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追蹤符咒
第34章 追蹤符咒
首席儀态盡失,狼狽地哀求着
今日的試煉場要比各仙門趕來參加弟子試煉的那日熱鬧。
簡十初愁眉不展, 身邊的各仙門師長都在七嘴八舌為自家跌了修為的弟子訴苦,要着雲缈山給個說法。
這些都不算棘手的,允諾點好處就是。
但知曉溯洄澗出事的知情者顯然不好對付, 他們雖悶聲不說話,卻也在等着簡十初給個交代。
試煉場亂成一團, 弟子們議論紛紛。
他們并不知道溯洄澗的事,只知道雲缈首席鐘離澤以上古傳承為借口, 帶他們涉險, 讓他們險些丢了性命。
有的認為首席師兄也很無辜。
那麽溫潤如玉, 儒雅和善的人,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他只是沒搞清楚情況,他只是不小心帶了違禁物沖撞了秘境,他只是連累了大家而已。
他畢竟初心是好的。
“呸!”
被坑慘了,跌了修為的弟子唾罵道:“好心個屁, 我後來細看了那陣法,那就是個邪陣, 這是拉着我們獻祭, 給他鋪路呢!”
“就是!傳承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又不是大白菜,還能人均分了不成?他就是拿我們的命去換他的傳承!”
這些弟子的矛頭都對準了鐘離澤。
倒也……不算壞事。
簡十初終于松了口氣,但不免還是憂心地眉頭直皺。
除了部分知情人, 其他人都以為是鐘離澤為了一己私欲,直接導致這次大部分仙門新秀修為跌退。
要僅僅只是這樣,那就好了。
簡十初嘆氣。
雲谏帶着将夜趕來的時候,鐘離澤和洛言已跪在試煉場承受鞭笞之刑。
理由自然不同。
一個是外門弟子擅闖秘境, 另一個是帶着仙門弟子涉險, 險些釀成大禍。
說實話, 洛言犯的錯,表面上不致于受此重刑。
但他只是個外門弟子,人微言輕,順道一起罰了罷了。
一道道鞭子淩空抽下,鮮血四濺。
兩個大男人骨子也硬得很,愣是一聲不吭咬牙扛着。
看得将夜後背幻痛,他輕扯雲谏袖子,有些不忍:“洛言又沒有犯錯,我沒想過他也會受刑。”
他本以為洛言只需要充當目擊證人出場就可以了。
雲谏面色無波:“外門弟子本就沒資格進入秘境,他既擅闖,自然要問責。”
而導致洛言誤入秘境的罪魁禍首就是将夜自己,是他親手将進入秘境的玉牌給了洛言。
他心底有愧。
将夜耷慫着腦袋,根本不敢看試煉場。
光是聽見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他渾身都跟着一驚一顫。
要是洛言扛不住把他供出來,他也不會記恨洛言。
但他很怕疼,要不了幾鞭子說不定就厥過去了。
想想就渾身觫然。
師尊在他身邊輕聲道:“有些懲罰是做給大多數人看的,不解決事情,只為給個交代,有的懲罰卻見不得光,只能私下做。”
将夜眨了眨眼,不明白師尊的意思。
但師尊的目光一直不深不淺地落在鐘離澤身上,神情愉悅,好似在聽什麽美妙的樂器彈奏似的。
這些由普通弟子操控鞭子甩下的力度,根本不及鐘離澤被雲谏抽打的那次。
但是鐘離澤本就舊疾未愈,加上這次,新傷疊着舊傷,換做普通人恐怕早就半死不活地昏厥過去了。
他早就咽下靈藥,尚且能保證清醒。
若這次鞭刑就讓他昏厥過去,接下來更重要的事就再難把控了。
也許是當衆懲戒,首席丢了面了又受了重罰,讓被卷入其中的弟子稍感滿意,試煉場上的人陸續散了,回樓閣中療傷。
簡十初這才走來向雲谏揖了一禮,開門見山道:“我知仙尊是不喜摻和這些俗事的,這次迫不得已,是有求于仙尊,我已有一個弟子因這事無法再繼續修行,不希望這個也……”
他嘆了口氣:“渠蓮觀的容仙客雖擅洗滌神魂記憶,但那手段,您也知道……”
看着重傷的二人被弟子攙扶起,又往主峰帶。
雲谏了然道:“所以,你希望我來做這件事?”
