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說什麽?”女人那張精致的小臉都皺在了一起,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陶彧,越看越不對勁,“你是哪個公司的,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這話成功将附近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讓陶彧直接成了全場的焦點,渾身都快被那些目光看得穿孔成篩子。
今天被邀請過來的大多是國內商圈有名有姓的人物,即便不是也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像陶彧這種生面孔确實很難混跡其中。
他長得很像年輕時的陶維誠,年齡大的幾位難免會覺得眼熟,甚至這會兒已經有人在低聲議論着什麽。
陶彧倒是無所謂,淡淡看了眼一副準備看戲模樣的岑徊,正打算自報家門:“你好,我是——”
“是我帶來的朋友。”冷不丁有人這麽一句話給他截了過去,搞得陶彧後面那幾個字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裏,怪別扭。
他轉過頭去看,就見一帥哥邁着長腿走了過來,擡手就把他往懷裏摟,看那架勢是恨不得把“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八個字刻在自個兒的腦門上。
這麽多年了,還是這臭美的德行。
“原來是祁小少爺的朋友。”那女人賠着笑說了這麽一句,圍觀的其他人也都悻悻地往遠散了散。
祁家是圈子裏的老天花板了,這兩年雖然有點要退出的意思,卻也仍舊有着只手遮天的資本跟能力。
祁潇雖然“不争氣”,放着家産不繼承非要去參加什麽選秀,出道當愛豆,但到底還是祁老最疼愛的小兒子,惹不得。
這個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人精,看眼色行事幾乎是刻在DNA裏的習慣。
裝裝模樣差不多也就得了,陶彧不準痕跡地躲開祁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來了句:“你也在。”
他對肢體接觸極為敏感,剛才沒立刻把人推開已經算是很給老朋友面子了。
“唉,本來是不想來的。”祁潇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把落了空的手揣回到褲兜裏,“可是老路千叮咛萬囑咐讓我過來保護你,我怎麽可能不來?倒是你,這麽多年不見了第一句給我來了個‘你也在’,心寒吶桃桃。”
“行了。”陶彧皺着眉頭就差把人嘴給縫上。
Advertisement
他長這麽大昵稱被取了一堆,就祁潇叫得最讓人反胃,也不明白這人嘴碎成這樣怎麽還能有幾百萬的粉絲。
大概就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正這麽想着,就見坐在沙發上的那人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朝後門走去。
陶彧下意識地跟上去,卻被祁潇扯了一下手腕低聲提醒:“他可不是從前的岑徊了,你別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嘴碎歸嘴碎,到底也是跟兄弟才會這麽毫不掩飾。
陶彧了然地朝他扯了下嘴角,“謝了。”
祁家跟陶家向來不和,但他跟祁潇卻破天荒地成了好朋友,也是托了路遷南的福。
上學那會兒他們仨就是出了名的,長得帥家境也都不錯,雖說最差的路遷南家也就是普通的暴發戶,但好在他性格好招人喜歡,倒也沒人閑到放屁去排斥他。
而真正遭人排斥的是那會兒身為複讀生的窮小子岑徊。
眼下跟着岑徊從大廳的側門出去,不緊不慢地朝着衛生間走過去。
這會兒走廊裏的人少得可憐,陶彧眼看着那人拐進了洗手間,幹脆也跟着走了進去。
熟悉的背影微躬着站在盥洗池前,水流不大,甚至都掩蓋不住陶彧的腳步聲。
他走到那人身旁,從鏡子裏打量着對方,本就蒼白的臉被洗手間裏的燈映得更加沒有血色。
氣氛仿佛有點詭異起來。
岑徊似乎并不在意,面不改色地擦淨了手,才施舍般地撩起眼皮看向他,低笑一聲:“這麽多年了,喜歡跟蹤人的毛病還是沒改。”
陶彧轉過來笑吟吟地與他對視,語調平緩,“也不是,誰都跟。”
——“為什麽一直跟着我。”
——“因為喜歡呀,我只給喜歡的人當尾巴。”
這一刻與記憶深處的某個場景不謀而合。那人眉尾輕挑了一下,“所以?”
“所以……”
陶彧往那人跟前邁了一步,猛地縮短了距離。岑徊比他高,這會兒他微擡着下巴,鼻尖幾乎碰到那人的嘴唇。
“岑總,做個交易,怎麽樣?”
