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村裏爹和娘以前的房子裏,兩個小孩子能有什麽生産力,自然是要人救濟的。可雲游教孩子別的沒教會什麽,這不受嗟來之食的思想倒是教了個十成十。要不是雲天青看着天菁還小,身子又弱,估計早就樂不得跑到山上和悭臾當野人去了——他和山裏的動物倒是混的很熟,悭臾老是說他就是那山裏的猴子。哼!他才不是猴子呢!有他這麽可愛又帥又偉大的猴子嗎?

悭臾總是對自己兇巴巴的,可他對着菁兒就是噓寒問暖,溫柔體貼的不得了。簡直就是差別待遇!可是,就這個樣子他也已經滿足了。這世上誰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呢?就算是名義上的親人,也會是會欺弱怕強的……

他問過的,沒有人知道青巒峰上住着人,悭臾又那麽強,他見過悭臾用仙術,那悭臾是不是人家說的仙人呢?既然是仙人,又為什麽對兩個凡人小孩這麽好?他不知道,也不敢問。他怕他問了,僅剩下對他們兄妹兩個好的人也沒有了……

悭臾是沒想過雲天青年紀不大腦子裏卻想的不少,他只是在愁。雲天菁不比雲天青,她身子骨要弱一些,但也只是氣血虛容易生病而已,好生養幾年長大了也能健健康康的。

可雲天青說的事情卻讓他不得不操起了心——小孩子是很天真的。所以他們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抓住蜻蜓折斷翅膀,抓住蝴蝶沒入水中,抓住蟬就踩得粉碎……孩童的天真,雖然天真但也是毫無慈悲的殘忍。這種無心的冷漠才最是傷人,而村裏的人終究是不太待見雲天青兄妹的,雲天菁在山下想必也不會過的很舒心,究竟要不要接到山上來呢?

“天青,若是我想把菁兒接到山上來住……”悭臾還是搖了搖頭,總是要讓他們知道世情冷暖的,難道他還真要照顧他們一輩子不成?“算了,不說這個。倒是你,我不是教過你防身的劍術嗎?怎麽還會被兩個人打成這樣?”

要打架就打贏對方,弄得這麽狼狽實在是很丢人的。悭臾也曾經是和雲天青一樣普通的人,有過相似的童年。他小時候也沒少打架,但沒有一次是這麽狼狽的。說起來,他也是因為司命被人欺負才……都是往事,還想他做什麽呢?悭臾苦笑着揉着額角。

“要是只有他們兩個的話我當然輕松獲勝。可是……他們叫了好幾個人過來,他們年紀比我大,又都經常下地幹活,力氣大得很,我能贏就……很好了。”

悭臾原本還保持着一張嚴肅的臉,可看到雲天青呲牙咧嘴的的樣子讓悭臾還是有些不忍,将他拉過來扯起袖子,看着上面縱橫交錯的青紫瘀痕頓時心疼得不得了。

長琴一進門就看到悭臾将睡着的天青抱到榻上,小心翼翼給他上藥包紮的畫面。不知怎的腦子裏就蹦出了慈母多敗兒而這句話……那他算什麽?嚴父嗎?

沒人看見的時候,長琴多半是恢複成人形的。好在這具身體本身就是靈獸,不然這麽多年過去,這身體早該承受不住……那他就又要去度魂了。

“這小鬼都快被你給寵壞了。”

長琴走到窗邊突然開口,把悭臾驚得差點跳起來。他壓低了聲音慌忙辯解,可惜那泛紅的耳尖洩露了他的心情。

“誰寵他了!我這不是怕這小鬼傷的狠了沒人去猴子窩裏給我讨酒喝了麽!”

“是是。你不寵他,可你很寵天菁。”長琴敷衍的語氣明顯沒能讓悭臾覺得開心。

“說起天菁……我總覺得那孩子有些怪怪的。”悭臾坐到椅子上揉着眉心,“那孩子太懂事太沉穩了,實在不像個小孩子。天青雖然古靈精怪,但也是貨真價實的孩童心性……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把她接到山上來住。”

長琴倒是不以為意,伸手為悭臾按摩頭部,悭臾舒服的眯起眼睛。柔軟的頭發劃過長琴的掌心,悭臾把頭發剪得短了,只因為天青在夢裏迷迷糊糊的叫了悭臾一聲娘親,拽着他的頭發死也不放手……長琴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扭曲成囧形,和這兩個活寶在一起,日子變得有趣了許多。

“你也不用操心太多,我想那孩子也許是失去了親人一直還沒緩過來。等過幾年,長大了,也就好了。若你覺得不妥當,接上來也好。女孩子還是應當悉心照料才是……悭臾好像很喜歡孩子?”

