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相
第24章真相
以下,是麥寶珈對我說的,關于他們的從前。
六年前,他們的父母正在辦理離婚,分居當中。一個跟了爸爸,一個跟了媽媽。當初這樣決定的時候,麥士钰說,弟弟要下圍棋,在媽媽身邊比較好,那我就跟爸爸吧。
他們的母親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職業圍棋手,而這兩個兒子,只有弟弟繼承了天賦。麥士钰什麽都好,但在圍棋這塊,他怎麽也追趕不上弟弟。黑色、白色的棋子,在棋盤上編織出一張網,封鎖住他們,讓他們一個蓬勃生長,一個暗自凋零。
弟弟很可愛,弟弟很單純,可一旦想到弟弟是天才,就讓麥士钰嫉妒不已。他是庸人,努力一百分,也無法達到弟弟努力十分的程度。選擇放棄的那天,他在自己的房間哭了很久。
弟弟走進來,挨着他坐下,把他濕漉漉的臉扳正,眼神純真,伸出柔軟的舌頭,一點一點舔掉他臉上的淚,不帶任何色情意味。就像一只小狗,想要用最擅長的方式,撫慰對方。
麥士钰的身子僵住了,也就是那一刻起,他對弟弟起了別的心思。但他克制住了,他明白,這樣是沒結果的。
後來,父母鬧得很僵。夜晚,在空曠的別墅裏,時常能聽見咣當、啪嗒的聲音,像鼓的镲片咣地碰一下,引發劇烈的餘音,然後是母親憤怒的責問,和父親壓抑的哽咽。仔細傾聽,母親罵得既絕望又狠毒,第二天早上,父親臉上或露在空氣裏的皮膚,總有深深淺淺的青紫痕跡。最嚴重的時候,父親的一只眼睛纏上了紗布,足足有一個月。
兄弟倆漸漸明白,這個家裏的空氣變了,他們的家庭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
尖叫、呻吟、罵聲,構織了他們十二歲的每個夜晚,讓他們無法安眠。這個時候,弟弟就會爬進麥士钰的被窩,緊貼着他的後背,摟着他,才能得到安慰,進入夢鄉。他們分享了體溫,有些時候會把嘴唇輕輕靠一下,再迅速分離,像一種入睡儀式,持續到他們不能再住在一起為止。
他跟了爸爸,弟弟留在媽媽身邊。
父母的分手很決絕,從而他們被迫分離得十分遙遠。
分別的那天,他對弟弟說,我保證每個暑假都會回來看你,你要等我。
但麥士钰不是那種有耐心的人,他的思念像疾病,因為距離的加長,使之更加嚴重。他偷偷攢錢,春天還沒完,就獨自坐火車,回到以前的城市,看弟弟。
他知道弟弟現在很優秀,得了許多獎牌,說不定成年後能趕上媽媽的成就,會有光明的未來。所以,他不想輕易打擾他,遠遠地看一眼,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行了。
他等在弟弟放學之後會去的地方,弟弟從圍棋社出來,他在街對面看見,發現弟弟的步伐很奇怪,走起來,身子向一邊傾斜,一瘸一拐。他跟了弟弟一段路,發現弟弟先去藥房買了一大袋東西,然後才準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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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士钰沒忍住,半路攔住弟弟。弟弟很驚詫,發現是他後,整個人頓時垮了,直接撲進他的懷裏,無聲的淚糊了他一胸膛。
原來,他和爸爸走後,媽媽無處發洩,朝弟弟下手,甚至變本加厲地折磨。弟弟慘不忍睹的後背,被新舊傷口交替覆蓋,單薄的小腿上,藤條抽打出細微的紅色血痕,縱橫在青筋之上,更是揪心地凄慘。
他很後悔,同時五髒六腑灼燒一樣的痛。為什麽當初要那樣擅作主張呢,本來是為了弟弟好,結果卻害了弟弟。
弟弟還告訴他,有一次,媽媽很恐怖,突然失心瘋一樣,開着車,帶他直撞高速公路上的欄杆。好在最後只受了些輕傷,并無大礙。
麥士钰垂着頭,聽得眼眶赤紅。
他說,那這樣吧,我們殺了媽媽,然後你就能跟爸爸和我在一起了。
弟弟被他的建議吓壞了,連忙否認這個想法,說,哥,我還想下圍棋,媽媽說了,如果我離開她,那麽她就會毀了我的圍棋之路,以後我參加不了任何比賽,也沒法上段,成為職業棋手。
麥士钰默然,他們的母親,的确有這個能力。
對那時的麥寶珈而言,圍棋是大于一切的東西,包括他的哥哥。麥士钰心裏明白,他戰勝不了圍棋。
随着麥寶珈的長大,沖擊的賽事越多,他身上無法愈合的傷也越多。麥士钰看着,心裏的血已經滴了一池,幾乎要沒頂。
他恨母親,也恨父親,最恨破壞這個家庭的小三。如果不是那個男人,原本平衡的天平怎會瘋狂地傾斜,直至完全失控。
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會愛弟弟,也只能愛弟弟。
他決定,拯救弟弟。
