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渺渺,如果,如果你能留在我身邊,我會非常開心。”林受男的聲音,帶着些許虔誠。
我緊緊貼着他胸部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可能。”一種絕望襲遍全身,冷飕飕,寒烈烈,我的理智拒絕了他。
明知自己有老婆,明知我有“男朋友”,林受男仍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想,他也掙紮了很久才說出這樣的話吧。或者,他本來就以為我就是那種女孩子:為了錢,什麽都可以。
而他,有的是錢。
我環住他腰身的手臂,漸漸松弛下來。
臉微微上揚十五度,望着他。
“林,你有老婆。”
“嗯。”
“你很愛你老婆。”
“嗯。”
“你絕對不會離婚。”
“嗯。”
我微笑着,自信地問他問題。相信臉皮再厚的人,聽了這三個問題後,都會明白我話裏話外的意思。
何況,林又是那麽聰明的人。
我用這幾個月來煉就的堅忍,第一個對付的人,竟然是林。
Advertisement
我的林。
我的林,斬釘截鐵、毫不含糊地說“他有老婆”、“他很愛他老婆”、“他絕對不會離婚”。好,很好。這不是我想聽到的結果嗎?其實,我早就知道是這個樣子,但是不親自從他的嘴巴裏說出來,我仍心有不甘。看樣子,我對他,仍有幻想。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
直到此刻,我才死心。
他之所以有“讓我留下”的想法,之所以對我說“讓我留下”的話,他應該有幾分把握,我會真的留下,為了某種東西。在他眼裏,我就是那種為了錢,可以毫不猶豫跟人家上床的女孩子。不幸的是,高傲的他,居然喜歡上了這樣一個女孩。不,不應該說是喜歡,而是只想和這個女孩子瘋狂□。
不要怨恨我說話太直白,當時,我可惡的大腦就是這樣想的。
就是這樣想的。
那個年輕女孩的五官精致、甜美。
那個年輕女孩的皮膚光滑、細膩。
那個年輕女孩嬌羞、大膽,又充滿活力。
那個年輕女孩的身體讓你太爽了吧。以至于十個月後,還讓你對她念念不忘,只想瘋狂攫取。
在想象中,我肆意注解着我的林的意思。
在想象中,我可憐的自尊心又在跟我作對。
我望着他的眼睛,手臂從他身上松開,眼神中充滿絕望。
我的林,為什麽我們會以那樣的方式相遇?
我的林,上天捉弄我,為什麽不給我們一個美麗的遇見?
我的林,我究竟要做怎樣做,做多少事情,才能洗涮你對我的記憶。
我哽咽着,不能言。
我的堅忍和倔強,再次把我從絕望的邊緣中拯救出來。既然你有老婆,你那麽愛她,你絕對不會離婚,那你還有什麽資格叫我留在你身邊呢。
帶着怨恨,我的話沖口而出。
我的語調輕柔,卻無比尖利,沒有回旋的餘地。
強烈的自尊心在作怪。
鮮明地感覺到他的喉結動了一下。
低頭,不敢看那雙眼睛,怕殘留的最後一絲自尊也被他看穿。
其實,我早就聽黃媽說過林受男跟他太太的關系非常融洽,但親口從林受男的口中說出來,才最終相信這是事實。自己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澆滅了。
對于我的反問,林受男沒有回答。
沉默着。
我繼續着自己的狂言亂語。
“林,你是想包養女人嗎?”刺耳的語言,從我溫潤的唇瓣中緩緩流出,我發現我不僅僅是在說話,而是在發洩着什麽東西。
一直以來的郁悶傾瀉而下。
“冠冕堂皇的地方,你愛着你的老婆,扮演着一個好老公、好男人的角色。私下裏,你卻抱着另外一個年輕的身體,無限地滿足着自己的私欲。林,你這樣做不感到內疚嗎?”
宣洩的話說完了,絲毫沒感覺到宣洩的痛快淋漓。一把利劍,刺傷了他,更刺痛了自己,“你不為自己辯解幾句嗎?”
