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哄不好了
第35章 哄不好了
雲谏蹙眉嘆氣,心緒有些亂
靈流化作螢火鑽入鐘離澤的識海, 要攔已經來不及,容仙客的拂塵當機立斷攔住了襲向洛言眉間的螢火。
螢火在拂塵間顫顫巍巍閃爍了幾下,就被熄了。
石室中, 只剩下淩空漂浮的一張符紙。
另一張燒個幹淨,落地化作齑灰。
幸存的符紙, 被喜馭毒蛇的男人操控着黑蛇環繞幾圈保護起來。
容仙客眼神複雜一瞬,瞥了一眼雲谏, 又極速閃身擋在洛言面前, 拂塵柔韌的鬃線纏向洛言的脖頸。
瞬間, 洛言慌亂的眼神變得空洞茫然起來。
這是催眠!
不等簡十初發問,容仙客雙眼燃起幽光,嗓音靡靡道:“今日你和鐘離澤進了那裏嗎?”
洛言像是被操控的傀儡,木讷着點點頭。
将夜慌了,不只是害怕洛言有事, 更怕他潛意識下說出連累師尊的話,師尊從不被這個世界善良對待, 好似什麽惡毒的事都能找上師尊。
他擔憂的要命, 手緊緊攥着師尊衣角,竭力克制着本能的顫抖。
容仙客又問:“是只有你們兩個嗎?還是……有別人?”
洛言點頭,又搖頭。
忽地擰眉,像是在與體內某樣挾制自己的力量作鬥争, 渾身痙攣抽搐,咬牙扛着。
容仙客皺眉,雙目中的幽光又亮了幾分,命令道:“說話!是不是還有人?”
“沒……啊……”
洛言額間滲出豆大的汗珠, 直喘粗氣, 雙目好似清明了一瞬, 但很快又木然如傀儡。
“有。”
這個回答瞬間讓石室內的氛圍凝重起來。
“是誰?”
“是……望月門的修士。”
“你确定嗎?”
“确……不,不是,他們不是望月門的……他們是……”
“他們是誰?!”
“他們…他們……”
被催眠術法操控着的人,意識全無,只能按照施術人的要求回答一切潛意識中存留的真相。
容仙客極擅此道,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她是有信心拿捏的。
但洛言到底是經歷過生挖靈根的酷刑,他比普通人要能扛得多。
混沌和清明在眸中不斷交替,他越是掙紮,絞在喉嚨上的拂塵韌絲就越緊,像是要穿透皮肉,生生勒斷他的脊骨。
“他們是誰?說!”
容仙客幾乎将此術施展到極限,鮮血順着洛言的脖頸流淌而下。
雙目已充紅,卻咬緊牙關,不肯再說一句話。
容仙客到底還是沒逼問出來,洛言忍到極限,終于頹然倒地,昏厥過去,再也問不出什麽。
黑鱗蛇吐出蛇信,發出嘶嘶聲,繞着護在身側的符紙游動逶迤。
暗處走出的陰柔男人撫了撫蛇鱗:“容仙客的催眠不起作用,還是查查這張符紙吧,誰讓……”
狹目掃過雲谏,又瞥了眼雙目緊阖,人事不省的鐘離澤。
陰陽怪氣道:“誰讓這個孩子已經被洗掉記憶了呢?”
鐘離澤果然壞心思一大堆!
将夜咬牙暗恨,這人什麽時候丢下的追蹤符咒,竟讓他和師尊無從察覺!
将夜氣得牙牙癢,又本能畏懼那條上回險些吞了他神魂的蛇,将表演生吞符紙的念頭打消。
雖然洛言硬扛過去,沒有暴露他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進入溯洄澗的不止兩人。
看他們在意的程度,是一定要查出來的。
将夜緊張得要死,反倒是師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牽起他緊攥衣角的手,安撫似得握在掌心,指腹輕撫。
黑蛇吐着蛇信,繞符紙游轉兩圈,符紙化作一團靈流,在空中繞轉。
而後就像是一條嗅到了某種氣息的犬一般,俯沖向雲谏,沒入他衣袖中。
衆人驀地愣住。
他們甚至做好了跟着符紙出去找人的準備,以為符紙會順着甬道離開石室,去試煉場上,或是離開雲缈山。
誰也沒料到,那符紙一副認定了雲谏的模樣,不偏不倚地沖向他。
将夜心如擂鼓,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
滿腦子都是這個世界對師尊的惡意。
明明兩張符紙,為何留下的那一張偏偏是師尊的?師尊氣運怎麽就能差成這樣?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師尊身上,師尊卻毫不介意,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微垂的長睫輕輕扇動,琉璃珠中似在醞釀什麽。
黑衣幾乎融入昏暗的環境,襯地銀發更耀眼。
那樣美好的一個人,落在此刻的将夜眼中,只覺得脆弱如白瓷,似琉璃。
被發現了。
那……那師尊會不會被洗掉神魂記憶?