簡十初掃了一眼将夜,點了點頭。
“将師弟沒事,也得虧了仙尊,這一次這個徒兒我是真想保住。”
将夜忽然悟了,掌門是看他當初被剖神魂,洗滌記憶後還能活蹦亂跳,毫發無損,于是覺得師尊有特殊的手藝?
但師尊那不是什麽手藝啊,是作弊手段,用在鐘離澤身上,肯定是要露餡的!
他有些緊張地扯了扯師尊的袖子,生怕被看出什麽不對勁,還努力作出一副茫然的樣子,瞪大眼睛迷惘地望着簡十初。
“掌門師兄剛剛說……我怎麽了?”
師尊勾唇笑笑,配合着搖頭,輕聲對小徒弟道:“沒什麽。”
“哦。”
雲谏對簡十初道:“我若出手,也不一定能保證他們毫發無損,你确定嗎?”
“至少還有一線希望,若是容仙客出手,我那徒兒定然要步他師兄後塵。”
他既然都這麽說了,雲谏也沒拒絕,帶着将夜就跟去。
走在後頭,将夜小聲問師尊:“師尊,你不是說之前救我那次用的是障眼法嗎?這次還用?”
“我為什麽要救鐘離澤?”師尊看着他:“你希望我救他?”
将夜打心底是不願意救這個斯文敗類的。
但一想到現在要私下處置兩人的理由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見了不該見的東西……
鐘離澤被如何處置,洛言就會被如何處置。
有意還是無意,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将夜矛盾極了,良久才開口:“我覺得,先救命比較重要。”
師尊笑而不語。
他們跟着簡十初回到主峰後并沒有立馬見到兩人,只被安排在側室稍歇,過了很久,簡十初才陰郁着一張黑沉的臉出現。
有些猶豫着問雲谏:“将師弟也要跟您去嗎?”
雲谏點點頭。
小徒弟擔心洛言,不親眼見到,怕他偷摸着也要去看看,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一番曲解,平白制造麻煩。
況且沒入将夜背後的那東西現在是什麽情況說不準,他帶在身邊看着比較好。
将夜沒想到主峰還有一間類似于審訊室的暗房。
甬道狹長,兩壁燃着長明燈,四周砌的都是摻了銅鐵的堅固石磚,還烙印了陣法。
一般修士被關進來,肯定逃不出去。
雲谏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簡十初解釋說這是給犯錯的弟子思過的地方。
這話反正将夜是不信。
大約是石室裏陰氣太重了,将夜渾身泛雞皮疙瘩,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就像是……請君入甕?
一瞬間,他甚至都想拽着師尊的袖子趕緊離開。
師尊卻不動聲色,反倒繞過他的腕,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師尊牽手了,但這次真的很明顯。
師尊穿着他的衣服,袖子短了一截,根本遮不住手腕,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就……很明顯。
将夜忍不住赧然,薄紅漸浮耳尖。
又側目瞥見簡十初,正在……盯着他們交疊的手,看得眉頭直皺。
注意到将夜的目光,簡十初一擡頭,兩雙眼就猝不及防對上,皆尴尬地移開,清了清嗓子。
簡十初:“太久沒人來打掃了,灰塵有點多。”
将夜:“……”
走過冗長的甬道,他們才來到主室。
裏頭沒有多餘的人,除了後背血肉模糊的鐘離澤和洛言跪在地上,站在旁邊的都是熟面孔。
一見到将夜,容仙客眉頭直皺,但也沒多說話,只是一雙鷹隼似的眼直勾勾看着将夜。
将夜心底發毛,還是拼命調出演技,眼中有些茫然:“那位仙姑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啊?”
