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命格異數

放在身邊當玩意兒養着解悶也不錯

神隐峰上終年仙雲缭繞,修仙界趨之若鹜的神脈,雲缈山占了兩條,而其中一條就在神隐峰中。

要是住在這裏,不用刻意修煉,修為都能蹭蹭往上漲。

但七座仙峰的仙君沒有一個敢來找雲谏搭夥過日子,除非嫌命太長。

這仙尊表面看起來清風霁月,不惹塵埃,好似神祇,世人也這麽認為的。

但是,但凡活得久些,年歲較長的仙君都知道,神隐峰仙尊是個瘋子。

動不動就喜歡有事沒事地折磨自己玩兒。

比如說此刻。

神隐峰上風雲變色,滾滾天雷從蒼穹直擊而下,眨眼間便摧折了無數百年松木,雷聲轟隆,接踵落下。

離神隐峰近的兩座仙峰居住的人,都覺得耳膜快被震破了。

而弱水寒潭中,衣裳敞開,銀發披肩的雲谏,徘徊在潭中央的白梅樹旁,虬根盤桓,織就成窄小的一方落足之地。

赤足的仙尊面色無異,足踝纏縛着纖細鎖鏈,腳尖試探着往平靜無波的潭水中觸去。

“轟隆——”

每每觸及潭面,天上便降下一道驚雷。

大部分落在雲谏身上,白衣已被鮮血染成斑駁的紅色,餘下的分別落于神隐峰周遭,無辜遭殃的樹木轟然倒塌,有的甚至燃起烈焰,燒焦了個透徹。

而他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似的,足尖被潭水腐蝕地只剩下枯骨,卻還面不改色地繼續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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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一片燒焦廢墟中,捂着口鼻的步淩塵皺眉趕來,極其不悅地瞪着他。

他也只是擡起那雙波瀾不驚的桃眸,輕觑來人。

因受傷,嗓音有些喑啞,卻依舊鎮定:“誰讓你今日來的?”

一般這個時候,步淩塵雖惱怒雲谏的自毀行為,卻深知自己無力阻止這人,索性眼不見為淨,躲在自己的仙峰布下隔音結界,捂着耳朵悶頭睡覺,就當這一日啥也沒發生。

因此,他确實很久沒眼睜睜地見過雲谏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自毀了。

今日不知又降下多少道天雷,弱水潭周遭的樹木盡數被焚毀,散發着濃烈刺鼻的濕焦味,中央那汪不大不小的潭水就像是一池濃郁的墨,又似惡魔深邃的眼瞳,好似在告誡所有靠近它的人。

它——會吃人。

而颀身玉立在白梅樹前的雲谏似乎并不畏懼那潭水。

随着他輕挪足尖,鎖鏈哐當,他依舊試圖将腐蝕地只剩下瑩白枯骨的足尖往水裏探。

“你等等!”

步淩塵一驚,忙不疊吓止:“你要自毀我管不着你,但我還在這兒呢,你要連我一起劈死啊!”

雲谏蹙眉不悅,卻還是收回足尖,側目睨他。

步淩塵松了口氣:“每回這個時候,你神隐峰下是不敢有人靠近的,他們修為不濟,可經不住你引來的天雷,今天紀鳶那個小丫頭說找你有要事,不要命似的徘徊在結界外進不來,都快急哭了,我看她是真有急事,才帶她來跑一趟的。”

雲谏以眸光示意他繼續說。

“人我可不敢帶來這裏,怕來了小命不保,我讓她在水榭等着。”

整個雲缈山都知道仙尊是個不樂于管閑事的人,沒人會拿小事找他麻煩,更何況是今日這個特殊時期。

紀鳶這個時候來找他,必然有重要的事。

而天機閣能與雲谏挂鈎的重要之事,自然只關乎一人。

雲谏覆手而立,轉眼化作一只白羽鳥禽。

白鳥雙翼垂折,不能飛,只能用爪子牢牢攥住樹幹,拖着沉重的鎖鏈栖息在層層疊疊的重瓣白梅後。

轉眼間,衣着莊嚴,一絲不茍的仙尊已落在步淩塵面前。

“走吧。”

……

紀鳶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安地來回踱步。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多年看守天機閣,早已是駕輕就熟,卻在這件小事上犯了大錯,一意識到問題,連通禀掌門師尊都沒來得及就趕來神隐峰。

不遠處的雷聲剛剛停歇,就見蒼白着面色的雲谏和步淩塵一同趕來。

“仙尊!”

