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二人離開了這個住了許多年的雲家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莫名的覺得倦怠,字數少了些,過兩日會補上的。
現在的速度是補兩張更一章,速度會比以前慢。阿茔我會盡量不落進度的=w=
☆、劍三
篝火不時地發出響聲,在黑夜的湖邊這樣的溫暖令人不禁心生向往。
一雙纖纖素手十指圓潤,指甲粉白如貝,手掌肌膚光滑細膩的看不到一絲傷痕,只有掌心的幾條淡淡紅線像是牽扯了命運,如此清晰而深刻的描畫其上,深入骨血。
這樣一雙完美的女子的手卻在做着與它應有的身份,諸如執筆揮灑,琴瑟和鳴,亦或是針針線線刺出一副錦繡完全不符的事情——她在烤魚。
篝火邊坐着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用一種只要你看着就會覺得舒适放松,卻不覺得失禮放蕩甚至覺得是高雅清貴的姿勢坐着。這個人一身玄素衣裳青雲劍袖,黑色和藍色都是種深沉凝重,帶着些憂郁和壓抑的顏色。但在這人身上,卻只讓人覺得,在這濃墨重彩的顏色下,是緩緩流動的生命力,是一種明媚陽光,帶着些雨後清新的璀璨。
“手藝如此娴熟,不知你們這幾年到底去過多少地方。”
語氣大抵是漫不經心的,像是在感慨着什麽。
那人一直斂眉垂目,同樣優雅骨節分明的卻讓人一眼看出是男子的手一下又一下的順着懷中白貂的皮毛,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每一次的力道都是一樣的,毫厘不差!
轉着木架的手不自在的停頓了,坐在火堆對面的少年少女有些畏懼心虛的低下頭去,不敢看那個外表只比自己大了三四歲的玄衣少年。
轉着木架的手又開始動作,少女梳着與身邊少年同樣随性而大方的發型,只在側首綴了兩只細銀青玉鏈,別有一番雅致。
“大哥早就知道了,現在卻來興師問罪,倒是讓我們連謊話都說不了呢~”
“要是說謊,我就打折你們的腿,罰你們在青鸾峰上呆三年好不好?”玄衣少年有些孩子氣地輕聲哼着,白貂扯扯他的衣袖,“你也一樣,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還和這兩個臭小鬼一起瞞我。”
語氣裏多是些對信賴之人的不滿,還隐隐有些撒嬌的味道。對面的少年少女摸摸鼻子都是垂下頭去不說話。這個時候出頭當燈泡實在不太好,心中默念咒語:你們看不見我你們看不見我你們看不見我……
白貂口中輕咳一聲,像是被人揭破了秘密一般有些不太自在。
“尋常江湖人家的孩子六七歲就是要出去見見世面的,待到十一二歲就已經在江湖上摸滾打爬,運氣好的都已經混出了些名聲。天青天菁生來就是江湖人的性子,你再怎麽管束着他們,已經見過外面花花世界的懵懂孩童又怎麽會再甘心困在一隅?”
“那你也不該瞞我!”少年皺皺鼻子,眼中似是有委屈的水光閃動,“我是那麽不能明事理的人麽?我不讓他們出去,難道就是要害了他們?還要你們聯合起來欺瞞我?”
“悭臾。”
白貂終于是無奈的化作人形将少年攬入懷中細心哄着,卻是高興這玄衣少年,也就是悭臾竟是在為自己的隐瞞而不滿——這是他全心信任自己的意思麽?有些事情,他總是疑心太多,沒有一個明确的答案,就難免患得患失。
“咳咳咳!!嗯咳咳!!!——”
這廂看那兩人又像是要膩在一處,不消說腰間挂竹葫蘆,一身白綢衣衫的少年自然是天青掩嘴低頭劇烈咳嗽起來。換來悭臾的白眼飛刀一枚和長琴溫和卻暗含警告的眼神……于是天青咳得更大聲了,天菁只有好笑的拍拍他的後背。唉,多管那個閑事做什麽呢?撞槍口了吧?被口水嗆到了吧?當小透明多好,沒人理會~
悭臾才不理會天青咳得幾乎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滿面緋紅的樣子,手下在對面二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掐着長琴的腰際,只是又舍不得下手,力道不輕不重,反倒是讓長琴有些呼吸不穩。見悭臾又轉頭去與天青說話,長琴只好默默平息。
“你們二人……在外面可曾吃苦?”