他們不會讓他自己動手,如果是容仙客來,那……
将夜連忙擋在雲谏面前:“弄錯了!不是的!師尊不知道,是我誤入了。師尊穿的是我換下來的衣服,符紙追蹤的是這件衣服!”
他勉力解釋:“對,我和師尊氣味融在了一起,那符紙不長眼,搞錯了!”
雲谏:“……”
簡十初神色更加複雜。
符紙沒問題,這樣簡單的小術法,鐘離澤不會失誤。
将夜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但讓符紙認錯肯定不止穿了對方的衣服就能做到,需要氣息相融,肌膚相貼,時間還不能太短……
這對師徒之間的古怪氛圍,簡十初看在眼裏,但拿出來細細商榷也不合适。
手臂繞着毒蛇的男人倏然笑笑,狹目在這對師徒身上來回踅摸。
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麽。
一片靜默中,唯一沒搞懂什麽情況的就只剩斬斷六欲,一心修行的容仙客了。
她嗓音冷硬道:“不管那人是仙尊,還是仙尊的愛徒,但你們別忘了,符紙有兩張,燒掉的那一張該屬于誰呢?”
她說的并不明确,但意思大家都懂。
如果是雲谏,他不一定會帶着個築基期的小拖油瓶去溯洄澗,另一張符紙指引的就另有其人了。
如果誤闖的人是将夜,那雲谏極有可能因為關心愛徒安危,跟了過去。
雲谏的回答也沒讓人失望,卻令人震愕。
他說:“将夜說謊了。”
不管小徒弟緊張的臉色,雲谏瞧着那對泛紅的杏眸,笑了笑,輕輕拍了一下将夜的手背,将那被将夜攥得死死的手抽出。
捋起袖子,又解開繃帶。
猙獰的傷口頓時暴露在衆人面前。
他們一下子就看出來,那傷口除了被靈力沖擊,被碎石嵌入過,也烙着溯洄澗寒潭才有的寒氣侵襲。
不用查,不用問,事實擺在眼前。
僞裝成望月門修士的窺秘者就是雲谏!
雲谏卻神色未變,淡聲道:“既請我來,定然不只是為了洗滌這兩個弟子的神魂記憶,你們在秘境洞穴外也看見護着那些弟子的結界了,早已斷定是我做的,又何必彎彎繞繞來這麽一出?”
簡十初啞然,若不是溯洄澗的事,他反而該感謝雲谏。
若是各仙門的新秀都折在了雲缈山的秘境中,雲缈山怕是要出大事!
雲谏是雲缈山的仙尊,因着一層關系,簡十初不好說什麽,容仙客則不然,她抛卻六欲七情,一心只為得償大道,向來思慮問題不帶情緒。
她問:“仙尊既然承認了,那另一個人是誰,也不必隐瞞了吧。”
當着将夜的面,他們不會細問溯洄澗發生的事,關于那柄神器的行蹤也不好多說。
“另一個人?”
雲谏忽地勾起唇角,桃眸未添笑意,琉璃珠中神色難測。
“你們不是都猜到了嗎?”他嗓音低沉,意味不明:“自然是你們認為的那個人。”
——那個人。
三個字一迸出來,所有人臉色都難看得要命,唯獨傻乎乎的小徒弟一臉茫然地擡起一雙薄紅未褪的眸子,憂心忡忡地蹙眉望師尊。
雲谏覺得賞心悅目極了。
“走吧。”
說着就拉着小徒弟冷汗糊了一掌的手,就往甬道走去。
“等等!”
