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頭發
相較于男人欣賞和評論女人，女人欣賞和評論自己的同性，往往更加準确。感性這種富有代入感的因素雖然不是女性獨有的，但卻是女性最為敏銳的地方。
一千個人眼裏有一千個紅樓，所以如何在面對一個女代課老師時，針對這個片段，提出合理而又不會讓她覺得反感和不自在的問題，的确需要一個敏銳的觀察力和代入感。
徐寅并沒有因為金科的事而受到多少影響，只見她舉起右手示意，紅紅目光轉向她，而後開口：“請說。”
“竟然還說了一個‘請’字？”成渝撐着下巴，看向徐寅的方向。
身旁顧時放下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舉手向老師提問，這難道不是最基本的禮儀嗎？”
成渝轉頭：“也是，我怎麽忘了這茬。”
兩人繼續關注着徐寅。
徐寅深呼吸了下，表情放輕松，臉上帶着些許笑意，溫和道：“請問老師，黛玉是自願還是被迫進入賈府的？”
紅紅：“都有。學生徐寅，請坐。”
這算什麽問題，問了跟白問有兩樣嗎？
成渝視線在徐寅和代課老師紅紅之間來回徘徊，最後沉默了幾秒鐘，說道：“很明顯，徐寅看過《紅樓夢》，所以她知道林黛玉進賈府的前後文。但現在有一個問題是，徐寅的問題是出自林黛玉進賈府之前，也就是說這個問題和本次教學并沒有多大關系，但它又是本次教學任務的誘因。所以……”
“所以你發現了什麽？”顧時問他。
“所以徐寅是明知故問，但也許這個代課老師只是單純的讨厭我們這些男的？”成渝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出來。
顧時：“……”
就你這态度，沒準她還讨厭你。
徐寅問完問題坐下後，看了她旁邊的徐婷，然後示意。徐婷舉手，紅紅點頭。小女孩站起來，甜美的聲音響起，禮貌又落落大方：“請問老師，林爸爸為什麽不親自送黛玉去賈府？”
Advertisement
“林爸爸是誰？”成渝身後有個男的聲音響起。
“林如海。”一個女人回答。
“我一直以為賈雨村是她爸。”
“我嚴重懷疑你現在腦細胞是不是歇菜了。還賈雨村她爸，你也不看她姓什麽。她爸林如海，她媽賈敏。”
……
成渝歪着腦袋瞥了下，發現是王洛和尤佳。
看來他們這幾個人裏，還是有二愣子存在的。
紅紅語氣還是和回答之前兩位的一樣：“沒有幾個娘家喜歡女婿的。學生徐婷，請坐。”
“喲呵，小姑娘這問題問的可真妙啊！”尤佳輕笑了一聲。
王洛不明白，但面色擔憂，因為尤佳這句話讓他心裏不舒服：“佳佳！”
尤佳哂笑：“等你以後娶我了，就知道這個問題的意義是什麽。小姑娘單純，不懂人情世故。或許她跟林黛玉一樣，也是個寄人籬下的孩子。”
聲音不大不小，但還是被成渝和顧時聽見了。
顯然，那個叫尤佳的也知道如何提問題。
成渝預感到，這一撥提問題，對他們這幾位男士可能不會那麽友好。
他一本正經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陷入了沉思。
時間還在不斷流逝着，衆人心裏都打着算盤。臺上這位代課老師猶如一尊石雕，一動不動，似乎只要大家不開口問問題，她就不會說話或者動。
黑板左上方的白牆上，挂着一個電子表。成渝擡頭看過去的時候，時間是00:05:48
很顯然，這是一個倒計時。
如果不在十分鐘內問完問題，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但眼下成渝眼皮跳的厲害。
他深吸一口氣，總不能老讓女同志打頭陣，雖然他對《紅樓夢》的理解沒有那麽深。屁股剛離開凳子準備起身時，就被身旁顧時一手按了下去。
顧時看着他站了起來，随後發問：“老師您好！請問賈寶玉摔玉是真的還是在作秀？”
成渝：“！！！”
哥們你腦子還好使嗎？金科還在外面挂着呢！
紅紅‘呵呵’一笑。這還是成渝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他忽然打了個寒顫。
