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惡作劇頓時沒了吐槽的心思,背後的衣裳已被冷汗層層侵濕。

天司命地嘆,揮動手臂,壓在太子長琴身上的氣息頓時消散無蹤。

“盤古留下的清濁之氣,清氣化作衆神,那麽濁氣去了哪裏呢?~”

天司命短小的手指筆直的指向蚩尤,風帽陰影中的紅瞳令蚩尤覺得心髒仿佛被巨蟒纏繞,勒緊,擁有如此可怕的壓力。

“蚩尤,你從出生開始就被這股濁氣同化着,清濁本就對立,你從一開始就注定會走上忤逆天神的這條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你的道路注定是孤獨之道,接下來,是被殺死,還是……超越現在,成為與諸神對抗,與天道對抗,都看你的意識。嘛~我從一開始就是來看戲的喲~有危險就離開,你應該不會找我麻煩吧~”

天司命揮袖收起太子長琴懷中的瑤琴,捉住太子長琴的衣袖,口中請罪,臉上的笑意卻令人感受不到一絲畏懼和誠意,卻讓人莫名胸口一冷。沒有人阻止她的行為,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讓他們無法出手。

“嘛,那麽,我們就先告退了。”

黑色的外袍上的金色符文恍如活物般沖出衣物的束縛,扭曲,粉碎,流動着在她腳下的虛空構築了一個龐大的陣法,金光一現,那片虛空便已經什麽都不存在了。

蚩尤收回視線,看着眼神動搖的敵人們,心中仿佛有一層束縛被打開,仰天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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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

天司命和太子長琴突然出現在悭臾面前,天司命忽然轉身看着方才他們所在的方向,嘆息般的說道。

悭臾和太子長琴同時呼吸一滞,那片天空已經完全崩塌,一種完全陌生的氣息湧進人間。黑暗的,扭曲的,冰冷的,灼熱的,沉重的,壓抑的……這樣的可怖的氣息迎面而來。悭臾身子搖晃了一下,蚩尤的大笑聲便如雷霆滾滾而來。

“诶……走吧。這裏已經沒有我們什麽事情了。”

天司命拍拍悭臾的肩膀,搖頭。

“嗯……”悭臾黯然點頭,“不對!你要和我們一起回榣山嗎?!”

被悭臾的大嗓門沖擊到,天司命一邊努力按下頭上的十字路口,一邊用力的掏掏耳朵。

“當然!不然你有什麽我不能知道的秘密嗎?”天司命詭笑,“那樣的話,嗯哼,我也可以不去哦~”

悭臾也是青筋直冒,他能有什麽不能見人的秘密啊?!為什麽老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着長琴啊?!!這樣他還敢讓她不去嗎?!!!

“……你去就是了,我沒意見。”

“啊拉~哥哥你害羞就說嘛~幹嘛那麽咬牙切齒的?老是磨牙對牙齒不好哦~”

……

…………

………………

“天,司,命!你給我滾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二更~累死……【趴

快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吧~

☆、七弦琴情【捉蟲】

結果,天司命還是沒有和悭臾他們一起離開。

悭臾縮在長琴懷裏,這是在悭臾變成人形之後養成的習慣,即使悭臾多次反對,但是太子長琴仍以他尚且年幼外界兇險為由拒絕。時間長了悭臾也就懶得再做無用功,就算是天司命挑釁嘲笑也置之不理當做浮雲——畢竟比起人身安全,面子什麽的都是浮雲。

身旁流雲飛逝,腳下山川大地看起來渺小如塵埃,遙遙遠望便能見到一根仿佛支撐天地般的石柱,那便是即使在這洪荒太古也充滿傳說的天柱不周山。

莫名的氣息令望着不周山的悭臾心中生出恐懼,那是對上位者本能的恐懼。那麽,傳說不周山有着天地間最強的兩條龍——銜燭之龍,以及燭龍之子鐘鼓應當不是虛言了。

還好去的不是不周山……悭臾心中暗暗慶幸,同時不禁有些埋怨的想起突然跑掉的天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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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嘛~我和哥哥你們不一樣,可是很忙的哦~”