浴室的牆壁上不斷有水珠淌下,熱氣随着溫熱的水流而蒸騰着。
陶彧閉着眼,本就又黑又長的睫毛被水打濕,尾端微微卷翹着,讓他本就偏柔和的骨相看起來更多了點雌雄莫辨的美感。
水流淌過脖子,上面青紫色的印子早就淡得看不出來了,但還是因為水溫而泛着紅。
但手腕、脊背和腰上就并沒有那麽好過了。上面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淤青,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落下了疤,掉不了的那種。
陶彧關掉水龍頭拿了件浴袍穿上,領口松松垮垮,怎麽舒服怎麽來,絲毫不想掩飾身上那些因受虐而留下的痕跡。
畢竟這可是他如今最大的籌碼。
回想起剛才進屋時岑徊那副紅了眼的模樣,他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有什麽情緒。
“這是什麽?”那會兒岑徊停下動作望着他敞開的領口,問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因為剛剛的深吻而有些不穩。
鎖骨上的牙印是被咬出過血的,到底留了疤。
陶彧被他的手臂圈在他與牆之間,面上泛着與他此刻心境完全不符的紅色,淡淡說了一句:“沒什麽。”
像是突如其來一盆冷水澆下,屋裏靜默了兩秒。岑徊把人放開,兀自走到落地窗邊。
他背對着陶彧,玻璃上映出他陰沉的臉色,“洗幹淨再出來。”
果然還是程澤說中了。
陶彧沒有辯解,只答應說好,利索地轉身去了浴室。
這會兒他頂着半幹的頭發出來,就見偌大的酒店套房裏,岑徊正将煙蒂按進煙灰缸裏,用力地撚了兩下。
白色的煙霧從他口中輕輕吐出,又圍繞在四周漸漸散開。
恰到好處的氛圍感搭配上岑徊優越的顏值和分明的喉結,完全就是一劑猛藥,一劑讓人瞬間失去自我的催.情.藥。
陶彧彎起眉眼,朝他走過去,“我記得,你不抽煙。”
高三壓力大,抽煙無疑是男生釋放自我的一種方式。而身為複讀生的岑徊顯然比應屆生壓力要更加翻倍,但他從來不碰。
陶彧問過他,他說不喜歡。
所以直到現在陶彧也沒真正抽過。
那人聞聲擡眼,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被熱水燙紅還帶着淤青的胸口。
岑徊眉頭不經意間皺了一下,站起身看着他,“人都會變,不是麽。”
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陶彧跟岑徊心裏都清楚。
确實,沒有一成不變的人和事,更何況他們之間都已經過了七年之久。
陶彧不置可否,嘴唇不經意地碰了下那人的下颌,随後貼到耳垂上。
“說不定,變了,會更适合。”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幾乎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能聽清。
沐浴露的清香将高級香水的味道緊緊包裹起來,又會時不時混雜成另一種讓人失去理智的氣味。
氣氛失控在某一刻,各種感官開始變得敏感又遲鈍,脆弱又強大,直到最後被黑夜所吞噬。
就像相互吸引的人無論在什麽時候相遇,總會像正負兩極一樣不受控制地靠近,然後将對方牢牢拴在自己身邊。
無關情緒,只是遇見了,感覺到了,水到渠成。
當然也會有失算。
陶彧睡眠淺,很少有睡得這麽沉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和熟悉的人身邊,他甚至都沒能察覺到身旁那人離開的動靜。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窗簾被拉得很嚴實,他恍惚了一下,分辨不出是什麽時間。
屋裏光線不好,他只能胡亂去摸被扔在床頭的手機,卻摸到了一張紙。
順手開了床頭燈,刺目的光讓陶彧下意識地眯起眸子,緩慢地适應光線。
紙條上的字很清晰,筆跡龍飛鳳舞,帶範兒得很。
“以後有需要,随時歡迎。”落款是一個岑字,和一串陶彧甚至能夠倒背如流的手機號碼。
聽說岑徊大學畢業後又出國深造兩年才進了CONCEPT工作,并且在一年之內就讓業務能力登頂,成為集團董事們最看好也最放心的員工。
期間他雖然斷絕了跟之前所有朋友和同學的聯系,卻沒有更換過手機號碼?
這說出去恐怕可信度實在不高。
但也确實發生了。
陶彧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着這人真土。
連他都知道現在連小學生都快不玩這種留紙條的游戲了,岑徊竟然還認認真真地寫了落款和手機號。
他坐起身拿着手機把號碼輸入進去,上面立刻彈出了岑徊的名字。
這是他手機裏唯一的聯系人。連路遷南都沒能排上號。
只是第一步走得這樣順利,既在陶彧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這麽想着他又瞥了眼那張字條上的字,“需求”二字似乎格外惹眼。
——“人都會變,不是麽。”
“但願,是真的變了。”陶彧将手裏的字條放回到桌上,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是路遷南發過來的微信消息。昨晚他一晚上沒回去,路遷南估計怕他出了什麽事,這會兒透過屏幕上的字都能感覺到這人緊張的情緒。
陶彧怔了一下,他已經很久沒被人這樣惦記着過了,有點不适應。
而這頭的路遷南盯着手機屏幕正準備打通電話過去确認情況,就見有兩條消息發了過來——
陶彧:我沒事。
陶彧: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今天就搬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遷南:????
(未成年不要抽煙,成年了也要少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