“是啊。若我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我現在就應該算是事業有成,應該帶薪離職。早就該有後人小子讓我玩了。”

悭臾不無失落的嘆氣,腦海中幻想出自己在這樣一個清靜之地膝下子孫環繞的模樣,只是怎麽也沒想出另一半的模樣。反倒是長琴的身影一閃而過,吓得他差點把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

一定是他太習慣長琴在身邊的日子了,一定是!悭臾頓時覺得長琴觸碰的地方像是被火燒到一樣,一步竄了出去。

“我我我……我去打水。”

長琴眯細眼睛,悭臾還是這般有趣,打水……這種理由也虧他說得出口。當真是扮人扮久了,忘了自己是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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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雲家村裏一派喜氣。可村長家裏的氣氛卻不太好,哭的妝容淩亂的夫人正惡狠狠地瞪着那個完全無視嚴肅氣氛,對素襖輕裘的少女噓寒問暖的頑皮少年。

“雲天青!!!——”

年過四旬,正值壯年卻已鬓生華發的的村長很是怒火高漲的的低聲咆哮,心中卻是悲哀自己怎麽就攤上這麽個不省心的,令他心力憔悴。每次一有人來,他就忍不住心驚膽戰,生怕又是這個魔星惹出了禍事來。

這大過年的,家家喜氣洋洋。可是自己卻又得來處理這禍害的麻煩。他,他竟然和谷生家的娃娃打賭,把人家騙的去河裏浸冰水?!娃娃一回家就發了高熱,折騰了好半天才沒讓熱度再上去。不然娃娃怕是會少出毛病來。

“叫我做什麽?”

一雙湛藍的眼珠兒轉來轉去極有靈性,一見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雖然還有些嬰兒肥,但已經隐約有了日後翩翩風采的雲天青掏掏耳朵,一副痞子樣的抱臂問道。

“你,你還敢問!我可憐的娃兒喲!被你這小兔崽子差點還得連命都丢了!你還敢問為什麽?!要是我家娃娃出了事,我,我掐死你這個禍害!!”

一旁的村長大汗,難怪谷生平日裏唯唯諾諾的,感情源頭在這兒。以前可真沒看出這婆娘竟然是個如此潑辣的……

“嘿!谷姨娘這話說的可不對~阿寶又沒死,你做什麽要掐死我?”雲天青冷笑,只是他那張圓潤的小臉配上這表情只讓人覺得別扭。

村長看他,确定這小子真的不是在安慰人……

“臭小子!怎麽說話呢!還不快點向你姨娘道歉!”

“等一下。”坐在雲天青身後的女娃兒站了起來,和雲天青有七分相似的臉看起來卻是另一種感覺。好像在面對的是一個思想成熟,行為穩重的大人。女娃咳嗽兩聲,臉頰上才浮現出一點血色。“村長叔叔,哥哥做錯了什麽,需要向谷姨娘道歉?要知道,沒有理由的話,可就是無理取鬧了呢。”

“天菁……唉。你哥哥和人家阿寶打賭,輸了的人要浸冰水。可人家阿寶浸了冰水染了風寒高熱不退,差點就燒壞了!就算是玩鬧,這也太過了。”村長看着雲天菁單薄的小臉,到底是不忍心說句重話。

“既然是打賭,那就應當願賭服輸。據我所知,這賭好像不是哥哥立的,是不是?”雲天菁看過去,天青立刻會意的點頭。村長也是無力反駁,只因事實如此。“那既然賭約是阿寶立的,他就應當承擔這個責任!難道說,若是哥哥輸了去浸冰水,受了風寒,就應該願賭服輸,就是燒壞了燒死了,也是理所應當的?”