終究還是不忍心責備過多,今天的事情對于雲家兄妹來講都是極為傷懷的。天菁雖然自認無事,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天菁那樣慧極的女子只怕早就看穿了這淺薄的騙局,既然如此,又怎麽不會對人産生感情?悭臾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關心。
“自然是無事的。”雲天青盯着架子上的烤魚,聞着香氣口水險些都要流下來了,“阿菁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真不知道誰以後會這麽有福氣?”
“以後的事哪有人知道,不過你可是白吃白喝了好多年,以後想來還有好一段日子的。”
雲天菁不以為意的笑笑,她本來也不擅長此道,可是跟悭臾這麽賢惠的人呆久了實在很傷女子自尊的,就學了幾手。再加上真正走進了江湖才知道日子哪裏是小說中那麽好過的?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囊中羞澀是理所當然,沒有野外求生的本事就等着餓死吧~
不過好在雲天青簡直就是天生和野外自然極為親和一般,從青鸾峰上的猴子到森林之中的百獸,幾乎是一見如故,比見了人還親。自然也不必擔心沒了食物,或是安全問題。天菁時常嘲笑天青就是萬獸之王,不然哪會這麽好說話的?
“若說福氣……嫁給大哥的那才叫福氣。我要是嫁給大哥,我就是在家躺着的那個廢人都行呢~”
這次換悭臾大聲咳嗽起來,長琴拍着他的後背,對天菁投去一個無奈的神色,天菁吐吐舌頭也不說話了。
“你們打算去那裏?”
“诶?大哥你來定不就……”好了?兩人習以為常,不假思索開口道。
“你們二人在江湖行走數年,行事思考想必都已做到心中有數。此次雖說被趕出雲家村是機緣巧合,但若無此事,你們兩個也還是會找一個機會斷了這份念想,徹徹底底的離開吧?”悭臾盯着兩人七分相似的面貌,眼神真誠,語氣柔和。如春風化雨,洗去人心的焦灼。
二人皆垂下頭去。
“你們兩個啊……”悭臾長長嘆息,“我知道,你們都是浪子的心性,再沒能安心的時候是沒有一個地方困得主的。所以我從來也沒抱什麽希望,只希望你們能夠再強一點,再聰明一點,就是出去了也不會被人欺負……可現在你們長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想做的是什麽。所以,也不必顧及我這個老妖怪,痛痛快快地去做就好。”
天菁轉過頭去,天青握着葫蘆的手指有些泛白,眼眶微紅,眼睛在火光的照應下也是一片晶亮。
“大哥……這些年,謝謝你。”天青抿唇眼神堅定清亮,那一雙天清澄澈的眼睛讓人有如望雨後晴空之感,一如這個少年飛揚跳脫卻堅韌不拔的赤子心性。“如果沒有大哥,我和阿菁都不會是現在的樣子。我們不會有無拘無束的年少時光,不會有一身絕技傍身,不會認識那麽多人……你說得對,我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呆着,但若是沒有你的教導,我和阿菁就算離開也只會受盡欺淩。我一個人可以走得潇灑,但我不能讓阿菁一起受苦!我可以是不肖子孫但不能是個棄手足不顧的哥哥!大哥……”
“哥……”
天菁看着天青爬滿淚水的少年俊顏也忍不住濕了眼眶。悭臾和長琴對視一眼,上前抱住兩個孩子,任由他們埋在他的胸口痛哭失聲。再堅強的人也會有心傷,他真的很慶幸,他們對自己敞開心扉。
他幽幽長嘆。
“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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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将哭得昏睡過去的兄妹二人安頓好,悭臾轉身就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溫暖的呼吸撲在頭頂發間,令他有些倦怠的無力。
“長琴,我不能想他們離開以後的日子……我怕我放不開。”
十年相依相伴,十年朝夕相處,十年傾盡心血,十年……對人來說十年太長,人生能有幾個十年?長命百歲不過是美好的祈願,真正能活到天命的人又有幾個?