可他只是個少年,并沒有真正的力量去對抗大人,尤其是像他母親那種,強勢且在社會上層的Alpha。但人的嫉妒心,是最好的一把烈火,只要能順利點燃,就足以把本就脆弱的人性燒得片甲不留。
麥士钰作了很多準備,甚至利用父親,掌握了許多不堪的紀錄。他将蘇辛與方孰友床笫的私密錄像,以及互相交往的證據,用煽動的手法進行渲染編輯,打包,匿名寄給了方孰友的愛人。
麥士钰雖然圍棋不精,可他心思缜密,擅于觀察他人。在他細致的搜集過程中,發現了方孰友愛人的弱點,那就是虛榮,好面子。
當時,方孰友正在申請離婚,可進展的不太順利。他的愛人收到這種顏面無光的“大禮包”,無法扼制怒火,受到煽動,并用出其不意且殘酷的方式報複了方孰友。她故設圈套,引兄弟倆的母親入甕,想“仙人跳”一回,這樣不僅教訓了出軌的愛人,同時能掌握名人的醜聞,她坐收其利。
可意料之外的是,方孰友太過脆弱,受不了打擊,在幾次自殺未遂後,趁人不備,從精神病醫院的十九樓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兄弟倆的母親,沒有像麥士钰以為的那樣,接受法律制裁,從而被剝奪撫養權。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被壓了下來,大概大人們達成了某種和解,是他所觸及不到的消息源。
麥士钰沒能如願,但好在未暴露身份。他又開始着手另一個計劃。
這次,他獻祭的,是自己的親弟弟。
圍棋剝奪了他在弟弟那裏的關注,後來,他終于扳回一局,将這障礙物踢出局。他早已忘卻了,自己也曾熱愛過圍棋,甚至因此嫉妒過弟弟。
麥士钰和麥寶珈保持着每月私下見一次的狀态,他們會一起吃飯,然後互相依偎着,講講話,分享心事。弟弟說他最近心緒不寧,注意力不能集中,影響到了下棋。麥士钰在下次見面時,就帶了一種藥,讓弟弟按規律服用,可以緩解症狀。弟弟很相信他,遵循他說的,服用了大半年。沒想到,這根本不是什麽治療藥,而是促進性早熟,誘發信息素的違禁藥物。
麥寶珈提前發情了,這一切都在麥士钰的掌控之中。
第一次發情,麥士钰掐着點,正是他們見面的時候,他幫助弟弟平息欲望,用自己的雙手纾解了麥寶珈的焦躁。随着麥寶珈漸漸依賴于他,并且臣服于本能後,他決定讓弟弟同母親割裂。
他故意與弟弟做愛,讓母親撞破。
那也是第一次,他們身體糾纏,依賴者彼此,在情欲的波濤裏沉浮。麥士钰讓麥寶珈進入他的身體,接納弟弟的欲望,吞噬弟弟的靈魂。
直到母親撕心裂肺的尖叫着,撲過來,想要扯開他們。
母親破口大罵,罵他們賤貨,罵他們是陰溝裏的蛆,罵他們要下十八層地獄。他們不辯解,緊緊擁抱在一起,看着母親像一只暴躁的野獸,撲過來。
母親掐着弟弟的脖子,可弟弟因為這種窒息帶來的快感,在麥士钰身體裏射了。他用早已準備好的刀,刺向母親,粘糊糊的血流了一地,甚至沾染着他們剛剛結合的地方,絕望在淫靡的腥味裏發酵。麥士钰和弟弟牽着手伫立,俯視痛苦的母親,俯視着。
這是多麽荒唐的時刻啊,麥士钰卻覺得自己勝利了。
弟弟也像個乖孩子似的,不說話,然後有氣無力的吐了。穢物染了他們一腳,可麥士钰不嫌棄髒,擦了擦弟弟的嘴角,然後閉上眼,輕輕吮吸起弟弟的唇瓣。
他們提前串好口供,才報警,作僞證,指認自己的母親家庭暴力伴随性暴力,并有故意殺人的嫌疑。麥寶珈未成年,曾經的傷,以及父親的出面,都成了最好的證明,很具說服力,兄弟倆只不過是防衛過當。可母親的背景太強硬,她的律師團認定她精神失常,從而否認所有的刑事責任。麥士钰交出了自己的底牌,他将母親強奸方孰文的錄像呈堂,這是一個決定性的證據,經過審判,母親最終獲刑十年,并不再上訴。但這個消息被封鎖了,所有媒體平臺得到上級指示,不允許報道。
麥士钰從母親那裏奪回了弟弟,卻讓弟弟失去了圍棋。
“你恨他嗎?”我問,“麥士钰可是毀了你的人生。”
“恨他?”麥寶珈笑起來,笑聲越來越濃重,飄過草叢越過圍牆,回蕩在夜色裏,去往鋼筋水泥的城市。
“怎麽會呢,我怎麽會恨我哥呢,”他說,“他可是為了拯救我,舍棄了一切啊。”
我望着他,感到一陣陰冷,想迅速逃離這片荒蕪地帶。
“為什麽告訴我?”
問完我就立刻後悔了,我甚至想到,也許是為了結果我的生命,讓我提前知道真相。我不安地看着麥寶珈的臉色,生怕他亮出什麽利刃,威脅我,或者直接刺穿我。
但他只是站在那裏,被月色裹住,什麽也沒做。他的周圍有一層淡淡的光暈,光暈裏有模糊的陰影,撲棱撲棱,是不知名的飛蟲,沿着奇怪的軌跡在飛舞。
“我們走吧?”我膽顫心驚地建議。
“好。”麥寶珈淺淺笑了一下,“別害怕,告訴你,是因為歉意,另外還有一個私心,如果哪一天,我和我哥都不在了,至少還有一個人,能夠知道真相。”
我沒有說話,我說不出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