容仙客甩開拂塵,擋住出口,冷聲阻攔。
雲谏挑眉,笑道:“我倒是忘了。”
說着掌心的白焰燃起,化作螢火鑽入洛言的靈臺中,不消片刻,螢火消失。
“他們兩個的神魂記憶我都洗幹淨了,容仙客随意檢查。”
又偏頭看簡十初,淡色慵懶的眸中帶着些不耐煩。
“牢籠已經很堅固了,再疊一層就沒意思了,這臉譜你畫上了,戲就唱下去,別卸妝,簡……掌門。”
簡十初:“……”
擁着黑蛇的男人聞言陰恻恻地笑了幾聲,也懶得阻攔,反正攔不住,在場有哪位是這位祖宗的對手?
容仙客則不然,她那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她還要追上去,卻被簡十初攔住。
“他可能……知道的,已經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我們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勉強,有人會去做。”
……
這一屆的仙門弟子試煉可謂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糟心。
讨了補償,雲缈山又大出血地掏出一堆靈丹妙藥治了修為受損的弟子,盡管心中還是不愉,大多數人也就咬牙忍了。
畢竟雲缈山能成為第一仙門,又擁着兩條神脈,是他們吃罪不起的。
這場鬧劇還有很多事要善後,但跟将夜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又驚又怕,又惱又怨地鼓着腮幫,一言不發,甚至離開主峰石室後就甩開了雲谏的手。
一個人垂着腦袋,悶頭往前走。
路過神隐峰的時候,沒有停歇,甚至頭也不回地要往弟子苑走。
被師尊喊住,他也只是冷淡道:“師尊您忙您的,弟子不叨擾了。”
努力斂去情緒,看起來臉上無波瀾,頭頂的那撮軟發卻出賣了他,明明好似累了,蔫了,又不甘地憋着氣,偶爾抽動重重甩兩下,發洩不滿。
“不高興?”師尊問他。
他哪裏敢不高興啊!
這些人全程都在打啞謎,他從師尊坦言去過溯洄澗後,這些人的對話,他就一個字沒聽懂!
越想越難受,越想越憋屈。
師尊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有多深,一點點的差錯,很可能會讓師尊付出慘痛代價。
将夜悶聲不說話,腮幫子氣鼓鼓的,眼尾還墜着紅。
“我事先沒同你商量,你……先随我回去,我慢慢說與你聽。”
雲谏倒是頭一次有了耐心解釋的想法,但他也不會什麽都同将夜說,覺得沒必要,只是看不慣這孩子憋着氣,生怕他把自己憋壞了。
養在身邊的,不管是靈寵還是徒弟,也要注意下小東西的情緒。
要不然……容易養出病。
養死了就不好了。
以将夜那傻憨的性格,雲谏以為自己伸出手,小徒弟就會像幼犬一樣撲過來,什麽前嫌都抛諸腦後,忘得一幹二淨。
他站原地等了很久,卻見小徒弟猶豫半天,還是甩了甩腦袋,軟發就跟着晃呀晃,一臉的拒絕。
就要轉身走開。
怎麽就哄不好了呢?
雲谏蹙眉嘆氣,心緒有些亂。
倏然瞥見自己解開繃帶後的手臂,沒有包紮,膏藥也被袖子蹭幹淨了,傷口皲裂,鮮血順着小臂淌過指尖,又滴滴答答沒入土壤,足下的野花頓時枯萎。
心生一計。
雲谏擡起手指,戳進受傷的小臂中,剜開血肉,但不太疼,他有些自己都不明白的焦灼,驅使他又沿着外翻的傷口,扣了扣隐約可見的骨骼。
終于有些疼痛,他悶哼一聲。
就見毅然決然要走開的小徒弟的背影驀地一滞,頓足回頭。
雲谏趕忙将自毀的沾血手指藏到身後,一雙桃眸因疼痛而有些微顫泛紅,破碎又脆弱地望着将夜。
“啊!!”作者有話說:
病美人能有什麽心機呢?他只是有點瘋而已。
……
大寶貝們!“染指”兩個字被編編戳了不能用,現在改了一下,書名改了,內容不變,就要染指師尊,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