雲天菁語氣輕柔,可這話卻是讓谷姨娘和村長冒出了冷汗。這丫頭好利的嘴!這問題怎麽回答都是不對。但怎麽就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對呢?雖然這賭約不是你哥哥立的,可也是他忽悠人家定下的呀……

雲天菁才不管你們這些大人心裏是怎麽想的,接收到雲天青在背後壁畫的再接再勵的手勢,忍不住彎了嘴角。平日她對于這些人的舉動不放在心上,口頭上被說幾句能有什麽大不了,可他們竟然敢對自己動手?還把她推進雪堆裏,害她差點就一命歸西,真當她是好脾氣嗎?

“人無信而不利。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孟子也曾說‘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雲家先祖鎮守邊疆有功,得以被朝廷恩賜修建祠堂,并将原本的雲家村賜名“太平”,雲家人也是引以為傲。子孫無能,數代未有人能入仕報效朝廷已是可笑,現在竟然連言出必踐這等小事也做不到了嗎?!天菁無禮,難道長輩就可以以輩分壓人麽?可對得起雲家的名聲麽?!”

雲天青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聽天菁說這麽多話啊。好口才TAT……他要有這口才就不會老是被訓了。看看村長老頭他們那張臉,這表情真是經典啊!可惜了,沒法記下來。

“你……你這是歪理!”谷姨娘暴躁的尖叫。

雲天青哼笑一聲,一臉痞笑的湊過去。“谷姨娘這話可不對,難道你認為儒家先賢說的也是歪理?”

“……”谷姨娘。

“天青,天菁,你們先回去吧。”老了,連個小丫頭片子也說不過了。唉……村長無限惆悵的大手一揮,赦免無罪。

雲天青當場高興的歡呼一聲,氣的谷姨娘臉色發黑。

跑出房子,兄妹二人相視而笑。

☆、酒醉清昶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日實在是……我竟然雙更啊雙更!還有比這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我一定是壞掉了才會這麽勤快……【碎碎念

看在更新如此給力的份上,留言長評都更猛烈的來吧!!——

我是聽着這首歌碼字的,原本想歡樂一點的……硬是沒樂起來QAQ

天青和天菁心情有些複雜,他們不知道悭臾是不是生氣了。

昨天出了那事之後,兩人在家包了幾件衣服就爬上了青鸾峰。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稱贊一下兩個孩子爬山的本事。這種大雪天,山道濕冷路滑,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兩個孩子竟然無驚無險的爬了上來,還是在晚上。

他們是不知道悭臾在打開屋門看到兩個小雪人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但是悭臾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情的臉更讓他們忐忑不安。

悭臾将兩個孩子領進了屋,燒了熱水讓他們換衣服,還備好了姜湯。兩人看着椅子上放着的,明顯是新制的衣裳不知道是什麽心情,一件青色,一件淺粉,細膩的針腳看得出縫制衣服的人的用心。兩人忽然就有些心酸,來這裏三年年了,每一次過年,只有這裏才能穿得到新衣裳。

喝下姜湯整個人都暖了過來,兩人這才走出屋子。小小的客廳裏一桌冒着熱氣的飯菜擺在桌上,悭臾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吃飯吧。”自己卻是一杯接一杯的飲酒,一旁的那只白貂也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這一桌年夜飯吃得壓抑。以雲天青的性格,換了別人他一定早就跳起來活躍氣氛了,但是對上悭臾,他就是不敢,沒來由的不敢。明明悭臾從未打過他,長得也不吓人,甚至是比山下的所有女子都要來的好看,可是他就是不敢做出真正拂逆他的事情來。

雲天青在桌子下面戳了戳天菁,示意她上。

天菁一雙眼刀甩了過來,幹嘛要她上?你是哥哥,還是男的诶!怎麽說都該你打前鋒吧?

兩人眼神無聲的交流,最後雲天青無恥的示弱,天菁無聲一嘆,放下筷子。擡頭看着在那裏喝悶酒的的悭臾,開口。

“龍大哥,你不開心麽?”

說到底還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心思細膩,雲天菁才不會以為悭臾這般模樣是為了自己二人。

悭臾舉杯的手一頓,露出一絲笑容,有些疲憊和哀傷。天菁臉頰忽然就有些燙,那雙墨色的眼睛裏滿是真摯,換誰被看一眼都會失了魂。

“怎麽……這麽想?”

