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德妃揮手一把将面前的定窯圓肚白瓷瓶往地上一掃。

“啪”的一聲,瓷瓶頓時摔在地上,碎了滿地的瓷片。

原本養在裏面的小紅魚猝然見失了水,在光滑的地上呼吸不順開始劇烈的跳動着,德妃就像沒瞧見,渾身都是冷意。

綠屏頂着發麻的頭皮走上前:“主子,您可千萬別動氣,反倒是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德妃原本淡雅柔和的氣質早就消失不見,她冷着臉,一想到萬歲爺現在對溫嫔的信任,便渾身都是戾氣。

她跟在萬歲爺身邊快二十年,動用了渾身懈力一點一點的打破那堪比冰窖的心,用了那麽多年的溫柔才将人融化。

沒想到,溫嫔才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讓有些事脫離了她的掌控。

德妃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那遇見對手久不跳起來的壓迫感讓她渾身緊繃。

綠屏好久都不見主子這樣了,心中實在是感覺發慌,硬着頭皮上前勸:“主子,您可千萬別自己慌了手腳,溫嫔受寵就受寵好在肚子不争氣,礙不着咱們什麽事。”

德妃像是沒聽見,狠狠的閉上眼睛。

過了好久,氣息才漸漸的平穩下來,只是久無波瀾的雙眸開始泛起漣漪,德妃看着地上已經死了的魚,嘴角牽起一個與世無争的笑。

她眉目淺淺的,這樣笑起來格外的惹人憐愛。

她道:“沒想到宮裏來了這麽一位聰明的人,本宮實在應該會上一會。”

“主子……”綠屏咬着下唇上前想上前勸一勸德妃,現在溫嫔娘娘正得聖寵,您又何苦要跟她杠上呢?

她沒說出口,但是德妃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一般。

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笑,眼神溫柔:“不用多說,孰輕孰重本宮都知道。”聲音清淡,容貌溫柔,放佛剛剛生氣的人不是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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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自家主子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綠屏狠狠的松了一口氣。

德妃擡起穿着花盆底的腳往外走,路過地上死了的小魚之後停了下來,摸着手腕上的佛珠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佛祖以慈悲為懷。”

綠屏輕聲道:“娘娘心善,佛祖會感受到的。”

德妃點了點頭,随後再也沒有往地上瞧一眼扶着綠屏的手走出去,道:“萬歲爺沒來,那本宮還是去看看密嫔,免得她一個人傷心。”

永和宮 偏殿

密嫔慘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雪白的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雙眼發愣的看着面前,整個人呆楞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聲響,密嫔雙眼瞬間亮了起來。

“萬歲爺——”

吱嘎,門被推開的聲音。

密嫔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門口,放在被子上的手也悄然的掐緊,顯而易見的能看見她的緊張。

“噠噠噠——”由遠而近傳來踩着花盆底的腳步聲傳來,密嫔的眼神才漸漸的黯淡下來。

“噠——”随着腳步聲的還有一聲溫柔的關心:“密嫔妹妹——”

看見那湖水藍色的旗裝時,密嫔雙眼之間的小火苗一下子熄滅了,她沒法去回德妃的話,嘴裏的苦澀味道快要沖出她的喉嚨,開口的時候才發現嗓音沙啞的厲害。

“德妃娘娘怎麽來了。”她無神的眼珠子轉了轉,身子往後一靠。

德妃眉眼帶着溫和的笑容,但通身卻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壓迫感,她站在床榻面前,臉上依舊是那個淡然的笑容。

看着密嫔的眼神還帶着憐惜,密嫔挪開眼睛,覺得她這副模樣分外刺眼。

“本宮聽說你身子不好,這才特意過來瞧瞧你。”德妃坐在密嫔的床榻邊,一眼就瞧見她垂下來放在身側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用紗布包了一圈,上面隐約透出的紅色格外的刺眼。

密嫔感受到的德妃的眼神,手腕往後縮了縮。

眼睛對上德妃,扯出一個笑認真道:“這都多虧了德妃娘娘。”若不是德妃娘娘身邊的綠屏來說的那般話,她哪想的出這個法子。

“密嫔妹妹不會以為本宮是在害你。”德妃柔柔一笑,手卻伸上前一把掐住她那很受傷的手腕,手指用力且一把掐在她綁紗布的地方。

密嫔吃痛,發出一聲驚呼。

德妃卻像是聽不見,眉眼之間依舊帶着笑意,見她臉上的表情變了才松開手。

“看樣子這次妹妹當真是下了血本——”德妃低頭瞧着她手腕上慢慢滲出來的血,臉上的表情變都不變,嘴裏卻字字誅心道:“可是這樣,萬歲爺都沒來。”

這話一說出口,密嫔的臉色瞬間都便了。

原本就沒有血色,臉上的肉都開始顫抖,牙齒上下打着顫抖:“胡……胡說,萬歲爺一定會來的。”

“妹妹,你可別再自欺欺人了。”

德妃站起來低着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密嫔:“你跟在萬歲爺身邊那麽多年,為萬歲爺生了兩個兒子,可還是抵不過到宮中才區區一年的溫嫔。

密嫔一聽見溫嫔二字,氣的渾身都開始顫抖。

咬牙切齒之間都能聽見後牙槽在咯吱作響,那是氣到了極致,就連渾身都在發顫:“本宮……本宮定要,定要讓她碎屍萬段。”

德妃撩下眼皮落在她身上輕輕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情緒。

她來這的目的達到了,也不多纏,跟來時一樣扶着綠屏的手踩着花盆底往外走去。

徒留下滿腔恨意的密嫔,咬牙切齒的一聲:“溫嫔——”