天司命笑眯眯的裝可愛戳臉頰,在半空旋身,寬大的過分的衣袍像裙擺一樣層層疊疊的飛揚而起。

“畢竟,這裏太真實了嘛,像神輝MM一樣的人還有很多哦!~那些人,還有我都不能允許他們的存在哦。當然啦!只是讓他們回到原本的地方,有關這裏的事也都會封印起來。不要用那種看殺人犯的眼神看着我嘛,哥哥~”

天司命哭笑不得的看着悭臾。

“我可沒那麽壞心眼哦~再說,消除異端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嘛~長琴公子,我哥哥就拜托你了。至少……嘛,總之下次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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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結束。

“什麽嘛!突然跑掉還找借口,不知道我最讨厭說話留一半了嗎?可惡!下次再見到她一定要好好說說她!”

悭臾不滿揮舞着小拳頭,本就嬰兒肥的小臉更是鼓成了白白嫩嫩的包子,太子長琴低笑不止。

“長琴!不許笑!那個不孝敬兄長的家夥這樣就算了,你不許和她同流合污!”

“是是。不過司命姑娘的真性情并不讓人讨厭,想必定然是有要事,不然她恐怕也不遠離開你的。”

太子長琴伸出手掌,将悭臾小小的拳頭完全包在掌心。

“我知道的啦!”悭臾癟癟嘴,金色的大眼睛游移着看向四周,小聲抱怨着“我也沒想讓她走的嘛……”

“呵呵……”

“不許笑!!!——”

“是是~”

長琴低頭看着興奮的望着下方山林的悭臾,那雙金色的眼睛仍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他怎麽會不了解天司命話中的欲言又止。蚩尤和他手下的得力将士突然消失,但是個個身受重傷,想要恢複元氣也非一時之功。

父神前日托青鳥傳信中也隐隐透露出伏羲将有動作,而他天生六感敏銳,也早有預感,如果真有一別,恐怕那一日也不會太遠了……如果可以,真希望日子一直這樣平淡而有生趣。天不遂人願……嗎?

“長琴?”

悭臾感受到太子長琴的視線,擡頭奇怪地看着他。悭臾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預感,上次長琴突然說要離開一段時間的時候,之前也有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怎麽了?”長琴瞬間便回過神,表情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

“……你剛才看我的視線總覺得有點奇怪。”悭臾實話實說。

“是你多心了。”

心中驚訝,但太子長琴仍是沒有将心思流露于外,悭臾有時候敏銳的令人難以招架啊……難怪司命姑娘總喜歡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忽悠他了。不過,悭臾炸毛的時候真的很有趣吶~呵呵……太子長琴眯眼微笑,但那笑容悭臾總覺得有點危險。

于是悭臾果斷的放棄話題,幹笑着轉過頭故作驚訝的指着前面。

“那就好……長琴!我們快要到了喲!”

感受着懷中悭臾僵硬的身體,太子長琴也不點破只是略略降下雲頭,讓悭臾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就是司命姑娘說的浮水部族?倒是未受戰火之苦,也算得上悭臾說過的世外桃源了。”

看着下方欣欣向榮,人民面上都帶着朝氣的樣子,太子長琴頗為欣賞的點點頭。

“那我們快些下去吧!”悭臾有些迫不及待的從長琴懷中探出頭,金色的眼睛幾乎如同燭火般冒出光來,讓長琴看的失笑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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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這不周山周圍的地勢很高啊,中原都已經是春風遍地了,這裏地上還有這麽厚的積雪。”

悭臾從太子長琴懷裏跳下來,地上的積雪幾乎瞬間就沒過了他的小腿,積雪松軟反而令人難以掙脫,悭臾忙得滿頭大汗才把自己從雪地裏拔|出來。

太子長琴有些驚訝的看着雙手,悭臾外形雖與正常人類孩童一般無二,但真抱起來才注意到他輕的過分,感覺就如一片雲霧般,當真輕如鴻毛。也因如此他才會越發不願放手,直覺應當将他護在懷中呵護才會放心。只是這樣的想法随時日越久也越發深沉,近乎執念,這……恐怕不是好事。

一道帶着怒氣的視線射向他,才将他從沉思中拉出。擡眼看去,卻是悭臾跌坐在地,樹上的落雪掉下幾乎将他埋了個結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從雪堆中瞪着他。

可惡!為什麽長琴那家夥就能這麽潇灑的站在雪面上啊?!嗚……好冷。悭臾的怨念近乎具象化背景一片陰沉,各種羨慕嫉妒恨的望着潇灑臨風而立的太子長琴。

長琴止住笑,上前将悭臾抱起,随手化去他身上的雪片,不留一點水痕。悭臾感到太子長琴懷中的溫暖,下意識地向溫暖之所裏蹭了蹭。要知道就算他不畏冷熱,但是喜歡溫暖是人之天性,所以他這樣情有可原。

倒是頭頂長琴神情複雜,臉上不知是苦笑還是寵溺。

“咦?”