拜托~你失魂落魄時的樣子眼睛沒瞎的都看得出來好嗎?兩人眉梢抽動,按下了吐槽的欲望。

“那你為什麽要喝悶酒?”見悭臾開了口又沒有生氣,雲天青的擔子立刻吹了氣一樣大了起來。“今天是過年,你這樣一點都沒有氣氛嘛!要不,我陪你一起喝好了,一個人喝多無聊啊啊啊啊啊!——”

雲天菁在下面伸出短短的手指捏住一處用力,擰。雲天青的表情立刻扭曲,無聲的慘叫,最後‘啪嗒‘倒在桌子上。

悭臾自然知道兩人在桌子底下的小動作,有些無奈寵溺的搖了搖頭。晃了晃酒杯,清冽的酒水在邊緣流轉而過,卻沒有躍出那個界限,終究回到杯中沉寂無波。

悭臾不會說年歲未到不能喝酒之類的,他可是清楚,就看天青這性子就知道以前他爹多半是放養的。就算是阻止他喝酒,他也有本事偷酒來喝,他的酒量只怕比一般大人還要好,阻止又有什麽用?

“飲酒需适度。”

雲天青歡呼一聲就搶過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雲天菁只能用不滿的哀怨眼神幽幽的望着悭臾。

酒過三巡,話也就多了起來,甚至連不喝的天菁也被天青硬是灌了兩杯。

“龍大哥,今天是年夜,又沒有紅包啊?”天青一臉財迷相,天菁有些嫌惡轉過頭去,這人是誰?她不認識。

“自然是有的。”

悭臾遞去兩條墜子,二人接過,卻見是兩條以紅繩串起的璎珞墜子。

一條穿着三顆打磨精細的淡藍月光石,綴着一顆天藍色拇指大的天青石原石。另一條就顯得細膩雅致許多,溫潤白玉雕刻而成的精致秋蘭拼成一個品字形,下面也綴着一顆‘帝青色’。不用問兩人也知道哪條是自己的——上面刻着自己名字呢。

“秋蘭茝蕙,江離載菁,盡為盛華。秋雨乍晴,蔚藍無際,謂之天青。哼,你父親雖然個性有些不靠譜,這名字起的倒是都不錯。”

兄妹二人沉默了下。

“……這是娘親取的。”天青。

“……”悭臾。

“大哥……你說,爹娘死後會不會變成仙人啊?”天青趴在桌子上撥弄着酒杯,臉色潮紅。“爹總說他過的比神仙還快活呢。嘿嘿,大家都說仙人如何好,我長大了,嗝,也想去看看仙人是什麽樣子……”

“仙人啊……自然是什麽樣子都有的。”悭臾摸摸他的頭,“說不定你認識的哪個人,他就是呢。”

“可我總覺得,你就是仙人呢。”天青喜歡悭臾手上溫溫涼涼的溫度,側過腦袋在悭臾掌心蹭來蹭去。“不不不,不對,你比仙人都好看。”

“呵呵,你見過仙人嗎?”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今日不知為何對着這個小鬼如此開懷。

悭臾飲一口清酒,這酒沒有榣山的酒來的醉人,他卻已經覺得有些朦胧。“我見過啊……那人,哪怕是你第一眼見到,也會覺得,神仙就應該是這樣子的。光風霁月,如若春風,我大概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呵,就算是現在,我也……我有些懷念他彈得琴了呢。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過了啊。”

“琴?”天青有些迷迷糊糊的努力撐着眼睛,“你彈得就很好啊。比,比村子裏的人彈得好聽多了。我沒聽過比你彈得更好聽的了!”

“哧……我的算什麽。這些,都是他教我的呢。”悭臾靠在椅背上,神色悠然而遙遠,似在回憶久遠之事。“細細一數,已經過了這麽久啦!有點……累了。”

天青已經腦袋迷糊的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麽,他俨然是把悭臾真的當成了仙人,呵呵笑問。

“很久……嗝,是多久啊?幾百年?還是幾千年?”

“……數不清了。臭小子,神魔的壽命可比你想得更久遠啊!就算是普通的地仙,也有幾千年的壽命呢。”悭臾屈指敲打天青的額頭。“小子,你也想成仙?”

