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評被害
第40章 風評被害
你竟連女裝都穿得這麽合身了!
将夜醒來的時候, 天已大亮。
他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穩,意識模糊中夢了一夜有的沒的。
一開始是擔心師尊被人觊觎。
他橫刀身前,護着師尊, 師尊就像柔軟不能自理的無辜白羊,面前站着的都是如狼似虎的渣攻, 一個個長涎垂地,饞師尊饞得要命。
他覺得自己像守着羊圈的牧羊犬, 他的羊圈裏只有唯一的一只白羊, 他就把自己全部的關愛都給了這只白羊。
愛他, 護他,希望他好。
再然後,又夢到師尊被無數人圍堵在中央,這些人不似豺狼般饞師尊身子了,卻像極了吐口水的羊駝, 唾沫星子滿天飛,一個個懷着怨毒的目光痛斥師尊, 将師尊說成罪大惡極之人。
将夜就一個個罵回去, 祖安方言運用地爐火純青,卻還是架不住這麽多口舌。
罵了一夜氣喘籲籲,累的要死。
剛以為能緩緩,就夢見自己抱着師尊躺在床榻上。
還……還親了師尊。
并且師尊也……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想想就令人面紅耳赤。
夢中的将夜卻像是根本忘記了不能染指師尊, 還覺得很溫暖很舒服,本能地摟着師尊安安穩穩睡到天荒地老。
直到醒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做了個怎樣大逆不道的春夢!
遲來的愧疚讓他久久緩不過來。
這個夢太真實了。
胸前像是還沾着師尊的體溫,鼻尖甚至能嗅到未散的嶺梅冷香。
他忙不疊掀開被子, 撩了一捧冷水猛拍雙頰, 将那種令人尴尬的旖旎記憶驅散。
眸光一瞥, 就瞧見窗棱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只白羽豐滿的鳥。
站在窗框上的鳥,總能讓将夜心中隐隐不安。
他小心翼翼走近,怕自己驚擾了它,讓它摔下去,又想抱它放到安全的地方。
那鳥轉眸,用一雙琉璃似的眼珠看了他一會兒,好似根本不畏懼他。
但将夜覺得,這鳥的神色像是一言難盡。
他倏然低頭,看着自己身上讓他介意了一路的粉衣,雙頰驀地浮上尴尬的潮紅。
他知道自己一貫穿黑衣,看起來倒還勉強像個他心目中自認為的猛一。
雖然吧,身高不太夠,但他年紀還小,還能長。
雖然吧,肌肉很薄,但他多多鍛煉,也許也是能長出八塊腹肌的。
雖然吧,天生杏眼偏圓,笑起來的時候有些軟糯,但他覺得只要自己板着一張臉,眯起眼,盡量兇巴巴些,其實還挺符合自己猛一人設的。
但一套上這身粉衣,将夜為之奮鬥的“猛一”方向一下子就頹敗了個徹底。
他一直覺得聞人玥是個騷氣的零,打扮地花裏胡哨,跟個求偶的花蝴蝶似的,但換上他自己穿成這樣,居然比聞人玥還騷氣!
他這一照鏡子,發現這都什麽玩意兒啊!
天生膚色就偏白,粉衣一襯,甚至能因熱溫而泛起桃色的紅暈。
一雙杏眼因為剛睡醒而帶着點點水霧,微垂顫抖的睫毛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被欺負過一樣。
因為身高不太夠,這麽一瞧更像是個窈窕的姑娘。
這衣服在聞人玥身上,頂多只會讓人覺得他變态。
穿在将夜身上,活脫脫就是個女裝大佬啊!
他腦子都好像轉不動了,轉頭對望着窗邊的鳥,然後指着自己的臉。
“我,将夜,性別男,你信的吧?”
沒指望一只鳥會給他回應,他也就發發神經。
卻不料,白鳥竟像是聽懂了,猶豫了會兒,還是點了點鳥腦袋。
将夜:“……”
“你眼神真好!”
