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共犯
第42章共犯
再次見到潭攀,麥士钰表現得并沒有特別失控,他只是短暫地暈眩了一會兒,然後看向弟弟。一縷發絲滑到了麥寶珈額前,他沒有關心,而是怔在原地,露出做夢一樣的表情。
麥士钰這才感受到切實的疼痛。
潭攀一步步走向他們,肩膀上沾滿了雪花。麥士钰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脊背,拳頭也稍稍握緊了。
“我來了.....”
“你來了......”
麥寶珈和潭攀同時開口,然後不約而同地沉默。漫天飛舞的雪花為沉默打掩護,讓時間凝固了一會兒。空氣裏升起一股焦躁,裹挾住他們,總得有人打破這個僵局。
“為什麽要回來?”
是麥士钰先開的口。
潭攀的目光這才落下,扯起嘴角,苦笑一下,“你還是這麽讨厭我嗎?”
麥士钰想,不是讨厭,是恨,難以置信的恨。
“有什麽意義嗎?”麥士钰繼續問。
潭攀眸子明顯暗了暗,英俊面容立時被摧枯拉朽的疲态占領。
“你問我?”潭攀掏出一支香煙,叼在嘴裏,“是的,沒什麽意義......我想回來就回來,需要同你彙報嗎?”
麥士钰突然感到一股怒火騰起,他總是這樣,擺出優柔寡斷的姿态,彷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哥,”麥寶珈捏住他的肩膀,輕輕對他搖頭,“不要這樣,給我個面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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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士钰的心像被紮了一下,他的憤怒無處釋放,好不容易等到弟弟的歸來,這次絕不能再讓弟弟逃跑。他握了握拳頭,又松開,換上笑容,“小珈,外面好冷啊,我們回家,行嗎?”
說完,他揉揉通紅的鼻頭,被雪花沾濕的睫毛扇了扇。
潭攀的視線黏在麥士钰身上,這些年過去,他變了,變得更加脆弱和遙遠,卻依然美。他的美病态又極端,像是從屍體上開出冶豔的花,破碎的美,不能觸碰,彷佛一碰就要衰敗。
“要上樓嗎?”麥士钰問潭攀。
屋子裏的陳設沒怎麽變,只是在某些位置多安裝了些扶手,大概是為了方便麥士钰活動。
暖氣開得很足,潭攀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麥寶珈在廚房沏茶,麥士钰死死盯着他,好像他是破門而入的強盜,全身的刺大張。
“腿是怎麽回事?”潭攀并沒有被麥士钰的瞪視逼退。
麥士钰怔了一下,視線往別處移了移,“跟你無關。”
“行吧,”對方吐出一口氣,自然地坐下,“麥士钰,老是這樣繃着,不累嗎?”
麥士钰的視線移回來,“你什麽意思?”
潭攀伸出舌尖狀若無意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後痞笑起來,“沒什麽意思,看你這樣挺累的,怪不得你弟都受不了,要跑那麽遠。”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心。潭攀的觸角着實靈敏,能直接刺入他的禁區。
“你......”
麥士钰剛要發怒,麥寶珈就端着茶具走了出來。
“待多久?”
麥寶珈一邊往茶杯裏添水,一邊問。
“臨時的,一周吧。”
潭攀用手擋住壺嘴,意思是夠了。
麥士钰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面上沒有顯露出來。
“可以抽煙嗎?”潭攀問。
麥寶珈看了一眼他哥,努努嘴,“屋裏不行,我們去陽臺吧。”
“小珈......”
麥士钰忽然抓住弟弟的手腕,拼命地揚起脖頸,用一副乞憐的姿态,潭攀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這是在跟他較勁。
“哥,就一支煙。”麥寶珈揉揉他的腦袋,“聽話。”
麥士钰不情不願地松開弟弟。
陽臺不是密封的,與室內溫差顯着,甫一出去,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刺得一激靈。
潭攀點了幾次火都沒點着。麥寶珈在一旁發出嗤笑,然後劃開一支火柴,遞到潭攀圍攏的掌心中。
指尖的肌膚微微觸碰,一股輕微的、不同寒意的刺激從脊梁襲上天靈蓋,潭攀覺得心髒顫了顫。
煙圈緩緩騰起,在兩人眼前聚攏消散,融入雪味的冷空氣裏。
“看你樣子,像是都記起來了?”麥寶珈語氣平淡。
潭攀吐出一個煙圈,“差不多吧,看見你和士钰的那一刻,就都想起來了。”
“那你也挺讓人吃驚的,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憑我三言兩語煽動就願意回國。”
“是吧,我自己也覺得很傻,但就這麽做了,回過神來,已經在飛機上,像着魔一樣。”
“着魔嗎?”麥寶珈忽然靠近,用肩頭抵着潭攀的肩頭,聲音倦怠,“我跟你的感覺就有些差異,我覺得有一張網子,網住了我,任我逃到再遠,都能将我網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用夾煙的手在空中比劃。煙灰夾着紅色的火花從他指尖跌落,引出逶迤的星點,延綿成一條虛幻的線。潭攀覺得頭皮發麻,像被那根線拉緊。
“潭攀,不恨我嗎?這樣騙你。”
“如果只有恨這麽簡單的事就好了。”
“是啊,”麥寶珈撣撣煙灰,将最後一口煙盡數吸入,“那我們是共犯嗎?”
沉默彌漫了稍許,潭攀笑出了聲,眼角處泛着光。
“你犯了錯,并不是我。”潭攀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室內,目光落在那抹纖細的輪廓上,“麥士钰和你,你們,才是共犯。”
“有道理。”麥寶珈摁滅煙頭,低垂着頭,白色發旋從他濃密的黑發裏冒出,“那我還有贖罪的機會嗎?”
“什麽意思?”潭攀有些僵硬地問。
麥寶珈擡起臉,笑道:“我很想你,關于這點,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那你哥呢?”
“我哥是我哥啊,”麥寶珈說,“這和我想你有什麽沖突呢?”
潭攀盯着他,不發一言,直到煙頭燙到他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你們要站到什麽時候啊?”
不知何時,麥士钰忽然拉開推門,朝他倆囔囔。
麥寶珈朝他哥擠眉弄眼,走過去,彎下腰,用鼻尖碰了碰他哥的鼻尖,“別凍着了,進屋吧,哥。”
“進來吧,”麥寶珈朝潭攀勾勾手指,“一回國就變成病號,凍感冒可不好了。”
沒坐多久,麥士钰就說要撒尿,麥寶珈推他去衛生間解決。潭攀一個人被留在客廳,忽地感到荒唐,這間屋子裏,他才是格格不入的那個。他準備走,但想着,還是打聲招呼。
他走到那扇只能只能容一人通過的門前,用指關節敲了敲,語氣若無其事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等。”麥寶珈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過來,有些不真實。
不到一秒,門陡然被拉開,潭攀盯着麥寶珈,慢慢蹙起眉。
對方的嘴唇紅潤,露出的皮膚都泛着一層紅,在室內燈光的照射下,有情欲的痕跡。
“你們也太迫不及待了吧。”潭攀露出鄙夷的笑,伸出手掌,對準了麥寶珈那撐起的裆部,“跟自己的哥哥茍合,就那麽爽嗎?”
麥寶珈被猝不及防地捉住脆弱,整個人大幅度瑟縮了一下。
“那你回來,不也是為了這個嗎?”
麥寶珈眯起眼睛,略微前傾,用不均勻的吐息,俯在他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