這份心情,如兄如父,如師如母,他放不開,放不下。
可他想解脫,想離開,他以為自己已然超脫,其實不過是他自欺欺人。他以為入世,實際從未與人深交,更不提交心。他可以如神祗站立雲端俯瞰人間滄海桑田,世事滄桑。這份超脫卻在真正入世之後被自己的本心擊打的粉碎——他根本還是一個人!
長琴懂他,非常懂。正因為如此他才無奈,才欣喜,因為他看到悭臾的私心,看到他的人心。這些,都是他可以逆轉這個本應走向終結結局的利器。
他讓悭臾的頭埋在他的胸口,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堅強的人總是不願意讓人看到他們傷心脆弱的一面。如果那個人對他們而言又非常重要,那就更加的不能忍受。悭臾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可以說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不想讓長琴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你本來就很多情……”要一個多情大愛的人無情,這根本就是最不可笑的笑話。
“如果你放心不下,那就一直守着他們。悭臾,我們能抓在手裏的太少了。所以——”長琴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鸷的光,語氣狠絕,表情卻仍是一片坦蕩。“能夠抓住的就絕對不能放開!”
悭臾心神巨震,自然沒能注意到長琴完全不同往日的語氣,他喃喃道。
“是啊……人生百年,我為什麽不能等呢?只要能陪着他們走過一生,看他們安樂平安我也就沒什麽遺憾了吧……長琴,遇見你真是最好的事情。”
悭臾仿佛撥開了心頭的迷霧,語氣裏俱是一派光風霁月的灑脫。那雙不知是否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睛此刻盈滿月光,仿佛将一天的星光月華融入其中,濃密纖長的睫羽細微顫動,說不出的令人心動。沒人能抗拒悭臾此刻的旖旎風姿,長琴更是無法逃脫。
“我知道。”你願意陪他們一生,卻不能陪我一生……
所有的嘆息都被綿長的吻吞噬。
若是不能在一起,那就是一起離去,也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好,心路歷程完事了,接下來就是入江湖,進瓊華。真是不容易啊【抹汗
☆、劍三
煙雨揚州城,梅花香自寒中來。
方才入冬,兩三場雪後,地面樹枝上一層純粹的雪白。街道上馬車緩緩的走着,也不驚擾那些行人。揚州城裏總是有說不完的故事,江湖的,民間的,朝堂的。江湖人在這裏流連不去,這裏是江湖浪子的天堂。
沒有人在意這輛馬車,但這輛馬車興趣的方向卻引起的有心人的關注——青梅莊。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青梅莊不在揚州城內,但其盛名卻是江湖皆知。要想在江湖上除名,實力自是不用提,但若是想讓人畏懼,除卻血腥詭異,那便只有神秘。青梅莊從來都不缺少神秘,因為從沒有一個人知道青梅莊背後的勢力,連他的主人也是知之不詳。
【望穿秋水,不見伊人來,相思】
【花好月圓,未見窗前凝,碧水】
青梅莊就在揚州城外百花谷內,白木漆紅梅圖的大門永遠敞開,一副書墨黑字的門聯也透着煙雨揚州的旖旎風情。
只是青梅莊從不見人進出,今日竟有人将馬車停在了大門口?這實在是一件很令江湖人心動的事情。
江湖上最熱衷的是什麽?權勢?那只是一部分。實力?那也要看你有沒有腦子。最重要的自然是名聲,不知多少人為了一個虛名争得你死我活,卻不得善終,落下一世惡名。而名聲從何而來?自然是從人的嘴巴裏出去了~
“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梅樹成活也是不易,你們倒是很有本事。”
言外之意,就是沒想到你們也學上楚随風那個騷包的享樂主義,弄得好氣派。
那是個男子的聲音,聲音裏帶着少年的些許稚嫩,也混雜着成年男子的低沉動聽。只聽見聲音,就會忍不住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畫面——那少年應當是飄逸如仙,且清冷而不落塵俗的。
青梅莊本就是江湖上少有的雅致去處,除卻或清白如雪,或豔麗似火的看不見盡頭的梅海。那亭臺樓閣也都是極有古韻的。房間雖然不多,也沒什麽高大的建築,但那些零落而雅致的房屋卻是更貼合着花落不見人的朦胧美感。木梁屋檐,窗花門板上的雕镂花飾多以百花為主,偶有靈禽點綴。
這樣的地方,似乎就不該有世俗之人踏足于此,這裏應當是超脫的,遠離一切江湖紛擾,卻又存于此時此地的人間桃源。
——揚州多有異國客,傳聞中,曾有大食來者誇下海口要以巨資購下青梅莊,立下萬金賭局。結果也只能是傾家蕩産,敗落而去。
——江湖傳言,曾有江湖敗類雲野十三刀入青梅莊,意圖殺人揚威。結果第二日,十三人整整齊齊躺在鋪滿白梅的梅花木棺材裏,神情安詳,盡皆往登極樂去了。
諸如此類傳說從不在少數,青梅莊也漸漸成了江湖上默認的危險之地。
衆人尾随而來,盯着馬車簾子的視線目光灼灼,所有人都在等。
“我可沒那個好本事,經營這麽一個莊子,做得這麽好我和哥哥都不擅長的。不過這大門倒是我設計的沒錯。空城計空城計,連城門都沒有,還怎麽讓人心生疑慮?”
