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各位侍衛可否通融一下,我只是來為側夫人送一些吃的,送進去我便離開了。”一名黃衫女子站在殿外央求。

“美人止步,王上有令,此期間任何人不得入內。”那侍衛眼神冷酷,伸手攔住她。

此黃衣女子正是盧伊,盧伊見他不肯退讓,便從袖中拿出一對琉璃耳墜又假意掉落在地,“這是何人的耳铛。”那侍衛眉頭一揚,只見盧伊撿起耳墜放在他手中,笑道“這位大人,想必這是您妻子的貼身之物吧。”又低聲道:“這對耳铛可值千铢。”那侍衛眼神一閃,看了看周圍,不自然道:“還望美人莫要停留過久。”

盧伊嘴角一勾,拿起東西便朝殿內走去。推門而入便看到甄淼一身素裙,坐在榻上靜靜看書。

甄淼見來人,驚愕道:“盧伊?”

盧伊快速上前,眼含淚光,握住她的手。“姐姐,盧伊終于見到你了。”

甄淼安撫她,眼底帶了些暖意“外面得人沒有為難你?”

“用點手段自然就進來了。”她調皮一笑又正色道:“我聽說姐姐被幽禁于此,心裏着急怕你受委屈就想着來探望你。”說着便打開飯盒,拿出一壺酒幾碟小菜。“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希望你能嘗嘗。”

甄淼看着她眼中的希冀,笑了笑,只是那笑中似帶了惆悵:“盧伊,你可知君夫人現在如何?”

盧伊眼底閃過一抹幽色又不着痕跡抹去,嘆氣“君夫人也是個可憐人,母國受難自己卻遭囚禁,無能無力。”

甄淼拿着酒杯的手漸漸沉下去,神色低落,苦笑“她又能怎樣呢。”

盧伊嘴角不經意一勾,覆上甄淼的手。語重心長道:“姐姐,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機會。雖如今您失了王上的寵愛,但假以時日姐姐定能恢複曾經的榮華。”

盧伊是以為她為失寵而難過,才來安慰她。甄淼自嘲一笑,舉起酒杯,目光投在盧伊臉上。

與此同時,對面之人正幽幽看着她欲飲盡杯中酒。倏然橫空飛來一暗器,甄淼手腕一痛,酒杯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二人一驚一懼,甄淼驚的是來者何人,盧伊懼的是事情敗漏。“姐姐,難道這裏有刺客不成?”盧伊假意狐疑道,慢慢靠近甄淼的後背。

甄淼起身欲朝外喚侍衛,卻不知危險已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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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伊趁機逼近,袖中露出先前藏好的匕首。

鋒利沒入血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甄淼震驚回頭看着盧伊胸口淌開一片殷紅。盧伊瞳孔緊縮,似乎未料到死的竟是她自己,倒地發出一聲悶響。在她倒下後,甄淼才看到她身後之人。

那人一身黑色錦衣,他抽回的長劍中映出他眼中的冷芒。

周蒙低眉緩緩地擦拭手中的長劍。

“為什麽?”甄淼似乎聽到她的聲音已經破碎不堪。這滿地的血色太過灼眼,她轉過眼不去看。

“在下不過奉命行事。”他口氣很淡,留下滿眼通紅的甄淼轉身離去。随後便吩咐人将清理屍體。

甄淼看着他們把酒食收走,利索地把盧伊的屍體擡走,一跳活生生的人命在他們眼中竟如草芥般。她麻木的眼落在恢複幹淨整潔的地面,漸漸滑坐在地上,眼神突然被那片被酒漬染黑的地面吸引去,倏然呆住,久久不能回神。

那顆飛來的暗器是周蒙為了救她,而周蒙殺盧伊想必也是如此。

為什麽她周圍的人都要她死,想起盧伊的一舉一動,仿佛都歷歷在目。她以為的真情竟是一場不懷好意,當真相□□裸擺在眼前,讓她措不及防。手覆上雙眼,蜷縮着身子,只是那覆上眼的手有些顫抖。

幾日之後甄淼都是渾渾噩噩,次次午夜夢回都能看到盧伊躺在血泊中,她驚醒滿頭虛汗,精神也甚是恍惚。這日她正如平常般坐在窗邊看着春日的飛鳥,盛開的宮花。有時候她竟然覺得一朵花,一片落葉都比她如今活得有趣味。她聽到殿門被緩緩推開,腳步聲漸漸逼近。撲通一聲那是跪地之聲,她恍惚轉身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淚流滿面,“夫人,對不起是奴婢害了您。”甄淼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張嘴呆呆看着她。“怡蓮,你怎麽會...”