雲谏:“容仙客吓到我徒兒了。”
“失禮了。”
如此一來,她倒是放心了。
只是有些話就不便說得太直白。
她撫了一下臂彎的拂塵,不卑不亢冷聲道:“仙尊請吧,就像上次一樣就行,完事後,貧道還要檢查一番。”
聞言,鐘離澤好像懂了什麽,渾身一顫,驀地擡頭看簡十初,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他眼底慌亂,不知是因為後背太疼,還是精神緊張,說話語無倫次。
“師尊說的辦法就是這個嗎?”
他瞪大眼睛,确認眼前颀立的人是雲谏無疑,呼吸漸重,跪着挪到簡十初面前,沾血的手拽着他師尊的衣擺,揪地死緊。
“師尊,我發誓,我以道心發誓,我絕不亂說,師尊不要剖我神魂!”
鐘離澤是真沒想到師尊所說的會救他,竟是找雲谏來洗他記憶!
就算不說之前的私怨,但他窺探到的那些……對于這位仙尊的了解,就足以讓他覺得今日的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首席儀态盡失,狼狽地哀求着。
“唉……”
簡十初嘆氣,“道心在這件事面前不值一提,且不論你為何要畫下那陣法,非要去往那處,就算是那個誤入的外門弟子也免不了這一遭,你讓我如何護你?”
鐘離澤眼眶紅透,拼命搖頭,聲澀喉幹:“師尊,我不想像大師兄那樣,你……你不會眼睜睜看着我……變成那樣吧。”
“不會的。”簡十初眸光暗了一下,還是扯開他徒弟的袖子。
“開始吧。”
雲谏桃眸瞥了眼跪着的兩人,他淡漠到毫無情緒的聲音在此刻聽來像是一把懸在二人頭頂的利刃。
洛言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麽,但看鐘離澤近乎崩潰的樣子,也明白了事情嚴重性。
但他依舊低垂着頭,不吭一聲。
将夜的出現讓他不敢對視,生怕自己的情緒會暴露些什麽,連累将夜。
他連被生挖靈根的事都經歷過,本質上也明白躲不過就必須咬牙硬扛,只要活着,以後就還有希望。
雲谏一身黑衣,站在幽暗的石室內。
掌心醞起一團白焰,極亮地襯出他俊美無俦的面容,勁俊的下颌,以及缱绻散幹淨,只剩冷冽的桃眸。
比起白衣似谪仙的模樣,将夜也是第一次覺得師尊真不适合黑衣,看着很冷,很寒……
又或者是在幽暗石室的襯托下,讓他看起來不像是仙尊,倒像是從地獄步出,手攥鉸鏈的閻羅。
将夜惶恐,惴惴不安地揪着師尊的衣擺。
師尊側過臉瞧他,雙唇微動,沒有說出聲,但将夜看明白了。
師尊在說——別擔心。
就在掌心的光焰化作星星點點如螢蟲的亮芒,錐向兩人的眉心靈臺時,鐘離澤倏然躲開,不甘心認命般咬牙狠狠道:“還有一件事我沒說!”
“不止我和這個外門弟子誤入秘境,當時還有兩個人!是他們讓那裏坍塌,毀了神器!他們說他們是望月門的弟子,可我不信!其中有一個是大乘期修士!”
鐘離澤倏然笑起來,面目猙獰,像是堕入冥淵還想拉人陪葬的惡鬼。
他陰恻恻道:“我在他們身上下了追蹤符咒!”
說着,兩張符紙被他從腰間掏出,淩空漂浮。
與此同時,雲谏的螢火毫不留情地鑽入他眉間的靈臺中。
鐘離澤目光一滞,眼睜睜看着自己面前的符紙,被螢火穿透,燒掉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