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個人自說自演實在無聊,她看也不看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陳珏,帶着跟随她而來的人魚貫而出。
腳步聲越拉越遠,陳珏凝神細聽一會兒,發覺隐隐的似有回蕩感。
這是一個很空曠的地方。或許是廢舊的倉庫,或許是爛尾的棄樓,也或許是掩在山體內的防空洞……
背在後背的雙腕适時的扭動扭動,小心的,一點一點抻拉着腿部的肌肉,避免因為長時間的捆綁導致局部血液循環不暢,致使他無法更好的逃離。
自己為什麽會再一次被綁架不是陳珏關心的,他目前只想着如何能從看似監管松懈的綁匪手裏逃離。
“怎麽樣?”上官銳問郝少峰。
陳珏是在軍醫院不遠處被人擄走的。恰好,軍醫院周邊的十字路口按有監控。這也為他們尋找到陳珏提供了一絲線索。
“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也沒有見到陳珏。”郝少峰全神貫注的盯着顯示屏上的每一幀閃過的畫面。十八寸大小的屏幕被人為的分割成四大塊,每一塊都在播放着不同的畫面。為了避免出現疏漏,郝少峰特意設計了一個編程用來尋人。只可惜,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什麽好消息。
上官銳的臉上滿是鄭重。
上一次綁架陳珏的幕後黑手僅露出冰山一角,手段也僅僅是尋常。那麽這一次,對方是準備好了好了之後才有所行動。看上去是在針對端木羸,實際上卻是以此為契機,對上了端木家上代主事人——端木樊。
因私?因公?暫時還不明朗。但有一點,無論是因私因公針對端木家,都是在對抗國家。
上官銳清楚這一點,郝少嵂也清楚這一點。
在得知陳珏再一次被綁架時,他不但積極協助,還再度提審已經判入獄的劉建昌。如果是境內人士做的還好說,但如果是境外人士做下的,那麽這件綁架案就不僅僅是綁架那麽簡單了。
“你怎麽想?”啜一口極品凍頂烏龍,端木樊神色淡淡,不徐不疾,自在輕松,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仔細想想,他确實沒事兒。被綁架的一不是子女親眷,二不是得力手下,三不是互有往來的合作者。他有什麽好焦心的?
“和那個人有關。”
端木樊放下手裏的茶杯,他摸不準端木羸這句話的意思,同樣,他也拿不準端木羸這句話的真假。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端木樊很欣慰,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哦?證據呢?”
端木羸口中的那個人不僅影響了端木一家父子間的情分,也使得長子和幼子之間兄弟倪牆,手足之情跌至冷點。端木家也險些因為那個人而沉舟折戟。
那個人,嚴格意義上來說曾是端木家世交之女,和端木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長大。若不是她父親心存惡念綁架了當時年僅十七歲的端木羸,恐怕也不會出現這一系列的事情。
“上一次陳珏被人綁架,隐約查到了一絲邊角。這一回,金壹已經掌握了确實的證據。”
端木羸說的平淡,事情遠沒有那麽平淡。
“阿羸。”端木樊雙目直視端木羸,掩藏在眸底深處的是一位父親對子女的疼愛愧疚。“得饒人處且饒人。”
端木羸迎上父親的眼,綠眸深沉銳利。“饒人也得有饒人處。”
端木樊不再言語,只是在心裏暗暗嘆氣。雖說他也很不忿世交之友做出的混賬事,畢竟人死為大,父怨不累及子女。他還是想為老友留一份血脈在世,誰料想,幼子竟如此心硬。
不過,阿羸究竟是心結未解予以報複還是心上之人被綁縛而憤怒異常呢?
這個問題,哪怕端木羸本人也無法給予準确的回答。
努力了半天也沒有把捆縛的繩索掙脫出一絲空隙的陳珏不免有些喪氣。他嘆口氣,蜷縮着身體,心下一片茫然。
手腳被捆縛住,眼睛被掩蓋住,陳珏不知道自己還能借助什麽來自救。
就在他自怨自艾時,空曠的空間又開始回蕩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噠——噠——噠,只有一個人?陳珏暗自嘀咕着,心裏開始戒備起來。
“醒了。”
是之前那個女音,依舊溫婉,依舊清靈,但陳珏卻從中聽出一些違和感來。
這是為什麽呢?
