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鬥角
“哦?想清楚了什麽?”
“您是這府裏的頂梁柱,有許多大事要處理,就像今天這樣,今天是汝舟的不懂事才讓大皇子走掉了,所以汝舟知道了父親的艱辛,您放心,汝舟不會再今天這般不懂事了,以後汝舟要好好讀書,好好上學,将來為父親分憂!”
“真是個好孩子,要是你母親知道你如今有多乖巧懂事,恐怕也會感到欣慰的。”說完唐元格幫唐汝舟理了理頭上的碎發,那發自內心的愧疚中帶着一絲慈愛讓唐汝舟雙眸微閃。
不過在聽到唐元格提及她母親,唐汝舟的眼中迅速閃過了一道冷光,唐元格如果真的在乎她的母親,也不會讓她淪落到現在,更不會不去仔細調查她母親的死因。
唐元格離開後,王氏替她請的大夫也到了。
唐汝舟知道,現在唐元格對她起了愧疚之心,那麽往後,事情便會好辦許多,在府裏想要立足,必須得找個好的靠山,至少在目前,她也就只能借助唐元格之力了。
第二日,唐元格與王氏親來到院中看望唐汝舟。
不知是不是唐元格的提議,王氏親自對着唐汝舟道了歉,且又請了園匠,準備将她院子重新修整一番。
王氏離開後,幽月看着王氏放在桌前的藥皺眉道:“四小姐,這藥咱們要不要拿去試試毒?”
唐汝舟坐在床上疏活着筋骨道:“不用了,你端過來給我喝吧。”
“啊?這要是有毒怎麽辦?”幽月緊張道。
“不會的。”唐汝舟眯眼,清明的雙眸閃過一絲淩光。
“您怎麽知道不會?”
“如果我現在因這碗藥死了,那誰是最大的責任?王氏不僅不會害我,還會保護我至少活到我解毒為止!否則,我要是出事了,那全部的嫌疑便會立即指向她,她不會那麽傻。”
幽月瞬間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唐汝舟,“四小姐,奴婢總覺得您不像以前的您了。”
唐汝舟揚唇一笑,定然道:“不過無論我怎麽變,也都還是你家的四小姐。”
“那是自然,如果您是假的四小姐,奴婢一眼便會認出來的。”幽月緊接着說道。
唐汝舟笑看着窗外那些補種花草的人,深幽的眸裏浮現出一片憫然,沒一會兒,忽然納納道:“不知前世的如今,是何模樣。”
“四小姐,什麽前世,如今的?”幽月納悶道。
唐汝舟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很奇妙罷了。”
“奴婢不懂什麽前世今生的,不過奴婢知道,如果前世做了壞事,今生定然是要還的。”
“嗯,定是要還的。”唐汝舟低吟。
看着唐汝舟那稚嫩的臉,幽月覺得自從唐汝舟中毒後,就開始變了,明明是個十三歲的人兒,臉上卻有二十三歲的神情,真教人意外。
……
唐元格看完唐汝舟後,徑直回到了書房,卻不想,屁股剛坐到凳子上,便聽從門外的小厮進來傳話,說唐輕舟臉上的傷越發重了。
聽見唐輕舟的臉出事,唐元格一刻也未停歇的來到了唐輕舟的房間。
唐輕舟的臉可是關乎到了尚書府的臉面,這朝堂之上官員的女兒們大抵都是将嫡女當作那水中的珍珠來培養的,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王孫貴族的妻室或太子妃。
而唐輕舟也的确是顆珍珠,至少是替唐元格長了臉,甚至在雪緣國中還流傳着這樣一句話:雪緣的輕舟,南冰的冷雲。
雖說唐輕舟長相并不絕美,然而她那出塵的氣質與文學底蘊卻讓人折服。
當然,這些話在唐汝舟聽來卻是十足十的可笑。
當唐元格趕到唐輕舟房間時,便見唐輕舟在床上無聲無息的落着淚,淚水像晶瑩剔透的琉璃自蒼白而細嫩的香腮上緩緩滑落,讓唐元格不禁心疼到了骨子裏。
到底是自已最看重的嫡女,也是自已最疼愛的女兒,自然是見不得她這般楚楚可憐落淚的場景。
唐元格自然而然的從到了唐輕舟的床前,蹙眉細言細語的問:“輕舟,昨日不是給你請了大夫還替你抓了些藥嗎?現在又複發了嗎?”
“爹爹~女兒疼~今日也不知怎麽回事,像是又複發了,這臉火辣辣的,好痛~”
唐元格聽了唐輕舟痛的緊皺着眉,沉着臉斥責身後的丫鬟:“你們去叫大夫過來沒?是怎麽伺候小姐的?竟然讓小姐的臉又複發了,還不下去領罰!”