一聲微弱的低呼吸引了心思各異的兩人的注意,齊齊擡頭看去,一名衣着素雅,霜白長發以絲草為繩梳于腦後,神情豁達而明朗的拾柴老人站在樹下向這裏看來。

然而太子長琴皺了皺眉,看得再仔細些,便注意到眼前的人左眼作靛藍色,像是嵌着顆映着海水的珍珠,與右眼的黑色迥然不同。這樣奇特的眸色,甚至超出了他所知——他所知道的人類,生來全是一色的雙瞳,只有妖物才生有異色,以昭明血脈之別。

可奇異的是,這人分明只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類的老人,這樣一雙眼睛倒只能說是別致。唯一一點令長琴在意的,就是這老人身上濃重的神龍之息。那是絕無可能認錯的,被諸神畏懼的嗜殺的燭龍之子的氣息——早在來到這裏之前,遠望不周山時就能清楚感受到的兩條神龍氣息之一。

長琴懷中抱着悭臾不方便行禮,也只是點頭向老者示意。

“失禮了。在下名為太子長琴,這是悭臾,在下等是聽聞浮水之地有琴藝之大能者,故慕名而來。”

“呵呵,公子氣度非凡,小公子倒也生得可愛。浮水之地偏遠,兩位遠道而來當真是辛苦了。”

老人不在意的呵呵笑着,慈愛和藹,那雙異色的眼睛裏充滿了喜悅,歡迎,淡泊種種光明的心緒,長琴無論如何也無法對這人生出戒心來,便也微笑回應。

“我看小公子有些畏寒,不介意的話,就去老朽的家中休息一下吧。”

老者熱情邀請着,悭臾立刻冒出頭來歡快地答應下來。

“謝謝你,老爺爺。”

太子長琴汗顏,若論年紀,只怕這老人還不夠悭臾年紀的一半吧?但是凡人年壽雖短,但在短短數十年中所能領悟的人生道理,有時也是發人深思,令人敬佩。這樣一想,悭臾倒真和小孩子沒什麽區別,除了年紀……

兩人随老者向林中行進,沒多久便看到一座小屋,進入屋內只覺得布置幹淨簡潔,悭臾有種看到長琴營帳時的感覺。只是這裏多了一座火爐,而桌案上擺放的那把琴,木料雖說上乘,但尾端也已被火燒過,琴弦卻是少見的冰蠶絲,最奇特的,當然是對長琴而言,那把琴是七弦琴,而長琴常用的是五弦,有着最基礎的五音之琴。

悭臾沒有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後世中七弦琴才是常見之物。若說要驚訝的話,‘太子長琴抱琴而生,好樂風雅’,長琴原身鳳來琴的五十弦才讓悭臾吃驚了好久。區區七弦,真沒什麽可驚訝的……

“兩位公子似乎對琴都頗為在意啊。”老者将爐上陶壺取下,給兩人各倒了一碗熱水,呵呵笑道。

“謝謝。”悭臾雙手接過,小口小口的啜飲,眯眼笑着,“其實我的琴藝都是長琴教的……對了,我記得浮水部族不是大旱缺水麽?怎麽……”

“呵呵,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老者笑着坐下,“神龍賜予一枚龍鱗埋于井下,保佑我浮水永不為旱情所擾。”

“……倒沒想到傳說中那般可怕的燭龍之子,竟也有這般體恤憐憫之心。”長琴感慨頗深。

“呵呵,發端于情,自然感心動耳,神龍雖然暴戾,一樣具備七情,只需憑藉本心自然能感動他。”老者笑着辯護。

“萬物皆有情,世人倒是對神龍誤解頗多。”長琴了悟,長身而起對老者一拜。“老翁所言無不令人深思,長琴拜服。不知老翁名諱?”