天青眼睛驀地一亮。“想啊!世人都說神仙好,那當了神仙,一定不會像現在一樣……”

“世人都說神仙好……麽……可小子,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嗎?”悭臾不等天青回答就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一開始,只是想多陪陪我那個別扭的妹妹……後來,我把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害死了。所以我就一直在人間找啊找啊,找的好辛苦啊!那麽長那麽長的日子裏我都找不到任何開心的事情,可我到底是找到他了……成仙哪有那麽好?還不是打來打去的,神魔之戰你往戰場上一站,到處都是你死我活的厮殺!魔不死不滅只知厮殺,神受了傷一道法術就複原。神魔之井裏到處是一片紅色……一個人在那裏什麽都不是!你不想死,就只能揮劍再揮劍。在生死面前,誰都是一樣的,神會隕落,魔會消逝。沒有誰……不對,還有她是永垂不朽的。可我已經受不了這漫漫的長生了啊。等我把他‘治’好了,我就要走了……雖然有些對不住,可我終究還在這天地裏不是麽……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已經走了很久了,我也該走了。不然,這人生真的……太無趣了……”

“……可不去做……又怎麽知道……對不對……呢……”

雲天菁看着一大一小兩個醉倒的‘少年’,撫額長嘆。怎麽都這麽不省心呢?下一秒,她的下巴險些就掉到地上找不回來!——

哦哦哦,哦買糕的!那只白貂居然能化成人形?!不對不對!重點錯了!那個人得臉怎麽那麽像老板,或者說像太子長琴?!他居然就那麽親下去了?!!!

雲天菁覺得她今天一定是喝多了!不然他怎麽會看見小白貂變成了男人,還吻了醉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悭臾?!這個世界太瘋狂,一定是她睜眼的方式不對!

長琴接收到一股不可思議的視線,回頭就看到瞪圓了那雙淡藍眼睛的女孩,臉色瞬間從難以置信變成興奮至極。連他都覺得有些尴尬,現在的小孩子啊……扔了一道警告的視線過去,雲天菁很是上道的轉頭充當空氣,小心翼翼的将自家哥哥拖回屋裏。非禮勿視呀非禮勿視,誰知道這位是不是已經開始心性變異了的?一個不小心把他們咔嚓了,那可就沒得玩了~

長琴在悭臾額間的青紋落下輕如蝶翼的吻,他從不知曉一向活得歡樂的他心中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他竟是要在皆大歡喜的時候轉身離去麽?

“你怎麽能這麽潇灑……”這麽殘忍……

俯身将淹沒在白衣中的少年抱起,小心翼翼,如置珍寶。心中感嘆于少年的輕盈,而少年在懷中睡得全然信任,更令長琴心緒複雜。

将人置于床榻之間,手指輕盈的掠過少年的臉頰,頸間,俯首埋于少年的頸間,感受着少年較之平日略高的體溫。

“長琴……”少年單薄的嘴唇呢喃着自己的名字,長琴食指停在悭臾的唇瓣上。

人們常說,唇薄的人,情緣淡,人情薄。你是不是也是如此呢?這樣的你,令我如何是好……

長琴按耐住心中的躁動。苦笑着走出溫暖的房子,屋外,大雪已停,天上明月好似觸手可及,清幽的光芒灑在山頭,倒影一片銀白。伸手折斷一截樹木枯枝,細碎的白雪融于掌心,化作沁人的涼意。

這等聖人,自己好像還要充當許久啊……

☆、明庶徐來

日光晴好,轉眼已是四月天,春風徐來,綠遍山野。

快到了春播的日子,村子裏的人都開始忙活起來。早出晚歸,男耕女織,老人們坐在隴上,小孩子們在鄉間追鬧,一派鄉野之樂。

一身玄衫少俠打扮的少年背着藥箱走進村子,少年眼若春水,面若傅粉,卓然而立。立刻吸引了大半視線。

“龍大夫,你這是去采藥了?”

灰素布衣的雲靳走過來恭敬地行禮,手中的書卷邊角磨損的頗為嚴重,一看便知是人日日翻閱的結果。

“嗯。此時剛剛由冬入春,免不了多些病痛,早些備着總是好的。”少年态度溫和卻不親近的點了點頭,語氣就像是打招呼一樣平淡如水,沒有半點熱切。“雲靳公子可是要去參加鄉試了?”

