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迷途

第31章迷途

麥寶珈僵硬地移開目光,握着我關節的手也松了,呈現撤退的跡象。

他想靠默不作聲掩飾過去,我不給他機會,上前一步,這回換我拉住他。他大概是驚了一下,我們的臉離的很近,他的睫毛幾乎戳到我的呼吸。

“為什麽?”我不依不饒,“麥寶珈,你做這種多餘的事情是想證明什麽?”

他低下眉,微量的光從他的鼻梁下滑,勾勒出優美的弧度。

我的心搖晃的厲害,扯起嘴角苦笑,“怎麽,你難道是想表達你很在乎我嗎?”

他猛地擡頭,望定我,咬咬自己的嘴唇,然後說:“如果我說是的,你會不會害怕?”

我想說話,結果只能傻傻叫了聲他的名字。

我還沉浸在詫異裏,他忽然粲然一笑,“你真是笨蛋,我開玩笑的,吓着你了吧。”

我撇下嘴角,肅色道:“麥寶珈,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也許是我看錯了,他再說話時,表情竟有些悲哀,嘴角噙着一抹勉強的笑,“有些時候我很羨慕你,可以說走就走。我一直在想潭攀究竟是怎樣的人,結果比我想的更有魄力,一樣是路,你還可以從泥路裏走出來。我就不一樣了.......”他句子說到半截,看着我的身後,話鋒一轉,“有人來接你了。”

趁着我回頭的間隙,他跑開了,逃走似的。剛剛的對話,仿若是場幻覺。

王叔帶我去櫃臺改票,叫了好幾聲,我才反應過來。

“怎麽,有心事?”他問。

我有點愕然,想自己表現得很明顯嗎?

他又說:“小攀,其實可以不用現在就走的,要不延期,再好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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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看向別處,勉力笑了一下,“王叔,我待在哪裏都一回事。”

王叔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問:“是因為剛剛那個男孩嗎?”

“什麽?”我心下一緊。

他抿抿唇,清了清嗓子,“他來過家裏,我對他印象很深。你知道嗎?那天下大雨我把你找回來,你後來有些發燒,睡得迷迷糊糊的。當晚他來了,想要看你,我看他模樣挺真誠,沒忍心拒絕,就放他進來。他很安靜,坐在床邊看着你,那時他突然俯下身,把我也吓了一跳,我看見他握住你的手,把頭埋在床沿,小聲地抽泣起來,嘴裏一直在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過什麽,但他真得哭得很傷心,我心裏捏了把冷汗,想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準備問他。還沒等我發問,他就站起來,朝我道歉,希望我保密,不要告訴你他來過。”

我從來沒看見過麥寶珈傷心欲絕,蓄滿淚水的模樣,這太難以想象了。

“真的嗎?”我愣怔地問。

“是,小攀,”王叔肯定地說,“我不會認錯,長成他那樣,太讓人難以忘記了。”

可王叔并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比他更美,更令人揪心。

我喉嚨裏滾燙了起來,酸澀一股腦湧至胸腔。

“你可能搞錯了,王叔,”我嗤笑了一下,“這不可能。”

他望着我,嘆了口氣,“那就當我搞錯了吧。”

我想了想,“但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航班被推遲了十八個小時。在機場長時間等候讓我吃不消,我決定回家一趟。

剛一出電梯,就有人撲向我,直朝我懷裏撞。

我握住對方的肩膀,吃驚地喊出他的名字,易奕。

他揚起臉,苦笑一下,“你可真沒良心啊,說走就走,今天我看新聞,還以為是你那趟航班出事了呢。”

我不知要說些什麽,只能輕輕搖頭。

他瞥見我的行李箱,“你還是要走嗎?潭攀。”

我盯住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沒告訴我?怎麽會有那麽多巧合呢。”

他毫不忌諱被拆穿,說,是的。

易奕跟我進了家門,我朝王叔使眼色,希望他留點兒空間給我們。

“說吧,”我倒了杯茶,遞給他,“把你能說的都說出來。”

他臉色有些發白,不自覺地捋了幾下鬓邊,心理學上說,這種無意識行為,是內心焦慮的體現。

他吞咽了幾下口水,抿了一口茶,試圖在給自己做緩沖。

我有些不耐煩,“易奕,我沒多少時間了,如果你不想說,那我只有請你離開。”

他撩起眼皮,瞧我,說:“我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一開始,我只是想幫麥寶珈一個小忙而已,但......”

“但什麽?”我蹙起眉,指尖已經陷入掌肉。

他勾起唇,自嘲般地笑了笑,“第一個意外,我沒想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歡你,所以我看不了你在他們的盤算下受苦;第二個意外,我沒想到麥寶珈這樣做,是想脫離他哥,他從來沒跟我這樣提過,我一直以為,他只不過是想報複你......”

“報複我?”我冷笑起來,“他們有什麽資格?他們才是犯人,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易奕忽然站起來,傾身抱住我,“潭攀,對不起,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幫助麥寶珈,我不懇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掙了一下,可他明明是只Omega,卻似乎比我更有勁,我漸漸在他的懷抱裏安靜下來。

他把下巴擱在我肩頭,沉聲說:“我以前欠過麥寶珈,現在,算是跟他扯平了。”

“什麽意思?”

他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說過嘛,他以前太耀眼了,讓人嫉妒啊,所以......”

他忽地止聲,沒繼續。但我能夠想到,會是怎樣的劇情,無非就是一個又一個圈套,人類最卑劣的嫉妒心所引發的事故。麥寶珈可能一度是受害人,可現在,他搖身一變,成了加害人。

他,他哥,易奕,還有我,我們歸根結底,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都罪有應得。

易奕在我肩頭很安靜地趴了一會兒,“等你真的走了,我就再沒有機會這樣靠着你了吧。這樣一想也挺好的,我們誰都沒有得到你。”

易奕走後,我對着客廳的牆出了會神。

王叔過來收拾我們喝過的杯子。他收拾到一半,驀地擡頭問我,還是堅持要走嗎?

我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隔了半晌才張嘴。

“你覺得我該走嗎?”

王叔看着我,窩在沙發裏,像看一只被迫在雨季裏流離失所的飛鳥。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說,“你們年輕人的問題,我也不懂,但有話就不要憋着,不就是誤會嘛,能說清楚,認真解決就好了。”

我在心裏搖頭,我們是一團死結,根本解不開,誰都給不了誰交待。

我想起在機場那幕,麥寶珈拽着我,攀着我,直直望進我的眼裏,彷佛在給自己尋找一個答案。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的眼裏看見惶惑,像只掉進迷途的小獸,那麽委屈,那麽壓抑。

他的眼神是問號,也是驚嘆號。

可我回給他的,只有省略號。

無盡的,長長的,省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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