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和掌印跑了

容宛有些不敢置信,大着膽子問了一句:“掌印,那您如何幫我退婚?”

裴渡慢條斯理道:“容姑娘放心,這婚是一定能退的。”

容宛覺得裴渡是在耍她。

那她現在又該怎麽辦?只能賭一把,抓住裴渡這根救命稻草。

裴渡用帕子擦着指尖,方才抓住了那男人的頭發,他覺得手髒:“本督在此地查案,不料發現容姑娘被這團夥販走了,販到了江南一座小鎮。容姑娘既然要為本督畫畫,不如先住在本督這裏。”

住、住在他這裏?

容宛驚愕地看着他,臉頰緋紅。她怎麽好和掌印住在一起?

裴渡見她這模樣笑了:“容姑娘莫怕,本督不吃人,也不會和你住在一處,只不過會偶爾來看畫的進度罷了。本督在此地有宅子,容姑娘住在此地也不錯。”

容宛這才呼出一口氣。

還有瑞珠……

江南人生地不熟的,也找不到瑞珠,這該如何是好?

容宛嗫嚅着,在想要不要讓掌印幫忙找瑞珠。

裴渡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皺了皺眉:“容姑娘是在想什麽?”

容宛幹咳一聲,小心翼翼道:“小女原先有一個丫鬟叫瑞珠,此次和我下江南逃婚,卻不見了。掌印可否幫小女找找?”

裴渡說得輕描淡寫:“就這點小事。來順,把這件事情辦好。”

一旁的來順點了點頭吩咐下去。

容宛又有些擔心。

她一人就跟着裴渡跑了,若是找不到瑞珠該怎麽辦?

裴渡續言道:“容姑娘不必擔憂,本督要找的人,就沒有找不到的。”

容宛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多謝掌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掌印好像沒有她聽到的這麽壞。

反而還挺好。

談妥了,容宛跟着裴渡出了門。一出門便有小太監來接引她:“容姑娘,還請跟奴才來。”

容宛颔首,正欲跟着小太監走,只聽裴渡說:“本督還有事情,便先走了。容姑娘今日好生歇息,晚些本督帶些紙墨過來。”

容宛點了點頭:“掌印費心了。”

裴渡吩咐一旁的太監番子們跟着他,容宛則準備上馬車。

她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麽,想喊住他。

那把傘。

那把傘和她的包袱都在之前與瑞珠坐的那輛馬車上,她一直沒有丢。

可是現在那輛馬車可能找不着了。

她咬了咬下唇,覺得在大庭廣衆之下和他提傘不太好,還是作罷。

她心裏忐忑,看天色還是清晨,等下午他帶筆墨的時候再與他說。

那宅子不大不小,就在一條深巷裏,踏過苔痕遍是的青石板,便能看見臨水的屋房。白牆黛瓦,是江南風味。

容宛很喜歡這裏,屋子采光不錯,透過窗牖遠眺能看見江南水景風光。跟來的小太監道:“容姑娘,奴才也不好侍奉姑娘,就只找了個廚娘侍奉姑娘。四周都是當地人,也沒有什麽危險,不必怕的。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盡管與奴才說。”

容宛淺淺笑了笑:“有勞。”

她進了屋,那太監又喊人去置辦東西,極其上心。

等東西都收拾好,已經是中午。容宛吃過飯,那廚娘又悶悶的不會說話,她一時間還有些無聊。

如今已經是盛夏,天氣燥熱。

沒什麽人在外面走,容宛覺得熱,又走回了屋子裏,坐在窗邊自己扇扇子。

她撚指翻開一頁書頁,又擡眸望向水鄉風光。

橋上人少,反而有船停在水面,想必有船夫帶着帽躺在船艙裏打盹兒。有小孩兒從石橋上跑過,兩岸是民居,白牆黛瓦間,能隐隐看見酒家的旗幟。外頭曬着被子,花花綠綠,還有各色衣裳,随着風飄動。

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的風光,不由得想多看兩眼。

她自小生活在京城,哪裏都沒有去過,就像是一只籠中雀。

如今終于是到了江南,她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快。

她還想去看塞北,下川蜀,再去南疆,走遍大齊的每一個角落。

她很喜歡。

京城的女子雖然風光,但她們的一都困在京城裏,只不過是世家交易的一枚棋子罷了。

她托腮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人。

“容姑娘,東西本督幫你放好了。本督要獻的是一幅大齊山色圖,容姑娘看着來便好,不急。”

她一聽聲音吓了一跳,一回頭,看見裴渡正站在自己身後,修長的手指把玩着一支毛筆。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容宛幹咳一聲,忙站起身來:“小女明白了,掌印請坐。”

裴渡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容姑娘客氣了,本督送完東西就走,不打擾容姑娘。”

裴渡倒是客氣,容宛還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她幹咳一聲,決定還是提起那件事情:“掌印,那把傘,好像落在了小女前往江南的馬車裏。”

裴渡聞言皺了皺眉。

容宛心想自己這次可算是惹惱了掌印,居然把他送給自己的傘丢了。

她正焦慮之際,卻聽裴渡笑了一聲:“容姑娘緊張作甚?傘落下了找回來便是 ,何時何地落下的,馬車又長什麽樣?車夫又是何長相?”