——

永和宮發生的一切,溫知許還尚且不知。

她險險的勝了一招,卻沒将心放下,永和宮的密嫔不除,與她來說終究是顆定時炸彈。

但要說康熙心狠,其實又最重情義,密嫔與她來說終究是自己的女人,且還生了兩位皇子,只要不是滅頂大錯康熙無論如何都不會要了她的性命。

溫知許打了個哈欠,将腦子裏煩躁的想法抛開,她暫且動不了密嫔,密嫔也暫且動不了她。

那她便不必想太多,不然……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主子,萬歲爺說讓您去養心殿用午膳,讓您提前準備着。”這幾日萬歲爺日日都來延禧宮,要麽是留宿,要麽是用膳,兩位主子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

延禧宮又成了人人羨慕的金窩窩,小元子出了延禧宮的大門就是元爺爺,不少奴才巴結。

“知道了。”溫知許揮揮手,昨晚萬歲爺過來兩人瘋狂了一晚上,她到現在腿還是哆嗦着,整個人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本宮這就準備。”

小元子也不多話,哎了一聲就出去了。

溫知許打扮好,到了時間就坐着轎攆去了養心殿,大阿哥出征去噶爾丹打戰,最近戰事頻頻報喜,康熙處理政務,日日臉上都挂着笑意。

就連惠妃設計那件事,他都看在大阿哥的面子上沒有發作。

溫知許扶着棉霧的手下了轎攆,看見剛從養心殿出來的惠妃,連忙三兩步先行上前,臉上挂着笑意行禮道:“參見惠妃姐姐。”

惠妃從出了養心殿的大門臉色就不好,現在看見溫嫔更是懶得敷衍。

要不是她上次自作聰明弄了個相似溫嫔的人在萬歲爺面前晃蕩,萬歲爺與溫嫔可能現在還在鬧脾氣,惠妃一想到這臉色就變了。

朝溫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個嘴角:“溫嫔去養心殿啊。”

溫知許就像是沒看見惠妃那難看的臉色一樣,依舊帶着笑臉道:“回惠妃姐姐,萬歲爺讓嫔妾過去用午膳。”

萬歲爺的養心殿沒有傳召就連她也不能随意的出入,但是現在……惠妃不鹹不淡的笑:“妹妹現在可是養心殿的常客。”

溫知許聽到這便裝作聽不懂,低頭一笑。

惠妃心情不好,懶得在她跟拉扯下去,且她瞧見溫知許那張漂亮的臉蛋就氣的胃疼,眼睛落在她那纖細的腰肢上,扯着笑道:“那妹妹便去。”

溫知許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福了福身就要往外走。

剛轉身,惠妃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她道:“溫妹妹年輕漂亮現在又受盡了萬歲爺的寵愛,可當真令人羨慕。”

“多謝姐姐,”溫知許扭過頭,語氣淡淡道。

“可是妹妹別太得意,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惠妃上前兩步,走到她面前,湊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萬歲爺不過是一時新鮮,等新人來了,妹妹可就沒有現在這番待遇了。”

溫知許知曉惠妃言語間的挑唆,扯了扯嘴角并不理會她。

“妹妹先走了。”她進退有度,扶着棉霧的手踩着花盆底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惠妃站在她身後,眼睜睜的瞧着養心殿的奴才都不進去禀報,一臉巴結的将溫嫔引了進去,态度殷勤的比她來的似乎都要好。

轉眼又想到剛剛萬歲爺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冰冷态度。

惠妃咬着牙,狠狠的說了聲:“走!”

沒兩步又問:“陳氏那個賤蹄子呢?”若不是她無用,現在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被問的宮女一臉的難堪,她悄悄擡起頭看了眼惠妃,這才支吾道:“主……主子,陳氏最近好像不對勁。”

惠妃扭過頭。

宮女道:“她……她忽然說,自己不願意了。”不願意什麽?當然是不願意勾引萬歲爺。

惠妃聽聞咬着牙:“由不得她願不願意。”

——

溫知許進來的時候總算是知道惠妃說的新人什麽意思了。

領頭的太監剛要進去禀告,溫知許一把攔住了他,才剛進門就聽見屏風後面萬歲爺在跟李德全說話。

“石答應暴斃,石懷玉覺得對不住皇上,這才将他的二女兒送進宮來。”

康熙瞧着手裏的折子,聞言頭都沒擡起來,只淡淡的嗯了一聲,不過是宮裏多了一個女人,對他而言實在不是什麽大事。

李德全做事卻要是問個清楚的,且這位的姐姐……

他揚了揚眉,跪下為難道:“萬歲爺,要給這位小主什麽位份?住在哪個宮中?”

這樣的瑣事,康熙懶得管。

捏了捏眉心,随意道:“給個答應,至于住的地方……”康熙将手裏的折子扔在桌上,換了一本:“随意住哪,別将人安排在延禧宮。”

上一個石氏跟溫嫔之間有點矛盾,康熙不想她妹妹過來礙了溫嫔的眼。

李德全聽到這,已經知道萬歲爺的态度了,嘴裏回答:“奴才知道了。”

一轉頭卻看見身後的溫嫔。

溫知許擡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朝他搖搖頭,李德全看見閉緊了張開的嘴,轉身看了看身邊還在看折子的萬歲爺,躬下身子小心的出去了。

溫知許小心翼翼的踩着花盆底,鋪了毛毯的地板走上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走到康熙面前,一伸手遮住康熙手中的折子。

還沒等她說話,康熙卻一伸手摟住她的腰,将人帶到了大腿上,同時帶着笑意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就你這樣,還想吓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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