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舊識
老K從教室出來後，聽從了姥姥的吩咐，撕破衣服堵上耳朵。
五樓的通道內很安靜，沒有一絲風，安靜到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按照姥姥的囑托，他需要直線距離走過五個教室，才能到達紅紅頭發所在的教室。
走了四五米，老K停下腳步。
通道內的燈光好像變了，不再是他們之前進來是亮如白晝那般，而是一種詭谲暗黃幽深的冥光。
他低頭，發現燈光下，自己沒有影子。
再擡頭時，發現頭頂那盞燈光映出一張熟悉的臉龐，是自己過世的妻子，她正笑着看自己。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着什麽。
老K心中埋藏的過往和對妻子的思念，在這一刻被瞬間放大，他取下堵住耳朵的東西。
“老K，老K，我好想你。”
他終于聽清了聲音。
但沒過多久，那思念的聲音漸漸變成一陣陣哭聲。“老K，你怎麽不來陪我？老K，我好孤獨！老K……”
這些聲音就像是魔音一般環顧在他心頭。
老K閉眼再睜開，甩甩頭，告訴自己這是幻象，不是真的。
妻子早就因為車禍去世。
可心底的思念還是讓他忍不住擡頭。
不過這一次并不是妻子的笑臉，而是一張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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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
身後傳來一聲叫喊。
老K 本能的服從命令。
下一秒那個血盆大口的燈籠就被屬于自己的鐵棍打到周圍的牆壁上，應聲而碎後從裏面流出來一股粘稠刺鼻的味道。
成渝上前掃了兩眼那盞碎燈，怪味刺激着他頭皮發麻，成渝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撿回自己剛才扔出去的鐵棍。
“沒事吧你？”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起身的老K。
老K目光看向地上已經碎了的那盞燈，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成渝解釋道：“姥姥突然一反常态，我覺得有蹊跷。你一個人出來我們大家都不放心，所以小爺就自告奮勇前來保護你了！”
“剛才多謝了。”
“客氣客氣，都是應該的。”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擡頭挺胸，以使得自己在老K這個身高一米九的人面前能有那麽一丁點兒的男子氣概。
雖然之前兩人鬧過不愉快，但成渝這個人适應性強，腦袋比較健忘一些不好的事物。
“哦，那個，給，你的鐵棍。顧時說讓我出來帶着，沒準用得上，嘿嘿，沒想到真用上了。”成渝雙手遞上屬于老K 的鐵棍。
老K 瞥了一眼，說：“你拿着防身吧。”
成渝愣了愣，心想這人是不是覺得剛才自己的動作不夠潇灑，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人，所以才讓自己拿着他的武器？
他忽而想起黃钛的話‘你要是手上拿着鐵棍，我也怕你’。成渝心裏笑笑，說道：“那就謝謝了。”
“走吧，我們趕時間，必須在規定時間裏拿回那束頭發。”成渝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
沒多久，兩人終于到了指定的教室門前。
成渝一腳踹開門，裏面灰塵嗆得他當即捂住口鼻。
沒一會兒，兩人進去，空蕩蕩的教室裏，除了布滿灰塵的桌椅，空無一人，灰黃的宮燈吊在頭頂，還不時的晃動着。
兩人望去，在教室最後面，便是他們此行的目标——紅紅的頭發。
兩人走進教室。
發現那束頭發依舊保持着它當時撞擊形成的最後樣子，只有發尾露在外面，其餘部分則是已經陷進牆裏。
那滑稽的畫面，像極成渝自己以前犯錯被罰面壁思過的時候。
一束頭發面壁思過。
呵呵~
還挺有意思的。
成渝傻笑着。老K 先他一步走進。
“怎麽辦？看這樣子，陷得很厲害！”成渝看着眼前的頭發困惑，擡起的手忽然就停在了半空中。
直接上手拔的話，要是能連根拔起最好，萬一這頭發質量太次，中途斷了的話那紅紅就會直接變成禿頭，變成禿頭的話，是不是還得給她接發？接發的話，會不會……
就在他思考的間隙，老K已經上手，一把抓住中間最濃密的頭發，然後用力一扯。