顧時平靜的眸子看向講臺，似乎并沒有因為這笑聲而産生任何影響。人站得筆直，擡頭挺胸。成渝左手撐着自己的腮幫子，側着腦袋看才發現，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顧時的鼻梁骨很挺很美，有種刀刻斧鑿的棱感，就連眉宇之間也是英姿勃發。這要是放在古代，指不定就是個馳騁疆場的大将軍。
現場陷入一陣沉默中。
這不是好事。
有句話講，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①】
而顧時他們，此刻就在進行中。
紅紅緩緩低頭不語，過了四五秒後擡頭，原先正常的面容，宛若是大家曾經短暫而美好的想象。而此刻這張陰白的臉色，配上血紅的唇色，以及無聲的邪笑，才是她真正的面目。“那你覺得呢？”
話音剛落，紅紅頭上的頭發像箭镞一樣脫離身體，直沖顧時而去。
卧槽！！！
舉目震驚聲中，成渝一把拉過顧時，跌倒在地。
紅紅的頭發像離弦的箭，一發不可收拾。
砰砰砰砰砰砰——
那束頭發接連撞穿了好幾個教室，最後才固定在其中一個教室的牆面上。
接連的動靜吵醒了在充電休眠中的編號521劉姥姥，只見她睜開雙眼，起身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拔掉腦袋上的充電線，另一只機械臂将教室外面挂着已經暈過去的金科給扔回來。收回手臂後，姥姥伸了個懶腰，而後來到紅紅頭發穿過去的那面牆跟前，瞅了兩眼，回頭輕描淡寫道：“你們幾個誰去撿回來？”
其他衆人：？？？
您确定充好電了？
顧時扶着成渝起身，剛才那一下，要不是成渝拉了他一把，按照那束頭發的飛行速度，他自己怕是要受傷的節奏。
姥姥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最後定格在顧時身上。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到了顧時眼前。“你幹的？”
“不是，是她自己抽風，然後頭發就飛了出去！”顧時還沒開口，成渝就忙着搶話。
姥姥：“那你飛一個試試？”
成渝：“……”
還是別了。她是木偶我可不是，樓主任的地中海以及鵝卵石他可不想擁有。
成渝注意到，521劉姥姥和紅紅其實是有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她們都是木偶機械和科技的組合體，唯一不同的是，姥姥有人的自主意識，而紅紅更像是在完成一個個簡單的指令。
剛才之所以發生那樣的事，或許是因為顧時的話裏有那個詞不小心觸犯了她的禁忌，所以她才會發怒。
“理由？”姥姥看向顧時。
成渝也擔憂的看着他。
雖然認識才不久，但顧時給成渝的印象不像是那麽會沖動的人，所以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顧時一改謹慎的态度。
顧時不鹹不淡說道：“餓了。”
姥姥：“哦。”
“不是，姥姥你怎麽能這麽平靜呢？我之前光是轉個頭，你就要作勢把我脖子扭斷似的，怎麽到他這裏你就搞雙标啊！”
姥姥：“因為他比你帥。”
成渝哭笑不得。
“距離課間還有三分鐘，我再問一遍，你們誰去撿回來？”姥姥又問了一遍。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老K舉手：“我去！”
教室門打開，老K被放了出去。姥姥叮囑他，路上聽見任何聲音都不要搭理，也不要回頭，專心拿回頭發，否則一旦超時，所有人将會被驅逐到操場。
至于這操場是什麽個情景，姥姥并沒有告訴老K。
作者有話要說：
【①】：出自魯迅《紀念劉和珍君》，原文“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
【感謝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