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或許，林受男感到了自己情緒波動得有些異常，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自己，語調也随之平緩起來。

“做林先生，沒有退路。”他臉上的堅毅瞬間變得溫婉，眼神中的淩厲轉為柔和，溫順而低垂着向我投射過來。

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卻很清楚明白地懂得了他內心深處的那份無奈。神通廣大得近妖的林先生，今晚看起來那麽柔弱，那麽讓人憐愛。

內心的柔軟被他深深地觸動了一下。

一種母性的溫柔，驟然在我心間冉冉升起。

眼神中一汪清泉在流淌。

正望得出神，手卻不知不覺間被他的抓住。手指被驚動，麻木，僵住。須臾，那手心的溫暖将手上的堅冰逐漸融化，整只手變得靈動起來。他的喉頭伸縮着，另一只手掠過我的面頰，滑至腦後。

輕輕地将我的頭拗過來，靠在他的肩上，堅實而安全。

舉止優雅，動作從容。

宛如一只溫順的小鹿。

在客廳這樣公開的場合，還從未見過他有如此親密的舉動。

我不知所措的雙手，本能地環在他的腰間。

那是我無數個夜晚想做的動作。

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襲遍全身。

久久地抱着與被抱着。

祈求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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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

永遠。

“渺渺，”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林受男的聲音顯得有些生澀，頓了頓，繼續下去，“渺渺，以後，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聽林受男叫我的名字，激動的同時，又感到痛苦。至于激動什麽，痛苦什麽，我都來不及想，只是默默地感受着他的柔情，“以後，什麽以後？”

“生完Baby以後。”他的頭略微向我這邊靠靠，爬滿胡子茬的臉緊緊地靠着我的，刺癢。

心被猛地刺了一下。

這是我剛剛邁進雅園的大門就一直思考的問題，今天卻被林受男直截了當地提了出來。曾經堅定不移的意志，這時候如此不堪一擊。猶豫代替了決然，笑笑，“還能怎樣？回到自己的生活軌道上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工作、賺錢，然後，找一個不嫌棄我的人，結婚、生孩子，像一個普通的女人一樣，過簡單的日子。這就是我全部的夢想。”

我的語調平和，似乎在講別人的故事。

沉默良久。

随着某種沉甸甸的情緒，空氣亦凝滞不動。

“結婚、生孩子，”林受男來回默念着這兩個詞，“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結婚，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麽遙遠的事情。

之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件事。直至跟林受男在一起之後，想到将來，才會想起它。這個世界上，那個不嫌棄我的人，還存在嗎？即使不存在，也沒關系，微笑着對自己說，那我就一個人過，安安靜靜地，這樣似乎也不賴。但同時，我知道這樣一個人過，根本不可能，我必須去結婚，不為別的，只是不想看到媽那傷心的眼神。

為了她，我必須去結婚。

不管自己願意不願意。

“等遇到那個不嫌棄我的人的時候。”

“多久？”

“不知道。”

“你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林受男将幾個月前，未問完的話題，重新抛到我的跟前，“有……男朋友，結婚會……很快。”

他的語調很慢、很慢。

我知道，他所謂的男朋友指的是何向南。

沒想到，他對這件事這麽上心。

對此，我仍然保持着沉默。

林受男的胡子茬開始在我的臉上摩挲，安慰受傷的小獸般，溫熱的唇時不時觸碰到我的臉龐，熱熱的，軟軟的，帶着森林的潮濕。腦袋裏一陣飄飄悠悠，木然地接受着他的撫摸。

不知過了多久，那溫潤的唇停留在耳際，充滿柔情的聲音從裏面緩緩流出。

“渺渺……渺渺，你……能留在我身邊嗎？”

“留在你身邊”，我仔細地品味着其中的意思，心卻如同被打的花瓶，碎的七零八落，滿地都是，留在你身邊，不就意味我是個第三者嗎？

我苦笑。

“我不能。”久久地看着窗外的圓月，我的嘴巴裏緩緩地吐出三個字。

“為什麽?”明知會有這樣的回答，林受男還是碰了碰這個軟釘子。

不碰，自己就不會死心。

“我也不屬于我自己。我還有愛我的媽媽，信賴我的朋友，許多許多愛我的人，我不能叫他們失望。有時候，活着，并不是為了自己。”

臉靜靜地貼在他的胸前，好安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