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原來這麽壞的嗎

第19章、我原來這麽壞的嗎

鳴珂低頭抿茶,看蕭君知教授雲山劍道。

其實她能看出來,這樣委實太屈才,蕭君知比肩當世頂級劍修,一道劍意足夠讓些資質不夠的劍修參悟半生。

要是在其他宗門,劍尊應是常年閉關的室外高人,遺世獨立的高嶺之花,要被放在神臺上供着。

然而到了他們這裏,就……還要給剛入道的小弟子當私塾先生。

實在是很接地氣。

鳴珂心想,這估計又是她師父整的活。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的師父都像個黑心商,總是不遺餘力忽悠人幫自己做事,從前其他峰主來教鳴珂,忽悠鳴珂去帶師弟,現在又忽悠蕭君知來當免費私塾先生,教些連禦劍術都練不好的小少年。

不過,若仍是百年前,蕭君知也不用親自來六道院授課吧。她想到過去,慢慢垂下眉眼,瓷白指尖摩挲細膩的杯沿。

原斜雨默默注視垂眸的少女,眼神帶幾分憐憫。

他還記得雲山從前的榮耀,也記得當年的師姐姿容若仙,天資卓絕,被當作雲山的美玉。那時每天清晨,都有許多小弟子禦劍晨練時偷偷跑到天音峰,丢過去一枝花剛折的花。

晃眼百年,當年的天之驕子卻變成一個廢人,就算心中熟知各種術法秘籍,也再不能禦劍絕雲,求道長生。

他低低嘆口氣,心中只覺可惜,還摻雜物是人非的感慨。

一捧鮮紅的櫻桃出現在他視線中。

鳴珂偏頭,笑道:“想吃就吃,不用客氣。”

原斜雨:“我、我不是饞你的櫻桃。”

他從少女眼中看出揶揄,臉一紅,心中的苦悶抑郁煙消雲散,擡手拿起一枚櫻桃,放在嘴中。

Advertisement

真香!

擡手還想再拿一顆,冰冷的劍尖抵在他的眉心。

原斜雨後退幾步,對上蕭君知冷冽眉目,吓得舉起雙手,磕磕巴巴地說:“劍劍尊,我真沒吃魚屎。”

難道季輝光那丫頭喊的話被劍尊聽見了?

他心中拔涼拔涼的,大呼吾命休矣,師妹害我!眼前這殺神一樣的人,誰敢親嘴啊,不要命嗎?他哪敢啊,況且,他也沒有吃那啥的愛好,好不好?

蕭君知:“你同我比劍。”

原斜雨震驚地睜大眼睛,俊臉慘白如紙,“可、可我只會偃術啊。”

完蛋,劍尊肯定聽見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想借着法子将他殺人滅口,來扞衛自己的清白。他越想越害怕,看向鳴珂。

少女坐在軟椅上,雙手捧着茶,彎起嘴角,饒有興致地望着他。

原斜雨:“師姐,救救我。你知道我是清白的啊!”

鳴珂莞爾:“這就說不清了,是輝光親口說出的。劍尊這樣也屬正常,畢竟,要留清白在人間嘛,”她擡手舉杯,做祭奠狀,“斜雨,你走好罷。”

原斜雨:“師姐——”

蕭君知微蹙眉頭,雪白的袖子微晃,劍尖一顫,倏地移開,垂在地上。

他重複道:“和我比劍。”頓了下,解釋:“教他們。”

原斜雨擡頭,看見舞劍坪那群少年小腦瓜和向日葵一樣,好奇朝這邊張望。他這才想起,蕭君知教授劍術時,為了更好演練劍法,一般會随即選取一個“幸運”觀衆,和自己對試。

說是比劍,其實是單方面慘絕人寰慘無人道的毆打。

但一般來說,蕭君知不會選他的。他只是個會做偃甲的手藝人,他哪裏懂什麽劍?

原斜雨心中慘淡,想到,劍尊還是想趁機對他下手,吾命休矣!

鳴珂笑彎唇角,擡起銜起一枚櫻桃,站直塞到蕭君知的嘴裏。

蕭君知瞪大眼睛,怔在原地。

……Σ(|||▽|||)

鳴珂柔聲道:“劍尊,不要吓斜雨了,就算他喜歡跳到水裏去吃……”

原斜雨痛苦打斷她,“我不喜歡!!”說話間,他餘光掠過蕭君知,忽然注意到青年微垂眉眼,冷漠昳麗的臉上勾起一絲極淡的笑。

聯想到之前鳴珂将櫻桃塞過去的舉動,原斜雨心中悚然大驚,覺得自己發現真相。小晏向來耿直,不說假話,說不定她真的看見劍尊和師姐親嘴。

他現在就很後悔,非常後悔,就不該當着劍修的面,接過師姐遞來的櫻桃。

“師姐,救我。”原斜雨只好求助地看向鳴珂。

鳴珂注意到少年們在興致勃勃地看戲,彎彎眉眼,和氣地朝他們笑笑,然後便指着他們,說道:“劍尊,你不如随機選個幸運弟子,讓他們陪你練吧。這樣一來可以檢測一下他們學了多少,二來嘛,”