老人伸手,手掌輕輕揉撫着悭臾的頭,悭臾眼神一動,老者十指均有弦紋,那是長期接觸某種弦樂器的留下的痕跡,看來……

老者笑言。

“老朽名叫師曠。”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加快步伐啦~早點進入正題啊,前篇我快寫到死了QAQ

PS:話說‘拔出來’這種字眼怎麽也會被和諧啊口胡!明明沒有任何不和諧的意思在裏面的說……囧

PS的PS:感謝夜雨醬丢的雷~還有阿笙的捉蟲

☆、再見

九天之上,還沒有仙神存在的虛無境裏。下界而來的樂聲經久不散,聞樂之人面帶欣喜。

“要是日子天天都能像現在這樣多好,沒有那麽多煩心事,生死死生,萬物輪回有序……”

天司命懶洋洋的抻着懶腰,黑色的外袍鋪散在地像是蔓延的墨,侵染着她腳下的雲白。天上的罡風對于她的而言就如同飛花拂面,絲毫不懼威脅性,發絲飛揚紛紛而起,看起來十分詩意……如果她不抱着紅色的畫着‘KFC’的紙筒的話。

“哼。要日子真是那樣,恐怕你最多能忍千年就要大喊無聊。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雲層間一雙金色的可怖眼瞳看着天司命,話語間熟稔如同知己好友。

“反正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紛争,我也就是說一說而已。”天司命極其不雅的吐出一根雞骨頭,望着雲霞,“嘿,你看着吧,伏羲馬上就要邀衆神登天梯入神界了,魔界那邊也忙得緊,啧,我可有得玩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還有什麽可猜的。”金色眼瞳的主人哼笑,語氣間頗為不屑。“你這次打算玩多久?”

“啥?”天司命不解的轉過頭來看着他,“什麽玩多久?”

“那條蛟,你所謂的哥哥。你這個游戲還打算玩多久?”聲音的主人有些嘲諷,金瞳中也是一片冰冷,不複方才的溫和。

天司命沉默了許久。

“我沒玩。”她低下頭長長的嘆息,“我沒有一次在玩,是他們把我扔下了。但是這次不一樣,燭。”

“哦?”金瞳動了動,語氣仍是不屑。

“他不是我拉來的,是天道強行将他拉過來的。而且,我真當他是我哥哥。燭,我很高興能有他這個哥哥,哪怕有一天真的又要一個人,我也不會對他有半點遺恨。”天司命雙眼完全睜開,眼瞳紅得剔透,倒映出所有的天光雲影。“燭,我有人的心。”

“……自尋煩惱。”被稱做‘燭’的人語氣緩和了許多。“她還好嗎?”

“老樣子,還在睡。你別指望了,除非我也去死一死,不然她沒法醒的。”天司命看着金瞳中沉澱如琥珀瓊漿的愛戀,感慨萬千。“嘛~說不定這次我真有機會去徹徹底底的死一把呢!你可以期待一下~”

“哼,我不抱期待的等着。”燭的視線也投注到下界。

“诶~真惡劣。”天司命從齒縫中抽出一根骨頭,挑眉看了眼不周山,不周山萬裏之內都是一片荒原,除了嶙峋怪石和精怪再無活物。“說起來,再過一個月,你那個不孝子又要打開不周山結界了吧?”

什麽不孝子?!燭氣惱的瞪了天司命一眼。“鐘鼓他只是性子太急,你莫要這麽說他。”

“好好~”天司命沒什麽誠意的點着頭,“你們父子情深,我不多說就是。”

哼,就算不是你親生的,這麽多次寂滅重生你還是像最初一樣将他納入羽翼,看他成長,成熟,惹出滔天大禍,最後在為他沉寂。這份情誼,早已勝過一切凡俗的親情了啊!