“我知道你醒了。”溫柔婉約的女聲平淡至極,語音中的肯定讓陳珏僵硬了身體,不知如何是好。
她上前兩步,一手揭下蒙蓋住陳珏雙眼的布巾。乍一下從黑暗中接觸現實的強光,眼睛生理性的眯起,眉不由得緊蹙。
閉上眼,使勁兒擠擠,等漸漸适應了光線後陳珏才把注意力轉到已經坐在椅子上,儀态萬千,姿容不凡的女子身上。
她看上去不過三十的年紀,身穿淡紫色的單肩半長裙,卷發過肩,小巧精致的瓜子臉,柳眉杏眼,明眸皓齒,瓊鼻檀唇。五官無一不美,無一不精,更讓陳珏覺得稀奇的是,該女子肌膚白膩的全不似亞洲人的黃色肌膚。側面看上去比較飽滿的額頭,立體的鼻子,無一不在指明她混血的可能性。
陳珏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細細比較陳珏的五官長相。
下巴沒有她的尖,臉沒有她的小,塌塌的鼻梁,粗糙的肌膚,唯一能給他添加一些分數的就是那雙鳳眼。只可惜,還沒有完全适應強光直射的眼睛微微眯着,根本沒有加分,反而有減分的趨勢。
就長相而言,完全沒有可比性。她對着陳珏的面容品評一翻話後得出一個讓自己比較愉悅的結論。
“聽說,你是個醫生?”
沒等陳珏開口說話,她又自顧自的回答着:“還沒有考取執業醫師證的醫生。”
陳珏小心翼翼的透過眼角餘光掃視着她的面部表情。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神色平淡,平心靜氣的喃喃自語着,看上去既詭異又理所應當。
“大學沒有畢業,也沒有工作。”
陳珏漠然的聽着,雖然他不知道對方說這些的用意是什麽。
“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又是個男人。長相不如我,學業文憑能力也不如我,家世更是與我差了十萬八千裏……”她回過神來,嘴角挂着淺笑,居高臨下的注視着陳珏,“你到底那裏吸引了他?”
我也想知道。陳珏默默咽下這句好像帶着挑釁意味的話。
“同床共枕了三年,”她看着陳珏,掩飾不住的鄙夷輕視,還有一點點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嫉恨。“好手段。”
羨慕?妒忌?亦或是嫉恨?
哪一樣都是基于對方愛慕端木羸的基礎上衍生而來。
“你很羨慕?”略微黯啞的嗓音在開闊的空間回響,直指她內心實質想法的詞彙讓她柳眉倒豎,杏眼大睜,原本文靜優雅的姿态一掃而逝。
“羨慕?”隐隐的,像是咬着牙吐出這兩個字,一組詞。“有什麽好羨慕的?”
可能是陳珏面上的神色過于篤定,篤定到讓她不自覺的想要反駁,“我只是不忿端木羸居然會喜歡一個既沒有姿色有沒有內涵的男人。”
“你是他的妻子?”陳珏舔舔唇,滋潤一下有些幹裂的唇。
“未婚妻?”
“女朋友?”
“都不是。”陳珏的肯定裏夾帶着嘲弄,她聽出來了,也聽明白潛在的含義。
“下賤!”
啪的一聲,她甩了陳珏一個耳光。力氣之大,讓陳珏的半邊臉瞬時紅腫起來。
陳珏伸出舌頭在口腔內部舒緩着被打那一側的面部肌肉。他料到對方會被自已的言辭氣到,卻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動用武力。
虧了。
“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她輕撫那只打人的手,面上一派清華高遠,不屑至極。
陳珏嗤笑,沒錯,只是個玩意兒就把她氣得怒火中燒,以至于失去了由始至終的優雅氣度。
一個意思顯而易見的笑讓她的心頭火兒再度熊熊燃起。怒視着陳珏那張半面清俊半面瘀腫的臉頰片刻,她的心情突然好多了。“再怎麽清高氣傲,也是個被男人壓在床上玩弄的東西。”
是啊,和這樣的下流不堪的東西有什麽好置氣的。有這時間,還是多想想怎麽應對端木羸的好。
她整理一下沒有絲毫淩亂的裙子,以指為梳,梳理好發型,她儀态萬千,姿容優美的轉身離去,臨走前,她似漫不經心又似意有所指道:“你說,端木羸會不會來救你呢?”
扭動着面部肌肉的陳珏不理會她,端木羸來不來救他取決于端木羸本人,和他本身沒有半毛錢關系。
當然,如果端木羸能來救他,他求之不得,幸甚至哉。如果端木羸不來,他又有什麽辦法?
所以,還是那句老話,靠天天倒,靠地地老。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穿暖吃飽。
她的曲線窈窕,步履不徐不疾,每一步都帶着女性特有的曼妙。陳珏冷眼瞧着,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他所在處的布置擺設。
被人冷嘲熱諷一番的陳珏不是不氣憤,只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呢?
倒是這一番的言語試探讓他品出一些其他的滋味來。
其他的可以先放放,不管怎麽樣,能安全的逃離此處,逃離綁架他的人的魔爪才是首要的事項。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惆悵啊,有點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