他像個花蝴蝶似的奔到窗邊,仔細盯着白鳥看,越看越眼熟。
一拍腦袋,忽然想到自己脖頸上的翎羽,剛要掏出來就發現沒了。
白鳥無奈地從自己尾巴上銜了一支尾翎,遞到将夜面前。
他才恍然大悟。
“你你你……你是神隐峰那只白鳥吧!”
白鳥:“……”
将夜以為它沒聽懂,又解釋道:“就是我師尊養的那只靈寵!”
白自己養自己當靈寵鳥:“……”
将夜太激動了:“還以為你當時離開了,你怎麽找到我的啊,你是來要回這支尾翎的嗎?”
白鳥愣了會兒,只能順着他的腦回路點了點頭。
将夜還要敘舊,門就被“篤篤”敲響了。
“你等等哈。”
他本能地就走過去開門,卻被白鳥銜着粉色面紗,飛到他肩上,鳥喙就往他臉上湊。
将夜才猛地意識到,自己這可不是在神隐峰,這扇門外也不是等着讓他開門的聞人玥。
他嫌棄地覆上銀花粉紗,任由白鳥站在肩頭。
拉開門,是一個面生的青年,穿着淺青色的雲缈弟子服,是來通知他靈舟快靠岸了,讓他做好下船的準備。
将夜歪頭看鳥:“你要同我一起嗎?還是……取走你的翎羽就離開啊?”
白鳥站在他肩頭,沒有下來的意思,将夜就當它默認跟着自己了。
下了靈舟,就到蒼梧城外的渡口。
蒼梧城不愧是矗立在凡間的仙府,比起雲缈的仙山,這裏凡人和修士混居,多了人氣,熱鬧非凡;比起普通的凡間城池,這裏又終年缭繞着靈氣,脫了些許世俗的混雜。
在正式與各仙門會晤前,将夜只需要藏好身份,悄摸着跟大家進城就可以了。
他一路上都在琢磨着給白鳥取名字。
“叫小白,行不行?”
白鳥:“……”
“是不太好,這個名字太普通了,你羽毛這麽白,那叫小雲吧。”
白鳥:“……”
它就看着他自顧自地摸着下巴,擰眉折騰,面紗之上的一雙眼靈動地轉個不停,腦子裏古怪的思路飛快湧動。
“小雲這個名字不好,跟師尊撞名了,萬一以後我喊“喂!小雲!”師尊猛地一回頭,那畫面哈哈哈。”
少年走在隊伍最後,沒人注意到他捂着嘴,壓低聲音傻笑的模樣。
他伸手輕撫了一下鳥羽,又屈起指尖擡起白鳥琥珀色的鳥喙。
“你會叫嗎?唱個歌聽聽。”
話音剛落,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見白鳥時,它被囚在白梅樹上,被沉重的鎖鏈捆縛,鳴聲凄厲,令人不忍再聽。
将夜皺眉,有些緊張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不叫就不叫,還是不叫的好。”
“鳥是不是都“咕咕咕”地叫啊?你要是不樂意叫,那我喊你“不咕”吧,我覺得這名字挺好,你要是不開口反對,就這麽定了啊!”
白鳥:“……”
将夜“不咕不咕”喊了半天,白鳥就像是靈智未開的普通禽類,自顧自地用鳥喙梳理羽毛,根本懶得搭理将夜。
倒是顯得他小嘴叭叭地,更像一只禽獸。
隊首的鐘離澤報明身份,城門洞開,他們一走進去,就聽街邊三五聚衆,絮絮叨叨地在八卦。
這種景象在仙山不常見,在凡塵倒是熱鬧。
将夜很快轉移注意力,聽他們的紛紛議論。
大多數都在人心惶惶地讨論近來出現的妖邪,特別是逃亡到蒼梧城的難民帶來的消息,搶占了茶肆酒樓說書先生的一席之地,也拐帶走了街尾巷頭的話題熱度。
“聽聞那些難民說啊,那妖邪每到一個凡間城池,都要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直至摧毀一座城池,趕走所有居民才肯離開,又換一個城池繼續禍害。”
“那些難民不知道那妖邪從何而來,目的為何,我可是從我那城主府夥房當差的二大爺那打聽到了,說是妖邪并非妖邪,而是某個德高望重的仙君!”