“哼!算了,若是你那個哥哥有心修成應龍,我便照拂他一下就是。”燭,啊,應當說是燭龍不屑的用鼻孔出氣,這丫頭來這兒的理由,用他胡須想都知道,不如直接賣個人情,有這個鬼靈精看着,總不擔心鐘鼓再惹出什麽大禍來。

果然天司命開心的跳起來拍拍衣服,準備走人。

“那就拜托了,燭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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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春來,這已是悭臾二人來到浮水的第四個年頭了。兩人,主要是太子長琴與師曠引為知己,二人市場讨論有關樂律的方方面面,可就苦了悭臾,當初不過是随興所至要太子長琴教授琴藝,如今被兩個老師押着教學,那大篇大篇的曲譜令悭臾背的苦不堪言,偏偏對這兩人有無法生出半點火氣來。

悭臾也問過,明明師曠是浮水的恩人,也有自己的後代,為什麽還要一個人固守着這個林間小屋?但師曠總是笑而不答。

但是他看向桌案上的焦尾琴時,悭臾在他的眼裏看到一種光芒,悭臾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對方深藏在心中的某種感情,永遠都無法宣之于口的……

再有一個月就又到了師曠去不周山為鐘鼓奏樂的時候了,然而師曠卻在幾日前一病不起。這病來得匆忙,雖然只是普通的風寒,然而師曠年紀已近天命,這一病,恐怕是再難起來了。

師曠自己也清楚,于是,這小屋裏原本三人交流、安眠的地方變得熱鬧起來。部落族長前來慰問,然而師曠最多的是要求族人和子孫一定要按照他與鐘鼓定下的約定,每年為他彈琴,子孫不一定都要學琴,但一定要有一人學會。

每當師曠交代後事的時候,長琴都會帶着悭臾出門登山看雪。今日也是。

“長琴。”

“嗯?”太子長琴淡淡的回應。

“我記得師曠說過,‘發端于情,自然感心動耳,神龍雖然暴戾,一樣具備七情,只需憑藉本心自然能感動他。’司命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是你聽。”悭臾指着山下林間隐約可見的小屋,那裏傳來袅袅琴音,雖是悅耳,卻失了灑脫。“師曠的後人雖向他學了琴藝,卻沒得琴心。我想,恐怕鐘鼓以後也不會再讓人進不周山了吧……”

“也許吧。”太子長琴仍是平淡的回應。

“長琴?”悭臾終于覺得有些不對的擡頭看他,“你是不是有事要對我說?”

“……嗯。”太子長琴深吸一口氣,山上的融雪頭攏着淡淡的芬芳。“我,要走了。”

“哦。”

哦?太子長琴低頭,悭臾仍望着那棟小屋,并沒有對自己的話表現出任何訝異。“你不問為什麽?”

“有什麽好問的?”反倒是悭臾不解,“反正你我都不會像師曠這樣死掉,而且,只要我修成了應龍,直上天界也不是難事,到時候找你也方便啊。數千年,對你我的一生而言都會是很短暫的時光吧?”

對,很短暫的,原本會是令整個世界都天翻地覆,滄海桑田的時光,如今也不過是這樣輕描淡寫的的一句話而已。時間,才是他與原來的世界最大的隔閡。悭臾笑着對長琴說出離別。

“到那個時候,再見吧。”

“再見,悭臾。”

有誰說過,再見,是一句誓言。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讓長琴滾蛋了!【被踹

接下來就是上讓小煎魚修成應龍了~呀!~一想到我家煎魚正太變成翩翩少年郎就心花怒放啊~~~o(>w<)o【撒花撒花~

☆、弦歌未央

“不夠!還是不夠!”

燃燒着烈火色澤的利爪沾染着斑斑血色,一股洪荒巨獸般的氣息從中散發,暗色的天幕下浮空石臺附近千裏內再無任何活着的東西,站在不周山腳下仰望,也只能看到石臺之上利器摩擦的火花,法術的光華,飛濺散落的血花,以及……戰意高昂嘶鳴不止的龍吟。

“呼呼,再來!”

黑色的發絲被法術卷起的狂風吹的紛亂,如女子般纖細柔嫩的手掌揚起,猶帶稚嫩的臉上是不屈的堅毅。

“哈哈!這才對!”

悠長的龍鳴帶着明顯的興奮傳遍不周山境,精怪們瑟縮在角落中瑟瑟發抖——那個嗜殺的龍神又開始了!每次他放出這種興奮的鳴叫都代表着無盡的血色遍染荒野!即使是平時,也會有同胞被殺,只因他無聊。

好不容易有那個人類的琴聲能安撫他,可那個人類也死了,嗚嗚,他們這些小精怪又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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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死了……”

“這麽一會兒就累了?哼!”

