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虎鯨

第53章小虎鯨

“我——”俞宇一張嘴, 卻又覺得嗓子被什麽東西粘住了發不出聲音,“……”

這都哪和哪啊!

這他媽的能一樣嗎!

用英語說“I like you”對俞宇來說,就好像嘴裏飄出一陣風,那什麽感覺都沒有, 和說一聲“hello”差不多。可對方一換成蘇燎, 這語境意思就徹底變了。在蘇燎面前,“我喜歡你”似乎就變成了一句非常鄭重的承諾, 每個字都那麽沉重, 壓得他口幹舌燥。

這個時間、地點、上下文——都不是俞宇想象中, 自己會說出這句話時的模樣。這一切都糟糕透了。俞宇宕機良久的腦子裏終于想出一條緩兵之計:“咱倆關系好, 不玩那種虛的。那種對話就, 就很膚淺!”

“行啊。”蘇燎忍不住憋着笑, 身體前傾時肩膀都忍不住顫抖, “就是說, 咱倆得整點更實際的, 更深、入一點的對話, 是這個意思吧?”

俞宇:“……”今日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完成。

蘇燎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低聲開口, 嗓音七分慵懶,三分漫不經心:“喜歡我嗎, 小虎鯨?”

俞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目光躲躲閃閃地瞥去別處, 半晌,支支吾吾吐出一句:“沒有——不喜歡。”

蘇燎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他一手覆上俞宇肩膀,掌根按着他的鎖骨,有些粗暴地把人壓在沙發上。蘇燎把頭湊得更近了一些, 擡起下巴,暧昧的呼吸落在俞宇的脖子上:“那你喜歡——我這樣逗你玩嗎?”

俞宇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好像有什麽情緒撐到了極限,它再也裝不下了,腦子裏的弦突然就斷了,他突然用力握住蘇燎手腕,掙紮着把人反推到了沙發另一邊:“我不喜歡!”

蘇燎聞言,愣住。

他本來手上的力就是虛的,被俞宇這麽重重一推,身體下意識往後倒去。俞宇擡腿一跨,單膝抵在沙發上,把蘇燎壓在自己身下,胸中不知哪裏騰起一股無名火:“蘇燎,我是個直男。我不喜歡你這麽逗我玩!”

蘇燎睜大雙眼,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下,好像自以為做對了壓軸題,出了考場才發現,自己從第一小問開始就誤解了題幹。真的假的?

而俞宇在那句話脫口而出後,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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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說什麽?

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逗你玩”三個字,好像無意間刺中了俞宇心底最深、最隐秘的恐懼。俞宇突然意識到,每天早上對着鏡子自我洗腦“我是直男”不過是一塊遮羞布而已,把那塊布扯開,只剩下一個敏感而自卑的自己。

在俞宇心裏,蘇燎有着他根本無法想象的選擇。

他競賽全國拿獎,可以保送全國最好的學校;他競賽沒有全國拿獎,也可以正常參加高考,考去全國最好的學校;他參加國外的考試,随随便便就可以出國;俞宇甚至懷疑,蘇燎憑着那張臉和那副好身材,随随便便就能在什麽學習類綜藝節目裏出道——蘇燎的未來有着無限可能,所以,他有資本。他漫不經心地撩撥,隔三差五地暧昧,他看似主動,可他永遠有退路。

相比之下,俞宇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個貧民窟的孩子,他口袋裏沒有金幣,也沒有鑽石,只有一袋珍藏多年的漂亮石頭,随随便便就是交付了所有。他是那樣害怕——自己人生僅此一次的怦然心動,在蘇燎注定色彩紛呈的人生裏,不過是一時興起的——“逗你玩”。

俞宇看着蘇燎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映着與他一模一樣的兵荒馬亂。俞宇咬牙罵了一句:“你這張嘴,怎麽就這麽煩。”

說完,他便低頭吻了下去。蘇燎在那一瞬間閉上雙眼,只覺得額頭被人毛毛草草地撞了一下,牙齒嗑到了牙齒,最後嘴唇還被這個小混蛋給咬了。

操。

小虎鯨吻技驚人。

這就是直男嗎?

直男他媽會幹這個事嗎?

俞宇在嘗到血腥味的那一瞬間,才緩緩恢複了理智。

原來,初吻不是冰糖草莓味的。

它不甜,也不酸。他只覺得蘇燎嘴唇軟軟的,自己腦殼嗡嗡的。俞宇茫然地擡起頭,舔了舔自己嘴唇:“逗你玩——好玩嗎?”

蘇燎低頭一抹嘴,盯着食指上留下的那道血痕,喃喃:“你摸摸你的良心,這是直男幹的事嗎?”

俞宇心口“砰砰”跳得飛快,渾身繃緊了,四肢都有點脫力,好像剛游完一場馬拉松。他顫聲又強調了一遍:“我不喜歡,你只是在,逗我玩。”

蘇燎回過神來,心底被一陣前所未有的、溫柔的浪潮所卷席——他的心情就好像過山車一樣,剛和同學對了答案發現自己把壓軸題給理解錯了,現在又發現自己并沒有理解錯,狂喜着撿回二十分。

“我——我——”蘇燎懷疑自己那張撩起人來不打草稿的嘴可能是被俞宇給咬壞了,說話都開始磕磕巴巴的,“當然——不是——我沒有!”