她頓了頓,不說二來怎麽樣,看着蕭君知,笑道:“我覺得那個叫孟義之的少年就很不錯。”

原斜雨在旁邊附和:“嘿,那可不是。他剛給自己做完假腿,劍尊你就放心打、快樂打,根本不用手下留情。打斷一條腿,還有一條腿!”怕這樣還不能讓蕭君知改變心意,他加一劑猛藥下去:“那小子不老實,剛才還對師姐不敬呢。”

蕭君知:……

少年們聽不見他們的交談聲,孟義之發現蕭君知突然看過來,後背發涼。

蕭君知颔首,“也對。”他飛快瞥了鳴珂一眼,忽而湊過去,扶正她發髻的簪子,“得罪。”

鳴珂摸摸發簪,嘴角翹起,“失禮。”

蕭君知走到還在看戲的少年面前,冷聲道:“拔劍。”

孟義之哭了,“不要啊劍尊。”

————

鳴珂笑看少年有活力地被打得鬼哭狼嚎,覺得陽光燦爛,人生美好。重來一世,領略下不同的風光,還是挺開心的。

原斜雨瞥了她一眼,微微怔住。

從前師姐也總是笑着的,可笑意不達眼底,讓人覺得冷漠疏離。可是如今,她坐在燦爛的陽光裏,寶藍衣袍熠熠,像從天上走到人間。

到了課業結束,弟子們被蕭君知吓到,扶着被打趴的孟義之作鳥獸散。

原斜雨也害怕被蕭君知拖去練劍,和鳴珂告別後,匆匆離開。松樹林中,又只剩下鳴珂與蕭君知兩個人。

蕭君知走過來,“我送你回天音峰。”

鳴珂彎唇,收起桌上的果盤和糕點,笑道:“劍尊,你對誰都是冷着副臉嗎?”

蕭君知愣住,被她塞了顆櫻桃,咬破輕薄的皮,清甜果肉在唇間迸開香氣。

鳴珂收拾好東西,把剩下的糕點放入儲物戒指,一擡眼,就蕭君知還看着她,眼神冰冷而不善。

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發簪。

沒歪。

鳴珂喊:“劍尊?蔓兄?”

蕭君知掀起眼簾,微蹙眉,“櫻桃很甜。”

鳴珂眨眼,靜默片刻,才忍不住笑起來,“你剛剛總不會是在發呆吧?”

蕭君知看起來很冷冽,可是語氣很呆:“什麽?”

鳴珂拿起一顆櫻桃投喂給他,才低着頭輕笑,“好嘛,我以為你又生氣了。”

誰讓他們劍尊劍眉星目,長得這麽冰冷美豔,沉默着一句話都不說,就有種冰山烏雲的壞人氣場。就很唬人。

只要他不開口說話。

蕭君知:“我為何要生氣?”

鳴珂總不能說是他長得太像個漂亮壞蛋,只好曲起手指,摸摸指上的儲物戒指,問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小晏。她現在被關起來抄書,想必很無聊,要不我們一齊去看看吧?”

不然到晚上,她真怕蔓兄又要夜探女兒。

蕭君知颔首,“好。”

沈小晏被關在六道院的靜室,咬着筆杆,奮力抄寫道經。其實她已經可以離開,像季輝光一樣回去休息,但這姑娘向來帶點執拗與呆氣,認定的事情從來不肯回頭。

在鳴珂的夢裏,她也是這樣,一門心思對師門之人好,反而對比出夢中鳴珂的醜陋與惡毒。

鳴珂站在窗外,看着沈小晏伏案低低抄寫經文,夜明珠的光照亮少女柔和的輪廓。她凝視那張臉,越看越覺得眼熟。

“我與小晏長得很像嗎?”她輕聲問。

蕭君知回答很快,“不像。”

鳴珂奇怪,“你倒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蕭君知看了眼她,說道:“我覺得不像。你——”

“我怎麽?”

他回過頭,目光落在窗下那片黑暗中,低聲說:“總歸是不像。”

鳴珂颔首,聲音輕柔,“我也覺得不像。我是鳴珂,她是沈小晏,我是我自己,她亦然。”

她們不是誰的替代品。人畢竟不是死物,況且,就算是落葉,世上也未必能有兩片相同的,何況是人?

她低頭想想,笑道:“我以前做了個小偃甲人,很粗糙,連五官也看不清。但我還是很喜歡,總把它帶在身邊。現在就算再重新做一個,可畢竟不是當年那只偃甲人了,是不是?”

