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過河
第38章過河
我一臉迷惑,額角直跳,“你在說什麽?”
這跟他哥有什麽關系,我想不通,他的表情讓我更加迷糊。
“他是誰,寶珈,”我問,“你哥他和我有什麽關系,他是我的初戀嗎?”
麥寶珈梗住,默默地垂下頭,再擡起頭時,嘴角已經挂上戲谑。
他說:“你不是那種庸俗的人吧,把最初的心動奉為圭臬,以至于後來的人,都不免要拿出來比較一下。”
我大概聽明白了他的怨氣,他以為我草率地将得不到的過去當作最美,用懷念喂養思慕,這樣才能掮住日子往前走。
我覺得他這是多慮,甚至有點無理取鬧的勁頭。更何況,我失去了部分記憶,根本不記得我、他、他哥之間的糾葛。他不是想要一片新天地嗎?怎會如此按耐不住?他平白無故地暴躁,又平白無故地洩氣,像是堂吉诃德與看不見的風車戰鬥。
“寶珈,”我輕拍他的肩膀,眉梢上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繃得很緊,讓我想起灌滿水的氣球,稍稍施壓就會爆裂。
我們默默相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勁來,笑了一下,說:“是我太激動了,我不應該風聲鶴唳,你明明什麽都沒做,也沒錯。”
麥寶珈軟下來的瞬間讓我心疼,我低頭,盯着他洇出紅色的掌心,說:“我幫你包紮一下吧,感染就不好了。”
他點點頭,乖乖伸出手。
“你聽說過蠍子過河的故事嗎?”我一邊給他塗藥一邊問。
他搖搖頭,眼睛盯着我正在纏紗布的手。
我繼續說:“有一只蠍子想要過河,但它不會游泳,在岸邊看見一只青蛙,懇求青蛙能駝它過河。青蛙很猶豫,因為蠍子有毒,所以青蛙一開始拒絕蠍子,告訴它,不行,你會蜇人。蠍子很無奈,告訴青蛙,如果你駝我過河我不會蜇你的,因為蜇了你,我也會一起淹死。青蛙想想,覺得蠍子說得有道理,便答應駝蠍子過河。他們游到一半,在河中央時,蠍子忽然蜇了青蛙一下,然後一起落到河裏。青蛙問蠍子,你為什麽食言,蜇了我,我們會一起淹死。蠍子回,這是我的天性,我抑制不了。青蛙苦笑說,我早就料到了,這世上就不會有一只蠍子不蜇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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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我突然止聲,觀察麥寶珈的表情。
麥寶珈聽了彷佛很意外,他皺起眉咕哝道:“為什麽?青蛙既然一開始就明白蠍子蜇人的道理,還要背它?”
我擒住他的雙肩,直視他,“寶珈,青蛙愛蠍子啊,它明白蠍子給自己的傷害是無可奈何,一旦開始了,就沒有理由,也不存在誰虧欠誰。”
他愣怔了片刻,然後問我,“潭攀,那你覺得......我是那只蠍子嗎?”
“我們都是青蛙,也是蠍子。愛會傷人,也擅長包容。”
“那如果一開始就不過河呢?”