紀鳶又急又惶恐,見到比她掌門師尊輩份還要高上許多的雲谏,連忙臉色驚慌地匍匐跪地。

“紀鳶一時疏忽,犯了大錯,害得小師叔如今身犯險難……”

“慢慢說。”

雲谏好似并沒那麽在意,不鹹不淡地輕觑紀鳶一眼。

紀鳶:“小師叔前幾日來我這兒領了一份委托,想來也是仙尊授意讓他去歷練一番,我便安排了他去丹心鎮,那裏只有一只尚未化形,還在練氣期的兔妖,以小師叔築基圓滿的修為,定然可以輕易降服,可是……”

說到這兒,她聲音有些顫抖,眼眶泛紅,像是篤定了将夜會出事一樣。

“我這兩日整理檔案時,才發現丹心鎮的委托并未發出,還在卷軸中,真正被派發出去的委托是……彤岫村!”

分明按照封皮的顏色深淺劃分歸類的委托卷軸,為何她當時沒看清?

還是她過于自信自己能勝任這份職責,疏忽大意了。

紀鳶雙目氤氲了些霧氣,一思及将夜因她的疏忽會遇到什麽兇險難測的事,她眼眶打轉的淚珠就驀地淌下。

女子哽咽着,盡量保持冷靜地說:“彤岫村的任務太兇險了,那裏出現了一只化神期的妖獸,小師叔是萬萬不可能敵得過的。”

雲谏理解不了紀鳶的傷心和擔憂。

他桃眸移開,聲音冷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紀鳶一愣,又慌忙補了句:“仙尊還是趕緊去救小師叔吧!”

“下去。”

薄情冷性的神隐峰仙尊好似多一個字都懶得說,只阖上桃眸,颀長的手指輕撐着額角,不發一言。

紀鳶不明白,還要再說什麽就被步淩塵制止,讓她先行離開。

步淩塵道:“激他下山是你有意為之,你不就是想讓他離開雲缈山的範圍,好給機會讓他同背後之人碰頭嗎?我不知為何委派會出現問題,但是,他要是死了,你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

雲谏微勾唇角,看不出笑意,“他要是死在外面,倒也省得我動手了。”

趁着如今契約剛入神魂,還未紮根,讓他死了也不錯,自己不過是受契約影響,半死不活地躺個百年也就無礙了。

但他卻在思考另一件事。

雲谏望着自己的指尖,随意地注入一絲靈力,指腹上便浮現出柔和的白光,那些白光凝聚成白霧,在指尖上凝出一支半透明的翎羽。

翎羽的一端纏繞在食指上,而另一段浮現出的淺藍色靈力明顯不屬于他自己。

那張萬年無波的臉上似浮現一抹笑意,連帶着桃花眸也柔和起來。

他說:“他成功将我的翎羽帶出了雲缈山。”

此刻,盡管已有心理準備,還是免不了驚訝震愕的步淩塵瞪大了眼睛,壓住起初的情緒,又忍不住替雲谏高興。

雲谏的真身被壓制在雲缈山千年,千年來他從未踏足人間。

現如今他的翎羽既然被帶出雲缈山,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分‘身可以借助翎羽涉足塵世。

雖然沒有完全重獲自由,卻也是個意外之喜!

“那真是恭喜你了!”

祝福誠摯,又有些不解:“我倒是小看這小子了,他既能泅渡弱水還不被腐蝕幹淨,又能将你的翎羽帶離雲缈山,他到底是對家派來的卧底,還是來助你的?”

雲谏默了會兒,語氣依舊是波瀾不驚:“就我這命格,誰會來助我?”

又看向步淩塵,似乎是篤定,又像是疑惑:“這千年光陰中,你見到了嗎?”

“呃……”氣氛僵硬,凝固地如有實質。

雲谏:“我下山一趟。”

“去救那傻小子?”

“去試試翎羽好不好用。”

“你一開始送他尾翎就是為了這個?”

雲谏卻沉默了。

或許是吧……

又或許只是因為将夜那句“我要是能救你,你送我一支尾翎當作謝禮吧。”

這樣一個人,要是死了,似乎對他沒什麽影響,也沒什麽改變。

但此刻,雲谏覺得,将人救回來,放在身邊當着玩意兒養着解悶也不錯,更何況他還算有用。

他似是給自己找好了一個非常合理的借口,神念微動,轉眼就消失在水榭中。

作者有話說:

将夜:(指指點點,罵罵咧咧)呸!玩意兒?!你再說一遍!誰把誰當真啊?!哼哼。

……

大師姐:仙尊,再慢點,你老婆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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