一雙少女的手探出了簾子,看清少女外貌打扮的瞬間,所有人臉色瞬間白了下去——那随性的打扮,細銀青玉鏈,嬌俏活潑的豆蔻面容和天青碧眼簡直就是一種标志性的裝扮——六如天菁。
號稱無所不知的江湖百曉生對于她的記載也是極為模糊:雲天菁是三年前憑空冒出來的。除卻姓名性別,擅醫擅毒以外,只知道她善使兵器頗為怪異,乃是奇金打造通體青碧的乾坤針。乾坤針雖然常見,但真以他作兵器的,卻是少之又少。此物擅于攻擊敵方要害,對于江湖贊譽醫術出神入化的雲天菁來講當然是最方便的武器。且其行事作風向來随意——她不殺人,但是招惹她的人……比死還痛苦。
從未有人聽說她竟然還和青梅莊有關,聽她的語氣,似乎還是此間主人?
接下來的人更是讓他們吓掉了下巴,就像雲天菁細銀青玉鏈一樣,另一個江湖少俠的标志物事也是一眼可認——好美酒和他好管閑事的毛病一樣出名的,雲天青……的竹葫蘆。
“阿菁……你這麽說那些被騙的很慘的人會哭的。”雲天青跳下馬車,很騷包的一揮衣袖。“再說就一個大門好看,沒被拆掉已經是好運了。啧,也不知道怎麽那麽多人看不上這門?”
雲天菁一臉血的望着他,“哥,你被楚大哥帶壞了……”這動作實在太……太裝逼了!【捂臉
“大門是給人走的,可那些小小老鼠自然是不願意走正門的,既然如此,死了怪誰?反正不是咱們的錯。”
雲天青&悭臾&長琴:……
衆人看着站在一起好像金童玉女一樣的二人,聯想一下二人的姓名,就是再瞎的人也該看出兩人的血緣關系了。縱然衆人對于二人資歷尚淺仍有輕視,但無可否認的是二人的風姿在江湖上也是少有,待到日後,這兩人定然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
“哼哼~”
雲天菁嘲諷似的輕笑兩聲,不知為何所有偷窺的人後頸都出了一層白毛汗。
“天菁,這裏還有別人?”
萬籁俱寂——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那步出車簾的少年瞬間驚豔全場,滿目的梅花絢爛也不及他一人的風姿容華,顧盼眉宇。
果然是神仙人物!所有人心中都閃過如此念頭。
“那是當然的~沒聽見眼珠子掉在地上的聲音嗎?”
天菁瞬間變作乖順少女對少年道,回首卻又換上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嬌俏笑容。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眼睛,那笑容很美好,就像夏日裏的嬌嫩百花,清新馥郁溫暖美好。但那笑容背後的深意卻沒人敢訴之于口,雲天菁不殺人,但讓人瞎了,瘋了,并不是殺人……卻比殺人更殘忍千百倍。
所以好管閑事的雲天青雖然有很多人讨厭,卻富有俠名。而年方豆蔻,如秋蘭冬梅含苞待放的雲天菁雖然衆人趨之若鹜,卻只得正邪難辨的名聲。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何止死在沙灘上?有這樣的後輩,是所有心有計較前輩們的噩夢!