我笑了笑,“這不可能,我們不僅會過河,還有在同一條河反複游蕩的可能。”
河水是源頭,是愛情,管它清或者濁,我們總要踏入。
麥寶珈不再說話,只是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們依偎着,像一對收攏羽翼,栖息在巢穴裏的鳥兒。
夏天到了,所有的動植物忽然有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就連蒼蠅這種害蟲也開始蓬勃。我在去買殺蟲劑的路上,接到寶珈的短信,他說身體抱恙,不能陪我一塊去。我回他沒關系,一個人搞得掂。他囑咐我,選綠色罐子的,無色無味,對人體無害。
我握着手機,心裏讪笑,怎麽可能有無害的殺蟲劑呢,制造出來這種失去功效的産品,豈不是浪費。
只花了十分鐘就選好東西,一個半小時後,我轉去哥大,在圖書館的噴泉前東張西望。我想,麥寶珈壓抑本性,這般俯就地愛我,那我也應該試着回饋他一些溫柔。譬如,生病探望,就不失為一個好的表現機會。
哥大校園比NYU更加古典,類似于賓大,紅磚藍頂,四四方方的上世紀歐洲風格建築群。
我誠懇地問路,在校園繞了一個來回,才走到學生宿舍。
後背冒出一層汗,腋窩發深,在三十多度的室外氣溫炙烤下,再體面的人都會難堪。我拉低衣領,用手扇風,左手勾着塑料袋勒出一圈紅印,不疼,但不太舒服。
走廊鋪了一層厚地毯,腳步聲被吸進去,室內溫度降了不少。我連着上了三樓,對着門牌號,找到麥寶珈那間屋子。
我稍稍喘了口氣,換了只手提塑料袋,正準備敲門,才發現門是虛掩着的。但只用了一秒,我便僵在原地——隐隐約約的、極為壓抑的呻吟斷續傳出,不難判斷,這是情動的聲音。
“哥......”
這喚聲像某種迷路的電波,嗡嗡嗡的直蹿進我腦裏,頭皮緊跟着發麻。
我感到驚駭,但随之而來的是恐懼,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麥寶珈的這聲“哥”,應該就是他口中一直念叨的哥吧,那個麥士钰,隔着大洋,就能将我們拆得七零八落。
我死死盯着這扇油漆斑駁的門。
在門後,麥寶珈的淫聲不斷,即使在刻意降低音量,卻依舊像一把改錐,直直錐進我的耳膜和心髒。
他好像終于到達了高潮。我推門走了進去。
麥寶珈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臉色潮紅,整個人似乎還沉浸在餘韻裏,耳邊有一支正在通着視頻的電話。我的視線往下,看見他裸露的腹部有一團污濁,性器疲軟着,但水光淋淋。我也是男人,自然明白他這是剛剛結束一場自渎。
我将手中的塑料袋整個擲向他,他才猛地回魂,從床上騰地彈起,可為時已晚——
他的手機已經被我拿在手裏,視頻的彼端,有一個忽隐忽現的人影,側躺着,只能看出一個大概輪廓。
麥寶珈撲過來,抱住我的腰,試圖奪走手機。
我摁住他的腦袋,将他狠狠掼在床上,淡淡地問:“怎麽,害怕了?”
他的神色夾雜着羞恥和絕望,他的聲調不安,他的身子在顫抖。
他說:“潭攀,對不起還給我求求你了我錯了.......”
手機的屏幕暗了下去,就在我以為可能挂斷了,那邊忽然發出模糊的一聲,在喊他,小珈。
我沒再遲疑,翻面,對着前置攝像頭,想看清楚他哥,麥士钰。
他愛我,裝得一番執拗,用碾碎自尊心的模樣來求勝。結果呢,還不是在某個角落窩藏着秘密,甚至肮髒到無法啓齒,親近相奸,連放在日光下唾棄的資格都沒有。
他對自己的判斷沒錯,他就是一只蠍子。只有我,自我感動,當了那只愚蠢的青蛙。
我終于看清屏幕對面的人,然後,我聽見自己的胸腔處砰地一聲響,仿若被生生打了一槍。霎時,硝煙四起,我的體內灼燒起來。
麥寶珈從來沒說過,麥士钰竟跟他有張一模一樣的臉。
“潭攀?”對面的人頓了一下,聲音忽地尖利,“小珈呢,你把他怎麽了?你.......”
未等他說完,我幹脆地摁斷了視頻,将手機丢回給麥寶珈。
我冷冰冰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敞着門幹這種惡心的事。”
1:這則故事是化自網絡,沒有具體出處,有點像現代寓言,并不是我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