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咱家不能過來?
容宛下颚被掐得發疼,生理性的淚水溢滿了眼眶,眸中水霧讓她看不清眼前的虛實。
美人哭的樣子實在是太勾人,江弦喉結動了動,一時間居然想吻上去。
他和自己的表姑娘實在是太像了。
他分不清虛實,她究竟是自己的表姑娘,還是将軍府的三姑娘容宛?
他腦內一片混沌,她究竟是誰?
容宛被迫仰着頭,一雙驚恐的眸盯着江弦,淚水劃過臉頰,卻不得他半分垂憐。嘴倏然被他的大手堵住,只能發出“嗚嗚”的嗚咽聲。
她一雙眸睜大到極致,眼眶泛紅。疼痛讓她想不了太多,只覺得心中被恐懼所一絲一絲占據,她太怕了。
若是他吻上來——
抑或是,對她做了其他的事情,她不敢想象她會怎麽樣。
那這樣,她清白全無,只能嫁給江弦!
想到了這裏,她驚恐更甚,淚水滾滾而落。
不知是什麽驅使着她,她對着江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江弦吃痛,手本能地一縮。還未緩過神來,容宛已經從自己身邊飛奔過去,放聲大喊道:“救命啊——”
聽見她聲音的瑞珠忙趕了過來,急聲道:“小姐,小姐怎麽了?”
容宛頭發披散,下颚上還有被掐出來的紅印,觸目驚心。臉上淚痕猶在,眸中籠蓋着一層薄薄的水霧。乍眼看來,還以為是江弦玷.污了她。
瑞珠見她這模樣,驚聲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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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宛向瑞珠奔去,一頭紮進她的懷抱嗚嗚地哭着。她纖瘦的肩膀一起一伏,哭聲也越來越放肆。她含糊不清地哭道:“瑞珠,我好怕……”
瑞珠一雙怒意盡顯的眸子死死盯住江弦,聲音發冷:“奴婢不知道侯爺是什麽意思。”
江弦此時也漸漸恢複了理智,他看着嚎啕大哭的容宛,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的确是冒犯了她。
取而代之的是慌亂無措,若是父母知道,那該怎麽辦?婚事還做不做數?
她明明和表妹那麽像……
江弦眸中晦暗不明,替身沒了,還可以再找一個。
但他不知為何,就想要她。
或許是看見她,他便可以在她身上看見表妹的影子——那個嬌柔可人的姑娘。
亦或許,是因為一些別的情緒。他亦想讓她在身邊,想看她羞澀的模樣,只當有趣。
不過是一個替身,也敢來這樣反抗他?
占有欲漸漸湧上心頭,江弦眸中漸漸清明。
這個人,他要定了!
江弦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本侯正與容姑娘在園子裏逛,本侯不小心将她絆倒了,容姑娘便摔在了地上。本侯正要去拉她的時候,容姑娘卻哭了起來,不要本侯拉。這件事情是本侯逾越了,實在對不住容姑娘。”
瑞珠聽了更是火冒三丈,她狠狠剜了江弦一眼,遏制住自己的怒火:“哦?那為何小姐衣衫不整,下颚上還有紅印?”
容宛情緒平複,緩緩從瑞珠身上起來,涼聲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沒什麽好說的,去見老侯爺罷。”
江弦一聽“老侯爺”三字,不禁有些心慌。若是問起來,父母定會尴尬,這婚事也不知該怎麽辦。
他強撐着鎮定,揚了揚下巴,厲聲道:“去便是。本侯也沒有對容姑娘做什麽,又怎會怕?倒是你一個丫鬟,為何在本侯面前嘴碎?”
瑞珠瞪圓了眼正要發話,又聽容宛涼涼地回道:“瑞珠是我的貼身丫鬟,她說的話,便是我說的話。外人還以為侯爺有多溫和知禮,原來竟是一副小人模樣!”
江弦怔了怔,沒想到她一個嬌弱女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反駁自己,惱怒的情緒又湧上心頭:“容姑娘不是要去大堂見父親和母親嗎?走啊?一起去啊?”
他咬了咬下唇,看到時候是父母偏袒她還是偏袒自己!
容宛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向大堂走去。瑞珠跟在她身後,還不忘白江弦一眼。
真惡心。
瑞珠心想。
—
容宛甫一進大堂,正在談話的幾人都吃了一驚。
只見她滿面淚痕,衣服倒是穿戴齊整了,但裙擺上沾了些泥,下颚上也有掐印。
張氏有些驚愕,拿着茶盞的手頓了頓,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宛兒,你這是怎麽了?”
容宛福一福身,一想到方才的事情,眸中又起了水霧。
她含着泣音道:“娘,侯爺方才掐住女兒的下巴,欲玷污女兒。女兒咬了他的手,這才得以逃脫。侯爺這般,讓容宛怎麽嫁?”
張氏大吃一驚,就連一向沉穩的老将軍也皺了皺眉。
成遠侯老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容宛聲量不大,卻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侯爺手上的傷和我下巴上的掐痕可以作證。各位長輩也是明禮之人,容宛不求別的,只求一個公道!”
老夫人和老侯爺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
老侯爺頓了頓,厲聲道:“弦兒,是不是你做的?”
江弦沉思片刻,想必也瞞不住了,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堂內一片沉寂,只聽老侯爺怒聲罵道:“你這是在做什麽?實在玷污人家女兒的清白!孽子,還不快些給人家賠罪!”