“哼什麽哼?!比起一開始我進步很多了好不好!就你那種暴力訓練法有幾個人受得了啊?!!”

“都過了一千多年了,你要是再沒長進我早就把你扔出不周山了,和我叫板?小煎魚你還早得很~”

“別叫我煎魚!!老子叫悭臾!鐘鼓你個混蛋——”

墨發的少年暴怒的握拳擊向紅衣男子,攻勢卻被男子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少年金眸怒瞪,卻讓人難以感受到那份怒火。只因他的樣貌清秀中猶帶三分稚嫩,也是,千百年來與世隔絕不染塵俗,心理上還是稚氣未退也是情有可原。

“這樣就生氣了?你果然還是修行不足啊~”紅衣男子接下拳頭,另一只手像是安撫小動物一樣揉着少年的頭。

少年也知道自己的相貌如何,但是男子将他當小動物一樣對待就不可饒恕!!

“去死!!——”

從旁邊插入一只手接下了少年的另一只手,那只手膚色近乎透明,,裏面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見,有種難言的恐怖。聲音裏卻帶着久違的欣喜笑意。

“哥~怎麽還和小孩子似的鬧脾氣?”

少年一怔,随即果斷的抛棄了男子,熱情的抱住突然出現的少女。金色的眼瞳中滿是不能自已的歡喜。

“司命!”

天司命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當年不過三寸釘似的身高已經抽長,軟嫩好掐的包子臉也變成瘦削的瓜子臉,水靈靈的大眼睛也變成如今的亮如寒星。只能在少年的點滴言行中尋找到當年的天真無邪,這樣的變化,不禁令天司命也感嘆物是人非。

天司命打量少年的時候,少年也在打量着她。少女仍是一身祭司般的黑色寬袍,樣貌卻早已不是當年。

“司命……你又轉生了嗎?”少年的聲音灑滿如雪落寂,金色的瞳孔盛着滿溢的溫柔哀傷,無論是誰對着這樣的少年心弦都不會無動于衷。

伸手将少年耳邊散落的鬓發攏至耳後,天司命拍拍少年的後背退開兩步,滿意的點點頭,比出大拇指。

“廢話!我上次來都已經是五百年前了好不好?人類的身體那可能活上那麽久!這次還比較幸運啦,是個無牽無挂的身體。啧啧,不愧是我哥哥,越長越帥!”

“誰和你說那個了……”少年險些被黑線砸死,一記眼刀甩給天司命。“算了,我也懶得管你。”

“嘻嘻~你本來也管不住我。”天司命得意地對少年做着鬼臉。

一旁的紅衣男子雙臂環胸,看着你來我往的兩人,譏諷的嘲笑。

“哼!無聊的兄妹情深。”

“鐘鼓,你皮癢是不是?”天司命柳眉一挑,劈啪作響的按着手指,“看起來你和我哥沒打過瘾,我來和你過過招。來呀~”

以為他和他爹感情好就對他會手下留情嗎?開玩笑!鐘鼓嚣張,天司命笑得比他更嚣張,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勢同水火。

“真是的……”

少年,悭臾按着嗡嗡作響的腦袋,只覺神經在不停的抽痛。

“你們兩個為什麽每次見面都吵啊?上次差點打到不周山,你們還沒吸取教訓嗎?”

回想起燭龍發飙的情形,整個不周山境內下雷如下雨一樣滅世一般的恐怖情形他真是……不想再經歷了!

三人齊齊打了個寒噤,天司命抱胸哼笑一聲不屑的撇頭。

“嘛~看在燭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這個小家夥計較了。”

你還知道他是小家夥啊?你們打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提……悭臾翻着白眼默默吐槽。

“我對和你這種老妖怪打架也沒興趣。”鐘鼓也寸步不讓的冷笑回應。

“你說什麽?!——”年齡是女人的絕對禁忌,不管那個女人多強心胸多寬大都一樣。

“咳咳!司命,你今天來有什麽事麽?”