“哈?怎會如此?你莫不是搞錯了,若是仙君,他圖什麽啊?”
那人揣着袖子,甕聲甕氣道:“那我就不曉得喽,但我絕對沒說謊啊,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欲小聲,卻耐不住嗓門大。
“那些難民都是從各個沒有仙門庇護的凡間城池來的,自然什麽都不知道,但咱們這兒的城主府本就是修仙氏族,消息那肯定是無誤的!”
說着,又朝雲缈的這支隊伍瞥了一眼。
“你們看,好端端的,不逢年不過節的,來這麽多仙君幹嘛?肯定是出大事了。”
街頭巷尾的議論總是不帶邏輯的,想到哪裏能剛好就好,都是茶餘飯後侃侃而談,驚訝和惶恐一閃即逝,并不覺得妖邪多恐怖。
畢竟他們自信于有仙門守護,怎麽着那災難都輪不上蒼梧城。
将夜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妖邪的身份和來處雖還不知曉,但這種謠言已經傳得很開了。
普通人只以為和某個仙君有關,但仙門修士之中,定然有不少惡意揣度的目光放在師尊身上。
妖邪還未禍及這片土地,普通人便不至于太緊張,他們照常忙碌,為生計奔波,也偶爾閑下來找樂子。
茶餘飯後,作為談資被捧上口舌的不止一件事。
也有人讨論自妖邪出現後,無數流民進了蒼梧城。
那位城主府不受重視的庶子為流民施粥布醫。
這本是好事,但他們不相信一個不受寵,本身又沒能耐的庶子有錢財,有能力做這些。
都在猜測他是不是為了表面名譽去偷錢行善。
果然,此後不久就爆出有人家裏失竊,丢了不少錢財。
若只是錢財這種身外之物就算了。
那庶子還仗着自己學過兩年的岐黃之術,給那些什麽都不懂的難民問診就醫,給他們開藥的第二天,不少人就上吐下瀉,險些被折騰去半條命。
因此,庶子風評很差。
那些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的難民氣不過,認為那庶子到底是個纨绔,折騰他們取樂呢。
又懷疑善粥中也有瀉藥,沒兩天就砸了他的施粥鋪子和臨時問診的攤子。
将夜聽得眉頭直皺。
既然這庶子是君城主的兒子,那也就是他這具身軀的表兄弟。
但是,別說他對這些在原文中連名字都不曾有的小配角一無所知,就算是原主恐怕都未必認識,畢竟君城主的妻妾太多了,兒子也不計其數。
唯一讓将夜感覺很難受的是,如果這個人真就是個愛搞惡作劇的纨绔也就算了。
可萬一,他是被冤枉的呢?
是被城主府的宅鬥搞壞名聲呢?
那他簡直就和師尊一樣可憐!
滴滴答答的水漬濺落在将夜睫毛上,他伸手一探,下雨了。
緊接着,眼前晃過一抹極亮的光,陰沉沉的天際閃電明耀,雷鳴忽至耳邊。
“嘩啦——”
傾盆大雨如針錐般驀地直直砸下。
将夜趕忙伸手去肩上掏鳥,匆忙塞進懷裏。
鳥類都是怕水的,羽毛占了水就沉重地飛不起來,也得虧了白鳥此刻的形态只有鳥雀那麽大,要不然懷裏還真塞不下。
将夜護好鳥,一擡頭,小師侄們都去避雨,散幹淨了,他追着隊尾往前跑,卻還是在一街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迷了方向。
無奈中,他指尖燃起靈力,在頭頂上撐開一小道避雨結界。
但風卷着雨,斜打在身上,還是淋濕了半身衣擺。
匆忙趕路,卻腳下一個趔趄,踢到什麽,将夜險些摔倒。
伴着一道吃痛的哀嚎聲,将夜垂睫看去,那是一個衣衫褴褛,蓬頭垢面的少年,正跌坐在地上,抱着腳踝。
周圍都是狂奔着的熙攘人群,所有人都像是沒看見跌坐在地的少年一樣,沒有一個人來問他,沒有一個人來攙扶他,更不會關心他會不會遭遇踩踏而受傷,看少年裸露在外的腳踝上都是淤青,想來也不只是被踩踏了一回。
将夜:“抱歉啊,你在這裏很容易造成踩踏事件啊,能站起來嗎?找個地方躲雨吧。”
少年渾身一怔,讷讷地擡頭看眼前這個粉衣的……姑娘?