偃甲人是這樣,太伏琴也是這樣,逝去的東西便不會再回來,正如忘川之水不會倒流。

自從醒來以後,她的心裏總會生起許多複雜的情緒,有時是歡喜、有時是無奈,還有許多時候,是一絲若有若無的思念與嘆惋。

這樣的情緒對于鳴珂而言很陌生,她從前似乎是沒有這樣的心緒的。鳴珂想,也許是從前太忙了,所以回憶起來,像朦朦胧胧隔一層紗幕,幾分不真實。

沈小晏寫着寫着,突然一拍腦袋,“要給爹去松土了!”

“今夜就不用了。”

沈小晏下意識反駁,“怎麽可以不用呢?不孝可是大罪,我……”她猛地擡起頭,驚喜地看着來人,“師姐!”

鳴珂擡手,揚了揚儲物戒指,“別呆在這裏抄書了,抄書有什麽意思?我給你帶了些好吃的東西。”

沈小晏猶豫沒多久,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放下筆,翻身從窗口跳出。

鳴珂把儲物戒指中的糕點果盤一一放出來,擺在窗臺上。擺好後,她扭頭想招呼蕭君知一起,結果發現後面空蕩蕩的,美麗凍人的身影消失不見。

她無奈嘆口氣,走了也好,這樣就吓不到小晏了。

不然沈小晏又會吓得一抖,說不定還會開始糾結爹不爹、哪個爹、爸爸去哪了之類的奇怪問題。這姑娘在腦補什麽的上面,一直挺在行的。

沈小晏并不急着去吃糕點,反而有些忐忑地揪着手,“師姐,你還怪我嗎?”

鳴珂:“你說呢?”

少女蒼白着小臉,緊張無措解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是故意的。”

鳴珂笑着塞過去一塊甜甜的桃花糕,說道:“有攀比心也不是壞事。不過,拿別人來開玩笑就不好了,你就不怕劍尊聽見?”

沈小晏打個哆嗦,“師姐,你可千萬別告訴劍尊!”她蹙起細眉,低聲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說了,明明我沒有見過。”

她嘟囔:“可能是夢裏看見了吧,我還夢見劍尊喚我女兒。”

鳴珂:“行了,來吃點東西。”

沈小晏臉上苦悶的神情一掃而空,走到鳴珂身後,從善如流地為她按肩膀。不輕不重的力度讓鳴珂有些惬意地眯眼,心想,有個貼心小棉襖還真不錯。

小棉襖按摩的手法可比沈憐青的辣手摧花指好多了。

正安逸地享受小棉襖貼心服務和誇贊時,鳴珂耳畔響起任務發布的聲音:

“滴!檢測到天峰大會即将開始,新任務發布!”

鳴珂眼前又掠過書中一段劇情。

在書中,沈小晏取得幽冥火後,興高采烈地送給餘夢覺,想要治好師尊身上的舊傷。然而餘夢覺不顧她的心意,轉手将幽冥火送給了白月光,也就是鳴珂本珂。

餘夢覺耗費許多修為,才幫助鳴珂吸收完幽冥火。

沈小晏心中難過,只好夜裏繼續同小金魚訴說自己的傷心事,白日依舊去六道院勤奮修習,努力籌備去參加天峰大會。

然而她的師姐也來到六道院修習,并且處處與她做對。

沈小晏在新弟子中人緣頗好,可是書中那位師姐初時很會僞裝,來到這裏不久,就成為少年人的中心。她聯合其他人孤立暗算少女,讓沈小晏受盡委屈。

也只有孟義之和幾個小夥伴堅定不移地站在沈小晏這邊。

這日,師姐又使計暗算少女,讓沈小晏在靜室抄書。沈小晏一直抄到半夜,又一個人待在六道院,刻苦修煉至淩晨。

少女日複一日,這樣努力修煉,只想要去天峰大會上證明自己。可是當她正躊躇滿志時,卻聽到師尊突然宣布,這次天峰大會雲山不參加了。

沈小晏不服氣,在飛羽峰跪了三天三夜,師尊閉門不肯見她。最後一日大雨滂沱,一把傘撐在她的頭頂。

師姐俯身,在她耳畔輕聲說:“你看,你修煉快又怎麽樣?連天峰大會都無法參加,誰知道你呢?師妹,”纖長手指挑起她的臉,少女笑得溫柔,話音惡毒:“你永遠是個不如我的贗品罷了。”

沈小晏神智恍惚,栽在暴雨中,第一次認出師姐的真面目,覺得養育自己長大的雲山,如此陌生。

看完這截劇情,鳴珂蹙眉,輕聲喃喃:“我原來這麽壞的嗎?”

好惡毒、好可怕、好刺激!

“師姐哪裏壞?”沈小晏天真地看着她,“師姐最最最好啦!”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