青梅莊大門中竄出五道白影,五人盡是一身白衣紅梅繡紋。落于天菁天青面前,單膝跪地。
“天菁小姐,天青公子。”
這五人拔地而起不半空借力竟然都是近有五丈高!這樣的功力就算在江湖中也是二流高手,在這青梅莊中竟只算是一般仆從嗎?
衆人在心裏給青梅莊的高危符號上再次用紅筆重重描畫一遍。
悭臾看到這場面不禁有些頭疼的揉眉,他好不容易從榣山逃出來,不必受那種種敬畏的禮數。怎麽如今出來了,還是躲不過?他看向一臉平和的雲天菁,同是現代來的,這位該不會是個武則天吧?他這麽多年也沒看出來啊?
雲天菁感受到有人看她,轉頭就對上悭臾不解迷惑又有些苦惱的眼神,了解的一笑。
“我和哥哥本來也沒打算弄這種排場的,可是這麽大的園子總要有人看顧。這些年喜歡來青梅莊當梁上君子的人可是絡繹不絕。既然願者都上鈎了,我再客氣不是很說不過去?不供吃不供穿,只供住,還不要工錢,這麽好的下屬我為什麽不要?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大哥向來是最清楚的了~”
悭臾看着雲天菁更是苦惱了,這種語氣,這種作風……分明就是司命的翻版!那種把陰謀詭計當做理直氣壯地态度,唉!
“別以為說歪理就可以蒙混過關,這些人的功力哪個都比你們三年前高多了。想讓他們低頭我相信你有本事。但若是說你們親手擒下的……哼。”
這一聲輕哼包含了高貴冷豔等等元素,随着年齡增長思想越發有些偏頗的雲天菁瞬間被萌了滿臉血!
“當然不全是我們動的手,嘿嘿,不懂法術的人怎麽會知道陣法該怎麽走?困他們十天半個月,再在陣外做美食,管他是什麽硬骨頭,什麽人都會認了的~”
雲天菁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讨論折磨人的精神酷刑,小臉上放出談到興致上的熱切光彩。
“不過也是刑大哥他們幫忙啦~诶,不說了不說了,你進去就能見到他了!~他們都是很好玩的人呢!”
悭臾抽抽嘴角,能被天菁稱上一句有趣,那人想來不是太威風,就是太苦逼。按照天青天菁越來越扭曲的性格……悭臾直覺是後者!
“既然如此,就先入內吧。”
能被你們兩個同時承認的苦逼,一定很精彩!不管是人精彩,還是人背後的事情精彩,悭臾表示他都很有興趣。輕輕向上托着肩上白貂,悭臾笑容高深莫測。
做了幾千年的神祗領袖,在環境的引導下悭臾舉手投足不自覺地就帶了些冷漠和高高在上的氣度,淩人卻不欺人,讓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敬意,有敬而無畏。嘴角那一抹超然的笑意,似有若無,一瞬間不知奪取了多少人的心神。
這樣恢弘的氣度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不是世家子弟,便是達官顯貴,天潢貴胄。
繼續呆在這裏的話……掃了一眼乖順非常的雲天青雲天菁,所有人都有了一種自插雙目的沖動——這個地方是在太不安全了!為了自身着想,他們還是悄悄的來,悄悄地走比較好……
佛祖保佑,阿彌陀佛。
側耳傾聽,周圍已再無人聲。兩兄妹相視而笑,一人拉着悭臾一邊的衣袖,故作莊重卻忍着笑的虛引。
“大哥,請。”
作者有話要說: 啧,可恨的延遲!延遲5W我怎麽打劍冢啊?找死麽不是……【捂臉
莊花保佑我今天能再升三級……
☆、劍三
步入青梅莊,才知何為世外桃源。悭臾擡手擋在額前,被指間濾過的陽光絲絲縷縷的映照在那雙漆墨的眸子裏,映出一望無際的水天山色,波光潋滟。
“外面的百花谷和萬梅林擋住了谷內的景色,所以至今無人知曉其實谷內自成一方天地。”天菁像是小孩子學有所成向家長炫耀一樣指着梅花盡處,白牆赤瓦後的那片波光粼粼。“這一片湖水深淺正好,所以大家就把房子都建在湖上了。”
湖水清澈見底,此時入冬,湖面也未曾凍結,只是不見荷葉叢叢。
