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是,你倆這才見第一面,他就要管你吃住?”路遷南怎麽琢磨怎麽不對勁,“昨晚你倆是不是……”
大概是覺着自己這麽想有點對不起兄弟,他忙“嗐”了一聲,“都是成年人了,你倆又這麽久沒見倒也正常。我就是擔心……”
陶彧沒聽他後面又磨磨叨叨說了點啥,只趁人說話的空檔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了玄關門口。
等路遷南回過神的時候,就只見他望着自己一臉鄭重地說:“嫂子懷孕,你一下班,就往這兒跑,不合适。”
“所以你想好了。”路遷南沒理他那茬,只皺眉望着他,眼裏的情緒說不上是什麽。
陶彧點頭,“想好了。”
時間就只剩了不到一個半月,根本不允許他有任何猶豫,哪怕岑徊的心思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麽單純。
但不管是什麽,他都受着了,他活該。
路遷南跟陶彧也算是發小,認識得早,所以他明白一旦陶彧下定決心就誰也改變不了。
這會兒他只能深吸口氣,點頭,“行。地址在哪兒,我開車送你。”
“不用,有人來接。”
“……”
最終路遷南還是不由分說地替陶彧把那只有一個包的行李拎下了樓。
果不其然,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酒店門口,車後座坐着的那人身影有些熟悉。
路遷南走過去,車窗緩緩滑下來。
岑徊偏過頭看他,眉眼間是一如既往的疏離。但這種視線并沒有在路遷南的身上多作停留,而是直接落在了他身後走下來的陶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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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那人不鹹不淡地扔下兩個字,又将車窗關上。
路遷南皺皺眉頭,他從來都不能理解岑徊,從高中那會兒就不能,更別提後來這人強行跟他們斷絕聯系,到今天又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模樣。
他不知道陶彧到底喜歡岑徊什麽,難不成只是長得帥?
“我走了。”陶彧難得地朝他勾了下唇角,又說,“嫂子生了,記得叫我。”
路遷南笑着答應,“那肯定的,畢竟你是孩子幹爹。”
陶彧笑了聲沒再說話,從他手裏接過行李,拉開門坐上了車。
他與岑徊的身影有那麽一瞬間的重疊,讓路遷南有些恍惚。
七年前兩人就是這樣并排坐在教室裏,那會兒就連陽光都總是偏袒陶彧的,時不時在他身上鍍上一層光芒,也襯得他的笑容更加好看。
可那個愛笑的男孩子最終還是停留在了七年前的回憶裏。
再也看不到了。
目送着車開遠了,路遷南才重重地呼了口氣。
邊瑩的電話打過來,問他怎麽還沒回家,說想吃草莓了。
路遷南把陶彧搬走的事告訴了她,又說這就去給她買草莓。
“老婆,你說這世上真能有破鏡重圓的事?兩個人明明都變了。”
“你是說陶彧的事?”女人的直覺總是十分敏銳,電話那頭的邊瑩琢磨了一下,“我覺得能。如果兩個人都沒有變的話,那麽當初導致分手的問題肯定還存在,就算和好了也會以同樣的結局收場。但如果兩個人都有了改變,那說不定會有新的故事,甚至可能都算不上破鏡重圓了。”
路遷南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把這話題給揭了過去,“除了草莓還想吃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賊兮兮地笑了兩聲,一邊誇着他聰明,一邊又報了幾個名字。
路遷南了然地笑着答應:“好,在家等着,我這就去買。”
邊瑩:“辛苦老公啦!”
車上的氛圍有些壓抑,誰都沒說話,陶彧坐在岑徊旁邊多少有點拘謹。
回想起這人昨晚的毫不節制,像是要将七年裏壓抑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可也不過這麽幾個小時沒見,就又恢複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倒是也符合岑徊的風格。
他收回思緒,目光淡淡地飄向窗外飛速閃過的街景,企圖在其中尋找到一幅能慢下來的畫面。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棟別墅前,別墅看起來不大,院子裏的花草剛修剪過,應該是有人常住。
陶彧跟着岑徊下車,拎着東西走在那人後面。
前面的人腳步毫無預兆地一頓,陶彧也跟着及時停了下來,下意識地退了一級臺階保持距離。
“為什麽騙他。”岑徊轉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沒什麽情緒。
陶彧聳了下肩,“也不算騙,岑總确實,收留了我。”
盡管只是這麽一晚。
那人臉色微冷,目光略過他白皙的脖頸,上面有一處泛着暧昧的紅。
岑徊眉尾輕挑了一下,“你說話怎麽回事,博取同情?”
要真想博取同情,應該裝啞巴。
陶彧并不受這種激将法的影響,唇角勾起帶有讨好意味的笑:“你說是,就是吧。”
“……”
不算愉快的聊天就此結束。
陶彧跟着岑徊進了別墅的門,才發現這屋裏的一切裝潢都簡單得離譜,各種設計都在為“簡潔”二字服務,顏色非黑即白,刻板又尖銳。
像極了岑徊的性格。
“會做飯嗎?”岑徊兀自從冰箱裏拿了瓶水出來。
陶彧搖頭:“不會。”
他動作頓了一下,耐着性子又問道:“打掃衛生?”
“也不會。”
“……”果然還是個少爺。
岑徊忽然覺得自己昨晚就不應該再着這人的道,臉色不免變得難看。
末了,他将手裏那瓶水灌了大半,往桌上一扔,“不會幹活就睡沙發。”
撂下這麽句話,岑徊轉身就上了樓,也不管陶彧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他現在也管不着。
畢竟陶彧這張臉就仿佛在時刻提醒着他這七年裏自己有多蠢,多傻逼。
不過好在陶彧并不在意這些,他從路遷南那兒搬出來就是為了不把自己計劃的事牽扯到別人身上。
陶維誠的案子不會有律所願意接,畢竟人是自私利己的動物。當年這事牽扯上的人太多了,如今牽扯最深的遠程資産又要跟姚氏集團聯姻,兩頭都惹不起。
這也是程澤最終還是同意了跟陶彧打賭談條件的原因。他跟姚葳微的婚禮也就在下個月底,這種關鍵時刻,他絕對不能讓自己死了或是曝出真正的取向來。
但剛回國發展的CONCEPT不同,岑徊也是。
那會兒求助路遷南陶彧也是逼不得已,剛回邸京他頂着那麽一副模樣沒法見岑徊,而他還能信任的就只有路遷南。
現在能擇出去一個是一個。
外面天色已經黑得徹底,這會兒房子裏靜得能聽到樓上的聲響。
陶彧把包放在沙發角落裏,試了試今晚這張“新床”的柔軟度。好在岑徊家的沙發夠寬大,他躺在上面還有些富裕。
睡着都不知是什麽時候的事,他又向來睡眠淺,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折騰到後半夜。
腦子開始發沉,一股子冷意由內向外,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依稀聽得見樓梯方向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陶彧想睜眼,眼皮卻沉得像被壓了塊鐵。
冷不丁手腕上傳來涼意,緩解了一瞬他體內升騰起的燥熱感,緊接着有只大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陶彧,陶彧?”有人在夢裏叫他的名字,他努力地睜開眼,只模糊地看到一張臉,似乎很好看也很熟悉。
那人眉頭緊皺着,語氣也算不上溫柔:“起來,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