了才幾天啊,就遇到好幾次這種事。

心底覺得有些窒悶,憋着氣,覺得師尊不尊重人。

但還是不得不退下。

步淩塵挑眉:“沒解開?”

“嗯。”

“是何原因?”

雲谏沒解釋,揉了揉眉心,問道:“你調查的差不多了?”

步淩塵點點頭,“他的身份一直有問題,你之前不在意就沒管。将夜被送來雲缈山的時候,用的是蒼梧君家家主外甥的身份。

雖然君家主兄弟姊妹衆多,但将夜的母親卻是查無此人,他的父親身份也一直沒提到過。”

說着,他看向雲谏平靜無波的臉,一點點意外的表情都不曾見到,步淩塵覺得乏味,只好機械地道完。

“身份背景都是假的,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你不意外嗎?”

雲谏淺笑勾唇,只是臉上半分笑意也無。

“比起他這具殼子的身份,我倒是發現了另一件有趣的事。”

“說說看。”步淩塵端起案牍上一盞沏好的茶,吹了吹,就往唇邊送。

雲谏淡泊了數千年的眼眸裏,頭一次釀出玩味的神色,似是覺得有趣,一只手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腕。

薄唇輕啓:“蒼梧君家送來的小傀儡被換掉了。”

“那具殼子裏的神魂換成了另一個人的。”

遞到唇邊的茶沒來得及喝,步淩塵驚谔道:“你确定?”

雲谏:“你就沒發現他近日有多反常嗎?”

步淩塵想了想,“确實,他以前性格很頑劣,不是逃課就是逛花樓,連你的沙棠果都敢偷吃,見到你恨不得躲着走。現在确實不一樣了。”

擡眸看一眼面無波瀾的雲谏。

才讪讪道:“他現在一看見你就臉紅,我将這種反常歸結為喜歡,你覺得呢?”

雲谏:“……”

雲谏懶得跟他扯皮,直截道:“神魂被換掉原本與我無礙,但現在生死契已經烙印進他現在的神魂中。”

步淩塵一愣,手中的茶杯險些跌碎在地。

“你說什麽?!”

他震愕不已。

原本雲谏說要解開與将夜的生死契時,他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那生死契只是浮于表面,停留在肉身上,就算雲谏強行解開,至多自身受損,修養一段時間就好。

反正這人跟木頭似的,又不怕疼。

至于将夜……八成落下個終身殘疾,廢掉一只手而已,誰也不會在乎。

現在問題可就有點嚴重了。

沒想到那契約會選在這個時候烙進将夜的神魂中,這下想要解開就不是簡單的事了。

一旦烙進神魂,便命魂相連。

随着烙印越深,他們的性命将緊緊連接在一起,一損俱損,一亡俱亡,死生契合,同命相連。

契約不解,則生死與共。

要是有心之人想對雲谏不利,完全不用顧及雲缈山的地位和神隐峰仙尊的實力,只要對同命相連的将夜下手就行了。

要命的是,這契約在人間根本解不開!

步淩塵将那股子不正經徹底收攏,面浮擔憂。

“你打算怎麽辦?”

雲谏倒是依舊無所謂般雲淡風輕,那盅步淩塵喝不下去的茶,他捧起來輕抿。

“就算生死契烙印進他的神魂中,到現在也不過幾日時間,如今烙印并不深。”

“所以,你打算強行抹去契約?”步淩塵蹙眉想了會兒,似想通了一般,“也行吧,若他大難不死,神魂受創,大不了變成傻子,讓雲缈山養着呗。”

“誰說我要強行抹去契約?”

雲谏那雙本該缱绻溫柔的桃花眸驀地看向将夜離開的方向,春日裏的桃花潭倏然緘封寒霜,戮出冰刀。

一字一句道:“不必麻煩,殺了便是。”

今日的神隐峰高臺上明明無風,臺下不遠處的灌木叢卻在簌簌顫抖。

作者有話說:

将夜: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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