悭臾知道,天青天菁的性子最喜自然,就算可以利用陣法之力扭轉一地一時的四季變化,也是不會做的。他也一樣,揮退了莊中仆從,天青走在前面。“我先去準備下飯菜,早飯匆匆吃了幾口,這會兒也該餓了。”
根本就是饞蟲犯了……天菁犯了翻白眼,揮揮手,拉着悭臾的衣袖向另一邊的湖上回廊走去。“去吧去吧,我帶大哥去看看月大哥他們。”
天菁拉着他,指着林間水上高雅氣派的房屋,又指着外面梅林間的幾棟小小木屋對悭臾介紹道。
“建造這裏的原因就是為了避世。最開始只有我們幾個人住,我和哥哥不常回來,最開始就建了兩個屋子。後來我和哥哥年紀大了,這才又建了一棟。我行走中原,有時候救了人,但他們又不想再入江湖,幹脆就在這裏住了下來。”天菁笑眯眯的指着不遠處坐在湖邊石臺上垂釣的黃衣人們,“在這裏居住的,除了那些避世的,被抓住的,就是一些隐世門派派出歷練的弟子。青梅莊裏沒什麽規矩,大家都喜歡有一個安靜的地方當做休息之所,所以從未出過什麽沖突。”
“青梅莊裏有很多可以直接去往外界的山間小道,所以幾乎沒人見過有人從大門出去。青梅莊在江湖上名聲之所以那麽神秘,其實也是大家覺得沒什麽可說的才沒有說出去。真正覺得青梅莊神秘的只有初出江湖的菜鳥而已。”
青梅莊敞開大門歡迎天下江湖人,友人遍天下。一路行來,可見服裝各異的人士靜靜來去,遠遠的四圍山壁上傳來間或斷續的笛聲。
不得不說青梅莊的設計十分的幹淨,大氣,又不失陽春白雪的高深雅意。
湖上回廊一眼望去,只得紅白。曲曲折折若是走遍只怕也有十裏之長,地面欄杆多取深山白石,鋪就漢白玉磚,欄杆廊檐具為紅木,與這滿谷的白雪紅梅相應,欲亂人眼。
那人便跪坐在長廊盡出的亭臺裏。
第一眼,悭臾就覺得,如果沒有太子長琴,他那樣一直待在榣山,或許現在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銀發鋪地束以高冠,一身青衣廣袖離世超脫而蕭索滿身。一個背影就令人不由屏息斂氣,心中安寧。
縱然還未看到那人的面容,悭臾也覺得沒有必要了。這樣的卓然風華,就已超脫了世俗的美醜,因為他的心是美的,是純淨的,帶着上善若水的道家之境,于人世而登仙。
“月孤影見過前輩。”
語速輕緩,聲音柔和如梵唱,不驚飛鳥。
悭臾擡眼看去,入目的是一張平凡而不凡的面容,平凡是說他的容貌再普通不過,最多可說是清隽。若說不凡,那便是他眉宇間的祥和平靜,看透世情的溫暖。
這是一個奇怪的人,因為他自始至終都閉着眼睛。細碎的劉海兒在他的眼簾上灑下細碎的陰影,更使他透出一種柔美。這種柔美絲毫不影響他的男子氣,反倒讓他多了一份人氣。
“閉目而暝,可觀一世光明?”
‘望、聞、問、切’乃是中醫四診的必備功課,悭臾這個半吊子醫生修為最高的就在于‘望’。這個‘望’與長琴和天菁的不同,悭臾看人氣相是因為他能看穿一個人的身體氣血,何處病患一見可知。他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裏看見了毒,非常難纏,非常陰狠的毒。這個毒恐怕是在男人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施下的,很難想象什麽人會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我心光明。”
男人唇角輕揚,淺笑晏晏。
“……果然有趣。”悭臾笑了。這個人的有趣程度明顯超過了他的預期,“你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可是你肩上的那位?”男人擡手遙指,指的正是悭臾肩上閉目休息的白貂。
悭臾長琴同時睜眼,目光淩厲。随即悭臾的目光率先平靜下來,幽幽嘆息。
“眼不見,而心愈明。以水為鏡,可觀人世……可惜了。”
“我雙眼雖然看不見,但是我還記得這世間的美好色彩,夢中也可遠望萬裏風光。有何可惜?”男人輕笑,只是氣息有些不穩,低頭握拳輕咳起來。
天菁臉色一變,左右四顧,“這麽長時間了,刑大哥呢?”