“正是。”雲靳有些開心的在常年死板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只願能不辜負各位鄉親的期待。”

“相信公子定能高中。”縱然少年的态度有些敷衍,但雲靳還是頗為開心。要知道這位龍大夫平日裏可是把人都當做空氣的,能與自己說上這麽幾句話,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

“诶呀诶呀!我看到了什麽?雲靳雲大少爺竟然笑了?!啧啧,一定是我剛才猴兒酒喝得多了。”

在雲靳陰沉怒火熊熊和少年有些無奈的眼神中,雲天青拎着一個酒壺斜刺裏像只猴子似的竄了出來,晃晃悠悠的樣子倒真像是喝得醉了。青藍如夢墨色沉寂的眼睛在看到少年時閃現出一絲喜意。

“我道是遇見了誰?原來是大哥回來了。只是這話說的有趣,就算大少爺金榜題名,只怕也做不了幾日官便要退下來的。這麽一個木頭似的個性,嘿嘿。”

“雲天青!”雲靳怒喝。

“嗚啊!好可怕啊~吓死我了。”

雲天青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誇張的拍撫胸口,氣得雲靳的表情越發扭曲,額角青筋一條接一條的冒出來大跳草裙舞。

一旁的少年看着眼神清明無比,明顯就是在裝醉的雲天青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從認識了雲天青,他嘆氣的次數就在以幾何倍數上升。人家都說嘆一次氣就要少活一年,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減了多少年歲……

少年就是悭臾,至于不穿那身泡妹子的白衣是因為他說出門在外難免弄髒衣裳,洗來洗去得多麻煩?他是堅持扮一樣就是一樣的人,既然現在的身份是‘人’,那他就不會随便使用超出界限的力量。于是這衣服也是要自己動手洗的嘛~

悭臾五年前才開始出現在村子裏——當初雲天青把人家騙的去浸冰水,害人發了高熱。第二日讓悭臾給天菁煎了藥,就拖着人急匆匆下山給人看病去了。可這小子明明是做好事,卻也要嘴巴上占着便宜,把人家氣的半點感激也無,反倒是滿腹怨氣叢生。悭臾見了,也只能嘆息一聲令天青閉了嘴。這招惹仇恨值的本事,恐怕雲家村裏天青敢說第一,就沒人敢說第二!有這麽一張嘴,也無怪乎天青在村子裏越發不受人待見了。

“天青。”悭臾淡淡的喚了一聲,雲天青立刻老老實實地走到悭臾身邊。“又去做了什麽?”

“額……”雲天青腦袋上垂下一大滴冷汗,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開口。

悭臾。“說。”

“就是去找阿香妹妹了……”雲天青的眼睛四處飄啊飄的,就是不肯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只是那恍若實質的目光,令他腳下如踩針氈,難受得緊。

“你啊……”悭臾又是長嘆一聲。“你若是為了天菁争那一口氣,自是大可不必。天菁從來就沒把這些小事放在眼裏,你又何必斤斤計較。”

更何況那丫頭又哪裏是肯吃虧的人?招惹她比招惹雲天青更凄慘,天青出手向來有分寸,多是類似玩笑之舉。天菁出手,那是不弄到七成死,就絕對不會滿意的。

“哦……”雲天青悶悶的應了,雲靳見了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受到了嚴重的挑戰,他幾時見過這麽乖順的雲天青?!

“既然明白了,就去與人家小姑娘說清楚,這種事情是斷斷不能拿來賭氣的。知道沒有。”

妹子是拿來疼愛的,不管樣貌如何,都不能傷了妹子的心。這是悭臾對待妹子的最高準則。

“知道。”雲天青幹脆利落的回答,悭臾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走遠。可扔下的話卻讓轉身就要跑的雲天青直接腳下一軟趴在地上。

——

“回去将論語謄寫三十遍,不許讓天菁幫你,別讓我再見到你那些鬼畫符。還有揮劍一千次,今天就要完成。”

雲天青擡頭看着日當正中的日頭,無力的哀嚎。

“已經是正午了,殺了我也完不成呀!一千次……我的手會斷掉的!”

