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
倚在沙發角上的人猛地睜開眼,屋裏的光線晃得他腦子發昏。
陶彧下意識地擡手去遮光,過了會兒才适應了周圍的亮度。
腦子發木,身上也酸疼,喉嚨幹得快冒煙似的。
他費力地撐着沙發站起來,打算去冰箱拿瓶水喝。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來,上面赫然顯示着已經快淩晨的時間和一條微博熱議提醒——【CONCEPT國內分公司負責人岑徊顏值】
他動作一頓,拿起手機點開詞條。
那人的照片赫然出現在眼前。
不得不說岑徊的顏值确實高,不然當年他也不會鬼迷心竅似的湊過去勾搭人。
陶彧面無表情的看了幾秒,随後退出微博打開了撥號界面。
手指幾乎是下意識地按出了一串數字。
號碼的歸屬地在邸京,跟七年前一樣。
陶彧遲疑了一下,扔下手機去冰箱裏拿水喝,又拿了兩包薯片。
這幾天他總是不自覺地往岑徊公司的方向走,晃了幾天人家門衛都快認識他了,結果連走進大門的勇氣都沒。
岑徊剛回國不久,工作上的事估摸着就已經夠忙的,更別提有空搭理自己七年前憑空消失的前男友了。
真不見得。
陶彧下意識地又往兜裏摸煙,這回只拿出來個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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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那股子煩勁兒又湧上來,他幹脆起身出了門。
路遷南這家酒店地理位置不錯,附近的街市都挺繁華,但這對陶彧來說算不上什麽好事。
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一路上都只耷拉着腦袋往前走,遇見人就錯開,直到拐進了一家看起來業績不太好的便利店。
店員打量了他兩眼,“三十,我掃你。”
陶彧愣了一下,“現金吧。”
他出門沒有帶手機的習慣,盡管這幾天已經在努力适應這裏的生活。
這會兒他在店員不耐煩的目光下往兜裏摸了摸,一共掏出來十五塊錢,皺皺巴巴地擺在櫃臺上。
“……”看來尴尬是避免不了了,陶彧正打算退了煙,就聽到身後傳來個男人的聲音。
“掃我的,跟這些東西一起算。”那人把手裏的東西跟陶彧的煙放到一起,又跟店員出示了付款碼。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露出一雙狐貍似的眼睛,笑吟吟地望着身旁的人。
這雙眼睛,陶彧怕是死都忘不了。
他下意識地瞥開目光,看到那人結賬的東西是一盒套。身體幾乎是本能地發軟,明明脖子上的勒痕已經淡到看不見了,他卻還是覺得喉嚨處隐隐作痛。
“少抽煙,對身體不好。”那人說着把煙遞給他,似乎還笑了一聲,暧昧得讓人惡心。
陶彧繃着臉色扭頭就走,任由那人手裏的煙掉在地上。
程澤似乎又叫了他兩聲,陶彧沒理,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加快。
等回到酒店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快瘋了,腦子裏全都是被程澤蹂.躏的畫面,肮髒,龌龊,他恨不得把自己這層皮都扒下來!
“嘭!”
拳頭重重砸在牆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手上的痛感讓他瞬間清醒了點,陶彧靠着牆壁無力地一點一點滑下去,直到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止不住地發顫。
桌上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未知號碼:“你只有兩個月,別忘了。”
……
第二天,一切都仿佛回歸了正軌。
陶彧洗完澡出來就見路遷南給自己分享了一條活動宣傳鏈接。
他點開,望着上面的內容心都跟着發沉。
路遷南又發過來一條語音:“陶兒,我知道你這次回來肯定跟他有關系,不然世界上沒那麽巧的事。”
路遷南:“你倆的事別人怎麽認為都無所謂,所以我也不會勸你什麽。但如果你真的想見他,我可以幫忙。”
消息發出去之後,路遷南緊張地盯着手機看了半天。他老婆邊瑩端着水果從廚房出來見他跟魔怔了似的,忍不住拿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哎哎哎,有點眼力見兒。”
路遷南連忙把東西接過來,扶着人坐下,嘴上還不住地念叨着:“祖宗,吃什麽你跟我說啊,別自己亂動。”
邊瑩沒理他這茬,只看他一眼又看向桌上的手機,問:“等陶彧的消息呢?說啥了把你緊張成這樣。”
“沒啥。”路遷南擺擺手,剛好聊天框裏彈出來陶彧回的消息。
簡單明了的三個字:“麻煩了。”
邊瑩皺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路遷南舒了口氣,搓搓手心笑着看她,“我覺得我有當月老的潛質。”
“真假?”邊瑩驚訝地望向他,拿小叉子戳了塊西瓜塞進老公嘴裏,“你給陶彧介紹小姑娘了?”