容宛面色有些窘迫,一一回答完畢,又道:“那便有勞掌印,弄丢了掌印送與小女的傘,真是對不住。”

裴渡沒搭話,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原是外頭來了人,給容宛與裴渡一人遞了盞茶。

裴渡修長的指接過茶盞,慢悠悠抿了一口:“傘是你的,沒有對不住。”

他好像不喜歡她說“對不住”三個字。

氣氛凝固起來,裴渡又恰了口茶,卻發現窗外驟然稀裏嘩啦地下了大雨。天陰沉下來,将江南水色染成一團墨,外頭的人忙将衣服收進去,小孩兒也匆忙跑回家裏。

容宛心裏咯噔一聲響:掌印今兒個怕是回不去了。

裴渡卻絲毫不在意,又抿了一口茶:“這雨好生大啊。”

雨越下越兇,像是要把窗打爛。一旁的小太監忙去關屋子裏的窗,将瓢潑大雨擋在窗外。雨猛烈地敲打着窗面,頗有不依不饒之态。

容宛不敢發話,她沒見過這麽大的雨。

屋子裏暗了下來,裴渡挑了盞燈,擡眼瞥了身邊的小太監一眼:“來順,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了?”

小太監來順恭敬道:“回掌印,都搬到屋裏來了。”

容宛有些忐忑。

既然下了這麽大的雨,裴渡大抵是走不了,會不會在這宅子裏歇一晚?

裴渡轉過身來看她:“容姑娘,本督現在回不去,可否在姑娘這裏暫住一晚,等雨小了再回去?”

裴渡說得倒挺客氣,容宛以為憑他的性子,恐怕會直接一句話不說就住下。

他也不是不講道理。

雖說這宅子不止一間房,住兩三個太監也是住的下的,何況裴渡此次來也沒帶多少人。

不過幾個男子和女子住在一塊兒,怎麽說也有些不成樣,就算幾個男子是太監。

不成樣她也不好意思拒絕。

她忙點頭如搗蒜:“這宅子也是住的下的,掌印盡管住便是。”

她今日已經洗了澡,決定一入夜就上床睡覺,也少些麻煩。

裴渡颔首,看了看天色:“飯可做好了?”

此時正是掌燈時分,外頭正廳也亮了燈。

來順道:“掌印,已經做好了,正等着掌印和容姑娘來吃。”

裴渡微微翹了翹唇角:“容姑娘,走罷。”

容宛聽到這句話便頭皮發麻,她居然要與掌印在一起吃飯……

飯上倒沒發生什麽,她埋頭吃着,與裴渡也沒有說一句話,來順都感受到空氣中一陣尴尬。

看來這位容姑娘,很怕自家掌印。

且不說容姑娘,他自己也是怕的。

她有時候會瞥裴渡兩眼,見他吃得優雅從容,吃的速度卻快,一大盤菜很快見了底。

她不禁想笑,權傾天下的掌印也是個愛吃的,也沒人跟他搶,怎的吃的這般快?

待容宛吃完擡眼時,發現裴渡早就吃完了,正喝着一盞飯後茶。他喝得慢條斯理,見她吃完,擱下茶碗道:“這雨還沒下完啊。”

容宛僵硬地點頭:“恐怕到明天就下完了。”

裴渡意味不明地笑笑,讓人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

半晌,他起身:“來順,把案牍搬過來。”

來順忙搬了案卷放在屋內,容宛幹巴巴地道:“掌印,那小女就回屋休息了。”

裴渡點了點頭。

容宛睡不着。

窗外電閃雷鳴,雷如同驚鼓,閃電撕裂着天空,讓容宛心裏一陣一陣發怵。

她翻來覆去,總算是睡着了,卻夢見了前世的事情。

她夢見自己被遺棄,被冷落,深宅大院裏受盡委屈,看見自己心愛的人一點點撕裂她的心肺。

倏然間,她像是抓住了什麽。迷迷糊糊之際,她聽到有人失笑道:“容姑娘叫這麽大聲,可是夢魇了?”

她聽不明晰,只是一陣陣發抖。

那人聲音低了些:“別怕。”

聽了這句話,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抓住那人的衣角,身子顫得厲害。

那人任由她抓着,只沉默着不說話。

正是裴渡。

他坐在床沿,看着臉色蒼白的容宛,心裏湧上一陣難受,如針紮在心肺上。

她是做了什麽夢?

為什麽她性情大變,不再戀上江弦?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心裏有了一個隐隐的、卻不确定的答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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