俞宇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臉上大寫着“是嗎我不信”。

“逗他玩”是這個人說的,“不是在逗他玩”也是這個人說的。

呵。

俞宇也沒想到,本來只是想來借用一下VPN,卻沒頭沒腦地鬧成這個樣子。這會兒冷靜下來,他一想到自己在別人家沙發上做的事,整張臉都後知後覺地熱了起來。

救命。

他都幹了些什麽。

俞宇猛地起身,抓起書包就要走,可出去的時候卻太過匆忙,膝蓋不小心撞在了茶幾角上。水綠色的塑料文件盒摔在地上,大小不一的紙張“嘩啦”散了一地。

“對不起。”俞宇俯身想撿,卻被蘇燎一把攔住:“我來。”

蘇燎單膝點地蹲在地上,迅速整理好材料塞進了文件夾裏。俞宇腦子太亂了,也沒注意到文件上“寧港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的擡頭,轉身就飛快地走了,把Michael留給他的小紙片都忘在了桌上。

蘇燎本來想追出去,可手裏的文件夾卻再次讓他冷靜下來。

溫柔的潮水褪去,興奮的心跳逐漸冷靜。

蘇燎又打開文件袋,從裏面拿出一張最新的心髒彩超報告。這是前兩個禮拜前,他進行例行心髒檢查時做的。他各項指标都沒有什麽問題,除了——

“彩色多普勒顯示:肺動脈瓣處見少量返流信號。”

蘇燎的目光落在那句話上,久久不能移開。

那個醫生給他做了好多年複查,對他的情況非常熟悉。當時,醫生和他說,別太擔心,一般鍛煉沒有問題,近期避免劇烈運動,休息一段時間再去複診。畢竟,肺動脈瓣少量回流在完全健康的人身上也會發生,誘因可能不過只是一場感冒。

可蘇燎還是會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他查過很多相關資料,他的法四根治術曾在跨瓣膜交界處切口,以減少肺動脈狹窄,緩解右心室流出道阻塞。也正是因為這個操作,根治術後十到二十年間,會有一部分患者出現肺動脈回流——而當這個回流比較大的時候,患者需要再次手術介入治療,進行肺動脈瓣膜置換。

現在算算,他根治術後差不多也有十五年了。

蘇燎身體一直很好。好到就連身邊最親近的人,已經不再主動問他體檢的結果如何,是否一切正常。不過,就算有人問起,蘇燎也會如實答一句“沒有什麽明顯問題”。他不想讓人擔心。

焦慮像一只不知道要去哪的螞蟻,在他心口沒頭沒腦地亂爬。醫生說別太擔心——道理都懂,可蘇燎控制不住自己。他這段時間确實覺得有些累,偶爾會覺得暈眩,但就連他的醫生都無法歸咎于那些少量的回流,畢竟大部分人不會感覺到——他的疲憊更有可能是因為刷題熬夜,或者是高二下學業、競賽所帶來的精神壓力。

天知道,他是那麽、那麽、那麽努力地試圖變成一個“健康的普通人”。蘇燎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完美達成了目标。可這張報告卻無時無刻地提醒着他:一切美好的表象或許都是鏡花水月,他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顆漂亮的水晶球,随時都可能滾落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蘇燎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又把他的思緒拉回當下——哦對,某個自稱直男的生物把他給親了又逃了。蘇燎回味片刻那個有些過于粗暴的吻,覺得心中的焦慮被一股更為溫柔的力量所裹挾。他停止精神內耗,打開手機,給小虎鯨發了一條消息。

草莓嘟嘟糯米滋:直男,我是認真的,不是逗你玩

很快,逃跑的小虎鯨回複了三個句號。

草莓嘟嘟糯米滋:但我認為你的吻技有待提高

草莓嘟嘟糯米滋:什麽時候我們再練習一下

小虎鯨:我去你瑪德

草莓嘟嘟糯米滋:practice makes perfect

小虎鯨:練習這個會影響我游泳的速度

小虎鯨:挑戰杯結束再說吧

草莓嘟嘟糯米滋:好,就這麽定了

草莓嘟嘟糯米滋:直男不騙直男

草莓嘟嘟糯米滋: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回完消息,蘇燎抱着手機,忍不住笑倒在沙發上。他把心超的事抛之腦後,心情總算是好了點。蘇燎拿起桌上的小紙條,在google輸入欄裏搜了搜“Michael Fullerton”這個名字。原來,這個夥子“通關”過不少世界知名海峽,是公開水域世界杯賽的常客,竟然還代表澳大利亞參加了前年的世錦賽——當然,沒有游進前十,也就無緣去年奧運會。

他點開郵箱,給Michael寫了一封郵件。

“Hey,我是蘇燎。Orca四月七號的生日,能不能麻煩你,在那個時間點左右給他寄一張虎鯨的明信片?下面是他的地址。我想他會特別開心的,謝謝。”

沒想到Michael竟然很快回了郵件: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一寫感情戲就卡,我真的

其實最早大綱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知道為什麽它就變成這樣了

互動這段重寫了好幾遍,然後就不想發出來,因為心裏總覺得不對勁,改成“親tmd”就對勁了嗚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又雙叒叕 30瓶;歌起螢光、澄江、伸出友好的狗爪 10瓶;觞千色 5瓶;∵ 2瓶;

謝謝大家~還沒有放棄斷更狂魔的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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