成渝連忙想阻止：“诶，不是，大哥你真拔啊！萬一出事——”
紅紅的頭發被老K拔了出來，除了頭發上有些灰塵外，其他部分完好無損。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着。
“真他娘的結實。”成渝心裏不禁贊嘆制作這個人性機械木偶的背後之人。
他手賤的摸了摸那腦袋上的頭發絲，本能的想拔一根下來研究研究，看着玩意兒究竟是什麽做的，韌性這麽好的！
爪子剛碰到，正對着他的紅紅頭發就紮了他一下，成渝吓了一跳，立馬收回自己的爪爪。再看時，那束頭發柔順的被老K拿着，仿佛剛才的一幕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
“走吧，我們回去。”老K拎着腦袋說道。
成渝跟在後面，還在思考剛才看到的幻想。
521教室內。
顧時在幫姥姥畫畫，其他人則聚在一邊小聲讨論着關于剛才發生的事情。
前排中間顧時低着頭，在已經畫好人物輪廓的基礎上，慢慢描摹着細節。
坐在課桌上的姥姥擡眼看了下牆上的時間，回頭朝着顧時道：“你應該知道，他們來不及了。”
顧時沒擡頭，依舊專心畫着。
畫裏的姥姥，雖然是個老婦，但大體形态是俏皮可愛，坐在課桌上，嘟着嘴巴，有點小生氣的樣子。顧時還在用筆修飾當中。
姥姥突然伸手奪走了那只筆，長長的筆線攪亂了畫中人最後的一絲端雅。
顧時擡頭，兩人對視。
“可惜了，這張是我目前畫得最好的一幅畫。”顧時抽回筆。
姥姥拿起畫像，揉成一個團，最後扔進教室後面的垃圾筐裏。視線再次回到顧時身上，機械臂的指尖指着顧時黑色的眼眸：“顧大學長，你已經違反了三次校規，距離‘清洗’的時間可不多了，你有想過後果嗎？”
顧時手中的動作頓住，筆從縫隙滑了出去，順着課桌往下掉。
姥姥眼神一動，機械臂穩穩地接住，遞向顧時的時候，身體猝不及防被人一腳踹開。
身後讨論《紅樓夢》的衆人被兩人突如其來的變化驚着，紛紛後退。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又打起來了。
“我靠，一言不合就幹！”王洛抱着自己的女朋友尤佳躲在最後面。徐寅和徐婷驚訝了那麽一下，就又安靜下來，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兩人繼續讨論這次的課程內容。金科還在昏迷中，他旁邊的黃钛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掐架的兩人。
顧時那一腳踹得姥姥的機械臂直接翻轉九十度，巨大的沖擊力使得姥姥後背直接撞上教室的牆壁。
黃钛內心不禁連連贊嘆：“這力道，都快趕上臺上那位禿頭的了！”
紅紅自從頭發飛出去後，就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姥姥動了下身體，從牆上下來，另一只機械臂将被顧時打歪的機械臂給正回來。然後嬉笑着，一步一步又走向顧時。“怎麽？怕我告狀？”
“你覺得你有那個機會嗎？”顧時擡眼，牆上的倒計時還在不緊不慢的走着。
姥姥頓時警覺，機械臂再次出手，想要去破壞那個計時器，卻被顧時一把抓住，動彈不得。
“你說我違反校規，那你呢？”顧時眉間罕見的笑意裹上，而後放開姥姥，轉身去教室最後面，把垃圾筐裏那張紙團拿回來，放到課桌上，然後鋪平，拿起筆繼續描畫。
在姥姥的認知裏，顧時是個不太會笑的人，唯一一次見過他笑，就是自己誤闖‘清洗’池的時候。
那個時候，也是姥姥第一次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那一晚的‘清洗’測試，和它同類的十個機械木偶被顧時拆解，永久損毀不得修複。
那一夜，‘清洗’池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像地獄惡鬼的哀嚎。所謂機械木偶，其實除了身體外，它們也是和自己一樣，擁有着自主意識的‘人’。
最後的簪子畫完，顧時收了筆，将畫遞給姥姥。
姥姥看了一眼，嘴上嫌棄道：“都是黑白的，不好看。”
顧時一聽，當即咬破手指，拿過畫紙，将血抹在上面，最後再還給姥姥。“這下可以了。”
姥姥低頭淺笑，這還是它進‘這裏’有意識以來，第一次有人給自己畫畫。
顧時轉身，看見一直關注他們的黃钛，還有其他幾個似是而非的人，他皺了下眉，輕聲對姥姥說：“把他們記憶清除，我去主樓替你删除違規操作。”
姥姥‘嗯’了聲，顧時轉身，打開門準備離開。
“等等——”
姥姥叫住他。
顧時回頭：“還有事兒？”
“馬上到大課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