好希望他能辯解幾句,說出一些能扳倒自己的話語,甚至撒個謊,騙騙自己也行啊。偏偏林受男保持着高貴的沉默,尊貴的嘴唇裏一句辯解的話都沒蹦出來。
“你說的沒錯。”
我的話擊中肯綮。
他的臉上現出從未有過的挫敗感。
我的目的達到了。
想哭,我卻想嚎啕大哭。這要是在以前,早就哭出來了。
現在,我不能。
“林先生,我原來以為你與別的有錢人不同,”我苦苦地一笑,沒有了埋怨,“沒想到,你跟他們沒什麽區別。莫承沣說的沒錯,每一個多金的男人內心,都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心。你,年輕、富有、還有那麽一點點兒帥氣,所有男人想擁有的東西,你都掌握在手中。你有花心的資本,我不怪你。但我真的感到很失望,非常失望。對不起,林,你為我安排的角色并不适合我。已經做過一件蠢事,我不能再做第二件蠢事了。”
“對不起。”沉默着的林受男,将懷裏的女人箍得更緊,仿佛稍微一放松,下一秒鐘,這個女人就會從眼前消失。
條件反射,我松弛的手臂,将他緊緊摟住。
差點忘記還有這個肚子的存在。
“林,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
“你說。”
“我希望你能夠善待我肚子裏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會做一個好父親,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以一個媽媽的身份來請求你。求你好好對待這個即将出世的、被媽媽抛棄的、可憐的孩子。”
“嗯。”
那晚,我和林受男靜靜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的沙發很大,像床一樣,而林受男的手,就輕輕地放在我凸起的腹部。那晚的月亮很大、很圓、很美。透過落地窗,我望見那水銀般的月光流瀉在我們身上,一切都顯得那麽讓人迷戀,如在夢中。
在他的臂彎裏,僅僅兩個小時,但已經足夠了。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兩個小時。
第二天早上,我們繼續一同用餐。他坐在我對面,沒有浏覽報紙,卻不停地把眼神來來回回地投射在我臉上。
我自己呢,悶頭吃自己的飯,完全裝作沒看見。但我發現,這次他回來,與以前大不相同,真的很怪異。是不是快分開了,行為都反常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反常的地方。
還是那種感覺,感覺他有什麽事情想跟我說。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咽回去了。
如果是重複昨天的話,那幹脆就別說了。
那時,我躺在他的臂彎裏,想了很久。
我的态度沒有如此堅決過。
飯後,他依然沒有要走的樣子。
緩緩地,緩緩地,我擡頭看時,正好瞧見他的手指推着一張單據到我眼前。我朝那單據看了一眼,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間,我也清楚了他來雅園的目的。
第三筆彙款、
五萬元。
呵呵,我怎麽忘記了。我的記性真差,七個月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這單據本來應該懷孕七個月的時候,就來到我面前的。
晚了一個多月。
林做事情真是一絲不茍。他給公司員工發工資時,應該每月會有一張工資單準時遞到員工手裏。
對我,也不例外。
我的記性真差,本來這錢我應該及時去讨要的。
這才顯示出我代孕的虔誠與目的純正。
我遠遠地望着那費用後面的幾個圈圈,伸過手去,食指抵住那單據,想把它滑到我這邊來。移了半天,那單據紋絲沒動。
林受男的食指,依然死死地抵在你五萬元的單據上。
我望着他。
他望着我。
彼此無言。
他的手慢慢地沿着那單據,移動過來,然後将我的手完全覆蓋住。
好溫暖的手。
“如果……如果你不要這個,可以得到更多。”林受男的嘴唇微啓,向着我。
還真謝謝你對我的擡舉。
還是不遺餘力地想把我留在你身邊。
我莞爾一笑。
“得到什麽?”
“想要什麽,就可以得到什麽。”
他拿物質來引誘我。
“真的嗎?”我的話瞬間變得有些輕佻,“我想要你。”
他的眼睛久久地望着我,揣測我真實的意圖。
“一個完完整整的你。”我把未說完的話,在此刻補充完整。
我感覺,他抵在單據上的力道,緩緩減輕。
我一用力,把那單據滑到我旁邊,“我只想要我應該得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