遠遠傳來的只有悭臾冷笑的哼聲,雲天青絕望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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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上桃花始盛開。

青鸾峰上,樹樹叢叢的桃花粉白。被桃花圍繞的院子裏,一身飒爽的女孩正在舞劍,劍勢翩若驚鴻,抖手折腕刺出,又好似靈蛇出洞。劍招的每一式都舞出了一種輕靈絕塵的飄逸。

長劍在半空中留下如柳分拂般的殘影,劍影三疊,極為驚豔。收劍沉息,少女有些苦惱得看着消散的殘影。

“這一招分花拂柳,我還是只能留下三道殘影,哥哥都能留下四道了!明明我練的比他勤……可惡,天才什麽的最讨厭了!”女孩氣惱的跺腳,嘟起嘴,臉頰上滿是健康的紅潤,很是可愛。

屋外擺放的竹椅上一名白衣男子将視線從手上的醫術移開,舒眉淺笑。

“你與天青都是極好的資質,以你們的年紀能做到這一點已是不易。天青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又是巽風天水的靈性,這套劍法走的就是輕靈飄逸的路子,自然是在适合他不過的了。你是天火乾雷的靈性,走的應當是一往無前的路子,這套劍法上你比不過他也是當然。”

“哼!誰在意這個啦!”女孩跑到男子身邊,抓着男子的白衣廣袖撒嬌,“長琴你眼界那麽高,一定能幫我追上哥哥的對不對?不然他又要搶我的棗子吃了!”

也許是因為小孩子都喜歡這些零食似的物件,天青天菁十分喜歡悭臾做的這些小食,其中尤以還酒精的東西,例如醉棗這類以酒為原料的。

長琴笑着伸手一下一下的梳着女孩烏黑的長發,心裏卻是想着悭臾的囑咐——這兩個孩子都是萬中無一的修仙資質,又是赤子心性。若是潛心修煉,只怕不過三是在就可得道成仙,甚至都有破界成神的可能。但如今六界暗潮洶湧,人界雖然紛雜,但卻是最安穩的一處。如果能夠不讓他們修仙……就還是不要的好。

可二人的靈力與日俱增,随着年齡的增長無意識的就會帶動自身靈力,前些日子他見到天青去偷猴兒酒的時候,竟然自己摸索出了仙風雲體的法術,也是驚訝非常。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自己摸索總是會走岔路,一不小心便會傷及自身,現在靈力尚淺還好說,日後……恐怕是避不開的。

想到這裏,他低頭看着眼睛閃閃發亮的天菁,這個孩子和自己一般是帶着記憶轉生的,只是她生在了這個開明的人家,也未被視為異類,又遇上自己和悭臾,也算是緣分吧。

“我在劍術上并不擅長,法術倒是可以彌補你的不足。指點你也不是不可,但是要瞞着悭臾哦~你知道,他不喜歡你們接觸這些法術的。”

“嗯嗯。我知道的,龍大哥是不想我們被牽扯進去是不是?可是就算這麽做,恐怕也是攔不住哥哥的……”雲天菁在心底想到雲天青注定的英年早逝,不禁萬分遺恨。

長琴拍拍天菁的頭,沒有言語。

“長琴,你這樣不小心,被天青見到了,只怕要把你當成壞人的。”

悭臾将藥箱放到架子上,有些好笑。天菁忽悠長琴還可以,忽悠他?他是那麽好騙的麽?只是他也對代表雲天菁的NPC标示萬分不解,但随即也就釋然了,有個隐藏自己身份的寶貝在身上不值得多奇怪的。NPC身份也有不少好處不是?

“那小子多少也有些察覺了,早晚都會發現的。”長琴不以為意,更何況他也對天青這種性子束手無策,還不如作壁上觀讓悭臾去對付他。

悭臾點頭。“那小子确實精得很。說起來,最近天氣不錯,我們去踏青吧。”

天菁第一個歡呼起來,撲到悭臾身上對着臉頰就是一吻。悭臾彈了下天菁額頭,看着天菁紅潤自然的臉色。

“這兩年你在這裏藥補食補,總算是把你的身子徹底養好了。我看你呆在這裏也該覺得悶了,正好帶着天青,一起去外面走一走。不過,不可以惹麻煩。”

“哼,哥哥才是惹麻煩的專家呢。”早就對彼此身份有了默契的天菁也不再注意現代用詞。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悭臾抱起天菁,“不然你說說,我房裏那些理氣的藥都哪去了?那藥分量下得多了,可是會讓人腹瀉數日的。”

雲天菁“……”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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