讓一個侯爺給僅僅只是将軍府嫡女的容宛賠罪,可見老侯爺是真的動怒了。
容宛沾了淚的鴉睫微微翕動,下颚上的紅印也漸漸消去。
父母會怎麽說?江弦做出這樣的事,他們是幫着自己,還是會偏向江弦?
她心跳如擂鼓,連指尖都在微微地顫抖。
江弦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舔了舔唇,還是懷着歉意道:“冒犯容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容宛斂眸,并未開口。
氣氛霎時間變得極為凝固,江弦冷汗直冒,一人杵在原地,頓時覺得尴尬得很。
老侯爺與老夫人眉心蹙得更深,張氏與老将軍如同火上澆油,心想容宛怎麽還不開口,說出原諒江弦的話。
再不開口,就是故意晾着江弦了。
這樣一來,恐怕會得罪成遠侯府——
容宛只柔柔地笑了笑,溫聲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憑生涼意:“侯爺說笑了。侯爺方才不是還說‘本侯并未對容姑娘做什麽’嗎?怎的現在又換了一套說辭了?”
江弦聞言,更為尴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話。
他以為容宛會看在父母的面子上,給他一個臺階下。
然而她并沒有。
容宛這樣說,是完完全全把成遠侯府給得罪透了。
老夫人與老将軍心中更急,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起。
氣氛正凝固之際,倏然間有人來報——
“掌印來了,正在外邊侯着呢。”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茶盞“嘩啦”一聲跌在地上,瓷片碎得猙獰。
容宛睜大了眼。
裴渡?
老将軍皺了皺眉:“你說什麽?掌印?他不是受傷了嗎?怎的突然過來了?”
“咱家不能過來?”
随着一聲低笑,一人背着手從門外走進來。他背着光,衣着鬥牛服,依稀能看見他驚豔絕倫的五官輪廓。皮膚冷白,聲音也薄涼得很。
身後跟着幾個番子,也毫不客氣地跨過了門檻。
老将軍沒想到他會直接進門,面色一僵。
他還未回過神來,卻又見裴渡挑了挑眉:“喲,真熱鬧。侯爺一家也在?看來咱家來的,不是時候。”
他句句陰陽怪氣,聽得幾人心裏恨得緊。
好巧不巧,來的是裴太監!
老将軍忙起身招呼道道:“掌印,請坐。”
裴渡不緊不慢地環視四周,似笑非笑道:“坐哪?沒有椅子啊。”
老将軍才發現,椅子都給成遠侯家裏的人坐了,一時間尴尬萬分:“這……”
老侯爺忙給他一個臺階下,讓出座位來:“掌印,坐。”
容宛不禁嘆服,侯爺與老将軍還要對一個太監畢恭畢敬,還得給他讓座,可見這名太監的權勢有多大。
老侯爺剛讓出來,他便衣袍一撩,坦然地坐下去,不講絲毫客氣。
他翹着二郎腿坐定,氣氛又恢複到了一片沉寂,誰都不敢發話。
還是老将軍先開的口,他谄媚道:“掌印此次來,實在是讓将軍府蓬荜生輝。不知掌印來所為何事?”
裴渡左手虛虛地搭在椅上,想必疼得很。但他眉頭也未皺一下,而是以笑臉待人。
那笑容很假,假地像是一層面具,讓人看一眼便毛骨悚然,害怕他笑着讓自己掉腦袋。
裴渡右手撐着腦袋,慢悠悠地說:“陛下讓咱家來找将軍商量北疆事宜,結果撞見了将軍家裏的家事。剛剛的事兒咱家都看見了,容将軍,你不介意罷?”
他的聲音很好聽,沒有太監的尖聲尖氣,而是柔柔的,卻憑生涼薄之意。
他這麽一說,簡直讓老将軍火冒三丈,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
什麽時候一個太監也能幹涉北疆軍事,還能這般挑釁自己了?
他忍住心底的怒火,還是弓了弓腰露出一個讪讪的笑容:“容某家中家事,讓掌印見笑。”
裴渡懶洋洋地靠在椅上,擡了擡眼皮,沒搭話。
老将軍心中忐忑,害怕這裴太監為難他。
半晌他才嗤笑道:“家事?給咱家斷斷?”
老将軍吐出一口濁氣,心裏卻依舊惱得很。
裴渡要斷自己的家事?他還有沒有把将軍府放在眼裏?
他低聲下氣又補了一句:“家裏一些瑣事,不便麻煩掌印。”
衆人都摸不清頭腦,裴渡這是要幹什麽?
容宛斂了眸,識相地地退到了一旁,心中疑惑。
他是在幫自己,在幫自己出氣?
怎麽可能?
裴渡又笑了:“将軍這般不相信咱家,那就把事情給陛下斷斷。”
這事情丢的是皇家的臉面,陛下若是知道,定會發怒。
老将軍一聽這話吓得臉色煞白,而老侯爺一陣火冒心頭,實在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出來:“不知弦兒是哪裏得罪了掌印,若有得罪,江某一定好好管教。”
裴渡翹了翹唇角,笑容越來越深:“咱家可記得清楚,那日在街上,侯爺的馬車攔了咱家的路。”
容宛鴉睫顫了顫。
原是因為這件事情,裴渡才借機針對江弦。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又怎會為自己出氣?
老侯爺忍着怒意,只因此事便明目張膽地針對江弦,幹擾家事,裴太監簡直太過于猖狂!
這人陛下卻信任得緊,衆人也拿他沒有辦法。
只能忍。
老侯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難看得緊。
還是老夫人正了正顏色,肅聲道:“弦兒,出來賠罪。”
立在一旁的江弦怔住了。
他一個侯爺,給太監賠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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