不對不對,聲音明明是個男子。
還沒反應過來,粉衣少年就忽然蹲下,也不嫌他滿身淤泥,攙起他胳膊就往旁邊的商鋪屋檐下帶。
卻被商鋪老板惡狠狠驅趕:“是你啊!快走開快走開,不要影響我店鋪的風評。”
将夜:“……”
少年狼狽中卻并沒有失落,好似習慣了這種惡意對待。
将夜沒辦法,因自己踢傷了少年的腳踝而愧疚,就把自己頭頂上的遮雨結界大部分移到少年頭上。
雨水一下子浸濕了他的眼睫,面紗倏然糊了滿臉,喘不過氣。
他的小師侄們都散幹淨了,将夜也懶得在陌生人面前僞裝,一把撤掉面紗,露出完整的面容。
小叫花子一樣的少年驀地瞪大眼睛,盯着将夜的臉,皲裂的雙唇顫了又顫。
“表哥?”
“蛤?”将夜好像知道這人身份了。
但是……
堂堂城主府公子,怎麽能混得這麽慘啊!
少年卻完全無視自己的狼狽,連腳踝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似得,一雙圓溜溜的眼把将夜渾身上下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得将夜尴尬地要命。
果然,少年忽然擡起那張被泥污覆滿的臉,望着将夜,憐憫道:“表哥,你去雲缈的這幾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麽啊!竟……竟連女裝都穿得這麽合身了!”
将夜聲音驟冷:“你也不差,都混成叫花子了。”
少年反倒笑了:“我其實不是,我在做個實驗……”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極尖銳的女子尖叫聲倏然刺穿耳膜,緊接着恐懼與哀嚎聲疊出不窮,由遠及近。
避雨的人潮開始慌亂湧動,卻并非因暴雨。
“啪——”地一聲。
似鞭子抽裂青石地磚,又聞一聲恐懼的尖叫,便見一人被卷到半空,又重重甩下,近乎摔斷了全身骨骼,震裂內髒,奄奄一息。
又卷起一人時,将夜才看清,那纏在城民腰上的是一截粗壯的綠色藤蔓。
藤蔓像是被賦予生命,一下子爬滿了街道屋梁,又卷起好幾個慌不擇路,逃脫不得的人。
将夜不知自己能否敵過那藤蔓,但他是仙修,總不可能眼看普通人被虐殺,而不作出任何反應。
他剛要沖上前去,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別去。”
将夜:“!!”
清澈微沉的聲音是師尊的!
他沒有聽錯!
可師尊并不在他身邊,他甚至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雙目逡巡四周,尋找聲源,卻驀然被眼前的白影晃了眼。
他看見不遠處,師尊立在一處屋檐上,白衣如雪,長袂飄然。
那張臉,他太熟悉,可那雙通紅的,泛着狠戾與邪佞的桃眶,讓将夜覺得陌生,師尊的銀發不見了,變成了一頭濃密如海藻的深黑。
而他唇邊挂着的笑,又邪魅又森然,毫無将夜印象中的溫和。
更何況,那雙手還操控着無數藤蔓,襲向平民……
“師尊……”
作者有話說:
風評被害的到底是誰!
将夜:我沒有,我穿的才不是女裝!
師尊:人在懷裏,不關我事。
表弟:我只是想做個實驗……
鐘離澤:??有我什麽事?我風評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