二人向來如光影日月,形影不離。怎麽可能他們在這裏說了半天也不見另外一人的身影?
“咳咳……不溯,已有三日未歸。只是你們都不讓我去看,所以,我也不知他現在何處。”
月孤影起身攏袖,本該是最為心焦的人卻是最為平靜,好像在說一件早已知曉注定要到來的事情。
他也确實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和天菁一樣。
“當然不會讓你看!你每開心眼以水為媒望斷前塵,言盡後世,你眼上的毒便入骨一分,你解毒的希望就渺茫一分。不論是作為醫者還是友人,我都不希望你再動用那種力量。”
天菁一字一句的說着,每當她認真的時候,那樣的神色語氣便沒有一個人會再将她視之豆蔻,青碧的眼睛裏是一種冷冽的像是天山冰雪一樣的光。
“……罷了,我多半也想得到的,能讓刑大哥都回不來的人和地,也只有那一處。如今已過三日,最多今日明日便該有消息了。”
“阿菁總是這般通透。”月孤影上前,擡手輕撫天菁發頂,一舉一動風采卓然。“可惜,又要多事了……”
果然,白衣繡紅梅的侍從腳踏碧波落于面前。
“小姐,莊主,揚州城內墨跡山莊送來喜帖。”
“喜帖?”悭臾挑眉,看着天菁接過喜帖,面色越來越陰沉。
“……紅衣教聖女霏畫兒與刑不溯于七月八日大婚,恭請青梅莊莊主莅臨……那個女人就不能消停些嗎?!”
眼看天菁就要爆發,悭臾将那張大紅燙金的帖子從她手中抽了出來,仔細看了看,遞給月孤影,那上面的字都是以針線繡上去的,縱使不能視物也是能夠看的。
天菁看了眼還半跪在地的侍從,語氣努力壓抑着心頭火氣。
“還有何事?”
“回小姐,送帖子的人說要一個回複,不知……”
“讓他們去死!本小姐不用等到七月,現在就去屠了她霏畫兒滿門!!!——”
……
“長琴,這一定是我睜眼的方式不對……”
“唉……”
兩人都覺得自己的教育太失敗了……
“天菁莫急,既然對方以禮相邀,不循禮數倒是我們的不對了。”月孤影微笑對侍從,“你去回了他們吧,大喜之日,我月某必定登門拜訪。”
“是。”
“自古情字最傷人,果真不假。”悭臾注意到月孤影微顫的蒼白手指,心中感嘆,“果然江湖永遠離不了情仇。”
月孤影苦笑,“确實如此。”
“究竟怎麽回事?”悭臾不太喜歡挖人辛秘,他八卦但是不八婆。“若是不好說,就不用說了,需要幫忙的就說一聲。這些年也多虧你照顧着他們兩個,若有所需,義不容辭。”
“……并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月孤影面色越發蒼白,似乎整個人都要消逝一般,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撫過喜帖上的字跡。“這件事,誰都沒有錯。”
二十三年前,月孤影不過六歲,本來他應是平凡的在那個寒風呼嘯白雪覆蓋的村莊活過一生的時光,可是他的那雙眼所看到的命運,将他一手推進了不複的深淵。
村莊裏多是親屬,月姓是村中大姓,月家人每過幾十年就會有一個能夠看見未來的人。通過火,通過水,通過草木,通過百花……通過千奇百怪方式看見常人的前塵過往,人生盡處。這樣的能力給月家帶來了巨大的利益,這一代的護國法師便是月孤影的族叔月秋承。
但是這樣逆天的能力有些人可以一生擁有,有些人則會在未知的某一日突然失去這個能力。月秋承就失去了這個能力,但是數十年的權勢富貴,讓他不願輕易放棄。摒棄了所有的人性,他将月孤影的所有直系血親一夜屠戮殆盡,鮮血沁透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