“不是小姑娘,但比小姑娘可好看多了。”
繁華的都市從不會因夜幕的降臨而沉靜,這是不變的規律。
慈善拍賣會後的晚宴多數都是以自助的形式,這會兒大廳裏的都是邸京有頭有臉的人物,各個都帶着僞善的面具。
他們聊的內容從最近企業的發展方向到誰在外面養的小老婆懷孕了都有所涉及,廣泛得很。
畢竟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話題。
陶彧端了杯香槟站在靠窗的位置,時不時打量着周圍的人。
昨天路遷南幫他拿到了拍賣會晚宴的邀請函,這還是他離開程澤後第一次公開出現在大衆視野裏。
陶彧許多年沒出現在邸京,是個生面孔,按理說挺容易引人注意,但架不住這大廳裏總有人比他更能引起關注。
“看來總公司這次很看重國內分公司的發展啊,這不把岑總都派回來了。”
站在大廳中央的那人輕晃了兩下酒杯,目光飄向角落裏坐着的那人。
他旁邊的幾個也都看了過去,跟着應和幾聲,卻是誰都沒有要過去打個招呼的意思。
今天這場晚宴說是為了慶祝拍賣會順利進行,實際上就是為了給概念集團(G.CONCEPT)派回國內主持分公司發展的岑徊接風。
作為世界五百強之一的CONCEPT之前一直在海外發展,近期才打通了國內的發展渠道,說是以後都要主攻國內市場,集團老總還專門派了岑徊這個業界新秀回國帶隊。
岑徊這人渾身都是優點,長得帥,身材棒,業務能力極強,就是人忒孤僻了點,誰也不搭理。
打他進了大廳就坐在那兒自個兒喝酒,渾身散發着濃烈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敢過去跟他說話的都得是圈子裏元老級的人物,他還不見得都搭理。
陶彧聽着那幫人談天扯地,忍不住垂眼盯着杯子裏的酒發怔。真到這一刻他還是猶豫了。
只是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去浪費,跟程澤的賭約只有兩個月,兩個月內他必須讓岑徊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留在身邊。
陶彧撩起眼皮看過去,握着酒杯的手不自主地收緊了些。
那人還真是沒變,到哪兒都是個話題人物。就是一個人占了整張沙發,顯得忒孤獨了點兒。
他打量着岑徊,發覺這人已經長開的五官帶了淩厲,讓本身就有的“生人勿近”感越發明顯。
這跟他記憶中那個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那會兒的岑徊孤僻,高傲,洗得發白的校服與他身上的那股子氣質格格不入。
也是在那時陶彧就看出來了,岑徊将來注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
岑徊也确實不負所望。
眼下沙發那邊的人酒過三巡,身邊依舊沒人敢坐過去。陶彧眯着眼打量了兩秒,往杯裏又添了點酒,端着直奔那邊而去。
從年少到如今仿佛一直都是如此,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岑徊。
但也總有膽子大的——
“岑總,好久不見了。”女人風情萬種的聲音冷不丁插進來,讓陶彧的腳步一頓。
他擡眼,就見一位穿着低胸紅裙的女人已然坐到了岑徊旁邊,兩條嫩白纖細的長腿露在外面,招搖至極。
美則美矣,可惜性別不對。
陶彧垂下眼,并不着急,只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來,饒有興致地晃着杯裏的酒,等着看戲。
那邊的岑徊沒有說話,目光不經意間瞥過了沙發的另一邊,臉色微沉。
“我們認識嗎。”他幽幽開口,看都沒看女人一眼。
那人似乎也并不覺得尴尬,又或者是已經做足了準備,她笑得妩媚,卻并沒有往人身上貼。
“岑總貴人多忘事,沒關系。”她說着端起酒杯碰了碰岑徊手裏的,“今天就當我們第一次認識。”
沙發這邊已然成了大廳裏衆人最關注的地方,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看幾眼,低聲議論着什麽。
陶彧聽到岑徊冷笑了一聲,語氣漠然,“相比較你,我更想認識他。”
他?指的是……
陶彧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覺地頓了一下。他偏頭看去,恰好撞進了某人意味不明的眸子裏。
岑徊在說的,是他。
“什麽意思?”女人總算是有點不高興了,轉過頭來目光在陶彧的身上兜了一圈,明顯帶了“也不過如此”的意味。
陶彧倒是不在意,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
他本來還想再多聽一會兒的,畢竟打斷別人聊天并不是那麽禮貌。可既然人家都點名了,他也沒有不過來的道理。
“不好意思了,這位女士。”陶彧笑得輕佻,他本就長了一張輕浮厭世的臉,笑起來勾人也冷淡,這會兒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讓他更多了點病态感,看起來并不是那麽和善。
甚至還有點晦氣。
“你好像,魅力不太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