她邊擦淚水邊解釋道“那日奴婢也不知為何突然就被關在暗室中,聽監押侍衛說奴婢是犯了罪,奴婢這些日子根本不知外面一切,如今才放奴婢出來。”

甄淼至今還未回過神來,突然握住怡蓮的手臂。“怡蓮,那你如今出來了是否我也不必幽禁于此?”怡蓮點頭“自然是。”

甄淼提起裙擺任憑長發散在身後,面色慘敗跌跌撞撞朝外走去。看到外面陽光刺眼,伸手遮住眼睛,心底越發焦急。不管宮女的阻攔,她只想去看佼月現在如何。

在路上她卻意外碰到虞胧。只見他現今一身錦袍,無比俊逸絲毫沒有頹廢之色。他急忙迎來“姐姐,你怎麽在這裏?你的臉色似不太好。”甄淼冷漠甩開他的手,如今齊國怕已是魏蜀的囊中之物了,想必這一切虞胧也是知曉的,真是好心思。

虞胧傷神,喃喃道:“姐姐..”

甄淼站在他不遠處,冷聲道“我只問你如今魏王是否已至郢都。”虞胧一眨不眨看着她一臉冷色,似有些受傷,嘴角似帶了苦澀。“應是到了。”

甄淼眼尾冷冷地掃過他的臉龐。他果然知曉。便繼續朝着月華殿的方向走去,甚至小趨起來。虞胧欲伸手挽留,而那順滑的絲綢從掌心滑過,她身影漸漸淡去,心底失落。

前面便是月華殿,甄淼反而不敢靠近。她看到曾經華貴風光的月華殿如今卻如此人煙稀少。她突然不敢進去,最後還是顫着手推開了門,進殿後看到裏面的花草似是無人打理,地上的落葉灰塵無人打掃。

走了許久,竟然沒有一名宮女太監。她到了內殿,深吸了幾口氣。想要推開門卻又靠在牆邊,淚珠劃過眼角。她怕推開門便看到一副冷冰冰的屍體,更怕看到一雙冷漠的眼睛。

在斜陽灑落在身上的時候,她聽到屋內微弱的咳嗽聲,終于推開門。看到這裏依舊如以往般裝飾,朝內走去看到白色的帳幔緩緩飄搖。

“父王,您來接我了麽?”落佼月的聲音傳來,那是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不敢表達的喜意。甄淼一步步靠近,看到她雙眼失焦看着自己。她的臉色如此蒼白,神色憔悴絲毫沒有以往的明豔動人,就像是一朵正在枯萎的花。

甄淼眼神破碎,顫聲道:“佼月,我來了。”

“淼淼,是不是我父王讓你來接我的?”她伸手急切抓住甄淼的手臂,仿佛把她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悲恸如潮水般湧來,甄淼忍下眼底的濕意,“佼月,不管怎樣,記住你還有我。”她的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幹裂的嘴角中突然露出一絲笑,只是那笑得讓人心碎。

看到如同親姐妹的佼月如此,甄淼心中不禁焦急。“佼月,你等我,我一定會問清楚一切。你等我。”

落佼月眼神低靡,無力道:“淼淼,不必了,一切皆是命數。”

“你先好好休息,等我。”甄淼說罷便轉身離開,只是腳步有些淩亂。

出了月華殿,甄淼卻迷茫起來,她現在要去找魏岘問他怎麽處理齊王麽。可是她又有何資格來問。

走在路上突然聽到周圍的宮女在議論魏王如今已回宮,又是一些如何傾佩魏王的話。甄淼自嘲,魏王深受各國人崇拜贊揚,可身居高位的人哪個不是手上沾滿鮮血,踏着別人的屍體走上去的。

走着走着便到了承龍殿前,甄淼徘徊了許久。平日裏魏王都在禦書房處理公務,班師回朝後基本都會來到這裏。

天色漸黑,春寒料峭。傍晚的風還是會讓人感到冷意。甄淼站着雙眸望着面前的恢宏壯闊的宮殿,周圍的将士手握長戟,面色肅然,突然看到一身黑衣的周蒙從不遠處的臺階下來,甄淼垂眸想着之前的場景,擡眸便看到周蒙來到自己面前拱手,還是一如既往平淡無波的聲調“君上有請。”

甄淼的心突然跳了起來,他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很久。點頭提起裙擺忐忑走上臺階。天色黯淡,階梯兩邊的宮燈都亮起,把前面的路照得十分明亮。

殿內燈火通明,香爐升起一縷縷霧氣。周圍都挂滿帳幔,四周窗戶敞開,晚風襲來,帳幔如舞女柔軟的腰肢來回飄拂搖擺。

裏面倒不像如她所想那般奢侈,倒有種隐居山林的意味。周圍的擺設十分簡單樸質,但簡單中又不失精致。見到那層薄薄的輕紗後那個挺拔的身影,他似是坐下靜靜飲茶。

周蒙送甄淼進入後便行禮退下。

看着前面那朦胧的身影,甄淼突然又不知要說什麽了。只聽他淡淡的聲音傳來“你來了。”

甄淼輕輕繞過帳幔走過去,看到他側耳後的散發襯得側臉白皙如玉。他看着棋盤得雙目突然落在她身上,她心裏一跳。又見他薄薄的唇角微微翹起,慢慢蕩出一個極淡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可能在接近10w字就會結束,還是希望大家能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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