“爹爹,這不關她們的事,是女兒的臉不争氣,惹了爹爹心情不好了。”唐輕舟自責道。
一旁低垂着頭的丫鬟溫雅适時插話道:“自從三小姐失手打了勸架的二小姐後,便再沒有過來看望過二小姐了,就連始作俑者四小姐也沒有過來看望過二小姐。”
“溫雅,別插嘴,怎可讓爹爹為了我這點小事而勞神。”唐輕舟極為乖順的喝道。
聽了唐輕舟的話,唐元格有些自責,他這兩天只顧着汝舟了,竟忘了輕舟臉上也帶着傷。
想到這裏,唐元格起身拿起桌上油紙包的藥說道:“你四妹現在正在養傷,這體內的毒也未去除,現在過來可确是強人所難了。”說完唐元格沉着臉緊接着說道:“不過爹爹也有錯,你這麽懂事的去勸,竟還無辜挨了打,爹爹這兩天沒有照顧到你,原以為你臉上的傷兩天便能好,卻沒想到菱舟這一掌太用力了,呆會兒爹就讓她過來服侍你,直到你臉上的傷好,你看這樣可好?”
“一切謹從爹爹吩咐。”唐輕舟快速掩下鳳眸下的失望之色,沒有讓唐汝舟得到懲罰,真不甘心!一想到唐汝舟那副胖容,心中即刻湧上了不快。
也不知這個胖子是真傻還是假傻,以往她不是非常讨厭唐元格嗎?避之而不及,為什麽現在卻讓唐元格這兩天都有去關照她?她難道想通了,要替自已在府裏找靠山?
而且這個大皇子與唐汝舟之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關系?為什麽大皇子會替她說話,還專門去看她?
她現在竟看不透這個胖子了!這倒是個壞事兒!
“老爺,大夫開的這味藥裏還缺了一味止痛藥金鈴子,這味藥小厮已經跑了好幾家藥店了,卻也只找到了兩錢,這味藥共需一兩的金鈴子入藥作一天的用藥,如果缺了這味藥,二小姐的臉怕是要疼一整宿。”
“這碩大的京城,難道就沒有這味藥嗎?”
溫雅忙道:“大夫說這金鈴子一般的藥店會備許多,而每天來買這味藥的人也都是絡繹不絕的,往往不到天黑便會賣光了,小厮也是跑了好幾家,正好都賣完了,再要的話,便只能等明早藥店再進藥了,只是遠水救不了近渴,小姐剛剛還疼得直吸氣,現在只怕不讓老爺擔心,正強忍着呢。”
“京城的藥店沒有幾十家也有十幾家,這一味止疼藥真就這麽難買?”
溫雅遲疑的回道:“其實…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麽話?快說?”唐元格嚴聲問。
“其實…四小姐那裏有那藥的,只不過夫人怕四小姐嗓子疼,畢竟目前解四小姐的毒才是當務之急,所以全都給了四小姐。”
唐元格聽罷忙道:“那你快去四小姐那裏去要回來,讓小厮明天早些把藥買回來的藥給直接給四小姐就行。”
“爹爹,這可不行,四妹妹的嗓子重要,若是沒了這味藥,四妹妹的嗓子一時半會兒也會好不了。”唐輕舟連連搖了搖頭。
今日她必定得讓唐汝舟知道,唐元格看重的到底是她那個沒娘的庶女,還是她這個最疼愛的嫡女,看看這個唐汝舟還敢不敢打着找靠山的這個主意。
“她嗓子也疼了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你這臉可耽誤不得。”若日後臉上留了疤,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了唐元格的話,唐輕舟暗自眯了眯狹長的鳳眸,半晌才猶豫道:“可四妹妹怎麽辦?四妹妹的嗓子也同樣重要,若日後她聲音沙啞可是要怪輕舟的,況且,輕舟忍忍就過了,沒事的爹爹。”
見唐輕舟這般懂事,唐元格也有些遲疑,這樣做對汝舟的确不公平,但……若是與尚書府的前程着想…她犧牲一些也無礙。
想着,唐元格忙囑咐溫雅:“你快去四小姐的院裏取藥。”說完,轉眼才安慰唐輕舟:“為父也想過這樣對汝舟有些不公平,但汝舟尚為聽話乖順,她應當理解的。”
“嗯,爹爹對輕舟的好輕舟謹記在心,身為嫡女,輕舟日後定當為爹爹解憂。”唐輕舟再次強調了自已嫡女的身份,同時也減輕了些唐元格內心的愧疚。
古往今來,雪緣國的嫡出比庶出要更加尊貴,說到底,這庶出也只是個比丫鬟要強上一些的下人而已。
唐元格雖然知道唐輕舟這話有些小女兒的争寵在裏面,但聽了她這話,卻還是有些感慨,到底是自已最為疼愛的嫡女,說出的話也最是讓自已舒心,光是這唐輕舟于他的前程便起了一定的作用,他自然是要更疼愛她一些。
“到底是為父最疼愛的女兒,這小嘴也是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