悭臾一看兩人視線又對上,生怕他們天雷勾動地火的再上演一次全武行,立刻笑僵了一張臉的插話。

“哼。”天司命瞥了一眼鐘鼓,輕哼一聲,才把視線轉到悭臾身上。低頭從袖中取出一支紅玉盒遞給悭臾,“安邑部族被滅已過千年,我想這東西也可以給你了。”

千年之前,蚩尤成魔後,安邑部族仍帶着舊部與黃帝相抗,直到蚩尤親弟襄桓打造出天地間第一把劍——始祖劍,才終于迎來滅族之禍。

這也是當然的。天司命冷笑,對于能夠殺死天帝的這等殺器,若是伏羲會允許它存在才是天下奇聞吧?黃帝随後所造的九儀天尊劍,也就是後世所稱的軒轅劍也無法與承襲天地之氣的第一把劍抗衡。

于是,神界親自出手。始祖劍被封印,安邑滅族,雖然對外的說法是安邑部族逆天行事招致天譴。可那說法到底只能騙騙無知的凡人,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真相如何。但是誰也不會幫安邑說話,沒有誰會為了已經滅族的安邑而與天帝的威嚴相抗。

至于她?這種幾乎不變的戲碼,她也沒興趣插上一手。最後給與安邑一點偏袒庇護,就已經算是還了襄桓幫她的人情。

悭臾打開玉盒,玉盒之中是一對奇形長短劍,劍柄似白玉雕龍,質地似玉非玉,雕工精致猶如活物。無劍格,劍身漆黑如墨,光芒之下可見劍身如有鱗片般,層層疊疊,泛出點點深綠暗芒。長劍劍長三尺三分,短劍劍長十寸五分,依着悭臾的六尺有餘接近七尺的身高,使用起來并無困難。

不知是不是錯覺,悭臾幾乎能感覺到這對劍的呼吸!拿在手中更是如臂指使,似乎他早已将此劍的一切了如指掌般。劍就是他身體的延伸,血脈相連。

“這把劍……好熟悉。而且劍身的鱗片看起來和我的有點像……”

是錯覺吧?是錯覺吧喂!一把劍裏打造出了自己的鱗片很恐怖的啊喂!!悭臾臉色泛青的幽怨望向天司命。

“你當然熟悉,或者說你不熟才奇怪。”

天司命揚眉,解釋道。

“你還記得你由虺化蛟的時候,我從潭水中取出的東西嗎?那是你的心血,記載着你本源的血液。我拜托襄桓用它打造一把劍,誰想他打造出一對劍來,而且傾盡心血。說到底,你擁有這把劍,便欠了他一份因果,日後若是可以,定要還上這份恩情!這可是和始祖劍一同出世的神器,弑神戮魔也不是難事哦~”

是這麽厲害的東西啊……悭臾雙劍畫了一個圓,速度極快卻無絲毫風聲,确實是好劍。

“嘿嘿,這下子鐘鼓大哥你可沒法接着武器的便利打我了!嗯,這對劍有名字嗎?”

天司命搖頭,“襄桓還未起名便以身殉劍,哪有機會起名!此劍本是你精血所鑄,你自己來起名最好不過。”其中劍靈更是你的……這名字,只有你自己能起啊!天司命暗暗嘆息,她做了許多,奈何都是無法啓齒之事,若是有一天被知道了,但願哥哥不要恨她……

此時的悭臾哪知道那麽多背地裏的彎彎繞繞,正欣喜地打量着雙劍。

“既然如此,長劍就叫弦歌,短劍叫未央,如何?”

“弦歌未央……也好。”天司命不置可否。

“哼,聽起來就軟弱的很。”鐘鼓嫌棄的扭頭。

“你們……哼!我就要叫這個名字。就這麽定了!弦歌,未央,請多指教啦!”

雙劍在陽光下泛着令人心寒的冷芒,清輝如月。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怎麽開頭我頭痛很久啊,要是覺得有些突兀的話,還輕輕點扔磚啊……

PS:我寫到這麽晚,是不是應該表揚我一下?

PS的PS:耽美到底該怎麽寫啊?!【抱頭】我表示我新手我心肝脾胃都糾結的疼……

☆、番外·有光(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寫小短篇,而且是悲劇……

但極限悲劇的是阿茔我極限的短篇無能!【這有什麽好自豪的?!】

于是我就想幹脆杯具現在的故事人物好了~但是小煎魚的主線是歡樂線,而且我悲劇他我怕被打……【頂鍋蓋】

所以我就很腦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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